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
屋內一時間陷入寂靜中,言浩宇慢條斯理的将茶喝完這才站起身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了,只聽得一個中年女聲恭敬的喚了一聲“先生”。
“小姐睡了嗎?”
“還沒呢,在等先生的電話。”
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一個軟糯糯的小女孩甜甜的叫了一聲:“爹地。”
就像是春風消融了積雪,男人那冰冷的眼底慢慢的浮現了暖意,很快漫過了整張臉,那俊美的臉因為突然的溫柔和慈愛而越發透着一股讓人着迷的魅力。
“小甜心,想爹地了嗎?”
“想。”是甜得不能再甜,軟軟的像是小糖果一般的聲音。
**
廖氏夫婦與庫什納夫婦用完了晚餐便準備告辭離開了,兩人要連夜坐飛機回國。
庫什納夫婦一直将兩人送到酒店樓下,兩人正準備上車卻突然聽得有道聲音自身後響起。
“廖先生,廖太太請留步。”
白箐箐一聽這個聲音就皺了皺眉頭,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白浩宇正帶着一行人緩緩而來。
他面上洋溢着友好又禮貌的笑容,緩緩走到白箐箐跟前,接過助理手中一個精致的禮物盒子雙手奉上,笑容明媚如春,“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這套珠寶是我親手做的,還望廖太太笑納。”說着,他緩緩将禮物盒子打開。
裏面躺着的是一套精致華美的首飾,以純金鑲嵌紅綠寶石,設計複古,是中世紀那種華美又頹靡的風格。
言家祖上就是做首飾生意的,戰亂時期,言浩宇的曾祖父帶着一家老小逃到國外,從此就在國外居住下來。然而言家的手藝卻不能丢,畢竟是靠這個吃飯的,是以言家做珠寶的手藝代代相傳,作為言家的掌門人,言浩宇會做珠寶也不奇怪。之前言浩宇逼迫她與他結婚之時戴的頭冠就是他親手做的。
白箐箐向盒子裏瞟了一眼,珠寶的确很美,不過她卻無心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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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多大的事情,言先生不必介懷。”
他卻并不退讓,又道:“這是我的一片心意,若是廖太太不收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
白箐箐正要說話,一旁的廖定軒卻先她一步接過言浩宇手中的珠寶,“那就謝過言先生了。”
白箐箐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随着廖定軒一前一後上了車。
廖定軒将珠寶盒子遞過去,神色淡淡的沖她道:“既然他有心相贈那便收下吧,如果實在不喜歡拿去做人情也好。”
白箐箐接過盒子,也沒多說什麽。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這次是專程來跟庫什納先生買地皮的麽?這裏面并沒有言浩宇什麽事,他為什麽會來?”
“言浩宇想将他的珠寶品牌推廣到國內。”
白箐箐恍然大悟,C&G在國外倒是挺有知名度的,不過國內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品牌,如今華國的市場越來越大,言浩宇想來也是看重了這塊肥肉,想要在華國的珠寶領域分一杯羹。
而樂派集團近幾年成立了一個專門做房地産的分公司,在國內修了不少商業中心,如果言浩宇想讓他的珠寶入住華國的商場,能搭上廖定軒這根線是再好不過了。
“你同意了要與他合作了嗎?”白箐箐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還沒有。”廖定軒轉頭看她,神色很平靜,“你有什麽看法?”
