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鐘秦趕過來的時候,樊輕輕正單手撐着額頭,上面貼了一塊厚厚的紗布,有血漬從中間滲透出來。
他疾步走到對方身邊,大手蓋在她的頭頂,并且蹲下來仔細端詳她的氣色。顯然,她驚吓過度,臉色慘白中還遺留着驚慌,原本眼白部分泛着綠色,從頂着額頭上的手指上來看,她的身體還在隐隐發抖。
最近,她的血光之災額外的多。
男人心裏有些難受,更多的是滿腔的怒火。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樊輕輕的背上,将人一把抱起。
樊輕輕抵住他的胸膛:“放我下來。”
“我帶你去個安靜的可以休息的地方,你好好睡一覺。”
樊輕輕耳朵裏嗡嗡的亂響,卻可以清晰的聽到男人沉穩的語音。這個時候,她的确想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給她溫暖,給她安定。
只是,鐘秦不是她預想中的人選。
對方可不管這些,直接用不能質疑的态度,抱着她走出了攝影棚,邁入了自己的車內。
這輛車遠遠看去就知道造價不菲,打開車門後,寬敞的內部空間,隐藏着的小冰箱,還有舒适的座椅無不彰顯着其主人的地位。
樊輕輕目不斜視的被對方小心翼翼靠在椅子上,并且調整成了舒服的半卧姿勢。
“想要咖啡還是紅酒?”
“冰水。”
鐘秦從暗格冰箱裏拿出了拉菲,給她斟了小杯紅酒遞送到面前:“別擔心,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類事情了。先喝杯酒壓壓驚,累了就先休息下,等會我再來找你。”
樊輕輕遲疑的望向他:“你去做什麽?”
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伸長了手,蓋上了她的眼睛。
鐘秦的到來短暫的吸引了人們的目光,很快,何老的暴怒又重新拉回了他們的神志。
“我早就說過了,一個燈光組,一個道具組,一個背景組,這三個組的東西在拍攝之前就要一件件的檢查,容不得一丁點的差錯。知道李小龍的兒子是怎麽死的嗎?被一顆以真亂假的子彈給射死了!知道他死了後,劇組怎麽樣了嗎?知道投資商做了什麽嗎?知道聽說死因後,觀衆們罵了什麽嗎?”
“我就只問你們,你們想要怎麽跟演員們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意外?你們有多少錢可以陪給投資商?甚至,你們有多少承受力,能夠經受得住觀衆們的謾罵,經受水軍們的潑髒水!好,你們都是金剛心,你們可以無動于衷,你們的家人呢?知道你們手上做的東西導致劇組出了人命,你們家裏人會怎麽看待你們的職業?你們的好友會如何冷嘲熱諷?”
“蠢貨,孬貨,沒長腦子的東西!”
“協助殺人!”
“殺·人·犯!”
燈光師助理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幾乎要哭了出來:“我都檢查了,真的。”
燈光師站在助理旁邊,比對方矮了大半個頭,身形消瘦,背脊挺得筆直:“何老,我不是推卸責任。大燈掉落不是意外,是人為。燈掉下來的時候我就特意去查看了鋼繩的斷口,有一半很平整,一半是被重力緩慢拉扯斷開的。”
何老眼神一厲:“你是說鋼繩被人提前剪開了一半?”
燈光師說:“這只是我個人淺見,做不得數。”
何老指着他:“很好!”
場務适時開口:“今天的劇目次序是提前安排好了。汪姐交代今天有事要提前走,所以她的戲份都推前,樊輕輕的延後。”
何老:“汪雲馨現在人呢?”
場務:“早走了,大概兩個小時了。”
鐘秦悄無聲息的在人群中開口:“今天餘下的戲份都是樊輕輕的,其他配角不用拍?”
衆人聽得鐘秦開口,隐約覺得這事可能不會善了了。
其實,圈子裏人多,各種是非不少。老人打壓新人,實力派用演技碾壓偶像派是常有的事,當然,借用道具讓人吃悶虧的事情更是數不勝數,有的導演不吭聲,有的導演罵幾句,有的導演看人下碟。至于何老,只要是璀璨臺的老人無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真的如樊輕輕所說‘何老發火,後果很嚴重。’
現在,鐘秦這麽一插話,何老也敞開說了:“我不管別人劇組是怎麽調劑人際關系的,反正在我這裏,拍戲第一!誰敢耽誤了正事,哪怕戲就剩下一幕了,我都可以趕你走人,換角。”
鐘秦的目光落在了那支離破碎的大燈之上。正如燈光師所說,鋼繩是被人動了手腳,如果不是樊輕輕靈活,被這麽大這麽燙的燈砸在了身上,毀容是輕的,人毀了都有可能。可見,下手之人何等的心狠手辣。
鐘秦低聲對身後的保镖吩咐:“給張局打個電話,就說我們這裏出了殺人未遂案,請他派人來一趟。”
他話剛剛說完,周圍圍繞的劇組人員就大嘩起來。
鐘總的意思是要大辦啊!一旦驚動了警察局,那群聞風而動的記者們不會把劇組的人給生吞活剝了嗎?到時候網絡上的人指不定會把劇組所有人的背景全部給扒一遍,只要跟被害者有過一點過節,甚至是跟被害者有間接過節的人都會擡出來批·鬥。所有人的面子裏子被扒個幹幹淨淨,又會牽扯出多少是是非非?!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下衆人面面相視,有人更是暗中咬牙咒罵起那多手多腳的人來。當然,也有人想要罵一句樊輕輕,可擡頭一看鐘秦的臉色,再回想一下方才對方抱着樊輕輕如珍似寶的樣子,那話也就只能乖乖吞下肚子了。
芙洛拉是意大利的高奢品牌,因為悠久的歷史在高定市場有固定的客戶群,這樣的品牌對自己的代言人要求非常之高。這一次該品牌決定進軍華區的高端服裝市場,原來的代言人也就不适合了。
汪雲馨能夠拿到試裝資格已經是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成敗在此一舉!
