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奪命醫院
他們現在從一個令人恐懼的地方,到了另一個更令人恐懼的地方。
只是一個恐懼是無法直觀感受的,一個是激烈刺激的,但大家似乎都更傾向于面對後者。
有一件事出乎了莫桑的意料,她本以為一到醫院就會遇到那些可怕的人,可是卻先碰到了那個孕婦。
遇到她的時候,她正拿着個蘋果,不怕死地大搖大擺地在醫院裏到處亂逛。
看到陳奂的時候還興奮地跑過來。莫桑看着她那随着奔跑還略微抖動的大肚子,着實為她捏了一把汗。
陳奂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人。等那個孕婦走近,陳奂便用醫生慣用的口吻教育道:“女士,你的肚子都那麽大了,怎麽能跑呢,劇烈地震動會導致羊水破裂的。還有,不要吃生冷硬的食物……”
那個孕婦似乎對醫生說的話顯得特別頭疼,不停地擺手道:“好了好了,陳醫生,你放心的,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陳奂嘆了口氣,也不願再多說什麽,可是一轉頭,那個孕婦又大口地咬了一口蘋果,清脆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能清楚地聽見。那個孕婦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陳奂又忍不住問道:“不是讓你躲起來麽,怎麽還出來亂跑?”
孕婦摸着自己的肚子,“我餓了,想出來找吃的,可整個醫院都快被我翻過來了,卻什麽都沒有翻到。”
陳奂無言以對,雖然時間沒有過去,但是體力卻在消耗。他好歹還是吃了面,可這個孕婦卻什麽都沒有吃。
醫院裏空蕩蕩的,陳奂始終皺着眉頭。莫桑看得出來,他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從他額上偶爾冒出的細汗,和疲倦但卻一直專注的雙眸中就可以看出,他雖然疲憊但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
他的壓力确實很大,一個孕婦,一個傷患,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作為一個男人,自然就成了主心骨,她們在遇到危險時,還是會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他們來到了輸液廳,幾個人坐在了一排椅子上,彼此都沒有說話。輸液廳的空曠帶給了他們安全感,不用害怕某個角落會突然冒出什麽奇怪的東西。
安心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低聲咒罵着,估計經歷過今天她也不想再到這裏上班了。
過了許久,安心和孕婦抱着睡着了,而陳奂和莫桑依舊醒着。
陳奂是怕睡着了遇到危險,而莫桑是睡不着!
終于有了冷靜下來的時間,莫桑的大腦一直放空着,她很喜歡這樣的狀态,因為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在這裏傷害到任何人。不過現在對于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趕緊從這個夢中醒來,她第一次厭惡自己怎麽這麽能睡。
陳奂看着莫桑有些疲倦的模樣,淡淡地開口,“經常失眠麽,有什麽煩心事?”
莫桑歪着頭,她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心思,“你們醫生都這麽自以為是麽,我只是經常熬夜而已!”
“你的體型偏瘦很多,臉頰都有些凹陷了,但卻不是厭食症。不說話的時候眉間會有淡淡的陰郁。你還有些敏感,其實在我想跳下樓之前你應該就有察覺了,不然你根本攔不住我。”
莫桑緊盯着陳奂,臉色不太好看。
“你很多疑,你應該也質疑過我是不是真的陳奂吧,不然你不會在那個假的陳奂掉下樓之後還偷偷地把鐵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即使是在休息的時候你也沒有完全放松,暗地裏保持着一種随時可以起身攻擊的姿勢。”
陳奂說完之後還看着莫桑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莫桑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可怕,他一直在注意着她。她吞了口口水道:“那又怎樣,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奂微笑着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的眼神看着別的地方,問出了一句讓莫桑毫無防備的話,“你是從哪裏來的?”
莫桑手心微微出了一些汗,“當然是家裏來的呀!”莫桑總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是在問她是從哪個年代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比手術刀還要冰冷鋒利。
陳奂又更清楚地問了一遍,“今天醫院裏發生的一切和你有關系麽?”
陳奂問出這個問題不是沒有理由的,危險像是都圍繞着她出現,那個孕婦在醫院裏走了那麽久,什麽都沒有遇到。而和她在一起,危險卻接二連三。
莫桑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這個問題比上個問題更糟糕。但她真的很讨厭自己這種緊張得不行的反應,是因為是在他的注視下麽?
