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出遠門,盡管非常好奇,但一步一跳跟着挑擔子的母親
?”陳宸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真生氣啦?沒勁!人長的……脾氣還臭。”顏涓若一點也不在乎陳宸生氣。
“我媽什麽年齡,唐先生什麽年齡!”陳宸說。
“啊,原來你真拎不明白。唐老齋只要活着,就有女人盯。你媽那樣的,我看行,要是能夠做幾道可口的小菜,懂一點健康護理,那就八九八離十了。”
“你媽才給唐老齋做小老婆,你媽才見錢眼開。”陳宸說完反而笑了,跟他置什麽氣呢,再說,是自己找上門來,有事相求的。
“我媽呀,在國內,也找了個老頭,但比不了這個有錢。”顏涓若說。
“說你媽跟說陌生人一樣的。唐先生怎麽就有錢了?”陳宸已到了車旁邊,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看似随意,其實好奇心十足。
“呶,你知道這家公司是做什麽的?專門給世界首富、各國的首富理財啊。他們的錢托到這裏,世界頂尖的金融、證券、精算、IT數據科學家等等職業經紀人,幫他們理財。看不見的巨額財富,流金淌銀,資本世界……”顏涓若手一揮,好像天上會下鈔票。
不過,對他的描述,陳宸非常感興趣。
“那,唐老齋是中國首富?”陳宸揶揄道。
“這個,我不能透露。不過,你如果寫網絡小說的,我勸你放開想象,但我擔心你,不知道所謂財富是個什麽東東!”
無語。
陳宸有毛個財富。
窮得口袋翻過來,比臉還幹淨。
陳宸抱過格格,顏涓若說:“跟我來吧,我看你倒也不笨,也有盯勁。我領你們去休息區,各種飲料不必說,各種茶類也任你挑,點心也不馬虎,一律最優,你們且休息,保證不會有人打擾,跟住進五星級賓館還強。”
顏涓生刷臉,把她們安排妥當,就出來了,陳宸跟了出來,盯着他問:“唐老齋果真是傳說中的巨富?”
“無庸置疑。”
“明白了。”陳宸的臉上突然綻出笑意,她想伸手去握一下帥哥的手,表示感謝,顏涓若退了一步說:“果然是國內情緒,你瞧瞧你拎的包,幹嘛非要LV,俗。”
陳宸低頭看看自己的LV包包,漆黑的顏色,閃着光澤,背裏是暗影的LV标配字母圖案。
“管的真寬。”陳宸轉身進了休息區。
這哪裏是休息區,分明是豪華會所,連高腳杯都有,幾種紅酒也高檔的不行。
有專門的服務人員上前,噓寒問暖。
點心多,飲料多,水果多,關鍵是人少,世上有這麽好的地方,利益場啊。
陳宸哪裏知道,顏涓若把她們帶來的地方,是世界大佬們私密的休息的地方。
只不過,剛大過年的,大佬們或者還在外地度假未歸,或者手頭的財富目前不需要做什麽交割,不用專程來證券公司。
因此,會所今天專場為陳宸母女開放。
“我不是做夢嗎?”唐素貞問。
“可不是,我認為是夢,黃粱一夢。”
“夢……”唐素貞心理有些失落,面前的這個女兒,當年考上文科狀元,全縣轟動的情景,到底有些年了,都模糊了。面前的自己的女兒,比哪家的女兒都要普通。
沒上過本科的,發財了;上了研究生的,出息了,獨獨念了個博士的女兒,這麽困窘!
唐素貞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48,春天 出軌
車剛開到養老服務中心大門口,遠遠見唐老齋拄着拐杖,與一個老太在說話。
瞧他雖然拄着拐杖,卻也能給人玉樹臨風的感覺呢。
真是奇怪。
陳宸內心嗔自己道:見錢眼開的家夥,今天聽顏涓若說唐老齋是個巨富,就打壞主意了吧?
不過,作為一個證券公司的職業經理人,又是唐老齋的小老鄉,對他的財産必定是了如指掌的吧?
