第3章 (3)
,他就很自然的接過,“在公司上了好幾年班,身邊同事接觸的即便是剛畢業的也是學習管理商業或者財經一塊的。”
清若哦了一聲,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晏末似乎沒看出她的小羨慕和有些飄的眼神,“十有**,都非常精明強勢。”晏末說着,左手擡起來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似乎有些抱怨的嘆氣,“和他們打交道可一點不敢放松,一個不小心就被坑,公司的任務被坑可就糟糕了,一接觸就要繃得緊緊的,很累。”
這麽一個看着冷冽強勢的男人,會這樣軟着口氣半是抱怨的感覺,清若突然覺得這個人似乎也沒有那麽難接觸,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本來想忍住的,可是看他似乎有些不解偏着頭看過來,就忍不出了,直接笑出了聲。
晏末大概也明白了她在笑什麽,幽幽嘆了口氣,而後給她夾了一塊木瓜炖雞,“不喜歡吃這個嗎,店員和我說女孩子大多喜歡這道菜的味道,而且對身子挺好的。”
清若彎着眼睛偏頭看他,沒有拒絕那塊肉,“我是學美術的。”
晏末點點頭,眼神似乎有些恍然大悟,“難怪。”
又接着問她,“學藝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接觸的老師都是些厲、害而奇特的人,學生也各有風采,在學校裏應該過得算是多姿多彩?”
晏末的說話等級清若是當場聽着都跟不上了,她這邊才說了一個學美術的,他已經把藝術二字搬出來,連帶着老師同學和她都誇了一圈,也不知道面對清若這樣和人打交道的小菜鳥,晏末是不是有點太犯規。
晏末這麽一說,清若立馬苦了臉,可是眼眸裏的笑卻是快要溢出來一樣。
“哪有什麽多姿多彩,整天畫得滿手滿身都是鉛黑和顏料,我們有個同學,趕着交作業,畫得太認真,拿水杯拿成顏料水喝了,周圍同學發現,全班都笑了,他嘴邊還挂着顏料水,他自己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有呀,有一次我們一特神奇的老師……”
所以,話匣子是怎麽打開的。
現在不用晏末再去挑話題了,聽着,不時點頭,表示出好奇,嗯聲詢問之後,給她夾菜,可以了。
他從來都不是不善交際,他只是從來都很清楚的告訴自己,現在處于什麽樣的處境,該怎麽做。
剛進入晏氏打雜的時候,沒有他聊不上天的人。
這頓飯,直接吃到菜全部冷掉才不算是結束的結束,清若現實中兩三個朋友,見面也不多,難得有機會吃飯的時候和人坐了說話,亂七八糟說一些從前記憶裏她覺得好玩的事情。
看着菜冷透了,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可是又不好意思再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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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恐怕有事吧。
晏末出乎她的意料,輕輕推開碗站起身,“喜歡喝花茶嗎?前兩天朋友送了花茶,我自己一個人沒意思煮,有興趣嘗嘗?”