陳奂還在等待她的回答,無奈之下,她只能保持緘默。
你永遠都別想從一個啞巴的嘴裏裏套出話來。
安心躺在椅子上,或許是椅子睡的不舒服,她不安分地扭動着,像是做了噩夢,還夢呓着。
過了半晌,陳奂像是在喃喃自語地說道:“那些在清醒時令人擔憂的事情,在睡着之後還會繼續幹擾我們。此時,無意識狀态下的大腦會獲取那些抽象恐懼,并且把它們轉變成一種噩夢的故事形式。”
莫桑愣住了,為什麽,她覺得這個更像是在說給她聽的,是她多疑了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心從長椅上摔到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或許是覺得委屈,帶着哭腔大聲地叫罵道:“有人麽,見鬼了,為什麽今天碰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
孕婦也被她驚醒了,陳奂皺着眉頭忍不住壓低嗓音道:“你小聲一點,大喊大叫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不過安心也是個不聽勸的主,而且特別還是被陳奂訓斥了,她自然不甘心,反而叫地越大聲,就連自己在陳奂面前的形象都不顧了,“人呢,這裏的人呢,随便出來一個,就算是鬼也好,管他什麽狂七八糟的,出來一個啊……”
莫桑捂住耳朵,不想聽這個瘋女人亂吼亂叫。
可是安心說的話,還是透過莫桑的指縫,傳到了她的耳裏。然後,她又自動腦補了畫面,但是這次,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輸液廳裏突然出現許多怪異的聲音,像是老鼠發出的嘶叫,但又比老鼠的叫聲更加刺耳。一時間那種聲音充斥着整個空間,而且聲源還在不停地移動着。
陳奂和莫桑都不安分地站了起來,孕婦因為肚皮太大,撐了半天也沒撐起來。安心驚恐地捂住了嘴,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輸液廳外的玻璃窗上,速度極快地晃過許多虛無缥缈的影子。莫桑不敢去看,不敢去想,她寧願自己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安心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冰涼的椅子上,渾身顫抖。一切氣氛恐怖到剛剛好,她不是沒有看見,那些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臉,一張比一張恐怖。
莫桑滿臉憤恨地看着安心,都是這個白癡女人,真的應該讓她永遠閉嘴。
只是一瞬間,甚至都來不及讓人看清楚,一群黑影迅速地靠近了安心。只聽見安心發出一聲短暫而尖銳地叫聲之後,那些身影又都迅速散開,剩下的,只是安心的一灘血肉。
莫桑極度驚恐地捂住了嘴,潔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刺目猩紅的血蜿蜒一地,那些東西把她撕了個粉碎,肉末渣子濺一地。莫桑真的難以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樣當着她的面變的面目全非。
而且,是她麽……是自己想要她永遠閉嘴她才會被殺死的麽?
這種場面過于震撼,陳奂也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站在那兒,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樣。而那個孕婦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氣。
莫桑一直愣在原地,最後還是陳奂半拖半拽把她帶走了,這個輸液廳太危險了。
孕婦明顯體力不支,跑的時候一直用手撐着後腰,如果不是陳奂拽着她,恐怕她早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不出莫桑的意料,身後的那些東西全都追了上來。她在匆忙中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東西全都是些張牙舞爪,皮膚慘白,五官扭曲的人,而且數量非常之多。他們咧着嘴,口水從他們的齒縫間流了出來,有幾個臉上還沾了血。那,是安心的血麽?
孕婦似乎是實在不行了,跌倒在地,陳奂用盡力氣把她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去老遠,在拐角的時候得了個空才把她扶起。
陳奂把孕婦的一只胳膊架在了脖子上,莫桑反應過來架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就這樣,孕婦的雙腳懸空,被兩個人架着走。
不過莫桑的力氣比陳奂小,孕婦一頭被架的老高,一頭又因為不穩而颠簸,她只覺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都要被抖出來了。
到了拐角的時候,陳奂選擇了往樓梯下面跑,因為他實在是沒有能力把一個孕婦扛上天臺。
那些追趕着莫桑的東西一下從走廊湧進樓道的時候,還因為數量太多而卡了一會兒,這也給莫桑她們争取了逃跑時間。
他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醫院地下室,地下室有個停屍間,那是陳奂唯一想得到可以躲避一陣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