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0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當廖定軒放開她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穩定得差不多了,只他那昂貴的西服上被泅濕了一片,像是在證明着她剛剛在他懷中的委屈。
不過,一向整潔幹淨一絲不茍的他似乎并沒有當成一回事。
她挺過意不去的,提醒他,“你要不要去換一身衣服?”
他回答得很幹脆,“不用了。”
“……”
白箐箐剛剛吃了東西,晚宴是吃不下了,廖定軒便讓她先回房間休息。
白箐箐回了房間沒過一會兒庫什納太太就過來了,說是要陪她聊聊天,這樣正好,省得她一個人呆在這裏又胡思亂想的。
聊了一會兒之後庫什納太太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別,不過在離開之前卻沖她道:“你先生真的很愛你,怕你一個人害怕,讓我過來陪你說話。”
白箐箐倒是愣了愣,再回神的時候庫什納太太已經離開了。
白箐箐走到床邊坐下,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廖定軒對她說過的話,他說他不想離婚,讓她試着喜歡他。
就在白箐箐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門把扭動的聲音,她急忙收拾好心情,拉開被子在床上躺好。
廖定軒走進房間,往床上掃了一眼問道:“你睡了?”
“沒有。”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們是以夫妻身份出來的,如果各住一個房間會讓人覺得奇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嗯。”
她閉着眼睛,沒看到他眉梢揚起的淺淺的笑意,他半握拳放在唇邊清咳一聲,稍微穩了一下自己才道:“我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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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出來,他爬上床将燈關上,在黑暗中試探着問她,“你還害怕嗎?如果害怕可以靠着我睡。”
今天見到那兩個人實在是太過刺激了,說實話,她是真的挺怕的,怕晚上又做惡夢,怕那個人闖進她的夢裏。
她正要往他身邊挪一挪,不想他卻突然湊過來将她往懷中一摟,溫熱的胸膛貼在她的後背上,帶着熱氣的呼吸噴在她的頭頂,語氣帶着理所當然沖她道:“我這樣抱着你或許要好一點。”
“……”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累的緣故還是那個人的出現實在讓她感到恐懼,這一次,她并沒有推開他。
而她的不拒絕也真的讓他很意外,就像是渴望吃糖的小孩突然得到了一枚糖果,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彎了彎嘴角,手上的動作就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好不容易得來的糖果就要不翼而飛了。
他将胸口貼在她的後背,又用下巴故作無意的在她的頭頂蹭了蹭,他感受着她的溫度,貪戀着抱着她的感覺。
想要狠狠的體驗這種與喜歡之人親近的美好,又怕自己顯得太激動會吓到她。
是以,他克制着自己,很輕很輕的抱着她。
“白箐箐,要不要去看看醫生?”一直過了許久,他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開口問她。
其實他的懷抱挺暖和,被他抱在懷中,他身上的熱氣不斷的往她的身上烘,蒸得人昏昏欲睡,在似睡非睡的時候聽到他這話,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含糊應道:“嗯?”
他将臉貼在她的頭上,說話之時,嘴唇擦過她的頭皮,“一害怕就想吃東西的毛病,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治一下。”
白箐箐搖搖頭,“這是心理病,看醫生也沒什麽用,最好還是自己調節。”上一世言浩宇也帶她看過醫生,開了許多藥吃,依然沒什麽效果。
他沉默片刻,卻突然收緊了手臂将她抱緊一些,貼得很緊,他身上暖烘烘的熱量完全傳到她的身上,就像是被溫熱的水包裹着,熱量傳遍全身,讓人通體舒坦。
“我會幫你調節的。”黑暗中他突然說。
她已經快要睡着了,聽罷也只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嗯。”
他沒有再說話,沒過一會兒她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廖定軒要和庫什納先生一起去看地皮再商議價格,而言浩宇也會一同前往,庫什納太太怕她無聊,專門來陪她,而文心妍則也一塊兒跟在身旁。