古老的剪裁手法,流暢的軀體線條,再加上品牌所有的特質,讓服裝乍一上身,整個人的氣質就被提升了好幾倍。
汪雲馨雖然是新小花旦,穿得最多的也只是二十萬以內的禮服,對于這種動辄最低十萬一件襯衫的常服簡直是手僵脖子硬,造型被攝影師擺弄了許久,對方按下快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的助理縮在華區總監的背後,仗着自己過了六級的英語悶頭當起了英語盲,将對方與總代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是三點:伽位不夠,體型不是完美九頭身,氣質沒法烘托衣服反而是衣服在烘托她的氣質。
模特兒,最要緊的是讓人一眼望過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身上的衣服,而不是本人。人要衣裝,氣勢太盛就奪衣之美,氣勢太弱,又将衣服穿不出高人一等的地位。
汪雲馨其實在攝影師拍攝的時候就大概知道了結局,倒也不是很氣餒。畢竟,她也明白,自己經歷過的大場面實在太少,難以駕馭這種高段位的衣飾。年紀,始終是硬傷,經歷,更是傷上加傷。
趁着卸妝的時候,汪雲馨随手就拿起桌面上的宣傳手冊翻看起來。
能夠出現在芙洛拉後臺的手冊自然是品牌自己的東西。裏面的模特都有着高挑的身材,深邃的眼眸,還有各種光澤的長短發,她們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帶着意大利獨特的野性風采,在妖媚中別着槍,在子彈中握着玫瑰。剛與柔,中性與華魅完美的結合。
其中最為搶眼的一張,是一身黑衣馬甲的短發模特。她半靠在十字架上,短發在黃昏的火燒雲下有種魔幻的色彩,側臉如峰刻,眼神銳利遙遙的望向遠方。薄唇與手中夾着的帶刺玫瑰同為一色,白皙的肌膚與飛舞的白鴿渾然一體。她的腳下是教堂鐘聲在風中鳴響,她的指尖卻旋轉着一把小巧的鍍金·手·槍。與幻彩般的背景截然不同的是那一襲黑色的長外套在随風飄蕩,格子馬甲很好的模糊了模特兒的性別,半屈起的長腿更是讓人的視線停留在沉重的服裝線條之上,色彩與黑白,動力與靜止。
黑色很好的将背景中無數的動态給壓制,卻由因為格紋的出現而跳躍着活力。黑與紅,金與白,相互交織成了一副奪人眼球的畫面,讓你久久無法忘懷。
“這是誰?”汪雲馨問身後的化妝師。在這裏,她自然沒法帶自己的化妝師來。
只一眼,對方就給了她一個名字:“peony!她很美,是不是?”
汪雲馨将目光落在模特兒的面頰上,說實話,在這幅作品中,人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了衣服上,反而對模特兒的樣貌忽略了。如今在品牌的獨立化妝師的蹩腳中文提醒下她才注意到,這的确是一個非常美麗,或者說是有魅力的女子。
卸妝完畢後,汪雲馨沒有見到來打招呼的人就知道這一場試裝的結果,她也不在自讨苦吃,正準備悶不吭聲的出去,走到半路,居然聽到那化妝師一路拿着手機飛奔而去,邊跑邊喊:“peony來了華國!傑尼斯,peony在這裏!”
傑尼斯總監從電腦篩選中擡起頭來:“peony?她不是失蹤很久了嗎?什麽時候更新推特了。”
“就方才!”化妝師大呼小叫,“不過,她好像受傷了。推特上有人發現她身處華國,看這車廂內的字,是華國字。”
汪雲馨的助理一直默默的蹲在了人後,聽得八卦立即又悄無聲息的瞥了眼對方的手機屏幕。
“!!!”一個機靈,汪雲馨的助理跌倒在了滿地的數據線上。
“這,這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兒子要連續打兩天針,哎,我被他沒日沒夜的高燒不斷搞得心力交瘁
修正:李小龍的兒子,謝謝大家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