陳宸打開車窗,向唐老齋熱情地招手,相當的誇張,相當的熱情。
“咋的,就是要讓他身邊的老太知道,唐老齋是受人歡迎的,有人惦記,這是給要面子的唐老齋面子!”陳宸的內向獨白。
唐老齋微笑着向他的賓利車揮揮手,送了一句話:“我這就回去。”
好溫馨,仿佛一家人。
陳宸想:肯定也是瘋了,我這是要瘋的前奏。
沒有護士,他一個人跟在車後,步子從容。
敢情今天的體檢,順帶還做了保健,看他哪像個天天坐在椅子上的人。
陳宸泊好了車,從唐素貞懷裏抱過格格,說:“媽,你快去候着老爺子。”
唐素貞意會,立刻身手矯健地去了,三步并作兩步。
陳宸看着媽媽的背影,想着另外一件事。
山西某學院的那個後爸,帥氣潇灑的某教授,與小他那麽許多的美護士,兩個人暗送秋波已有年頭了,這一年來更賽鴛鴦似的,地下情搞的動靜有點大。
春天了,他們的戀情應該出來曬曬太陽了。
世上哪裏有唐素貞這樣的女人,男人出軌,路人皆知,唯獨她不知。
“唐先生,體檢情況如何?”唐素貞扶着老爺子坐下來。
“情況不錯,沒毛病,醫生啊勸我可以多走走路了。”唐老齋聲音很愉快。
“可不是,我也是認為先生你應該邁邁步……七八十歲,現在不是有話說嗎,還是老中年人!”唐素貞溫柔地勸道。
“在養老中心啊,你猜,我的年紀排在多少位?”
“啊,多少位,比年齡大小啊?喲,這倒是有趣。”唐素貞替唐先生脫掉外套,并遞了杯茶給他:“潤潤嗓子,我看先生站在室外,有沒有凍着?”
“唐醫生,你還沒猜呢?”
“我猜啊,你的年齡在養老中心還是小弟弟!”唐素貞說着自己笑起來。
“唐醫生果然猜對了。你們也是看見了,跟我站一起的老太,87歲了,硬朗着呢。”唐老齋看起來是真高興。
“她,都有些什麽家裏人?怎麽也?”唐素貞問道。
“唐醫生是問怎麽也是孤寡老人,住到美國來啦?”
“唐先生……”唐素貞有些不好意思,怪自己好奇,探人隐私了。
“是個了不起的老太太,參加過抗美援朝,是個女英雄!”
“啊,87歲的女英雄,雙槍老太婆!”陳宸突然探出手,誇張地說。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哪兒對哪兒。”唐素貞說道:“先生,你坐會兒,我弄飯去了。”
“哦,不要,我今天吃了晚飯回來的。陳宸啊,她不是雙槍老太婆,但是個老幹部,南征北戰的傳奇人物,到老了,幾個子女全跑到美國來了,她打下的江山,子女一個不要,全跑這裏來了。沒有人養她老,她一個人在國內,住療養院也不成啊,住醫院的高幹病房,一年四季養在醫院,有一班人照顧,那也不行啊。”唐老齋說。
“看看,兒大不由娘。個個都跑美國來,她一個孤老婆子,只好漂洋過海……”唐素貞嘆氣道。
“也好,你看看這空氣,它适宜老人養老啊……真應該有人寫寫她,活化石啊,以後走一個少一個了,文物界不是有搶救懷保護的說法嗎?她就屬于搶救性保護的那個人。”唐老齋轉身對陳宸說:“你來一下。”
“唐先生,什麽事?”
“明天啊,白天我就去養老中心的俱樂部,那裏器械多,可以鍛煉,我也去拉拉筋,你就陪我去。”
“那可不行,唐先生,你的腿要注意不能多運動,這小月板啊壞了就是壞了,不能逆生長!”唐素貞勸道。
“問過啦,4月份就去做手術。美國啊,七八十歲的人做膝蓋手術的多了,做好後,像年輕人一樣還能爬山……”唐老齋高興地說。
“那你的腿是什麽毛病?看你天天坐着?”
