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回出遠門,盡管非常好奇,但一步一跳跟着挑擔子的母親
雨的工具,裸着頭在淋雨。
濕漉漉的路上泛着白光。
一條街只有顏涓若一個人。
就在廖梅如眼巴巴看兒子由遠及近時,一個閃神,顏涵瑛不見了。
他不願意與兒子面對。
灰心到不想再見兒子。
廖梅如知道,面對走過來的顏涓若,如果她熱情地迎上去,那個孩子會轉身走開。
她轉身往家裏走,不過是兩百米不到的路。
她走到了那幢樓下。
雨下得綿密。
她還穿着細跟的單皮鞋。
是的,白天,她那麽亮麗出色,她清澈的聲音,從主席臺傳遍整個大會議室。
現在,她深身沒有一絲熱氣。
她看到了兒子,等到了兒子,等了一夜,找了一夜。
現在他向自己走來。
樓下的水泥路坑坑窪窪,她腳折了一下,順勢坐在了地上。
她一絲力氣也沒有,她站不起來。
就在那一刻,她哭了。
撕心掏肺的哭。
淚眼中她看到兒子站在30米開外,不動一步。
雨幕重重。
她沒有喊他的氣力。
她吃力地從癱坐到蹲起來,腳部刺痛了一下,她的一條腿跪在了地上。
就在她努力想站起來跑向兒子的時候,顏涓若風一般從她身邊擦過。
他蹬蹬蹬地上樓。
無視于痛不欲生的母親廖梅如。
這是怎樣剜心的疼痛,它足以抵消所有的母性與親情。
可是,畢竟顏涓若回來了。
廖梅如拖着一條腿回到了家。
她來不及換掉濕透的衣服,她想盡快的照顧兒子,千萬不要感冒了。
可是,兒子的房門已反鎖上了。
廖梅如回到自己的房間,來不及換衣服,她撥通了顏涵瑛的電話。
“涵瑛,你放心吧,孩子回家了。”
“我知道了……”顏涵瑛說了這一句,不再說。
兩個人多麽需要安慰,可是,電話兩頭是長長的沉默。
第二天,顏涓若不肯上學。
他說,他要退學。
如果廖梅如不同意他退學,他就天天在網吧裏過。
廖梅如病了。
以淚洗面。
那一天,她茫然地一個人到了烈士陵園。
蒼松翠柏,默然挺立。
座座墓碑排列成行。
廖梅如抱着一棵松樹,哭到暈厥。
她真的跪地了。
只有在這裏,沒有人發現她是誰。
她是一位大學教授。
或者她是一位受人仰視的副市長。
不,她什麽都不是。
她是一位失敗的家長。
她是一位瀕于崩潰的母親。
她哭到頭暈。
她擔心她會死。
事實上,她喊來了與她同年齡的姑子顏涵珍。
只在電話裏說了一句:“救救我,我在陵園。”
顏涵珍飛奔而來,一把把廖梅如抱在懷裏。
只見廖梅如臉色死灰,嘴唇烏黑。
命懸一線。
她真的不知道,一個孩子,一個叛逆期的孩子差點要了父母的命。
顏涵珍打電話給她的哥哥,他也是這句話:“救救梅如,救救我們。”
顏涵珍慶幸自己是個不婚主義者,但看到廖梅如這樣,她心如刀絞。
她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告訴她的侄子,求他懂點事,不要再傷害自己的爸媽。
顏涓若感到自己是個罪人。
他用上網積分網購了一把瑞士軍刀。
用其中最短的一把刀,在右腕劃了一道。
可是,他緊接着害怕極了。
看着血珠滴下來的一刻,他大聲地叫着:“媽媽,媽媽,快救救我……”
廖梅如再一次心如刀絞,絕望透頂。
往事,錐心的疼。
廖梅如不想再見顏涓若。
他遠在天邊也好,他近在眼前也好,活着就好了。
她沒有勇氣抛出什麽母愛。
後來,顏涓若發奮讀書了,他聽了母親的話,與班上最正派、成績最好的羅莉交朋友,求她幫忙,共同進步,可是,誰知道,這個羅莉卻心比天高。
她,傷害了顏涓若的心。
16歲的顏涓若,高中畢業那年,已遍體鱗傷。
他從此不會談情了吧?