清若眼睛亮了亮,這次知道害羞了,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桌子上的外賣盒,“這……”
晏末截斷了她的話,“我一會收拾。”
清若絕對不是一個愛幹家務的娃,立馬就心安理得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還有奶茶呢,我都沒喝幾口。”
晏末聲線溫柔,眉目含笑,“那就不喝了,少喝點那些飲料,花茶好一點。”
頓時沒有理由拒絕了,清若乖乖的點頭。
而後晏末去隔間裏找花茶,清若就跟着他,站在隔間門口斜着身子靠着門框看着他,嘴巴裏還在念叨着說話。
其實并沒有什麽鬼的朋友前兩天送的花茶,但是晏末知道這個屋子裏有花茶,至于是什麽時候買的就不重要了,反正總不至于長黴。
身後的小姑娘還是巴拉巴拉軟着聲音念叨讀書時候種種她覺得可以分享的小故事。
晏末找到花茶,又開始從櫃子裏拿煮花茶的壺,漂亮精致的白盞碎花杯。
眸底是淡漠的薄涼。
小女孩,多好騙呀。
單純得叫人可憐又可惜。
那天晚上即便他意識不清醒,也知道,對面的女孩子一個人住。那麽晚拿着鑰匙因為遇到一個奇怪的陌生男人不敢開門,一個人住。
看着大學畢業不超過三年,眼眸底一片幹幹淨淨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害怕,一個人居住在這種地方,不管是租住還是買下的房子,要不然家裏有錢,要不然被包養。
而她第二天的樣子,完全不像被包養的女孩子該有的狀态,那就是家裏有錢,即便只是站在門口瞟了兩眼玄關處,也能看得出來東西放得亂七八糟的,鞋子都是亂堆。
不愛收拾,家裏有錢,嬌養長大,性子單純,有些小心翼翼的膽小,會害怕他,很正常。
那天晚上叫外賣吃飯的時候,她身上還有油墨鉛筆的味道,看她的樣子就是一整天沒出門,叫了外賣,如果有工作,就是畫畫一類,而且基本是不用出門的。
眼底清透的光芒很純粹,在別人家吃了飯不收拾能走得自自然然的随性。說明不缺錢,而且至少她工作所賺的錢足夠養活她自己才能有這麽大大方方的底氣。那就是不愛奢侈品。
髒着頭發,到底還是來家裏和他吃飯,明明還是有點怕他的,說明心裏還是孤獨的,渴望有人陪有人說話的。
所以,随便撩撥幾句就足夠她打開話匣子,只要聊天配合好,立馬能得到她的信任,哪怕她心底還有些怕他,可是架不住她孤獨而渴望。
為什麽是她,晏末撩了撩眼皮漫不經心的想,外面那些女人他現在可不敢碰,保不準哪天就進了周周的坑裏,而這個小姑娘,好騙,也好散,他房子賣掉之後,她恐怕連怎麽找他都不知道。
他是男人,而且那天晚上,她低着頭抿着唇,拉着他的手,眼睫毛顫顫巍巍給他擦手的時候,剛好撩撥了一下他的**。他的□□很少被不經意撩撥起來,不過那麽一下而已,那天晚上他狀态不好,不做多想,不過偏偏,小姑娘一次又一次的撞上來。
晏末自認不是好人,也從來不用好人的标準來衡量自己,相比被學校裏面一窮二白的小男孩騙她一次,至少他會留給她一筆錢,以後有需要也會出手幫上一幫作為補償。
順便教會她,一點點人生道理。
晏末自覺,已經是仁至義盡的想法了。
人心險惡,
可別太相信陌生人,
特別是陌生男人。
例如、我。
☆、7.晏末(7)
花茶晏末自然是一點沒碰,他熟悉煮茶,沒煮過花茶,但是道理一樣,還從櫃子裏拿了一小碟花茶冰糖,問她喜不喜甜,添了三顆冰糖。
給自己倒了白開水。
之前吃飯時候給他的果汁他擰開了也一直沒喝,這會晏末自己一邊倒白開水一邊溫聲道,“最近在吃藥,醫生說最好喝白水。”他的視線一直垂在水杯上,說完自己帶起點笑意,“倒是這借口找得太沒有水平了。”
清若低着頭捧着杯子,沒接這話,這些似乎是她不曾有過的經歷,對方好像每句話都在故意踩在她的點上撩撥,又似乎只是個禮貌溫和的紳士,不過是出于風度,自然而态度大方。
讓她不知道該作何态度,太重視似乎有些較真,可裝作沒聽見一般,又會顯得有點沒禮貌。
不過晏末的目的可不是把她卡得不上不下說不出話,緊張起來。
他兩句話開口,剛才有些膠着的氣氛已經恢複了先前的融洽自然。
他只是有意無意,要在她心裏埋根弦,一根疏離的距離弦,至于這根弦在何時松緊,由他控制。
下午到了三點多,一直是陰雨綿綿的慶城難得在冬日散了些淡淡的陽光,沒有飄着雨,甚至天空都沒有太多暖色的感覺,但是在慶城這樣常年陰雨的冬天裏,這樣的天氣已經難能可貴。