“小毛病,年輕時挨鬥,受過傷,到了冬天啊,關節炎,沒什麽大礙。冬天,我就格外小心些,怕再跌跤。醫生囑咐靜養,你也看見的,聽醫生話靜養三個月。今天複查,身體沒事,零件全好,天一暖,我也是能出門到處跑的……”
“那敢情好。”唐素貞應道。
那晚的陳宸在手機上搗鼓了老半天,把山西太原的後爹來了個徹底曝光。
十幾張照片做成文件夾,留在手機頁面上。
唐素貞是知道陳宸手機開機密碼的,兩個人經常合用一部手機。
再說,唐素貞到了國外,與國內的同事聯系不多,幾乎用不着手機。
唐老齋第二天果真就到了養老中心的俱樂部,不看不知道,陳宸是第一次知道,養老中心的建築群,從外面看一點也不起眼,走進去一看,應有盡有,不僅是運動健康設備,吃的睡的躺的,玩的用的喝的聽的,就是一個提高生活品質的會所,在這裏,除了年齡都老了,其他,盡可以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美國是富人的天堂啊。
這話一點不虛。
看來,陳宸對唐老齋的財力還是估計低了,以為他像國內一些檔次稍好些的養老機構一樣,只是稍稍高級些,哪知道卻是個只要願意花錢,就可以像上帝一樣有尊嚴地活着的地方。
只要有錢。
只要繳的錢足夠多,高出于一定标杆,他就高人一等地過老年。
陳宸樸素的生活哲學多半受書本知識的影響,明明窮,過的是下層人的生活,卻曾經鄙視富人,覺得越窮越光榮,覺得富人的毛孔裏滴的是被剝削者的血。
知道得太晚了。
今天算是明白有錢能使人為鬼推磨的道理了。
覺今是而昨非,顏涓若毒舌的好處是他敢于撩開虛僞的面紗,說真話。
那麽追求金錢吧,姑娘!
對了,老年中心還可以搓麻将,玩紙牌,幾個老人圍着,各各拿一杆毛筆寫大字,畫畫牡丹花、小雞鴨、黃瓜籬笆什麽的。
陳宸手攙着唐老齋到處走走。
唐老齋像個導游似的。
“你看啊,這裏的圖書館相當不錯……”
“這棵樹你知道叫什麽名字?江洲有的……”
“啊,你長在鄉下,應該與植物打交道,懂得多才有生活。它叫合歡樹,在我們江洲啊,它也做行道樹!還有這種樹,怎麽?不知道?櫻桃樹啊……不行勒,不行的勒,你個小姑娘,什麽也不曉得……這棵樹有年頭了,它呀,叫樸樹,中國有很多這樣的樹。還有啊,紫薇樹,楝樹……說楝樹你也不知道,不知道的太多,就沒有情趣……”
“你看看,這飲料,紅茶?你只知道是紅茶,是印度的還是尼泊爾的,你都不知道,生活沒有品質。我看啊,你讀書,讀死書,差的遠羅……”
“是,先生。先生,你真博學,你以前是做教授的嗎?陳宸明知故問。
“教授有什麽稀奇,中國啊,國內啊,這個,大學擴招壞處不少,教授的數量啊水漲船高,多如牛毛,不要叫我教授。我也不承認什麽博導身份,你看看那些個博導啊,一搏就倒,一搏就倒,經不起搏。一個個啊不博不導,不像樣,我不能與他們為伍,曉得吧?不要叫我博導啊教授啊……”
“那,叫你什麽好呢?”
“你媽媽叫我唐先生,就很古雅。你呢,喊我唐老,甚好。”唐老齋娓娓道來。
陳宸那天與唐老齋形影不離,仿佛這個博學的有風度還特有錢的老爺子,是她的親爺爺。
這感覺真奇怪。
她好像到了美國,一直馬不停蹄地求學,奮鬥,但一直處于落泊與潦倒中,到了養老中心,卻遇到了一個巨富的爺爺。
不行,這個感覺還相當的美妙。
是有奶就是娘的态度呀。
知識分子的傲骨呢?
糞土當年萬戶侯的革命浪漫主義精神呢?
書都讀到哪裏去啦?
啊?
算了,到了地球的另一邊了,面對的又是80老翁,什麽傲骨,毛用,窮的叮當響,就剩丢人現眼的節操了。
陳宸跟唐老齋在俱樂部點了兩份中餐,面對面吃着。
“不錯。”陳宸用上了筷子,狼吞虎咽,不知道有多久了,沒有吃過這麽香的中國餐。
“慢點吃,錠小姑娘,吃相也不好看。你看看,米,在土地上要長半年,要經過三伏天的高溫催化,菜呢,要澆水施肥,要精心栽培,所以吃起來要用時間用心情去體味。不是說,要放慢腳步的嗎?你呀,離淑女,差了一個長征的距離……”唐老齋是很有毒舌基礎的呀。
“啊,老爺子,你幹脆說差了孫悟空翻一個跟頭的距離,反正我是跟不上了……”
“還自暴自棄……呶,這也不行的,你弄了快一公斤的蘆筍放蝶子裏,不僅難看,也吃不完……每次少弄些,多弄幾次,彬彬有禮,斯斯文文……”
陳宸經他這麽一說,本來狼吞虎咽的,打了個停頓,胃裏還真感覺飽漲了,一公斤蘆筍才下去一市斤。
面對雪白的瓷碟裏一斤碧綠的蘆筍,陳宸的臉泛紅了。
吃了午飯陳宸就回公寓了,老爺子有專門的鐘點VIP包間。
有專業人員服務。
進了門,公寓裏靜悄悄的。
陳宸穿過客廳,走進小卧室,見唐素貞女士一手環抱着小格格,一手捏着手機。
“媽,我回來了。”
“你知道多久了?”