醫大的柳佩璜醫生,與十年前割腕的少年相遇,她憂戚的目光,寫滿了問號。
旻元寺,呵呵呵,真是有年頭沒去了。
這次顏涓若一個人飄到了拉薩,對近在咫尺的布達拉宮視而不見。
可是,柳醫生輕意是不會約見一個曾經的病人,去千年古寺旻元寺的。
她看出顏涓若身上有什麽不祥之光了嗎?
而另一個婦人,唐念約已主動坐到了顏涓若身邊,她有滿腔滿腹的話要問,因為,顏涓若來自美國的波士頓。
唐念約的父親,他把老宅三進的大院落捐給了江洲政府,委托文管會托管,一個人寧可老死在異國他鄉,這其中的原因,她百般追問,沒有答案。
有人說,江洲,浸淫在澤國濕地,人,不管男人女人,陰氣太甚。
活人為陽,死人為陰。
白天為陽,夜裏為陰。
山為陽,水為陰。
這陰與陽,一道幽秘的界線是什麽?在哪裏?
☆、24,祈禱 告別
在某一天的早晨,在旻元寺柳佩璜真的等來了赴約而來的顏涓若。
返美之前,他踐約了。
為什麽?
混沌中,他自己也不清楚。
就因為答應了柳大娘的邀請,時間又不夠用,他有些猶豫,只好推掉了另一場邀約。
這個推拒,讓他直嘆息。
卿本佳人,猶可約見。
只有對不住絕代佳人冷惠了。
可是,柳佩璜這個邀約似乎更應該踐行。
三月底的旻元寺,像一幅山水風景畫,美不勝收。
他們坐了輪船過江。
旻元寺立在江中,宛如一塊翡翠。
要是拉薩的那個叫朱繡的美女來江洲,她會說旻元寺就像一塊藍松石。
顏涓若無奈地笑笑,他是乎是有些想她。
六年了,不,七年了,他沒有碰任何女人。
但在朱繡這裏,他沉淪到想唱歌。
旻元寺那天下着雨,有風,微寒。
他們走過一片叫做千棵柳的濕地,繞過六百年老楓楊樹,到了一個香樟樹營。
從這裏的夾道看旻元寺,它端端正正,卻又華麗繁複。
千年古剎,國土壯嚴。
柳佩璜老妪與顏涓若走的很慢。
柳醫生已改口叫顏涓若:孩子。
“孩子,你可能知道我想說什麽?”
“嗯,也許是吧。是從長者的身份,從醫生的角度告誡我要珍惜生命。”
“是,也不是。你那麽聰明,現在也成熟了,這我看得到。從前的錯誤一生犯一次就足夠了,不要再犯。今天來,我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柳醫生?”
“你那年是十六歲吧,時間是2004年……”
“醫生記得很清楚。”顏涓若停下來,看着柳醫生。
“記得清,那一年,我的先生病重,奄奄一息之時,懇求我給他安樂死,可是身為醫生,我不能,作為親人,我何嘗不想幫他結束痛苦……”
“喔,後來呢?”顏涓若心揪緊了。
“後來,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盡管他存活一天,都像在地獄煎熬,但事實上他是我間接殺死的……”
“柳醫生,你不能這麽說……”
“你聽我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先生閉眼之前,對着我笑,那是一種要了我命的笑,我仿佛自己拿着手術刀,刀上還滴着血,可是他無比寬慰地看着我笑……”柳佩璜搖搖頭:“生命是什麽呢?我時常想這個問題,我幾乎确定生命就是一種債務。每個被打發到人間的生命,都是為了償還上輩子自己或家人的一種債務……有的還的輕松,有的還的掙紮……”
“柳醫生,你太悲觀了。”顏涓若說。
“直到那晚遇見你,離我先生閉眼才三天。我的精神是游離于身體的……那晚,我本應該在家休息,但有醫生家有事,我去頂夜班……”
“……”顏涓若無語,他不知道接什麽話好。
“你蒼白的小臉,無所謂的神情,讓我驚訝。你不知道什麽是死,即使你割了自己的手臂,但你不知道什麽是生死……這才是可怕的……”
“……”顏涓若繼續無語。他好像是局外人。的确,對于這次割腕,至今他沒有去深剖。
更像游戲。
不計後果。
“其實你的傷并不重,但你思想麻木,我擔心你這種自處性格以後還會犯,所以,我買了江邊的公寓房,你知道的,我不能出家,也不是居士,我只能在憑窗的小房間裏,天天對着旻元寺祈禱……”
“你……”顏涓若欲言又止。
“對,你的命,是我天天祈禱來的。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也根本不想去打聽,但有我的祈禱,你一定平安。”柳醫生平靜地說。
旻元寺的風雨沁人心脾。
整個島幾乎不見一個人。
雨下得綿密。
兩個人都帶了雨具。
走過一座橋。
又走過一座橋。
橋連着橋。
一老一少,談着生死。
“沒有再想過做傻事吧?”