清若精神上是愉快甚至帶着點興奮的,但是身子卻不受控制的泛出困頓的慵懶來。
晏末拿起已經放在旁邊很久沒看的手機翻了翻,而後,先開口說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公司領導召見,我這會得走了。”
清若聞言趕緊放下手裏的杯子站起身來,“哦哦,好好,是我耽誤你太久了。”
她很不好意思,動作也有些急切的毛躁。
晏末卻還是坐得四平八穩的,似乎有事的人是清若而不是他。
坐着仰頭定定看了她一眼才站起身來,聲音緩緩而醇磁,“是我太久沒有這麽舒服的聊過天了,學校裏的故事離我太久了,這會倒是覺得有點聽不夠,似乎聽聽那些年輕活力滿滿的故事自己也能年輕一些。”
清若手搭在身前,看着他咬了一下唇才偏開頭道,“你也年輕。”
晏末笑起來,溫和的,包容的,似乎還帶着一點點縱容,而伸手揉她的頭發就變得自然而然,“那作為這句話的感謝,下次你有空的時候我再請你吃飯吧。”
清若張了張嘴,而後看向他的掌心,自己也摸了摸頭發……油……
頓時一張臉都紅起來,彎腰從桌子上抽了抽紙遞給他,說話已經亂起來了,“我請你我請你,該我請你了,我都有時間,你有時間的時候就行。”
晏末沒有接紙,似乎有些奇怪的偏了下頭,清若硬生生把紙塞到他手掌心,聲音悶悶的,“你……你擦下手。”
晏末輕笑,順從的接過了紙,不過沒擦手,只是稍微轉身又把她遞過來的紙放到了桌子上。
“走吧,我送你出去。”
清若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好意思的搖頭,“不用送呀,就在對面,你有事快去忙吧。”
說完才想起來,那他也要出門呀,又覺得自己蠢,禁了聲。
晏末沒說話,跟着她到了門口,清若出了門,站在門口乖乖的朝他點頭,“謝謝你,今天又打擾了,下次換我請你吃飯吧,你有時間随時來找我就行。”
晏末忍不住就有點想笑,看,到了現在連他電話都不問,真蠢,真好。
他眼眸溫和,臉頰輪廓都蘊起溫色的暖意,單手撐在門上,身子稍微斜着一點,高大的身形随意而散發着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嗯,好。不過在此之前,我真的有一個問題需要先問一下。”
清若呆了一瞬,“嗯?什麽問題,你問。”
晏末眼角眉梢似乎都飛揚起來,嘴角勾起,“請問,你的名字?”
清若一瞬間不知道該尴尬還是抱歉,他道謝的時候已經說了自己的名字,那時候她滿心應付了事,壓根沒有自我介紹,就是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自我介紹過。
清若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一點不高興,只覺得男人真的坦然又紳士,于是認真的開口,“很抱歉我之前忘記了,我姓許,言午許,全名許清若。”
晏末像是自己重複,又像是開口叫了她一聲,只是聲音很輕,似乎只是壓在唇邊一過,“許清若。”
他聲線低沉,輕聲開口又有些緩慢,聲音很小,近乎喃呢的低音炮瞬間炸得清若整個腦子都是暈的。
她這邊還暈乎乎的,就看見男人修長的手伸過來,他的手并不白皙,健康的膚色,上面看得出手指尖有薄薄的繭,可是就是這樣的手,才真的符合他這個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眼神銳利,冷漠又強勢,一雙手,修長卻飽含力量。
而看着他的手指,清若居然不自覺想起了那天晚上男人靠坐在牆壁時眼裏的尖銳冰冷,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晏末恍若未見,聲音暖色而醇沉,“清若,很高興認真你,真的。”
清若又想起了男人的心細和體貼的落落大方,擡起頭,原本還有些排斥消散得一幹二淨,她笑起來,全是亮亮的潤透,握他手時候格外認真,“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宴末。”
溫熱而幹燥,并不柔軟,有些硬,觸感上能感覺到,有細微薄繭,是男人的手。
她該叫晏先生的,但是太疏離,太客氣,聽着他說清若她突然就不想了。