白箐箐聳聳肩,“商場上的事情你決定就好了,我又沒什麽經驗。”作為白箐箐,她跟言浩宇又不熟,沒必要在廖定軒跟前說他的壞話惹他懷疑。
只是她倒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廖定軒不要和他合作,不僅如此,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跟言浩宇扯上任何一點關系。
兩人回到國內的時候是晚上,關于分公司的事情廖定軒要跟高層召開緊急會議,是以一下飛機就直接去公司了,而白箐箐則回到淺水灣別墅。
剛剛已經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回來之後白箐箐卻怎麽也睡不着。
這一趟去米國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她遇到了言浩宇和文心妍,而她和廖定軒的關系好像也突然之間變得暧昧起來。
還有言浩宇送的那套首飾,她得想一想怎麽處理。
直接扔掉顯然行不通,作為白箐箐她跟言浩宇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扔掉了說不過去,要說送人,畢竟是讨厭的人送的東西,要是送給親近的人自己看着也膈應,若是要送只能送給自己不那麽喜歡的人。
想來想去的白箐箐都覺得送給姚婳怡最好。
讨厭鬼送的東西再送給讨厭鬼,這樣正好。
正好第二天白箐箐就接到總監的電話,說是飛花如雪的完整曲子弄出來了,讓她過去試聽。
之前弄曲子的時候編輯部的人就花了不少力氣,更何況這是新任總監上任之後的第一首曲子,所以大家都做得很用心,效果也挺不錯,沒什麽要修改的。
曲子于是就這樣定了下來。
白箐箐從會議室出來就直接去了五樓的攝影棚找姚婳怡,聽說她在那邊拍畫報。
姚婳怡聽說廖太太來找她了,拍到一半的畫報也不拍了,趕緊跑過來找她。
“廖太太,您找我有事嗎?”姚婳怡的笑容簡直別提有多甜了。
白箐箐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将珠寶遞過去沖她道:“上次你的訪談做得不錯,這是給你的謝禮。”
“喲,廖太太您太客氣了,這樣讓我怎麽好意思呢?”
“拿着吧。”
姚婳怡倒是沒多說什麽,非常知趣的接過。東西送出去了,白箐箐也沒什麽要跟她說的,遂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姚婳怡非常狗腿的将她送上了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她才将盒子打開,一看裏面躺着的一套珠寶就吃了一驚。
她可認得這是C&G的品牌,國內可沒有賣的,而且一看這做工就知道是高定款,姚婳怡驚得差點叫出來,心想不愧是豪門太太,出手這麽闊綽。看樣子以後她得好好抱緊廖太太這條大腿了。
白箐箐直接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庫,一下電梯卻見到溫昊正站在一輛車跟前。白箐箐看到他倒是愣了愣,“你怎麽在這兒?”
溫昊沖她挑了挑眉頭,一臉理所當然,“我在等你啊。”
“等我?”這倒讓白箐箐吃了一驚,“你等我幹嘛?”
“等你去我家喝茶。”
“……”白箐箐有點懵。
溫昊卻噗嗤一聲笑了,“你瞧你那什麽表情,去我家喝茶有那麽可怕麽?”
白箐箐回過神來,歉然笑了笑,“當然不是,只是只有我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了。”溫昊假意嗔了她一眼,“我還約了鄒可岚,你不是要給她寫歌麽,正好跟她交流一下,這樣對你創作也有利。”
白箐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其實之前她也是想過要找鄒可岚交流一下的,只是鄒可岚畢竟不如姚婳怡在公司裏有那麽強的存在感,再加上鄒可岚行事喜歡獨來獨往,她要搭上她還真不容易。
溫昊能幫她牽線搭橋,她倒是挺感激的,當下略想了想便沖他道:“那行吧。”
這一次白箐箐随着溫昊去的地方是他位于市區的公寓,之前那個山頂別墅是溫昊專門用來招待朋友用的,偶爾才會去一次,他平時都住在這邊的公寓裏。