“這,沒有,但也消極得不行。生命這東西,也是被動的……”顏涓若說了一句真心話。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母親?或許你可以像我一樣,天天為你的母親祈禱,從中獲得生命的意義?”
“這,自然是非常好。”聰慧的顏涓若立刻明白了柳找他來游旻元寺的意思。
寺,是存放不安靈魂的地方,從祈求獲得解脫或內心平安,同時保佑親人。
他顏涓若無論怎樣,應該做一個人子有擔當的事,為親人祈福。
他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母親廖梅如與他一樣,只是她不能任性,只能扛。
有片刻,他心疼他的媽媽。
“有用嗎?”顏涓若問。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個組織的人?我不問了。在美國,你可以加入一個教派,然後學着為親人,你想得到的親人祈求,你祈禱的時間越長,說明放在你心上的親人越多,開始時,你花幾分鐘為有限的幾個人祈禱,後來,你會花一小時兩小時為出現在你生命中的所有人祈禱,這樣,你的心越發的仁厚安詳……”柳醫生說。
“其實,我是有自己的方式的,在美國我每天跑半程馬拉松……”
“呵呵,這個不能長久,你的膝蓋,腰椎将承受不起……”
“我會試試……”
“那,我們回去吧,今天的旻元寺空無一人,卻實在是好。幾年了,我一次也沒過江,到旻元寺走一走,我內心怕極了這孤寂,還有太過暗示性的東西……”
“柳醫生也怕死亡吧?”
“是人都戀生的,你要記住,生命只有一次,沒有幻想……”
“嗯,記住了。”
顏涓若把柳醫生一直送到她家的樓下。柳醫生再三邀請他上去坐坐,顏涓若拒絕了。
他不會在她的指引下,去看那扇窗。在以後的歲月裏想着一個老妪,憑窗而立,為他的生命祈禱。
顏涓若是應該走出過去的怪圈了。
☆、25,冥思 飛越
顏涓若從南湖機場坐火車去了上海,然後他将搭載國際航班飛去加州,再從加州轉機。
在加州停留五個小時後,飛往波士頓。
飛行時間差不多又是5小時。
這樣,到了波士頓剛好是淩晨5點多。
早起的波士頓人已在跑步鍛煉。
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區域,住着30%強的華人。
他們保持着早起買菜的習慣,或者鍛煉的習慣。
顏涓若之所以選擇從上海走,是因為,那個在拉薩坐等顏氏一顆種子落地生根的妖精,在尼泊爾與西藏兩地經營的大商人,北京美妞,與他有***的朱繡,堅決要從拉薩趕到上海,理由是,朱繡提了兩個條件。
這兩個條件,讓顏涓若的人性有了一點點回歸,胸懷溫熱了一下,人家什麽都不為,只為了:給她一個抱抱,加上讓她看他最後一眼。
在朱繡的眼裏,顏涓若是屬于一去不複返的浪子,無情無義。
但這個浪子也許在10個月後會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将是他這個俊美男子對人類顏值的貢獻與擔當。
兩個人在浦東國際機場的一個抱抱,将是有永恒意義的。
朱繡到了上海,她在與顏涓若深情的抱抱後,留了一只箱包,裏裏塞滿了吃用的東西及給了允許範圍內的美元金額。
她說,這是給娃他爸的。
起初顏涓若只當她是在開玩笑。
但她隐忍着的表情,還是讓他上心了。
依依惜別。
顏涓若一個人出沒車站、機場慣了,朱繡這萬裏送君,真的還是非常感動他。
漫長的24小時飛行。
顏涓若一伺上機,閉上了眼睛,左右前後,整個空間,任何人,任何聲音,都被他屏蔽了,都進不了他的關注範圍內。
思緒萬千,不知從何憶起。
唐念約,嗯,等着再捋這一脈。
這個老婦對于唐國鈞的控訴,讓他一想起就頭疼。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唐家的這本經,從民國時期就亂了,沒有人能夠拾掇得清爽。
人類是最複雜的世界。
這一次,唐念約給了他一紙委托書,請他帶給唐老齋,說是要解除作為女兒的唐念約與父親唐老齋的父女關系。
真正是笑話。
法律上沒有這一條。
父與子之間,可以不來往,可以甚至是仇人,但血緣關系,社會關系如何删除?