經過一整天的調整,白箐箐面對文心妍的時候已經淡定了許多,不過看着她那張臉她依然覺得膈應,在和庫什納太太聊天的時候也盡量忽略她的存在。而庫什納太太跟文心妍也沒啥好聊的,倒是跟白箐箐聊得很投機,文心妍被涼在一旁倒顯得挺尴尬。
文心妍呢也算是知趣,跟她們聊不上天也不多嘴,乖乖的在一旁端茶倒水的,白箐箐明顯感覺到文心妍好像在故意讨好她,她猜想言浩宇此次前來應該是對廖定軒有事相求,所以搭上了庫什納這條線,不然她真的想不出理由為什麽才認識一天的文心妍要讨好她。
幾人聊了一會兒天又吃了一點東西,這邊的酒店是庫什納先生的,是以庫什納太太就提議帶着她們去逛一逛,白箐箐欣然同意了。
酒店周邊的景色倒是挺不錯的,幾人逛了一圈走到大門口,好巧不巧,出門的幾人一同回來了。
酒店門口有幾級臺階,文心妍見她要下去,便伸手過來,笑得一臉和氣道:“廖太太,我扶您。”
說着便将手伸過來作勢要扶她,白箐箐怎麽可能被她扶,将手腕從她手中抽出來,淡淡的道了一聲:“不用……”
最後那個“了”字還沒出口就聽得身側的文心妍驚呼一聲,白箐箐疑惑地轉頭去看,卻見文心妍的身體像是被誰狠狠推了一把,她不受控制地後退幾步,一時沒穩住衷心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幾個男人從車上下來就正好看到這一幕,庫什納太太聞聲望過來正好看到文心妍跌坐在地上,她眉頭疑惑的擰了擰,問道:“廖太太,怎麽回事?”
白箐箐也想問問是怎麽回事呢。
她轉頭向文心妍看去,卻見她急忙從地上站起來,在站起身的時候不知道牽到了哪個痛處,她的身體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一雙手臂适時的伸過來将她扶住,待得站穩了才問道:“你沒事吧?”
文心妍擡頭向來人看了一眼,看清來人的臉,雙眼一亮,卻咬了咬唇,故作堅強的搖了搖頭,“我沒事的,只是這邊地滑,我沒注意摔倒了。”
然而她這話卻越說越低,一雙眼睛也紅通通的,看上去委屈得不像話,這種受到委屈卻又不敢說出口的樣子簡直別提有多讓人心疼了。
一看到她這個樣子,周圍幾人看向白箐箐的目光都帶着幾分意味深長,包括此刻扶着文心妍的言浩宇。
廖定軒走上前來,伸手将她往懷中一勾,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一顆大樹一般伫立在她身邊,沉聲詢問:“怎麽回事?”
白箐箐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文小姐突然就滑到了。”
“既然不關你的事,我們進去吧。”
說完也不去管那幾人的面色,直接帶着白箐箐離開。
只是白箐箐在轉身之時卻在心頭冷冷一笑,這文心妍很明顯就想搞事情啊,只是她不明白她跟她無冤無仇的,文心妍幹嘛要找她開涮,而且之前都還奉承着她的,怎麽突然就開始作了。
不過以白箐箐對文心妍的了解,她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文心妍這個女人呢,從小就很喜歡吸引別人關注她,而她吸引別人關注的辦法就是扮柔弱,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她總是會做出無辜善良柔弱的樣子來博得別人對她的憐憫,即使沒有這樣的條件她也要使盡渾身解數創造出這樣的條件,就像剛剛一樣,而白箐箐非常不幸就成了她自導自演中讓她受到欺負的“壞人”角色。
果然這麽多年沒見了,文心妍的臭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不過她既然要拉她下水來成全她演繹出她無辜善良小百花形象,那她倒是可以好好陪她演一場。
在和廖定軒上樓去之前白箐箐讓他陪她去一趟附近的商場,她打算去買個東西。
買完東西回來,庫什納先生已在他的總統套房裏準備好了晚餐。
剛剛那事只是一個小插曲,過了就過了,大家似乎都沒有當成一回事,在飯桌上,廖定軒庫什納言浩宇等人依然意氣風發的談論着商場上的事情。
文心妍捧着一杯茶過來,恭敬的端到白箐箐面前道:“剛剛讓廖太太看笑話了,廖太太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卻這般失禮,真是罪過,還望廖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白箐箐望了望她捧過來的茶又望了望她那笑得一臉真誠的臉,如此誠懇的,她不接過好像就太說不過去了。
“文小姐太客氣了。”白箐箐笑着伸手接過,文心妍關切的提醒一句,“廖太太小心燙。”
然而白箐箐的手指尖都還沒碰到茶杯上就聽得她一聲慘呼,那滾燙的一杯茶就“不小心”潑在了她那白皙細嫩的手上。
其他幾人被這聲音吸引着都紛紛停下話頭轉過頭來看,卻見文心妍捂着手背疼得眼淚直打轉,那手背上的皮膚明顯有着大片的紅暈。
其他人都圍過來查看文心妍的傷勢,白箐箐也收回思緒,急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臉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文小姐?剛剛怎麽也不小心一點。”
文心妍吸了吸鼻子,“我沒事的。”說着沒事,可是聲音裏明顯已經帶着哭腔。
白箐箐滿面歉意,“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啊?”