“什麽?”陳宸明知故問。
“你知道他與那個女護士好上多久了?”
“媽,我聽不懂。”陳宸想要出門。
“裝,你明明老早就知道他出軌,你就不說。你還把我叫到美國,你是存心破壞你媽媽的幸福!”唐素貞半坐起來,卻沒有哭。
“媽,你閨女沒有這本事,破壞得了你的幸福。人家早已就好上了,難道你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我哪裏知道,還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不幫你媽?”唐素貞這時卻有了眼淚。
“媽,老夫老妻了,吵架?争?一哭二上吊?人家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怎麽辦?”陳宸問。
“我怎麽辦?你讓我到美國來,還要我怎麽辦?”唐素貞找紙幣揩眼淚。
“啊,他出軌在先,你卻怪我把你喊美國來?你不想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出軌啦?”陳宸說。
“他總得給我留個餘地。”唐素貞頹然道。
“一個名份?”陳宸問道。
“這也不難做到。”
“媽,這個真不難做到,我看他會給你留名份的,然後與人家心心相印恩恩愛愛,你受得了?”
“那,你叫我怎麽辦,這半路上,一個人腳不着地的吊在半空……”
“辦法有,離了他你就不活啦,笑話!”陳宸說。
“離?像你一樣!”唐素貞又抹了把眼淚。
“是女兒我像你一樣好不好?你難道沒有離過?現在的這個,明明不愛你,就你整天犯花癡……”
“你說媽怎麽辦?你負責把媽從空中放到地上,總要活着,人總要活着……”
“好啦,好啦,朗誦詩一般,你不是投靠閨女來了嗎,我還能不管你?”陳宸的嘴角有了一絲笑意,上前摟了摟媽媽渾圓的肩膀。
“怎麽管我,我現在回,回不去,留,怎麽留?你自己都養不活自己。”
“辦法總比困難多,活人能讓尿尿憋死?嗯?瞧好吧,別灰心。以後的事,不争取怎麽知道。太原還是要回去的,再等等……”
☆、49,急診 溫暖
“唐教授嗎?唐教授,你爸爸突然昏過去了,能不能麻煩你來一趟……”
半夜,唐老齋的房間裏響起了瓷器掉地的脆響。
唐素貞一夜要起好幾次夜,睡得淺些,剛好聽到了。
聽到唐先生屋裏有聲音,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擔心的是上了年紀的後半夜,會有什麽突發情況。
她披衣起床,摸索到唐先生房門外,卻聽不到聲音。
她走回自己的房間。
唐素貞來後,住的是唐先生家的小健身房。
裏面有一床厚重的理療按摩保健床,長期不用,唐素貞來了後,這七八平米的房間裏,這張保健床就給她晚上就寢用了。
這間小屋子緊挨着唐先生的大卧室。
唐素貞耳朵貼在牆上,想聽聽隔壁有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更可怕,唐老齋不可能睡着了,剛才這麽大的動靜。
唐素貞一點也沒有猶豫,上去敲門,唐先生沒有聲音。
唐素貞果斷地打開門,驚叫一聲:“啊!”
“宸兒,宸兒,快,唐先生不行了!”