柳佩璜,嗯,稍後再捋這一脈。
她坐在她高層的公寓裏,開了窗,望得見青蔥一片的旻元寺全貌。
她的祈禱,十年如一日。
最有意思的是,在他與她分別時,柳老妪送給了顏涓若幾幅未裝裱的中國山水畫,她說,全是名家名作,是有身份的病人送給她的變相紅包。
她說:小顏,你帶到美國,在美國裝裱了挂在家裏。這樣你不會孤單,而且啊,也可以變現的。
顏涓若有片刻的感動,想抱抱這個老人,孤身一人的老妪,希望她堅強地活下去。
她何嘗不是在靠為別人祈禱,增加自己生活下去的力量。
柳佩璜的父親在他60歲的時候生下了她。
柳家在江洲老城,從前,民國的時候是做壽材生意的,知道嗎?柳醫生睜大一雙眼睛,對顏涓若說,知道嗎,柳家的棺材生意做得很大,被批發到整個南湖省。
顏涓若不想知道。
旻元寺一席談話,顏涓若像活了一生。
廖梅如,靠後,她是壓軸的呀。
親愛的媽,你要好好的。
廖梅如撥冗與兒子吃了一頓西餐,在城裏最有文化的西餐廳。
在吃飯的時候,顏涓若檢讨了自己混蛋的過往。
言辭懇切,令母親大人幾次潸然淚下。
要母親大人釋懷可能做不到。
老爺爺,這個他年紀最長的親人,只有他還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拿着高薪,享受着優渥的物質生活。
所以仿佛只有爺爺是熱愛生活的。
嗯,還有那個冷惠,她通過顏涵珍帶給了他兩斤極品浮梁春茶。
顏涓若知道國內明前春茶意味着什麽,那片片綠茶就是黃金葉呀。
所以,他向姑姑要了冷惠的電話,說要親自謝謝她。
可是,你猜怎麽的?
冷惠老總說:“一直在等顏公子的電話,只是有些失望,才把茶葉托姑姑帶給他。要是能夠單獨見面,哎……”冷惠嘆了口氣,幽怨地說:”原來我是妄想呢。“
顏涓若心有所動,不知為何,提出了一個要求,坐在飛機上,飛機淩空躍上雲層時,顏涓若竟為自己的沖動笑了。
顏涓若對着電話說:”我在姑姑那裏有一只雍正朝代的淺藍梅瓶,帶不去美國。在穹窿山出口,有一處新開發的樓盤,那裏有精裝修的溫泉入戶公寓,你幫我訂購一套,想來一只梅瓶是可以等價的……“
顏涓若回憶起這一細節,自己也笑了。
去美國六年,又是理財顧問,他一身銅臭熏人。
他真怕冷惠美女被他的銅臭熏着了。
可是,冷惠竟笑了。
她說:“原來顏公子是知道小惠還有些用處的,這種事你是找對人了。”
呵呵呵,顏涓若想到這裏,只剩下呵呵了。
江洲,原本可以成為他的理想樂園。
可是,他自己選擇失彼樂土。
他有個一點點念頭,也許那個住在拉薩的姑娘,有一天會開車載了她的財富來,嬰兒座架上還有一個可愛的娃。
他要讓她與娃在江洲有一個家。
就這麽可笑。
而且,他知道冷惠老總放下電話就會打電話找溫泉公寓的營銷老總。
唾手可得。
穹窿山側,溫泉入室。
蝴蝶飛飛。
顏涓若有片刻的沉醉。
旻元寺,嗯,這次,最有收獲的便是這個寺。
自從進了這個寺,他的元氣真神附了身。
他像得到了無窮的力量,一草一木皆入眼。
于千峰萬壑間,他找到了那道幽光所指向的未來。
謝謝千年名剎旻元寺的醍醐灌頂。
回憶的芒,在他17歲的那個夏天閃着光。
是的,在漫長的飛行中,他将有整塊的時候回憶,而他還不打算睡着。
因為時差的緣故。
熬過了在浩瀚洋面上的10多小時,然後,着陸,然後,在美國的上空,再一次起飛。
他将沉沉地睡去,如此,時差也将化為烏有。
他是應該回憶他的大學時代了。
一個混蛋的青春年代。
一個游蕩的空虛靈魂。
他與母親及父親的關系更加惡化。
他流連在網吧的日子越來越長。
終于,他不得不考慮明天怎麽辦?