清若回家之後安安穩穩睡了個午覺,起床之後才想起來自己帽子落在晏末家了,不過他說老板找他有事,這會也不知道回來沒有,也不是什麽要緊東西,清若思緒一晃就過去了。
之後就開始畫畫,大概是因為心情好,又接觸了晏末,一個有些神秘卻又讓人非常有好感的男人,清若靈感紮紮紮往外蹦,晚飯都沒吃,畫到快淩晨四點才覺得身心疲憊。
而後臉都沒擦,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關了畫室的燈迷迷糊糊晃進房間倒在床上就睡了。
而晏末晚上也過得不錯,他自然不可能有什麽領導召見,不過他晚上是真的有事,手底下四個公司轉出去三個現今只剩下一個做軟件開發的,他以後的工作和發展重心都要放在這個公司,先前和公司裏的人見得很少,約了公司裏的負責人和高層吃晚飯。
還沒回家就接到了中介小吳的電話,“晏先生,方先生夫妻兩已經商量好了,還是屬意晏先生的房子,只是能不能交房再寬限一段時間,他們把錢湊齊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房。”
中介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沒有什麽好話的成分,于中介自己,可能還是希望晏末這房子轉別人,再擡一擡價再賣。
晏末就當做沒發現他的心思,腦子裏轉了一圈關于對面蠢姑娘的想法,直接定了時間,“一個月後。請他們準備好去過戶。”
中介也沒猶豫,笑着應下。“好的,宴先生日後需要買房盡管聯系我,給您找條件最好的。”
這也是個聰明人,晏末是生意人,缺錢時候才會賣房,錢多時候只會買房,小吳和晏末接觸兩三次,從來不問晏末生意上的事,但是這句話,無疑是祝晏末生意一帆風順,越做越大。
晏末還在飯桌上,來吃飯的都是公司的人,他日後要去公司自然他最大,現在他接電話衆人雖然沒有很明顯全都不說話,但是都很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晏末眼眸深處帶起些似嘲似譏的笑意,但是不涉及到利益糾葛,他還是比較喜歡聰明人打交道,口吻稍稍溫和利落應下,“好的,日後有需要一定麻煩你。”
晏末沒喝酒,晚上回家自己開車,腦子清醒,只是車不怎麽好開,慢悠悠的晃着回去。
他手底下原本不少車子,但是從晏家出來的時候就周周只放了他常開的那輛出來,那天晚上車上染了血,晏末把車送去洗了,現在開的是常粟先前的老車。
回到家剛剛九點過一點,知道對面的蠢姑娘肯定在家,不過他也沒想去打擾勾搭一下,若即若離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何況他明天要去公司開會,現在自然做正事要緊。
晏末晚上睡之前調了鬧鐘,早上鬧鐘還沒響他就醒了,畢竟是快二十年的生物鐘,之前是因為毒瘾發身子機能全部亂了,現在毒瘾壓下去生物鐘又正常了。
晏末起身洗了澡,拿着昨晚整理好的資料去了公司。
今天要開的會不是高層會議,而是整個公司的員工大會。
這是晏末之前手底下四個公司中最小的一個,之前的軟件開發也基本上是服務于其他三個公司,所以除去保潔和安保這些其他公司派遣過來的聘用工作人員,整個公司簽過勞動合同的一共才83個人。
公司在一座辦公大廈c座9樓左邊的a部,整個空間只分上下兩層,二層是幾個公司負責人的辦公室和會議室。
他昨天在電話裏已經和公司幾個負責人說過今早員工大會的事,因為會議室坐不下,所以今早的員工大會是要早一層開,昨晚公司的員工已經把一層空曠的地方再次收拾挪空,周圍放着一摞一摞的塑料椅。
公司正常上班時間是八點四十打卡,晏末到公司的時候剛剛過了七點半,他進來之後看了一圈就随意扯出一個塑料椅靠着牆坐着。開始看這個公司的員工資料。
83個員工,晏氏總部就是人員最少的部門都不止兩百人。
晏末一邊看,一邊百無聊賴的想着,他把員工資料看完,又打開筆記本繼續寫程序,好一會才有一兩個員工陸陸續續的進來。
和他打了招呼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只能輕手輕腳的去座位上坐好等着人來齊開會。
☆、8.晏末(8)
員工全體到齊,幾個負責人也來了,一層的空間不大不小,但是因為還有辦公桌等等東西,挪出來的地方算不上寬敞,有些擁擠。
