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韋慶華的死訊秦煊早就告知了秦伯璋,只是不知秦伯璋為何沒有透露出去, 直到秦煊回來, 韋家的人才知道韋慶華死了。
之前還在對桓禛行在樂禍的韋大人就笑不出來了,不僅笑不出來, 心裏落差還格外的大,他是韋慶華的父親,這一次傻子都知道寧王把梧城的事情解決, 所有将領都能沾光, 或多或少的問題而已。
聽到自己兒子死亡的消息時, 韋大人那表情簡直像被劈了一般, 整個人都傻了。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兒子就這麽死了,韋大人極端地想, 寧王這種沒上過戰場的人都能處理掉梧城的問題, 他兒子是副将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
韋大人将懷疑的眼神轉向秦煊身上, 被秦煊逮了個正着, 人确實是他弄死的,可他會承認嗎?
秦煊的反應跟他老丈人有的一拼,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反而冷笑道:“韋大人為何這般看本王?難道你以為你的兒子是被本王害死?本王乃主将,最希望的就是能完美完成這次任務, 還能下手去害手下副将不成?況且當時的情況……”
接下裏再說下去他就要自己誇自己了,這樣不好。
穆忠接着秦煊的話說下去:“當時寧王殿下提議要先去紅佤寨,可韋副将說他早已派人去查探消息, 遙山寨比起其他山寨防禦弱, 更好攻打, 韋副将便提議兵分兩路,兩廂僵持不下寧王殿下這才同意。”
聽到穆忠的話,大殿之中各大臣尤其是武将們都知道,此次韋家可攀扯不了寧王,提議去打遙山寨的是韋慶華,不聽主将指令,提出兵分兩路的也是韋慶華。
不聽主将指揮,寧王沒治他罪已經夠寬容了。
韋大人面色鐵青說不出話來,在梧城的事情,秦伯璋自己也有暗中派人傳消息回帝都,穆忠則是他放在明面上的耳目,明暗兩條線的信息都對得上。
只是韋慶華已經死了,他不好再看多苛責韋家,頂多給點兒沒什麽實際用處的獎賞,比如給他一個空頭爵位風光下葬什麽的。
秦煊在梧城做的事情,很令秦伯璋滿意,梧城那是多少個帝王頭疼的存在,現在竟在他的統治下被解決了,這便是他的功績。
而秦煊,他本身就已經是親王,再封也封不上去了,在論功行賞之時,秦伯璋幹脆多賜給秦煊一些田地,不僅有帝都附近的田地,甚至有些田地還遠至嶺越之地,反正這個兒子愛種田,今後便随他去。
秦煊得了這些賞賜也挺高興,他原本還在想着怎樣在梧城或者嶺越之地買田産,沒想到秦伯璋自己給了,省得他多費心思。
給凱旋而歸的将士論功行賞後,便要舉行慶功宴,在慶功宴上,憋了許久的小柱終于再次見到了秦煊。
他坐在秦煊身邊,那小胖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晚上秦煊也在宮裏住,小柱趁機鑽過去跟秦煊一塊兒住了,秦伯璋聽到太監來說,才松了一口氣。
他這些時日應付小柱也着實累了,還耽誤他回後宮造人,小孩子沒自己帶的時候覺得可愛得緊,自己帶之後才深感耗費精力。
可實際上秦伯璋是皇帝,政務繁忙,他并沒有真正成日将孩子帶在身邊,即便如此,看到秦煊回來他也恨不得立馬把小兒子丢給秦煊照看。
要是讓秦煊知道他這當父親的人的想法,估計會在心裏冷笑,他這父親當得實在太過輕松了些。
秦煊不是第一次在宮裏住,但這一次他比以前都放松很多,都知道他趕路累,早上也沒人催他起床,所以秦煊早上是被拱在自己懷裏的這個小火爐熱醒的,這會兒正是酷暑天,但小柱特別粘他。
其實他醒得也不算晚,還趕得及去上早朝,這段時間早朝讨論的頭等大事便是梧城紅佤寨歸順一事,梧城的所有山寨都是同一個寨子這件事如今滿朝文武都知道了。
紅佤寨談判的資本其實也挺足,畢竟占着一座城呢,整座城的人又都很團結,只是她們那邊是女人做主,來談判的也是女子,這就戳到了一些老迂腐的肺管子。
“女子如何能在外抛頭露面,一城一族之事由女子做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彩霞擡頭挺胸站在朝堂之上絲毫不懼四周詫異之色,聽到這老迂腐的話,她當即便要反擊。
沒等她張嘴,站在前頭的秦煊便笑出了聲,彩霞見狀将自己即将出口的話咽下去,想聽聽寧王怎麽說,之前在紅佤寨時寧王可說了會幫着她們一些。
“孔大人,請問您是誰生的?”