說來話長。
☆、26,大一 租房
顏涓若上大學了。
那個假期本來他完全可以淪陷在網游裏,但他卻說要去打工。
莫名其妙的事做了不少,人卻并不見成熟。
顏涓若進校不到一個月,不能忍受集體宿舍的群居生活,拜托,10個男生群居,只在陽臺旁邊有個小小的淋浴室。
把一個人規範在小小範圍內,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顏涓若不能忍受。
一個人悄沒聲息地租房搬到了校外。
這在大學本科階段是禁止的。
大學本科階段是這樣要求的:
不得在宿舍用電腦。
不得帶女生進宿舍同住。
不得出外租房。
不得……
不得……
但就在顏涓若進大學校門的那個月起,有一條國家法律是這樣的:
“2005年9月1日起施行,教育部頒布了修改後新的《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删除了原《規定》中“在校期間擅自結婚而未辦理退學手續的學生,做退學處理”的規定。這意味着普通高校學生在校期間結婚不再需要獲得學校同意,只要達到國家相關法律規定即可……”
所有的“不得”規定,顏涓若都想做,而這條“可以使得”的規定,顏涓若一點興趣也沒有。
顏涓若所在專業的學部在老城區。
這一點比較适合剛走出中學校門的學生。
長長的青桐街,燈紅酒綠,繁華似錦,文藝小資範的小門臉多如牛毛,随便這麽一走,流行音樂如潮,花花草草點綴的個性門店,讓人流連忘返。
這座洋派得很的大城市,畫廊特別多,畫畫裏又以油畫居多,水粉與水墨次之。
顏涓若沒有畫畫的天份,紅綠色盲,多少年來,他一直不知道,直到高考前查色譜,他才知道自己一向自負的會穿衣打扮,完全是扯蛋。
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對于鞋子帽子等的喜歡,這麽說吧,他是個鞋子控、帽子控、圍巾控,如果再要加上一條,也是可以的,他還是手帕控。
說遠了。
那年顏涓若剛剛16歲,身高長到了180多公分,兩條大長腿從容地邁着。
他天生就适合行走在古老卻繁華的街市。
有鏡頭對着他,他視若無睹。
估計星探來跟他談話,他也是這态度。
自從搬出大學校舍後,顏涓若真正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活。
先看看他租的屋子吧,五六十平米,兩間朝南的小卧室,謝天謝地,總算是朝南的。一間已經有人租用的,透過這一間看另一間,窗外曬着女人的胸衣還曬着男人的褲衩,就知道是一對男女,後來知道是北漂來城裏打工的夫婦,早出晚歸,非常辛苦,心情才好些。
顏涓若是一個熬夜成精的人。
他的夜晚從夜裏10開始,到早晨,有時天大亮。
熬夜做什麽?打游戲啊。
再沒有媽媽淚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可以放心大膽地打通宵了。
荷蘭的那個什麽雀斑小王子,還在等着他,對了,還有一個,叫什麽來着,兩年了,顏涓若為了她,一路充當開路先鋒,把小學時定的北大目标丢到腦後,初中後,把清華大學的目标又丢到了腦後,結果上了這所破大學的英語專業。
那個誰?QQ上還保留着名字。
時間煮雨,不留痕跡。
如今的顏涓若果真有片刻想不起陪伴他走過青春期的那個異地女人。
之所以說女人,是因為這個女人幾年前就大學畢業了,一個人在外地工作。
是國內一家外企的高級白領。
計算機玩的特別熟。
一度是顏涓若的女指揮。
顏涓若用拉小提琴的靈活手指,在電腦鍵盤上一陣翻找。
出來了,哈,我的女神,我的同一戰壕裏日夜奮戰在游戲網絡上的威武女戰士。
只見她身披海藍色戰袍,淺金色的長發飄飄,憑海臨風,一雙紫銅色的眼眸,美到仙。
這個女生就是被羅莉一口咬定,是顏涓若初戀的人,叫什麽來着?羅莉脫口而出:瞳。
顏涓若是無辜的,他誰都沒愛過,好不好?