原本人事經理還準備維持一下秩序不要吵吵嚷嚷的,但是意外的,雖然有些擁擠,但是大家都很安靜,即便有交談也壓了聲音。
人事經理偏頭往晏末那裏看了一眼,心裏淩了一下,也明白了幾分。
這個公司成立四年,晏末今天是第一次來,他是公司剛成立時就在這工作了,不過也之後這兩年升到人事經理之後才見過晏末幾次,無非都是去晏氏彙報一下工作業績,再聽聽晏末的安排罷了。
在晏氏見到的晏末,自然氣場強橫冷然讓人不敢直視,晏末這人財經雜志即便有些也沒有照片,其他地方更是不會流出照片,所以真的到昨天吃飯時候,他才在飯桌上偷偷打量晏末算是知道晏末具體長什麽樣了。
現在的晏末,少了晏氏那樣恢弘霸氣的背景做襯,只是坐着塑料椅,半靠着牆,低着頭十指在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可是莫名的,讓他覺得比在晏氏見到的時候氣勢更勝,壓得人有點喘不過來氣。
就是他随意瞟一眼都覺得有些緊張壓抑,更別提這些普通員工了。整個場子安靜得有些奇怪卻又自然而然該是這般。
等到公司原本的總經理看着人都坐齊,輕輕咳了一聲,有些忐忑的叫了一聲晏總。
晏末停下十指的動作,右手還搭在鍵盤上,左手随意的放在了筆記本顯示屏上方,修長的手指扣出一節在前方,襯着純黑色的外殼。
一身黑衣,黑色的西裝因為左手往前劃出一段手臂,純白色的紗布。
男人一條長腿搭在塑料凳下方橫條上,另一條腿随意橫在旁邊,明明一個塑料椅,愣是被他坐出一種高大上的感覺。
擡眸,很輕的看了一眼總經理,再轉頭掃過已經安靜有序坐好的衆人。
他的視線很輕也很快,偏偏這麽一掃而過,所有員工都下意識挺直了腰板,而後緊張起來,整個空間的氛圍都開始凝起來,而掌控的人,顯然是晏末。
晏末旁邊還有一個塑料椅,他把腿上的筆記本電腦一合,單手拿着半側着身子,另一只手把上面的一摞紙拿起來,電腦放在上面。
而後招呼還站着的幾個公司負責人,“坐吧。”視線都沒往幾人身上凝一眼。
幾人點點頭,“好的,晏總。”不自知的還有一個彎腰的動作。
原本昨天收拾時候給他們幾個負責人還有晏末安排的都是一層幾個同事那拿來的辦公椅,不過晏末已經坐了塑料椅,他們進來就讓人把辦公椅挪到後面去了,幾個人一人拿了一個塑料椅在側邊排排坐。
晏末看着手上整理出來的員工名單,也沒站起身,就擡了下巴,話語淡淡卻又因着冷清的聲音擲地有聲,“各位應該也清楚公司現在的狀況,裁員不可避免。今天的第一件事便是裁員,補償款等等都按照合同約定。”
下面還沒起議論,晏末沒給機會,繼續開口,“先站起來,我念到名字的,左邊。”
晏末已經開始念名字了,不知道他念的是要裁的員工還是不裁的,一時間大家都顧不上讨論,只能安靜下來聽着他念名字。
公司高層,一個總經理,兩個副經理,一個人事經理,一個後勤部部長,一個開發部部長。
總經理、後勤部部長、開發部部長都是被念到名字的。這下人心更是忐忑惶惶。
沒念到名字的,再加上兩個副經理、人事經理,一共才三十四個人。
晏末這下站起身,朝着左邊站滿的人,稍微彎了一下腰,“很遺憾,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共事,現今公司的狀況各位會有更好的選擇的。”
說不清,是哪邊松了一口氣。公司的狀況如何,他們都清楚,這幾個月,外面的合作單一個都沒有增加,原本合作最多的,是晏末手下另外三個公司,現在三個公司都已被收購,前路茫茫是必然。
但是自己辭職,和被辭退,又是兩個概念。
晏末卻一點沒有想和他們再多說的打算,他本身就不是一個話多和有耐心浪費在已經棄之不顧事物上的人。
朝人事經理招了招手,看着人走過來的時候回憶了一下這人的名字,“周乙浩,他們的離職以及裁員補償你來負責,一個星期之內處理好。”
周乙浩深吸一口氣,而後慎重的點點頭算是接下了晏末安排的第一份工作。
原本的總經理也在被裁員的範圍之內,臉色難看得不行,和身邊兩個同樣被裁的高層對視一眼,試探性的開口,“晏總,就算是裁員,那您也要按照公司規定……”
話還沒說完就被晏末打斷了,晏末把手裏他早上整理出來的員工表遞給身邊的周乙浩,話語冷漠而粗暴,“公司規定?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公司是我個人獨資公司吧?”
