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簡母每天都把店裏面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別說是一個蒼蠅,就是連一個蚊子都沒有看到。
“你別亂說。”簡母覺得委屈,她辛苦經營的店鋪就這樣給人诋毀。
“我怎麽亂說了,難不成是我自己把蒼蠅擱進去的。”攪事的男人帶着幫手,把店裏圍了起來,他們看到店裏的客人,就把那只有蒼蠅的屍體,拿出來給人看看。
做餐飲行業的,最注重的,莫過于衛生了。
蒼蠅那麽惡心,又出現在奶茶裏面,店裏的人剛覺得喝的胃口還不錯,但誰都怕自己的杯子裏也出現這種東西,趕緊把東西一丢,嫌晦氣出去。
簡母拉着人解釋,也沒有相信。
這幾個人分明就是鬧事的,簡母只是聽過其他店裏面的人說過,誰能想到這件事就發生在自己的店裏面。
這事一旦發生,就沒法解決,為了店裏面的聲譽,她不不得不選擇私了。她遞了包好煙,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只是希望這幫子小祖宗,能夠盡快出去。
那些人分明就是想騙錢的,簡母一說給1000塊錢,立馬就笑眯眯的,說是算了。
簡母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誰能料到沒幾天網上鋪天蓋地就是關于她家衛生不過關,吃出蒼蠅的事情,還被有心人拍到了那天的視頻作證。
一時間,店內根本就沒人敢進來,就算是想進來,也被其他的拉走。
簡母一度生出了想把店關了的想法。
為了減少成本開支,簡母不得不先暫停營業,先回家歇着,但簡母這一歇着,生活的中的成本都壓在了簡父一個人的身上。
原本以為簡父當上了領導,他優渥的工資多少可以支撐家裏的情況,卻沒想到突然被撤職,理由是貪污受賄了。
簡父性格正直,自然是不願意被人冤枉,為此還在單位吵了大吵一架,他沒拿一分錢,怎麽就貪污受賄了。
後來,有一個人出來指認他,簡父還覺得奇怪,他記得那人,人都叫他老劉,是單位的老員工,前段時間說是老婆生病住院了,簡父照顧他,放了他幾天的假期,但跟貪污壓根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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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劉在上頭派來的大領導面前,居然變卦說,他老婆壓根就沒有生病,只是遠方的侄子來了,想要找工作,他想着單位最近再招人,便想着跟副廠長問問什麽時候要人,但簡父多次暗示他送禮,才願意他侄子進來。
侄子是外地人,在南城的工作不好找,沒辦法,他才塞了兩萬塊錢給副廠長。簡父壓根就沒有看到錢,自然是不願意承認,誰料老劉說他給的錢就在他送的一盒茶葉底下。
簡父這才驚覺到被人算計,當時,老劉假滿回來,說是感謝他,非要送他東西,不然良心過意不去。簡父不肯收,他最後沒法,說是老家自己種了一些茶葉,不值錢,讓他喝着解乏。
簡父看了眼,的确不是什麽好茶葉,值不了幾個錢,也就收了。誰能想到因為這事被倒打一扒。
單位裏只有監控,看到簡父是收了茶葉,卻沒有聲音,簡父有理說不清,正好那茶葉,他一直放在櫃子裏,當場就被找到了他貪污的證據。
簡父百口莫辯,單位裏不少人,先前有不少人都嫉妒簡父升職,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看到了簡父落馬,高興的人大有人在,自然是沒有人給他說話。
簡父被領導罵了一頓,羞憤回家,他是老實人,想不開就會自虐。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又沒有做錯事,憑什麽要被人冤枉,他心有不甘,窩在沙發上抽煙。
“還不是叫你以前請人吃吃飯,抽抽煙,你不肯。”簡母知道這事,就開始數落。
尤其是在知道單位裏沒一個人說話,就知道簡父孤立無援。她就後悔之前,怎麽就依着簡父的脾氣,沒有多加勸說。
“這能怪的了我嗎,要是人想害我,我哪裏能防範的了?”簡父養的圓乎乎的臉蛋,就像是洩了氣的脾氣,現在的肉松松的,眼珠子圓乎乎的,瞪圓了。
他大男子主義,這事他又是被人冤枉的,他覺得自己夠委屈了,自家的老婆不站在他這邊就算了,還教訓他。