這個瞳也沒有開口說過喜歡啊,愛,什麽的。
人家比他還吊,來去無蹤,技術活卻幹的不錯。
與她聯手打網游,天作之合好不好。
羅莉的網上功夫也是一流的,後來,她考到了一個中國牛皮大學的前五名讀的也是計算機的相關專業。
可是,顏涓若不想中她合作,唉,就不跟她合作。
羅莉是世間顏涓若所能遇見的極少有的高智商。
但不可一世的态度,對男人更有殺傷力。
顏涓若在高中溺水一般的低潮期,想到過借她的力量,走出低谷,但人家見死不救啊。
鼻孔朝天,胸膛挺直往前走。
這是顏涓若從集體宿舍搬出來單住的第一天。
為了忙網絡,他累到癱。
入學一個月,母親一個電話也沒有,不理不睬。
她那個階段,正在從大學教授的位置往外調。
這天夜裏,電話卻響了。
媽媽問:“為什麽不在宿舍裏啊?這麽遲了,在哪裏?”
媽媽要知道他宿舍的電話,也許并不難。
這裏不追究。
對了,媽媽從大學教授的位置上,被調出來,在某中級人民法院做過短時期的領導。
快要提拔了嘛,走一個曲線,終南捷徑,大家都理解。
媽媽早已問清楚了,大學校園裏是不讓帶電腦的,宿舍裏也上不了網。
這都什麽大學,管的到是滴水不漏啊。
廖梅如并不贊同大學的做法。
讓孩子在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成長,不見得是好事。
而整個大學都讓她的兒子顏涓若無法用電腦,那麽結果只有一個,顏涓若會選擇突圍。
果然不出所料。
快熄燈了,顏公子不在宿舍。
要打魔獸,只有到校外。
這些,顏涓若不跟媽媽講,她也猜到。
顏涓若把身子伸到了窗外,這樣可以借一點市井之聲。啊,媽媽,我還在街上呢,買些日用品,馬上就到校園了。不說了,我得加緊跑路,學校要關大門了。
挂了電話的顏涓若,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腦子裏卻沒有停,他可不想立刻就勾搭瞳姑娘,不,也許是孩子他媽。聽她平時QQ上的指令,完全是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熟女派頭。顏涓若,唉,還有兩年才能有選民證。18歲。180多公分的個子。
帥得不要不要的。
顏涓若不喜歡女生,用他的話說,歪叽歪叽的女生,盡添亂。
他可不想再跟哪個女生扯上毛關系,在初中,對,在初中一年級,猝不及防啊,三個女生一齊撲上來,那時的顏涓若懂個毛啊,被這三個女生搞得不知打了多少架,冤枉不冤枉?不就是長的有點帥嗎,家庭有些背景嗎?當然,小學階段的顏涓若成績是相當拔萃的。
被初戀,還是被多角戀,徹底打敗了他的理想,讀書啊,讀書,書中自有顏如玉,哪是什麽顏如玉,災難頻頻啊。
簡直是吓死寶寶了,初中女生追求男生手法,太直接太兇猛了有沒有?