面如菜色的總經理被晏末一眼看過來身子都繃了一下,點了點頭,還沒開口,就聽見晏末似嘲似譏的冷笑,“所以不好意思,我就是公司規定。”
他晏末,從來不會把任何一樣東西當做唯一,晏家也好,晏氏也好,他要,他争,但是,他一開始就會給自己留好後路。
晏末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聲音冷漠,身上強烈的氣場毫無收斂,“所以各位現在可以直接回去家裏整理好補償單,下午來公司收拾東西,交接工作,找周乙浩簽字登記。”
原本有些躁動的場面,瞬間被晏末壓了個幹幹淨淨的清冷。
還沒十分鐘,快五十個人都走了個幹幹淨淨。
只剩下三十幾個人,空間一下就空出來了。
晏末看着剩下的人,負手而立眼光淡漠,“剩下的各位,有想辭職的,現在提出,可以按照裁員來補償。”
晏末現在的敵人,是晏氏,是周家,平民百姓不知道周家,但是知道晏氏,這個快要揭不開鍋的小公司和晏氏一比,那是螞蟻和大象的差距。
安靜,沉默,而後,有一個人沉默的走了出來。
晏末沒等他開口,已經側頭,看了一眼周乙浩手上的員工名單,準确無誤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你現在可以走了,和他們一樣下午來公司就可以。”
有了人開頭,陸陸續續又走出了四個人。
最後,只剩下二十九個人。
氣氛有些壓抑,至少其他人是這麽覺得的,但是晏末似乎一點沒受到影響,而且還心情不錯的樣子。
都沒拿周乙浩手上的名單,從兩個副經理開始,一個一個叫名字,把剩下二十九個人的名字,全部叫了一遍。
其他人不知道,周乙浩和兩個副經理是知道的,在今天之前,晏末從來沒見過這些人,也不知道名字。
“早上開完會你們可以去聚餐,公費聚餐,下午來公司和離職的員工交接一下工作,而後每個人把手頭的工作整理一下,彙報給小組長。”
而後晏末接下來,除開周乙浩他們三個人,剩下的二十六個人分了組,十三個人一個組。
“而後放假兩天會來正式上班,下個月開始,底薪不變,但是業績獎金翻翻。”
晏末帶出一點笑意,“回來之後先培訓,培訓兩個月,就在公司培訓,具體安排後期你們的兩個副經理會來具體和你們說,好好培訓,我覺得以後,你們的底工資,可能只是業績獎的零頭。”
又大致交代了一下,而後晏末帶着周乙浩和兩個副經理上了二層。
晏末直接帶着人去了會議室。
他自然是坐主位的,晏末坐下後三個人卻站着沒動。只是乖乖站在一邊等着晏末開口。
晏末倒是不急,先拿了張卡出來,放在桌子上,手指扣了一下卡,“周乙浩,離職員工的補償款,還有近期公司的其他開支。你先把人事這邊處理清楚,以後人事的工作交接給小楊,你來管財務這塊。”
小楊,是其中一個副經理,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應是。
晏末朝着剩下的一人擡了擡下巴,“公司對外的還是你繼續管,先過半年,我再安排。”
“好的,晏總。”
晏末指了指下方的座位,“坐着吧。”
三個人落座的時候又問了一句,“你們的工資。”三個人工資不同,一個一個報出來,晏末點點頭,指尖在桌子上輕輕點着,之後做了工資調整安排。
幾乎要翻倍。
晏末以後都要往這個公司發展,想要馬兒跑,要喂馬兒草,還要鞭子甩得好,晏末向來是個中高手,現在管幾十個人,跟玩沒什麽區別,只是他想要在這重新起航,就不得不費更多的心思精力。
只有不做,或是最好。
從一開始,他就想得很清楚。晏家絕對要争,退路也一定要有,他在晏氏,畢竟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從進晏氏打雜積累開始,就已經準備自己外面的小公司。