“啊?不會吧!”陳宸吓得聲音都變了。
“宸兒,我看他不像是腦中風,但也不能輕敵,你倒杯溫水到唐先生身邊去守着,我來打中心的電話,再打一個電話給他的女兒。不要慌。”唐素貞畢竟是做過醫生的,吩咐陳宸道。
中心很快來了兩個人,擡着一副擔架。
陳宸跟了去。
唐素貞給唐老齋準備好在中心住下來的衣物,在座機上找到電話號碼,回撥過去。
正是國內的下午時分。
“啊,我爸爸呀,生病啦?你慌什麽呀,不是有養老中心的醫護人員嗎?你打電話來什麽意思?老爺子要死啦?不要死你幹嘛打電話?我這就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結束了,我會打電話過來。啊,什麽意思?我說你誰啊?我父親就是咳嗽一聲,你的意思是我要趕過來?是不是他的女兒就要飛回去?笑話!我家又不是開航空公司。好啦,知道了。你誰啊,怎麽比我媽還上心的樣子。笑話,他死不了,命硬着呢!我挂電話了,以後不要往我家打電話,我有心髒病!”
唐念約,好個唐念約!聽到老爺子昏過去了,就這态度。
唐素貞恨不得從此把這個電話屏蔽了,下次她想打電話也打不進來。
唐素貞飛奔着出了門。
外面狂冷,溫度大概在攝氏零下10度,冷得牙齒咯咯咯打架,心糾得生疼。
漆黑的夜裏,只聽見唐素貞的皮鞋叩擊地面的急促“橐橐橐”聲音。
唐素貞一時焦急,穿得單薄。
唐素貞找到了搶救唐老齋的地方,醫生正在給他做心電圖、腦電圖檢查,查完後又用聽診筒查胸部。
唐老齋閉着眼睛睡在病床上。
唐素貞緊靠着床邊站着,她真想上去抓緊唐老齋的手,好給他力量與安慰。
兩個醫生與一個護理人員正在交流。
唐老齋的臉色有些灰白,緊抿着嘴唇。
第一次這麽定晴看着床上的唐老齋,頭發裏的絲絲白發都看的清晰。
他真的老了。
唐老齋是個注重儀表的人,平時花白的頭發梳得平平整整,衣服穿的清清爽爽。
可是,一旦躺倒,護士把他的內衣翻上去,露出胸腹,查好後也忘了把內衣拉下來,陳宸跟在醫生後面聽着他們交流,問了一些話,這才回頭。
唐素貞側身坐在病床上,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唐老齋的手。
“媽,不要緊,你不要怕。”陳宸忽然有些想哭,拍了拍媽媽的背,安慰道。
“怎麽就不要緊,人命關天呢,宸兒,你可知道,這次要不是我跟了你來,你晚上睡的那麽沉,你可知道,老年人的照顧要細心呀?啊?”唐素貞的臉上流下了淚,心軟的要滴血。
她是個善良的女人。
一向心疼人。
她一邊說一邊捏緊唐老齋的手,仿佛他是她的親人。
眼淚越來越多,對躺在病床的這個老人,有着萬般的不舍。
陳宸也搬了凳子坐在媽媽身邊,兩個女人無聲地一眼不眨地看着唐老齋。
好久好久,唐老齋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他朦胧的神智,迷離的眼神,頭昏昏昏沉沉。
想開口卻沒有發出聲。
但他終于看清了這一幕。
病榻前,親人關切的眼神。
不舍得的眼神。
紅紅的剛剛哭過的眼睛。
他動了動手,唐素貞下意識地更緊的攥着。
“先生……”
“唐老……”
兩個女人,眼神注視着他,無言卻勝過萬句。
“宸兒,快,醫生怎麽說的?”唐素貞示意陳宸趕緊告訴他們。
“哦,唐老,你躺一會兒,護士一會兒會帶藥過來。你呀,沒什麽大礙。”
唐素貞不滿意女兒的解釋,說:“話都不會說,唐先生究竟是什麽原因引起的昏迷?醫生怎麽說的?”
“醫生說是病毒通過耳廓進到腦子裏了,這才引起先生的昏迷。”陳宸解釋說。
“病毒進了耳朵?那要怎麽治?”唐素貞不明白,這是什麽病。
“可能是唐老白天接觸了帶病菌的病人,或者摸了什麽東西上面有病毒,又不小心把感染菌帶到耳朵裏了。”陳宸自己也弄不明白。
“那唐先生這病不要緊吧?”唐素貞問。
“媽,我也問啦。醫生說,要是年輕人或免疫力強的人,這病不需要吃藥,觀察兩小時就可以回家,唐老嘛,吃點藥,躺半天也可以回家的。不礙事,最多兩天保證不礙事!”
“回家?哦!天吶!”