他受不了這刺激。
“要我說,當初就不應該當這個副廠長。”簡父摔了杯子,地上碎玻璃一片,完全忘記了當時剛接到升職的時候,眼裏掩不住得意。
簡家兄妹從房間裏聽到聲音出來,就見到母親拿着掃帚在掃玻璃渣,随後,她把兄妹倆個,拉到一邊,遞了個顏色。
“你們爸心情不好,剛被冤枉,你們現在少說點,省得被牽連。”
簡非雖不知道父親的事情具體是怎麽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從和安楠沾上了關系,家裏就沒有發生過好的事情。
“我去找她去。”簡非不舒坦,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現在什麽事也做不了,倒是想看看安楠到底想幹嘛。
“簡非,你給我回來。”簡母擦擦手,忙着追出去攔着。家裏出了這些事情,她實在是不想再生事端。
況且,到底是不是安家做的也不清楚。
簡寧被父親的煙味嗆得難受,他看過老實沉穩的父親,也曾經看過意氣風發的父親,但此刻滿臉寫着全世界都抛棄了他的父親,簡寧并沒有見過。
她從來沒有想到父親有一天也會垮下,她以前經常聽母親說過其實父親并不是有擔當的男人,她都以為是母親的玩笑話,現在她才知道,最了解父親的還是母親。
所以,母親寧願辛苦,都不敢偷懶。
殘酷的現實擺在了簡寧的眼前,簡寧無法忽視,也解決不了,她縮回了自己的龜殼,就希望着事情盡早過去,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
然後,事情并不像是簡寧想象的那般簡單,當一個家庭衰落的時候,接下來的只會是更加恐怖的事情。
簡父雖然沒有被單位開除,但以往的職位是不可能留任了,從高高在上的副廠長,降落為一個普通的員工。
極大的落差讓簡父無法容忍,但如果他忍辱工作,那麽家裏的最後一份固定的收入也即将沒有了。
他沒法,黑着臉工作,但沒少被好事的人刁難,甚至欺負,在外頭受了氣,回家心情自然不好,找着鍋碗瓢盆發洩。
家裏氣氛像是繃在弦上的箭,時刻一觸即發。
房子賣不出去,簡非的留學計劃只能暫且推遲,簡寧去C大報到。原本簡寧考上C大的事情,照理說是一件喜事,但在此刻,無疑是給簡家的經濟雪上加霜。
但,考上了,總不能不讓女兒上學,東西打包好,簡非送簡寧去了學校。
簡寧勤工儉學,除了在校外找了一份肯德基兼職,在學校食堂也找了兼職,工資低是很低,但是飯管飽,她想着先把生活費存下來,能存點是一點。
她戴着口罩,沒想到還是被陸淮認出來了。
她才不相信是陸淮想吃食堂的飯菜,他那般矜貴的人,根本就不會吃這裏的飯菜。
“每個葷菜都來一份。”多日未見,他依舊是那個雲淡風輕的男生,英俊的臉龐,低垂着眉眼,薄唇輕啓,似嘲笑,似高興。
給人打完飯,簡寧就可以自己吃飯了。
她端着學校特制的鐵質飯盒,往格子裏打了兩份蔬菜和一個肉圓和一份湯,她接下了口罩,正準備速戰速決,回宿舍午休,不然下午的課程肯定是要打瞌睡的。
她剛坐下,陸淮就跟着坐下,他閑閑坐着,臺子上擱着剛才全是肉的盤子,一口都沒有動過。
簡寧想要挪開,她沒敢跟家裏坦白,但是她隐隐察覺到這件事也許不是安楠做的,而是陸淮做的。
她愧疚,難過,對不起家裏,但是又不想去找陸淮。
他知道陸淮肯定在等着她低頭,要不然,他何必留在國內。
陸淮按住了她的手,寬大的手掌強勁有力,讓她無法動彈,空氣中流淌的熱氣,讓身上都捂出了細密的汗珠。
“和我交往就那麽難嗎?”陸淮微眯着眼,神色冷淡。
自從那一天,他就開始等待,卻沒有想到,一直沒有等到簡寧低頭求他的那一天。
他不是不了解簡寧家的情況,應該說是簡家的情況,有很大一部分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原以為人被逼到了極致,就會妥協,畢竟,跟了他,應該也不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簡寧戳着飯菜,食之無味,“對我而言,就是很難。”
“果然是一家人。”陸淮輕笑。
“什麽意思?”簡寧抓住了重點,什麽叫做一家人。
陸淮也不瞞着簡寧,他撐着下巴,眼眸裏說不出的古怪之意,“能是什麽意思?當然是我找過你的家人。”
“你找我家人做什麽?”簡寧警惕問,她的瞳孔彙聚成一道光,又冷又亮,她握緊了拳頭,恨恨的盯着眼前的人。
她沒想到陸淮會找自己的家人,她害怕陸淮說些什麽。
說喜歡她?還是說包養她?