那時候大多精力花費在晏氏,外面的小公司,不能多,不能少,首先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其次要保證他退無可退時還能有一搏之力。
所以前三個,多多少少摻雜着其他人的控股,轉手賣掉他能賺錢,也沒有半點可惜。
而最小的這個,一直都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最後退路,晏末大學四年,研究生三年,包括後來一直沒有間斷過學習的,都是軟件方面。
現代人對手機和對電腦的使用率,不管是游戲,或者是軟件,只要真的做得足夠好,是所有公司勢力都阻擋不住別人使用或者玩的。
但凡他有天需要這樣做,那就是他輸掉晏氏的時候,意味着和晏氏不可能和平友好,很大可能還要牽扯上其他勢力,其他公司,都不靠譜,只有軟件,即便他輸得一無所有。只有他自己,只要他腦子還在,手還能動,有一臺能編程的電腦,就夠他再爬起來。
恰好,晏耀和周周,還沒有厲害到讓他一無所有的地步。
三個公司轉手,多餘的房子車子賣掉,籌集的錢他甚至都不會太困難,也不需要急急忙忙做一些小軟件去回資金。足夠他有時間,去做一個他真正想做的東西。
啧,晏末不禁有些嘲諷,周周一個女人,情感大于理智他能理解,晏耀一個男人,也由着周周任性給他注射毒品,而錯過一次讓他一無所有的機會。
他就只能說:真夠蠢。
不過蠢人好,蠢人才能做蠢事。
☆、9.晏末(9)
清若一覺睡起來已經十二點過了,昨晚晚飯沒吃,肚子餓,頭髒得不能再忍,清若洗臉的時候都不想照鏡子。
摸了摸還包着紗布的脖子,感覺不怎麽疼了,果斷決定去小區門口的理發店洗頭。
其實也是忍無可忍她才決定去小區理發店洗頭,清若十分不喜歡在洗發店洗頭,先不說明明只是洗個頭非要拉着你推薦一大堆有的沒的什麽洗發液潤發素護理液的,她就是不喜歡一個人去很多陌生人的地方待很久,大概是性格問題再加上工作原因。
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家,她很讨厭那種陌生空間裏還有很多陌生人的感覺。
家裏還有點零食,清若吃了點零食,忍着餓先去理發店洗頭。
果然,洗發小哥從她進門就開始給她推薦各種奇怪的東西,清若先應付了幾句,實在懶得應付了幹脆就不搭理了,洗發小哥還是激情昂揚說到她走出店門。
清若長長舒了口氣,還好她意志夠堅定。
去旁邊的小餐館吃了點東西,又去超市買了零食,抱着回家。
還是低着頭刷微博等電梯,電梯門開,瞟了一眼,黑色……嗯……又遇到晏末了。
……而且看上去……這個人又不對勁了。
晏末已經視線都是恍惚的了,只是感覺有人進來了,長頭發知道是個女的,其他的全是一片模糊的花。
清若這時候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想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咒語,去小區超市買東西,就能在電梯裏遇見他。
其實還是有點怕的,畢竟男人一雙眼已經泛着腥紅了。
不過比之前好多了,她收了手機裝進口袋,随手就把超市塑料袋放在了一邊,走過去很自然扶了他在顫抖的手臂。“晏末,我是清若,你還好嗎?”
晏末感覺自己聽覺都是晃的,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在顫,雙手緊握成拳,後背死死抵着電梯不讓自己往下滑,感覺身邊被一個人撐着,她的聲音讓他有些熟悉,腦子卻是一片亂。
他想要毒,他想解脫,他想脫離這種全身被螞蟻啃咬的感覺。
好像螞蟻已經爬進他身體裏了,順着他的血管,到處吸血,到處啃咬。
清若沒聽見晏末的回答,她問的時候已經趕緊看了看這個人身上,似乎沒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