兩個女人同時驚呼,小格格一個人在公寓裏,這天都快亮了。
“你快回去吧?”唐素貞說。
“哦,不,宸兒,你守在這裏,我回去!”唐素貞說着,站起身。她的手一直握着唐先生的手,直感到唐先生的手越來越暖和,看一看他的臉色也漸漸地轉為紅潤。
她俯下身,把被窩往唐先生的雙肩掖了掖,低聲說:“唐先生,沒事了,這會兒沒事了,你閉上眼睛放心的好好兒地睡一覺,宸兒懂英語,她守在這裏比較妥當。我回去給你做吃的來,都怪我,是我疏忽了你的營養……”說着,眼淚婆娑,依依不舍的樣子。
陳宸的心裏一動。
唐老齋聽話地閉上眼睛,很快打起了輕輕的鼾聲。
☆、50,取款 吃驚
唐老齋這天早晨說,要外出一趟,請陳宸幫他開車。
陳宸進屋稍做打扮。出小卧室的時候,只聽得唐老齋對着電話說:“是的,上午我會來跟你細談。”
陳宸讓唐老齋去樓下的門口等,她從車庫把車開出來接他。
這天的唐老齋穿一件真皮青果貂皮毛領大衣,裏面是一條銀灰加暗紅細格子的羊毛線圍巾。手裏拿了一只深咖啡的長方形皮包,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上了副駕駛座,唐老齋說了句目的地。
陳宸“啊”了一聲。
唐老齋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說:“去證券公司,只有一條路,你只管開,不要緊張。”
“哦。”陳宸閉上了吃驚的嘴巴。
可不是,才見過面不久,今天看來是直奔證券公司,找那個毒舌顏涓若了。
在證券公司大門口,顏涓若已站在大門口等候唐先生了。
見到車進了公司停車位,顏涓若快走幾步來給唐老齋開車門。
“小顏啊,怎麽不來公寓看看我,這大過年的,也沒走動走動,今天還是唐老來看你呀。”唐老心情不錯。
“唐老,你有事吩咐一聲啊,我當然是應該上門為你服務啊,你看看,這大老遠的多麻煩……”顏涓若仿佛沒有看見陳宸那麽一大坨。
人家精心打扮了耶。
把人家當空氣啊?
唐老也不介紹他們認識,身份已切換成一個大富翁與一個雇用小司機。
走進證券公司的大門,你看看唐老,腰直了,腿不抖了,體體面面的。
那身長款皮大衣憑空讓他年輕了十幾歲,像個六十多歲的老翁。
有錢真好。錢就是**,就是荷爾蒙,就是高蛋白……
唐老齋為了出門新換了拐杖,黑色,雕花,光亮,不像是依仗的拐杖,倒顯得紳士十足,是件時髦的配飾似的。
陳宸坐在顏涓若辦公室一角,耳朵拉長一點,能夠聽到顏涓若與唐老齋的對話。
“嗯,提個100萬,置不動産。美國的房價被國內來的炒房客炒熱了……”
“是這樣的,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置不動産,是個非常好的時候……”
“羅德島還是比較理想的地方。公寓是不适合住了,不接地氣。還是腳踏實地好啊。”
“唐老準備買多少面積的房子,別墅還是城裏的大公寓房?”
“別墅好些。住慣了,樹木花草是上等的好風水。以前啊,都白活了,混吃等死……”
顏涓若一邊忙着,一邊不時地跟唐老齋說幾句注意事項,理財情況,快到12點好不容易才處理完。
辦完事,陳宸跟着唐老齋就出來了。
不過,才走到門外,陳宸留了個心眼,說自己忘了拿手機了,飛快地又到了顏涓若辦公室。
“喂,拜托顏先生,加個微信,有要事過天請教你。”
“哦。”顏涓若還在電腦前忙着,說:“手機在窗臺那邊,自己去掃密碼。”
“喂,開機密碼多少?”
“123456。”顏涓若回答。
“這麽簡單啊?”