文心妍搖搖頭,故作堅強的道:“我沒關系的。”
剛剛文心妍過來賠罪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才一遞過去就被茶水給燙到了,再聯想到剛剛在樓底下摔倒的一幕。如果一開始是意外的話,這一而再的又是怎麽回事呢?稍微有心的人就覺得不會是意外那麽簡單的。
很明顯嘛,這位廖太太就是在針對文小姐。
關鍵是這位廖太太有廖先生撐腰,而且自己家背景也強大,為人看着也比較強勢。可是這位文小姐呢,卻柔柔弱弱的,像一只可憐的小白兔,這廖太太要針對她的話,就真是太仗勢欺人了。
白箐箐望着文心妍那淚盈于睫又欲落不落的委屈摸樣只覺得格外的可笑,作為白箐箐,她之前可真是跟她一點過節都沒有,真不知道她作天作地的幹什麽?
她那柔弱又可憐的樣子簡直看得白箐箐直惡心,她突然想起她給她的禮物還沒送出去呢,這下正好。
是以她急忙擰着眉頭,一臉關切道:“其實剛剛在樓下我也挺過意不去的,那時候我跟文小姐站得近,看着文小姐差點滑倒了也沒來得及去扶一下,所以剛剛我和我先生進去了又出來就是打算去給文小姐買個禮物賠罪。”
文心妍卻一臉詫異的望着她,大概也沒料到她這麽和氣,竟然沒有發飙,還給她買了禮物,一時連要裝委屈都忘了。
白箐箐便從包包中掏出她給她準備的禮物,一邊掏一邊道:“文小姐的手背沒什麽事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不然我就更過意不去了。這個禮物送給你,希望文小姐天天開心。”
她說着,熱情又大方的将禮物遞上去,是一只巴掌大的毛絨兔子挂件,兔子大笑着,裂開嘴巴,露出兩顆細長的門牙。
明明是憨憨的很可愛的兔子,然而文心妍看到之後卻大叫一聲,下意識一揮手就将那兔子重重打開,那力氣之大,哪裏還是剛剛那個手背受了傷嬌嬌弱弱,如嬌花一般的小姑娘。
文心妍尖叫着,幾個大步竄到言浩宇跟前,雙手緊緊拽着他的衣領,将臉埋在他的懷中嘤嘤的哭泣着。她渾身瑟瑟發抖,明顯是吓得不輕的。
其他人望着這一幕都驚呆了,尤其是白箐箐,她呆愣着,茫然的望着衆人,仿若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言浩宇歉疚的向衆人看了一眼,面上帶笑,語氣中帶着真摯的歉意沖衆人道:“不好意思,心妍她從小就怕兔子。”
不過他的笑容卻有一點僵硬,說到末尾的時候目光也略有閃躲,很明顯,連他自己也覺得怕兔子這種事情并沒有那麽強的可信度。
白箐箐“這才回過神來”,面上含着擔憂和歉意,“真抱歉,我并不知道。我是想着兔子跟文小姐一樣,那麽可愛的,她一定喜歡,沒想到……”
因為剛剛看到她摔倒沒來得及伸手扶一下而心存愧疚,還特意給她買了禮物,卻不想竟被這樣對待,究竟是不是害怕還真難說,就單單她反應這麽激烈的也讓人覺得太誇張了一點。
人家好心好意送你東西,即便再害怕也沒必要如此吧,弄得人家尴尬也下不來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鬧成這樣總歸是不好看。
即使剛剛覺得白箐箐是在針對她,這會兒看文心妍表現得這麽誇張的,到底是誰針對誰還真是難說。
庫什納太太走到這邊将那落在地上的兔子挂件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挺好看的,如果文小姐不要,不知道廖太太可不可以送給我?”