白箐箐一進門就被屋裏的裝潢給驚豔到了。屋裏的裝修比較複古,帶着一點中式的田園風格,家具都是全實木的,就連窗棂也用的實木做鑲邊。
房間裏諸如鞋櫃圈椅這些都異常考究,既帶着中式複古的家居特色,也透着一股不落俗套的現代氣息。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放了一個小矮桌,矮桌旁擺了四個榻榻米,溫昊沖她招招手,白箐箐便急忙走過去坐下,卻見溫昊不知從什麽地方拿了一套煮茶的茶具,當下便有模有樣的煮起茶來。
白箐箐見他煮茶的動作娴熟,不由連連驚嘆,“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會煮茶。”
溫昊将茶餅放入茶杯,再慢慢參上湯水,動作很流暢,每個細節都帶着一種賞心悅目的藝術感。
他将泡好的茶放在她跟前,這才道:“平時喜歡喝茶,所以就特意去學過。”
白箐箐點點頭,端着茶喝了一口,只覺一股茶香在齒間溢開,暖融融的茶水帶着香氣融于肺腑,讓人覺得很舒服。
此時已到下午了,夕陽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赤色的光帶着暖意傾灑在人身上。在一片茶香中,卻見有肉眼看得見的水汽在光柱中旋轉飛舞。溫昊開了留聲機,只聽得耳邊歌聲萦繞,白箐箐在這一片暖色的光暈中喝着香氣四溢的茶,只覺得舒服得想打盹兒。
“你倒是挺會享受生活。”白箐箐沖對面的他打趣了一句。
“人生苦短,當然要及時行樂。”
白箐箐贊同的點點頭,“倒是挺有道理。”
“你餓了吧?我去做吃的。”
溫昊說完便起身往廚房走去,白箐箐急忙叫住他,“不等鄒可岚了嗎?”
“她吃了過來。”
“……”白箐箐想到什麽又道:“要不出去吃吧,我請你。”
“家裏什麽都有,出去吃什麽?”說話間他人已經走到廚房了。
白箐箐無奈的吐了吐舌頭,用指尖戳了戳放在矮幾上的幾株向日葵。
溫昊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手上多了兩碗面,他将其中一碗放在她跟前,白箐箐只見碗中清湯寡水的放了一坨面還有幾片蔥花和牛肉。
她眉頭下意識蹙起,卻見溫昊已經拿起筷子吃起來,她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抗拒就顯得太不禮貌了,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嘗了一下。這一嘗白箐箐就驚呆了,面湯應該是用骨頭熬制的,帶着一股濃郁的肉香味,面條煮得很軟,入口即化,一口吃下去,只覺得香味滿腮,她竟忍不住驚呼出聲,“天啊,居然這麽好吃!”
溫昊或許是被她誇張的樣子逗笑了,無奈的搖搖頭,“這樣就覺得好吃?那你要是吃我做的拿手好菜不得将舌頭都吞進去?”
“……”白箐箐一臉驚愕的向他看去,“你還會做菜?”
溫昊不滿的哼了哼,“我會的可多了。”
白箐箐适時的捧場,“那有機會一定要吃你做的菜。”
溫昊也挺大方的表示,“行。”
兩人将面吃完正好就聽到敲門聲,溫昊去開了門,卻見是鄒可岚來了。
白箐箐從榻榻米上站起來,望着那站在門口的人,她年少時的偶像,曾經陪伴她走過了她最美的青蔥歲月。
即便她如今光芒已不如從前,可是看到曾經的偶像跟自己距離那麽近,白箐箐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鄒可岚留着長發,長發并沒有經過特殊的打理,就自然的垂在身後。她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純色毛衣,下面是一條寬松的休閑褲。
其實在她最鼎盛時期,她曾經是時尚的流行标志,她打扮時尚前衛,她的衣着和發型都是流行的方向标,引得無數年輕人紛紛效仿。可是現在的她卻洗盡鉛華,衣着樸素,就連臉上也是脂粉未施。
她走過來與她笑着打招呼,“白作曲。”
白箐箐也收回思緒與她問好,“鄒小姐。”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溫昊讓兩人坐着說話,又問鄒可岚要喝什麽。
“我來這裏,當然是要喝溫總家的米酒。”
溫昊卻像是不太高興,“你什麽都不想,就愛想着我的米酒。”
鄒可岚故作不快的打趣,“怎麽?舍不得?”