顏涓若忙了三天,總算把自己的小窩經營得有品有味。
一上線,昔日死黨紛紛打來招呼。
天南海北的,個個拽得人五人六。
高中時顏涓若這個班都是考神,985大學,211大學都弱爆了好不好,直接囊括全市高考總分數前五十名。
顏涓若那樣的全班倒數第二,也把一本線甩出去五六十分。
腦細胞只用了三分之一,剩餘三分之二躲在腦幹裏睡覺。
沒辦法,高智商,高得離譜。
顏涓若有三個死黨,一個到了BD,了不起啊,家裏七大姑八大爺輪流請客,這還是小菜,他親愛的媽咪那個接受媒體采訪的亢奮勁,唾沫星子直飛,都快趕上娛樂明星了。
可惜上BD的小子長的锉了點,眼睛不僅小成一條縫,人家還得意的什麽似的,兩眼眉梢直接挑上去,像要唱京劇似的。
要不是這點小遺憾,BD學子可能已經像一枚導彈飛上天了。
顏涓若的第二個死黨,自己不是學霸,考到FD弄了個政治一類的專業,抑郁了一個月,可是人家勾搭到了全市的狀元女學霸,雙宿雙飛去了大上海,真擔心烈火幹柴,兩個人會不會學位證還沒拿到,就把娃生了。
那個女生,顏涓若都沒記住她的的長相。
應該是在人堆裏找不到的女生。
可是,人家成績好啊。
一好遮百醜啊。
中國的家長,看見成績單,看不見孩子長相。
顏涓若的媽媽可不想這麽早就做祖母,也許她根本就不想做祖母。
人家風頭正健呢,在40歲已做到中級人民法院的主要領導。
這不,春風得意,又要提拔了。
要是讓人家知道她已經是祖母級美女,要讓多少優秀或一般般的男領導、男下屬、別的單位的男領導、男下屬失望,叫他們集體怎麽承受?
顏涓若哪會想那麽多,他愛的人還沒來到,不是沒有來到,他根本就堵死了伊人來到的各個通條,連條甬道也不留。
防洪工程似的。
他不喜歡美的、不美的、醜的,任何長相等級的女生。
眼下,他要去街上玩殖,睜眼看看世态百相。
☆、27,日常 對抗
顏涓若的小腦有些興奮。
飛機正在海洋上空飛行。
大團大團的雲朵,像棉山,像雪域高原。
飛機輕盈地向前飛。
空姐推着小車,低聲地問:需要什麽?
“礦泉水。”
空姐正準備遞過來,顏涓若改口說:“哦,對不起,我要一杯咖啡。”
顏涓若在飛機上胡思亂想,想到了他的大學年代,腦子裏有些東西堵塞了思路,他想趁坐飛機的整塊時間,好好捊捊。
某一天下午,沒有課,顏涓若一個人逛到街上。
不是公園,不是大自然,而是繁華大都市裏的一條藝術街。
顏涓若是一個很有藝術品位的青年。
音樂把他引進到一間工作室。
挺雅致的音樂室,名字叫市集音樂坊。
哦,拉小提琴的顏涓若對音樂還是有所了解的,市集這個名字看起來煙火氣,其實是有些文化程度的。
推門而入,一個如畫似的美女坐在一張原木長桌後,面前是一臺電腦。
桌子周邊放了幾把大提琴。嗯,嗯,還挺配喲,目測一下這個女生,精致的圓臉,皮膚捏得出水來,這種好膚色,只有顏涓若的美女媽媽可以與之一比。不對,可能還有臺灣的那個美女,剛生了兒子有兒有女的大S有這種皮膚。
可是,你知道顏涓若的媽媽的好皮膚是怎麽培養出來的?
她可不會整容、打針什麽的。一年四季,只要不外出,宅在家裏,她是從來不洗臉的。
臉上的泥垢裏也有膠原蛋白。
女生很美,用如畫來形容是不錯的。
顏涓若有些得意。
顏涓若坐到女主對面,問:“一個療程多少時間?”
如畫女生吃吃笑起來:“有病吃藥要去醫院,這裏沒有。”
“哦,培訓一期要多少天?”顏涓若自己也笑了,糾正說。
“有一個月,兩個月、六個月的……”如畫說。
看看這樂坊,看看這陳設,分明是家長錢多得燒得慌,開了店不賺吆喝,就是讓如畫有個地方清靜去。
顏涓若技癢難熬,但又不想露一手,就這麽東張西望,很像個壞人。
如畫從電腦前走出來,自顧自拿了把大提琴拉了起來,沒兩分鐘就陶醉在其中。
那架勢,那水準,不要說正宗科班,沒有名師帶,不用大把大把錢堆出來,打死顏涓若都不信。
為了學小提琴,你知道顏涓若家是怎麽砸錢的不?著名小提琴師一小時學費就是天價,還得請另一個中學老師,專業科班出身的音樂人才,還對口的小提琴手回家來一對一鞏固輔導,這才什麽水平?
顏涓若小學畢業的那年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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