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祁香貝在短短時間內,用實際行動展示了自己可以編織的花樣,當然,這只是她花樣庫裏很少的部分,不過為了避免這位何同志挑花眼或期待太高,她只選了不多不少七種花樣,問她意見。
何同志梳理了下頭發,雙手一攤,“說實話,只看見這些花樣很難決定,個別花樣好看,不代表織成毛衣也好看,而且毛衣的樣式我也沒看到,不過從你織毛衣的手法來看,是個老手,我決定試試,你織的第四種花樣我還比較喜歡,單看是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合着看是盛開的花,就這個吧,我提供毛線,這個針就免費送你了,先說好,我要求一周之內織完,只要你織的質量過關,哪怕樣式普通,我也會給你五塊錢加工費,當然,如果出來效果特別好,我會考慮給你些獎勵,怎麽樣?”
“可以,沒問題。”祁香貝心裏一喜,五塊錢,織好了還有獎勵,這個價位出乎她的預料,她還以為最多給三塊錢呢,至于時間要求,她有把握,大不了請兩天假不上工。
何同志領着祁香貝重新回到百貨商店,買了毛線,她也織過毛衣,自然知道稱多少合适。
手裏托着毛線,何同志又開口了,“毛線我可以給你,不過也不能空口無憑,這樣,小劉,你寫個收條出來,就是,你叫什麽名字?”
“祁香貝,暑雨祁寒的祁,鳥語花香的香,寶貝的貝。”
“好,祁香貝收到何永潔毛線一斤半,讓她簽個字。”原來這位何同志叫何永潔。
小劉,也就是之前跟何永潔對話的售貨員,刷刷幾筆,寫了字據,上面毛線的顏色,重量,價格都寫得分明。
祁香貝抿嘴一笑,拿過她手裏的筆,簽了自己的名字。
何永潔拿過收條,折好後放進包裏,“行,就這樣,別忘了我要求的是一周完成,這件毛衣我是要在特定場合穿的,所以你一定要準守時間。”
“你放心,一定的,不過織好之後我怎麽找你?”祁香貝問。
何永潔說出了她家裏的地址,“下午兩點之後找我,兩點之前我都不在家。”
“好的,我記住了。”
祁香貝看着何永潔悠悠然離開櫃臺走遠了,櫃臺前也沒客人來,就轉過身跟售貨員搭話:“劉姐,咱這櫃臺上的毛線手感真好,我還沒摸過質量這麽好的呢。”
“那是,這可是我們經理多方面考察才定下來的,來買的人沒一個說不好。”小劉原來背對着祁香貝整理櫃臺後面架子上的毛線,聽祁香貝說話,就轉過來了。
祁香貝把毛線放在櫃臺上,身體向裏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話,“劉姐,咱都是敞亮人,我也不藏着掖着,通過何同志咱倆也算認識了,你看,何同志都委托我織毛衣,也是認可我的手藝,以後要是有顧客想要新花樣的毛衣,希望你能推薦一下我,我肯定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小劉開始沒反應過來,随即笑了起來,說話聲音也不高,“小妹妹,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過眼見着天越來越暖和,來織毛衣的人肯定越來越少,像何同志這樣的難得見到,真正有生意要到今天入秋了。”
“那沒關系,來日方長嘛,只要劉姐能記住妹妹就行。”祁香貝也沒想一次就成功,只是想跟劉姐打好關系,方便後面的行事,就算以後找到工作,總有空閑時間來做做手工的。
小劉沒答應也沒拒絕,低着頭開始擺弄櫃臺裏的毛線。
祁香貝沒在意小劉的态度,好歹沒直接拒絕,還有機會套套近乎,最好等何永潔的毛衣織好後讓她也看看成品效果,沒道理她不動心,不過動動嘴皮子,就能掙點好處,又沒有損害商店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祁香貝跟小劉打個招呼往外走,走兩步又退回來,“劉姐,你這裏是不是哪裏鏽了,總有一股鐵鏽味,還是檢查一下吧,要是毛線沾了鐵鏽可就浪費了。”
“是嗎?”小劉抽抽鼻子,在櫃臺和架子左右都聞了聞,“你聞錯了吧,我整天呆在這兒,從來沒聞見過,再說,櫃臺我每天都擦,不可能有鏽的。”
祁香貝明明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也是好心提醒,可劉姐說衛生都做過了,“有可能是別的地方返過來的,劉姐,走了。”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百貨商店,離天黑還有一段距離,祁香貝就想着去學校看看。
她是在縣一中上的學,學校位于縣城中央偏西的方向,在她回去的路上向左拐個彎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就能到。
祁香貝走在路上腦子一直沒有歇着,憑空開始設計毛衣的樣式,模樣身材不一樣,細節方面還是要調整一下的,何永潔的脖子長,在領口勾出穗子或其他小裝飾可能更稱她的氣質。
慢慢地,一件毛衣的整體設計圖就在她腦海裏形成了,甚至哪裏換針她心裏都有了底,突然,一聲喊叫聲,整個震碎了腦子裏的畫面。
“祁香貝。”
有人叫她的名字,祁香貝慣性地轉身過去,想看看是誰。
沒人?