“舍得!怎麽敢舍不得?”溫昊說着,果然轉身去拿米酒了。
鄒可岚這才沖她道:“溫總家的米酒是一絕,是他自己釀的,味道挺不錯的。”
白箐箐看着年少時期的偶像就坐在自己面前依然有些恍惚,并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只愣愣的點點頭。
溫昊拿了米酒過來,給她們各人倒上一杯,白箐箐端過嘗了一口,只覺得酸酸甜甜的,有一股醪糟的味道,非常爽口,并不像酒,倒像是飲料。
“我聽說我這次的主打歌是由白作曲操刀是嗎?”
白箐箐點點頭,“鄒小姐有什麽看法麽?”
鄒可岚笑了笑,“我相信白作曲的能力,你看着來就好了。”
“那行,我們就拼這次的萊美獎。”
鄒可岚卻是吃了一驚,一臉不敢置信的向她看去,但見她神色認真,并不像是随口一說的,鄒可岚笑得有些尴尬,“白作曲這是在開玩笑嗎?”
白箐箐卻是一臉詫異的望着她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的嗎?”
“……”鄒可岚喝了一口米酒,低下頭來,神色間略有落寞,“我現在只想好好唱歌,這些我都不去想了,萊美獎太遙遠了,留給年輕人拼吧。”
這就是鄒可岚現在的狀态,說是與世無争吧,實際上也并不是那回事,她不過就是對現實妥協,放棄了自己。
白箐箐往杯中倒酒,似是漫不經心的道:“三十五歲而已,并不算老,鄒小姐為什麽不再拼一把呢?”
鄒可岚苦笑,轉頭望着窗外,夕陽落在她的眼中,卻照不進去,“白作曲怎麽知道我沒有拼過,就是因為拼過所以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幾斤幾兩,所以才量力而行。”
其實之前白箐箐也查過關于鄒可岚的資料,五年前她換上了咽鼓管異常開放症不得不停止一切音樂活動專心療養,一直療養了兩年嗓子才恢複。只是與外界脫節了兩年,當她再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卻再也回不到之前的高度,不僅如此她的唱片銷量一路走低,再加上新人勢頭猛烈,在激烈的競争之下,最後不得不慢慢退出觀衆的視野。
她大概也低迷過,掙紮過,痛苦過,她手上那一道道歪歪扭扭的傷痕就是她與現實抗争的證據。
只是後來,她被現實打敗,不得不妥協。
“鄒小姐,我記得你出道的時候說過,你最大的夢想就是要開一百場演唱會,要建十所以你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學,你現在做到多少了?”
鄒可岚渾身一僵,眼中似有火花在隐隐跳躍,卻只是在眨眼間便熄滅了,她搖了搖頭,語氣低沉,透着無奈,“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怎麽會沒有力氣呢?你現在身體很好,嗓子也很好,你不拼一把怎麽知道自己做不到?對,你是拼過,可是現實沒有達到你想要的效果,所以你就這樣放棄了?你敢保證,你這樣放棄之後,到了年老回首這一生就能坦然地跟自己說一聲你此生無憾嗎?”
鄒可岚猛然轉頭看着她,似乎被深深的刺激到了,她的目光痛苦的閃了閃。
溫昊一直坐在一旁品茶,完全就當一個旁觀者,也不插一句嘴,這會兒他聽到白箐箐這話,他終于忍不住轉頭向她看去,嘴角翕動着,似乎要勸,可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
“你最初的夢想你甘心就這樣抛棄嗎?只要活着一口氣,為什麽不再拼一把呢?這一次不成功就拼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功就拼第三次,就算拼盡一生都不成功那又如何呢?最起碼到死之時可以毫無遺憾的說,自己已經盡力了,所以死而無憾。如果不拼,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或者說,你甘心看到那些不如你的人踩到你的頭頂,輕視你侮辱你嗎?”