“廢話。”
“掃好了。過天聯系。”陳宸高興地再次告別。
顏涓若頭也沒回。
唐老齋站在公司的院子裏,擡頭看看天,說:“就喜歡這天,空氣純淨,大地幹淨,人際簡單。”
陳宸要去開車,唐老齋說:“把車放這兒,我們吃了飯再走。”
“好,吃飯去吧,到午飯時間了。”陳宸道。
“下午陪我看房子去。”唐老齋徑直向會所走去。
陳宸擔心在會所時間呆的長,從車裏取出《枕鶴記》放到包裏。
還是那間低調卻是高品質的會所。
這天會所裏有十幾個人,分坐在三張桌子前,邊談事邊吃飯。
陳宸取了食物坐下來正準備享用時,看到門口進來了一個人。
只見他戴一頂有長帽檐的黑色帽子,深藍色長款呢大衣裏穿着西服套裝,一雙長腿邁着從容的步子。
後面跟着一個金發碧眼的高挑美女。
那男人,是個黃皮膚的中國人,可是白皮膚快勝過了地道的白種人的白皮膚。
他可真是太俊了。
而且是儒雅的氣質。
而且身材不胖不瘦,帥得一塌糊塗。
天下怎麽有這麽引人注目的男人。
太有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型男!
一張臉在帽檐下,一點點神秘,一點點時尚,一點點俊朗,一點點桀骜不馴,就是這些元素,讓一個行走的男人充滿了迷人的氣質。
陳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個男子的目光移動。
是的,他就是毒舌的顏涓若。
帥到讓人怦然心動。
這樣的男人,又是這樣成功的人生,跋扈一點又怎樣!
的确,讓陳宸們是無法染指到的。
顏涓若的眼光往陳宸這裏瞥了一下,迅速地移開了目光,好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秒鐘也沒留。
後面的金發美女,碎步緊跟。
瞧瞧那德性,讓一個金發美女連走帶溜屁颠颠跟着,合适嗎?分明是在炫酷嘛。
唐老齋遇到了一個熟人,過去打了招呼過來,與顏涓若擦肩而過,只一心走路,居然沒留意剛剛過去的人。
顏涓若與那美女遠遠的選了一個位置坐着,唐老齋與陳宸在門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
“唐老,吃飯後就去嗎?”
“吃完就去,今天帶你去看一個樓盤,前兩年想買的,猶豫了一下,聽說漲了不少價。這財啊,你不理它,它就不理你……”
“買別墅?為什麽要買這麽大的房子?”
唐老齋呵呵一笑:“這問得奇怪,住大房子舒服呀。公寓房嘛,冬天住住還可以,其他三季就不合适了……”
“準備花多少錢買幢別墅?”
“花不了多少錢?”
“分期付款嗎?”陳宸好奇地問。
“分期?為什麽要分期,全款有打折,省事。”
“唐老,你可真是有錢人,說出的話真霸氣!”
“喲,喲喲,宸宸姑娘還知道我是個有錢人,是不是把我當糟老頭看了,整天窩在家裏,還很同情我呀?”
“哪有?”陳宸大笑。
“唉,唐教授!”突然有唐老的熟人站在旁邊打招呼,兩個人說得投機,幹脆請唐老坐他那桌去,并用高腳杯象征性地倒了點紅酒。
陳宸吃飽後,給自己取了一杯現磨咖啡,惬意地翻起了《枕鶴記》。
這一看,聚精會神起來。
“這不是陳大小姐嗎?坐在這裏看書,有幾層意思?”
陳宸迷茫地擡起頭,發現高高在上站着的是顏涓若。
嘻皮笑臉,帥得讓人眼前恍惚。
“美人呢?”陳宸側身看看左右,沒見那個金發美女,問道。
“哪個美女?”
“就跟你一起進來的金發美女啊?”陳宸納悶,他是在裝呢,還是在裝呢?
“美女多了,跟我有關系嗎?不能人家犯相思,我也跟着害病?”顏涓若厚顏無恥地坐下來,伸手翻了一下陳宸手中的書:“《枕鶴記》?是本黃書吧?”
“你才看黃書?”陳宸回擊道。
“喲,臉還紅了。你果真不知道,《枕鶴記》是古代最黃的一本筆記,專門寫房事的?”
“亂說!”陳宸急了,這人怎麽信口開河。
“看來是真不知道啊,別急,一急臉還能讓人看嗎?哎喲喂,不行不行,還真不能看,原諒我不禮貌,不能看着前面說話。哎喲喂,可真醜得有水平!”顏涓若眼睛盯着書,嘴裏還在進行猛烈的語言攻擊。
陳宸的眼淚突然就湧了出來。
一點障礙也沒有的,眼淚湧了兩行。
兩行長流,且眼淚還在往外淌。
顏涓若感覺到氣氛異常,擡頭一眼,趕緊道歉:“對不起,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