這也算是給了白箐箐臺階下了,當然,庫什納太太特意強調兔子可愛,無非也是在懷疑文心妍怕成那樣是不是裝的。
白箐箐自然是立刻就表示,“如果庫什納太太喜歡的話,那就送給你吧。”
文心妍依然還靠在言浩宇的懷中,全身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言浩宇大概也覺得放任文心妍這樣下去實在是影響氛圍,便沖大家抱歉的看了一眼道:“我先帶她下去了,你們慢慢享用。”禮貌而歉疚地颔了颔首,這才半摟着文心妍離開了。
白箐箐望着這兩人離去,目光下意識眯了眯,嗯,實際上文心妍表現得這麽激烈倒不是裝的。
文心妍小時候被兔子咬過,怕兔子勝過怕鬼。
而且如果言浩宇真的對廖定軒有事相求的話,文心妍這麽作無疑就是在扯他的後腿,以她對言浩宇的了解,文心妍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
言浩宇将文心妍帶到他下榻的房間,一進房間,那溫和帶笑的面容就一點點凝固起來,眼中也有點點寒意彌漫而上。
他一揮手将文心妍重重扔在地上,也不管她是否摔疼了,目光沒有半點憐惜。
他将西裝外套脫下,又将領結扯開,将襯衣也一并脫下扔給一旁的助理,語氣冰冰冷冷的,沒有半分感情,“扔掉。”
被扔在地上的文心妍就一直保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勢,她的眼中依然還帶着恐懼,面上卻并沒有半點詫異或者委屈,好似言浩宇這樣将她扔在地上是再正常不過了。只是看到他脫下衣服又吩咐助理扔掉,那飽含恐懼的目光中才閃過一陣難過。
言浩宇有輕微潔癖,不喜歡別人碰她,而她剛剛不僅抓過他的衣領,還将眼淚擦在了上面。
不過他對已經不在的那個人倒是一點都不避諱。
言浩宇走到衣櫃邊拿了一件襯衣穿上,這才在茶幾邊坐下,一邊倒水一邊沖依然還躺在地上的文心妍道:“過來。”
文心妍渾身一抖,也沒敢站起來,就像一只動物一樣用雙手和膝蓋爬過去,爬到他面前,這才坐下,擡眼向他看去。
言浩宇抿了一口茶,含着冷意的餘光掃到她身上,也沒多話,擡起一腳便直往她心口踹去。
他下腳甚重,文心妍受了這麽一腳只覺得胸骨都要裂開了。
她捂着胸口,痛得直咳嗽,眼角已泛出點點淚花。
言浩宇優雅的喝完茶,慢條斯理的用紙巾擦着鞋尖,這才沖她道:“我讓你好好給我哄着廖太太,你是這麽哄的嗎?”
文心妍忍着胸口的劇痛慢慢爬過來,也不敢跟他離得太近,就在距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帶淚的雙眼望着他,臉上滿是委屈,“浩宇你不知道,那個廖太太她根本沒把我放在眼中,分明就是瞧不起我,我是你帶來的,她瞧不起我也是在瞧不起你啊。”
言浩宇擦鞋的動作一頓,微擡眸光向她看去,他嘴角含着笑意,可是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笑。
“縱使她瞧不起我也輪不到你來動手,你算什麽東西?”
雖然她很清楚他從未将她當成一回事,可是聽着他說出這些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她心裏還是說不出的難過。
她滿含委屈和痛意的目光望着他,然而卻換不來他的半分憐惜,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沖一旁的保镖招招手,“将她送回去,把她跟兔子關在一起,沒有我的吩咐,不準放出來。”
這話對于文心妍來說無疑于一道驚雷砸在頭頂,她面上瞬間血色全無,也顧不得許多,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浩宇我知道錯了,我去跟廖太太道歉,我去給她賠罪好不好?求你不要把我跟兔子關在一起,你明明知道我小時候被兔子咬過,我最害怕的就是兔子。”
“賠罪?”他微挑着眉頭,輕飄飄的吐出這兩個字,随即嘴角一彎笑起來,可是說話的語氣卻凜冽似冰,“就憑你還去賠罪?自不量力的東西。”
話畢,他猛然擡腳直接将她踹出去,再沖保镖使使眼色,顯然是不想再聽她廢話。
剛剛被他踹了一腳還沒有緩過勁來,此刻文心妍又挨了他一腳,只痛得眼淚直流,想要說話卻痛得說不出口,只能任憑兩個保镖給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