鄒可岚面上一時閃過無數種表情,她就那麽呆呆的望着白箐箐,良久良久,她突然沖她笑了笑,倒了一杯酒在杯中,又給白箐箐的滿上,雙手捧着酒杯舉到跟前,“白作曲,我敬你。”
白箐箐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與她相碰,一飲而盡。
無需多言,她的話她都懂,只一杯酒就足夠。
“所以,我們要不要拼萊美獎?”
“要。”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已勝過千言萬語。
白箐箐知道不需要自己再多說什麽了,她已經全都明白,她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
這個話題實在是太過沉重了,既然大家都明白了也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是以白箐箐便轉了話題問她近來有什麽喜好。
聊着聊着白箐箐發現她跟鄒可岚還挺投機,一時間聊得開心,幾杯酒就下肚了。
白箐箐倒是沒想到這酒後勁這麽大,吃着沒啥感覺,過後了就開始頭暈。
後來鄒可岚的助理來将她接走了,白箐箐本來也打算走的,只是她剛一起身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的,還好溫昊眼疾手快過來扶了一下,不然她直接摔個狗吃屎。
“溫總,你送我回去吧。”
溫昊将她扶到沙發上坐下,“你這個樣子我怎麽送你回去?你先在這邊躺一下,等你酒醒了我再送你回去如何?”
白箐箐腦袋暈乎乎的,她也沒啥力氣說話,只點點頭。溫昊便将她扶到沙發上躺好,又拿來毯子給她蓋上。
廖定軒昨天召開緊急會議忙了一晚,好不容易回來睡個覺,一醒來已經是晚上了,不過他等了半天也不見白箐箐回來,眼看着都已經快到九點了她還沒回家,他心下擔心,便拿出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那邊溫昊正用熱帕子給她擦臉就聽到手機鈴聲,他從她包包中拿出手機,一看是廖定軒打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你在哪裏?”問話的語氣很輕柔。
“她在我這裏。”
廖定軒聽出這是溫昊的聲音,那握着手機的五指猛然收緊,他的語氣一下子就沉了不少,“她怎麽跟你在一起?”
“她喝醉了,正在休息,我等下會送她回去,你也不用過來了。”
廖定軒卻是二話不說直接挂斷了電話,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奪門而出。
溫昊将白箐箐和鄒可岚喝過酒的杯子清洗幹淨之後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敲門聲,他打開門,門外果然站着廖定軒。
卻見他眉頭緊皺,面容冷肅,渾身充滿了戾氣,目光掃到客廳看到那躺在沙發上的人,他眼中寒意更甚。
溫昊還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他就直接走進來。
他走到沙發跟前,卻是沒急着叫醒她,他閉了閉眼,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伸手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白箐箐,你醒一醒。”
白箐箐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的人,仔細辨別了許久才認出這是廖定軒。
她揉了揉眼睛,“廖先生,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接你回去的,快起來。”
白箐箐含糊的應了一句,果然乖乖撩開毯子起身。
溫昊全程站在一旁也沒有多說什麽,而廖定軒将白箐箐叫起來就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全程連看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不過白箐箐在離開之前卻還是客氣的跟他道了個別。
兩人離開,溫昊呆呆站了半晌才走過去将門關上。
房間一下子寂靜下來,寂靜得沒有一點點煙火的氣息,仿若剛剛的熱鬧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他走到榻榻米上坐下,拿過二胡,不由自主的拉起了上次在船上聽她拉過的曲子,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為他撫琴伴奏了。
凄哀的調子顯得蒼涼而孤單。
為什麽偏偏他喜歡她的時候廖定軒也喜歡他,為什麽偏偏她嫁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其實當她醉酒躺在他的沙發上之時他不是沒有想過趁人之危,将生米煮成熟飯,他完全可以推說是她喝醉了酒撲過來要他抱着的,不過他卻沒有這麽做,而是打來熱水為她擦臉。
他想過強取豪奪,可是他更怕她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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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箐箐的酒意還沒有散,只迷迷糊糊的由着廖定軒拉上車,一上車便靠在車座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廖定軒将她叫醒,她又跟着他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和他道了一聲晚安正要關門睡覺,站在門口的男人卻猛地伸手将門擋住。
白箐箐雙眼迷離向他看去,“廖先生還有事嗎?”