對于養了她将近二十年的父母,她的女兒被人包養,不知道聽到什麽感覺。
陸淮神色微斂,笑,“還能有什麽,當然是談究竟需要花多少錢,才肯把她的寶貝閨女賣給我。”
涼薄的話,簡寧心髒驟然緊縮,她無法想象的出來,當陸淮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父母是什麽心情。
“陸淮,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簡寧繃着一張臉,恨不得把盒飯蓋在陸淮的臉上,冷聲質問。
“良心?”陸淮冷笑,他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他只知道,他看上的人,寧願賣苦力,都不願意回頭看他一眼。
他以為對簡寧夠好,她遲早會被感動的,沒想到,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不急,有的是時間等着。”陸淮單手拿着盤子,送到了固定的地方,食堂的阿姨看着陸淮根本沒有動過的葷菜,覺得可惜。
簡寧原本以為困難的日子,總會過去的,但是她想象的太過于美好。
停了許久的奶茶店,簡母為了生計沒有辦法,又去開店經營。
但是,生意一直不好,有了之前的那件事,不少人還是戴着有色眼鏡,來看她家店鋪的東西。
奶茶賣不出去,但是固定成本一直在增加,簡母總不能一直耗着,她想了很久,還是打算把店鋪轉租,不然以現在的形勢,不僅賺不到錢,還要支付高昂的租金,壓力更大。
她轉手後,便打算暫時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去工廠做裁縫。
找了幾家,大都對年齡有要求,簡母的年齡大了些,又好些年沒有做這一行了,正規單位都不肯要,沒法,最後去了一家私人企業。
私人企業雖然門檻低,容易進去,但是工資就明顯比正規企業低了不少,采用計件制,表面上說是幹的多,拿的多,實則單價很低,就算是加班到深夜,也拿不了多少錢。
原本手頭還相對于寬裕的家庭,這些天來,恨不得把一塊錢掰成兩塊用,家裏的夥食明顯是差了不少。
有次簡寧回家拿東西,沒有提前跟家裏打招呼,看到父母兩個人就着鹹菜饅頭就吃了,簡寧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心酸溜溜的。
她不止一次想問父母,陸淮那天到底是怎麽跟他們說的,如果父母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其實她去求陸淮也不是不行。
但是,她終究是沒問出口。畢竟,對于父母來說,無能為力,只能靠着自家的女兒被人包養,那應該是一件特別丢臉的事情。
簡寧盡量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屈服于現狀。
簡非這段時間一直不着家,在學校也經常看不到他的身影,聽他的舍友說,好像簡非找了個挺有錢的女朋友,幾天前,那女友還送了他一塊挺貴的手表。
簡寧覺得奇怪,畢竟,家裏發生變故,簡非沒到底有心思和女生交往。
更別說是有錢的女生。
她心中生疑,察覺到不對勁,但即使是兄妹倆,他們之間有些話,也不是所有都對對方說的。
就像是陸淮,安楠的事情,誰都知道糾纏不清,但是誰都不願意跟家裏人說個清楚。
他們都希望,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c 大的夜晚是靜谧的,跟高中不一樣,大學的晚自習除了大一的新生強制性上之外,其他年級的學生,都是各忙各的。
簡寧下了晚自習,便打算去學校對面的夜市買點夜宵吃。
剛走到大門口,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縱使是前面的男生黑夾克,黑褲子,簡寧也不可能認錯。
“哥,你大晚上去哪裏?”簡寧上前,拍拍對方的肩膀,高個子男生低頭,果然是簡非。
記憶裏氣息純淨的簡非不在了,此刻在她面前的是頭發絲裏都散發着煙味的陌生男人。
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眼窩深邃,他抿着一張薄唇,眼裏有幾分不耐煩。
“我上哪裏去,與你無關。”似是被簡寧看到了此刻狼狽的模樣,簡非難得對親妹發了脾氣。
沉沉的眸色,簡寧抓着簡非的胳膊,她苦笑,“你是不是和安楠在一起了。”
簡寧不傻,自然從學校裏的流言蜚,中聽到了關于那個女生的信息。
被戳中了事實的簡非心中不快,他皺眉,壓低了眼簾,無奈,“那又怎麽樣,她答應我,我陪她一年,就放我走。”
簡非說的輕松,甚至是勾着淺笑,在旁人看來,和富家女玩玩,男生也吃不了虧。
簡寧松開了手,無法言語。雖然她不知道,簡非和安楠是怎麽談判得到這個結果的,但是簡寧知道,對于沒有優勢的他們來說,所有的主動權,都掌握在對方的手裏。
而他們只能順從。
簡非的事情,簡寧沒敢跟家裏說,畢竟,簡非是家裏的男孩,父母寄予厚望,要是被知道他妥協了,還不知道會有多心疼。
但,簡非的事,讓簡寧心頭惴惴不安。畢竟,人一旦壓抑久了,總會爆發的,更何況,簡非從一開始就讨厭安楠。
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特別難受的事情。
而所有的矛盾,很有可能在一瞬間就爆發。
簡寧接到消息的時候,是正要去打工的路上。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燥熱的空氣裏彌漫着車子排出的難聞的尾氣。
為了出行方便,不用等車,簡寧特地買了一個二手的自行車,随時随地都可以回學校。
剛拐彎出了校區,沒有想到,包裏的手機就震動不停,她不得不找了個路邊停下,翻出了手機。
看到是家裏人的電話,她還覺得奇怪,怎麽說也不該打的這麽勤快。
她剛按了通話鍵,簡母的聲音就像是積蓄了多天的噴泉,打開了閘門,一瀉而下。
簡寧隐約聽到了向來堅強的母親,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委屈的哭泣。
“寧寧,你哥出了車禍,現在就在醫院裏,醫生說,傷勢嚴重,傷到了神經,若是不馬上手術,你哥的腿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