難道是幻聽了?不可能吧,明明很清晰,她整整轉了一圈,整條巷子裏連個人影都沒有,祁香貝心髒一縮害怕起來,不由想起來以前課本裏學過的美女蛇,能叫人名,要是答應就會出來吃人肉,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
“啪,”肩膀被拍了,同時又叫她的名字,這次她聽出來,是個男人的聲音,很厚重。
祁香貝頓時确定,不是什麽美女蛇,有人惡作劇吧,還是認識的人,要不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她故意當做沒反應,在第三次被拍的時候突然轉身,就看見一個年輕男人站在自己身後,左手還保持着舉起的狀态,看來還想拍她第四次。
她擡頭看着這個男人,二十六七的樣子,小麥膚色,理着個平頭,濃濃的眉毛尾端稍稍向上揚起,長長的睫毛下映着烏木般的黑色瞳孔,眼神有些迷離,英氣高挺的鼻子,抿着嘴唇,像是強壓着痛苦,再往下看,他右手捂着肋下,指頭縫裏冒着鮮血,已經染紅了衣服的下擺。
這個男人她不認識,祁香貝瞬間摟緊毛線包,滿臉防備,“你是誰,想幹什麽,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她眼睛左右轉着,趁機忙後退,打算到了安全的位置就轉身快跑喊救命。
“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祁向西的戰友,在他那裏見過你的照片。”這男人看着有點暈乎,說兩句話就靠着牆,連喘好幾口氣。
“三哥?戰友?”祁香貝皺皺眉頭,不知道這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祁向西去當兵知道的人挺多,不過要是真的,看這狀态可能需要她幫忙。
退到兩米的位置,祁香貝做好快跑的姿勢,“你有什麽證明?”
這個男人解開身上的紐扣,從裏面口袋拿出來一個小本本用力扔給祁香貝,“這是我的軍官證,你可以看。”
祁香貝眼睛沒離開這個男人,慢慢蹲下來撿起來腳底下的軍官證,打開仔細核對,上面的照片跟眼前的人很像,所在部隊跟三哥祁向西一樣,上面寫着邵鴻遠,算是基本相信他了,“這是你嗎?不會是你弟弟吧,算下來才二十二三,我看你得有二十六七歲。”
“呵……”邵鴻遠無奈輕笑幾聲,“整天訓練,風裏來雨裏去的,比常人老,你見着祁向西就知道,他看上去得有三十。”
祁香貝撇撇嘴,她都有四年多沒有見過三哥祁向西了,他現在面相多大歲數還真沒有概念,“好吧,我相信你了,你一直在流血,我送你去醫院吧。”
邵鴻遠突然蹲坐在地上,頭都擡不起來,連連擺手,“我沒時間了,聽我說,你三哥就在周圍,找到他,告訴他目标受傷會加快離開縣城,讓他們盡快行動,有人在接應目标,記住,見到你三哥之前,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說的話,以免對方察覺傷害你。”
“你說什麽?啥叫沒時間了?還有周圍到哪兒,有沒有具體方向?”祁香貝快速地問。
可惜,邵鴻遠就那麽坐在地上,動也不動,連話都沒有。
祁香貝屏住呼吸走到他旁邊,掰過腦袋一看,邵鴻遠雙眼緊閉已經失去意識,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面,還好還好,還有氣,只是暈過去了。
邵鴻遠的手還捂着傷口,祁香貝不敢看,冷靜一下後,拽着他的胳膊使勁往上拉,可惜力氣太小,要拉起來這個一米八多的大漢基本不可能,試了兩次不由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趕緊跑到街口大喊,“救命呀,救命呀,快來救命呀。”
連着喊了好幾聲,祁香貝聽見有腳步朝着這邊跑過來,她邊喊邊退,退回了邵鴻遠的身邊。
“怎麽了?誰在喊救命?祁香貝,是不是你在喊救命?”
跑過來的第一個人居然是秦叔航,他正在相隔不遠的巷子裏跟人交易,聽見救命聲,聲音還有點熟悉,就跑了出來。
“秦叔航,太好了,你快來幫忙,這個人受傷暈倒了,得趕緊送醫院。”
秦叔航愣怔一下忙過來扶人,把邵鴻遠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瞬間看清傷者的臉,驚叫一聲,“遠哥!!”
祁香貝的動作停了,“你認識他?”
“他是我哥。”秦叔航臉上的急色再也掩蓋不住了,腳下步伐加快,“他怎麽會受傷的?你怎麽發現他的?”
“這,這,”祁香貝吞吞吐吐,最後幹脆了,“我要去學校,路過這裏他跟我打招呼讓我送他去醫院,說完就暈過去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這時候又有幾個人跑過來,見着這場面大家都慌了心,不過沒有退縮的,都熱心來幫忙,秦叔航在內,又上來三個人,擡着邵鴻遠就往縣醫院跑去。
祁香貝臨走也沒忘了放在地上的毛線包,跟在他們身後跑,半路想起來邵鴻遠的囑托,忙把他的軍官證塞到秦叔航手裏,“這是他的證件,能證明他是個軍人,既然是你哥,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說完,祁香貝朝着別的方向跑去,秦叔航還想細問她情況,都沒來得及張開嘴,只能匆匆先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