他直接走過來,将門重重關上,關門聲将她吓了一跳,她這才意識到廖定軒的面色沉得可怕,一看到這樣的他她身上的酒意瞬間就消了大半。
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一臉疑惑地向他看去,“你還有事嗎?”
廖定軒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他的雙唇抿成一條線,鬓角的肌肉翕動着,似乎在用盡一切力量克制着什麽。
目光如火炬一般盯在她的臉上,有那麽一刻他真的很想無所顧忌的爆發出來,什麽都不管了。
然而他卻還是用着最後的理智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閉上眼,不斷調整着呼吸,盡量平靜着語氣沖她道:“你還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可是因為太過克制了,他的嗓音明顯含着沙啞,睜眼開,其中那讓人窒息的像是要壓倒一切的戾氣已然消失不見,微眯的目光中透着無奈和妥協,“你究竟要怎麽折磨我才能罷休,索性一次性說出來,折磨個夠。”
“折磨?”白箐箐對這兩個字很費解,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地方折磨他了。
“你還沒有折磨我嗎白箐箐?為什麽要去溫昊家喝酒?”
“……”原來是因為這個,白箐箐嘆了口氣,正要跟他解釋鄒可岚的事,不料立在跟前的男人卻像是發了瘋一般突然将她抱起來,幾個大步走到床邊,再将她往床上一扔。
白箐箐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他高大的身軀就已經傾軋下來将她牢牢禁锢住。
他握着她的雙手舉到頭頂,他的目光中滿含痛苦,眼角的皮膚因為太薄的緣故,已泛起了紅暈。
“之前我不是說過要你試着喜歡我的嗎?在米國的時候你也還讓我抱着的不是嗎?為什麽一轉眼又要去找溫昊?為什麽要和他一起喝酒?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和他說話還是和他喝酒,我一點都不想。”
他的語氣急促,因為太過激動的緣故,嗓音已經完全變調,“白箐箐,喜歡我真的有那麽難麽?我不貪心,只需要你分一點點的心來喜歡我就夠,可是為什麽?我就那麽不值得你喜歡麽?”
白箐箐完全被他這樣子給震住了,她全程呆呆的望着他,根本忘了作何反應。
直到她意識到兩人這個樣子實在太過暧昧了一點,才下意識的伸手推了推他,“你先起來,有什麽話好好說。”
奈何這人就如一座山一樣,她不管用多大的力氣都推不動,她咬了咬唇,瞪他,“廖定軒你究竟想幹嘛?”
卻見他那沉冷的卻有點點幽暗火光跳躍的目光慢慢的漾出一點別樣的漣漪,不再是冰冷冷的,不再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不再是讓人望而生畏的,似乎含着溫柔,似乎又含着掙紮的痛苦。
他突然握住她的雙手放在胸口,閉着眼睛,深深的呼吸着,就像是缺氧的人一樣,用大口的呼吸來減輕自己的痛苦。
他将她的雙手緊緊的按在他的胸口處,力氣很大,她能感覺到他的雙手在隐隐的顫抖。
手心貼着他略顯滾燙的胸口,胸口下是噗通噗通的,強有力的心跳,很快,快到像是立刻就要跳到她的手上。
白箐箐完全懵了。她不知道廖定軒這是要做什麽,只是他這個樣子實在讓人害怕。
他緊緊閉着眼睛,臉上的肌肉也繃得緊緊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他明顯在極力的克制着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睜開眼,将她的雙手放在脖子上,強行讓她摟着他,然後俯下身,在她完全怔楞的時候,嘴唇重重的貼上她的唇。
火熱又柔軟的唇,重重的碾壓在她的唇上,動作霸道而又蠻不講理,可是又不像是在發洩怒火,似乎只是在她的身上索取,索取着他急需的,能拯救他的東西。
男主已經淪陷了沒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