那老迂腐頓了頓,覺得寧王問得這話莫名其妙:“自然是老臣老母親所生。”
“孔大人母親可是女子?”
老迂腐這會兒知道秦煊問的這話是什麽意思了:“自然是女子,寧王殿下這是想為紅佤寨的女子說話?”
“人是我說服歸降的,我當然要幫她們說一句,孔大人這般瞧不起女子,莫非也瞧不起身為女子的你母親?孔大人,你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這一定大帽子有理有據地扣下來,孔大人都懵了。
“這這這……”
“這什麽這?難道不是?你嘴上說着孝順尊重老母,實際上呢,你打心眼兒裏就瞧不上自己的母親!”秦煊這話說得銳利,簡直是在往一向自诩孝順守禮的老迂腐心頭紮針。
秦煊瞥了他以及那些面色不愉的大臣們一眼:“我知道你們都不理解憑什麽在梧城是由女子當家,那是因為你們都不會轉變立場思考問題,換一個角度,其實人家那兒女子當家跟我們這兒男子當家就是一個意思,而且既然要別人歸順,就得尊重別人的民族習俗,我朝百納海川,難道還容不下一個梧城紅佤族?這肚量未免也太小了,還說什麽大丈夫,恐怕連弱女子都不如,瞧瞧人家姑娘站在這兒被你們說成這樣都能淡然處之,你們一個個面紅耳赤的也不嫌丢人,況且人家紅佤族女子又不當你們的家,你們着急個甚?”
“可是……”有人又想扯什麽自古以來,若要論自古以來,母系社會存在的時間也比父系社會早,扯什麽扯?
秦煊揮手:“別給本王扯什麽大道理,你們不遵從別人的習俗那就是在逼紅佤族全族人去死!諸位可想想吧,梧城紅佤族那可不是一條兩條人命,多想想到時諸位手上會沾上幾條,死後會下幾層地獄。”
他并不是在危言聳聽,有些地方就是這樣,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有時比性命更為重要,而梧城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秦煊把重要性與嚴重性都擺在衆人面前,且要人家歸順又不是跟人結仇,更何況人家紅佤寨都十分積極地想歸入朝廷,也很大度地接受朝廷派遣官員與紅佤族首領一同管理梧城,這覺悟就比多少歸順的小國都要高。
他将自己該做的事情做了,剩下的事情就該秦伯璋衡量利弊。
通過彩霞的态度,秦伯璋知道一味糾結梧城這地界是否女子當家根本沒意思,只要是誠心歸順,誰當家不都一樣麽?
若梧城依舊是女子當家,反而對秦伯璋有利,因為這麽一來梧城跟其他城池相比,它依舊相當于一座孤島,投誠之後,它只能靠近接納它的朝廷。
而現在只要能維持梧城目前的情況,再派去官員慢慢滲透,采取懷柔政策,梧城這個情況才能被打破,若手段太過激烈,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逼迫她們魚死網破。
最後,梧城成功歸順,而梧城的管理,大部分便按照類似當初紅鳳提出的那般,采用一國兩制與民族區域自治的結合體,秦煊覺得按照秦伯璋的老奸巨猾程度,今後梧城肯定會被慢慢過渡成民族區域自治,最終被朝廷接管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這不是他這會兒該關心的了,他需要關心的是修路的問題,按照約定,彩霞順勢向秦伯璋提出想修一條路直通帝都,以表紅佤寨歸順之心。
秦伯璋一聽第一個念頭自然是樂意的,可秦煊的大舅王清之,當朝‘財政大臣’也就是戶部尚書站出來了:“陛下,從嶺越之地到帝都路途遙遠,更何況梧城是嶺越八城之中距離帝都最遠的一座城池,修路一事恐勞民傷財,讨伐游牧部族一事恐怕也要耽擱。”
他說了一堆,其實就是在哭窮,說咱沒錢了,朝中要做各種事情都要攤手問戶部要銀子,戶部每日哭窮都要變成日常工作之一了。
秦煊悄摸瞥了一眼秦伯璋的臉色,看起來臉色還要,但已經沒有之前得到一城歸順的那種意氣風發了,說出口的話也有些模淩兩可,既不答應說要修,也沒說不修,只讓朝臣們讨論可否能修。
他也知道,梧城的問題解決了,北方游牧部族的問題還沒處理呢,就算解決梧城時用的時間不算長,損失也不算大,但大軍開拔之後糧草馬匹饷銀什麽都要銀子,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最後朝中讨論來讨論去,還是覺得這條路不該修,就算要修也得緩一緩,秦煊一聽,簡直要喜上眉梢,得,這麽個賺錢的機會別人不要,那他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