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麽回事?”秦煊讓小柱自己在車裏玩,他則下車詢問。
其他人也是一臉茫然。
秦煊往母親的車子走去,方才那尖叫聲便從那邊傳來,由于盧仙巧說男女有別,便讓他們兄弟倆工作一輛車,王淑琴獨坐一輛。
不過她車上應該有丫鬟伺候,秦煊過去的時候,一個丫鬟正從馬車裏沖出來,一手的鮮血。
看到秦煊,她像是看到就救世主,一把撲到秦煊腳邊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喊道:“殿下,您去瞧瞧皇後娘娘吧,娘娘她,她……”
秦煊想扯出自己的腿,卻發現這丫鬟像是過于害怕,抱他的腿抱得死緊,然而他并非別人眼中真正文弱可欺的農家子。
第一次抽不出來後,他使了個巧勁兒便将腿抽出來,那丫鬟竟露出一絲詫異于驚慌。
秦煊此時沒空搭理她,迅速吩咐人将丫鬟們全部看管起來後,便快步進入馬車,卻見母親臉色青紫倒在車座上。
“娘?”秦煊試探地叫了她一聲。
王淑琴艱難地睜開雙眼,想對秦煊說些什麽,張開嘴,卻有鮮血從嘴角流出。
秦煊被驚得腿一軟跪倒在她面前,他轉身沖着車外怒吼:“還愣着做甚?快叫大夫來!”
話音剛落,剛才問清楚狀況的羅峰已拽着大夫趕到。
秦煊正側過身讓大夫上車,王淑琴卻一把抓住秦煊的手腕:“不,讓他下去,娘不需要大夫,大柱,你留在娘身邊,娘有話對你說。”
“這……”大夫一腦門的汗,一時間不知該聽誰的吩咐。
王淑琴厲聲喝道:“下去!”焦急之下,她口中又噴出一口鮮血。
那大夫見狀急忙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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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琴緊緊拽着秦煊的手道:“大柱,你過來。”
秦煊急忙膝行幾步跪在她面前:“娘,你這是怎麽了?”
“別怕。”王淑琴擡手,那沾了鮮血的手輕輕撫上秦煊的頭發,不小心也讓他額前沾上了一絲血跡。
“這□□,是娘自己吃的,沒人害我,不,應該說,害我之人不在此處。”
秦煊震驚地看着她:“您為何要這麽做?”
“為何?”王淑琴輕笑一聲,用極低極低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秦煊耳邊說:“都是他逼我的,我在家為他生育孩子,孝順父母,他竟将我當做絆腳石,欲休棄我,立世家女為後。”
王淑芬說到最後幾乎目眦欲裂:“我可以死,卻不能承受這般恥辱!我絕不允許我多年的付出化為煙雲,絕不允許我的孩子失去嫡子身份,成為下堂婦之子!我今日就算不死,他也會想辦法給我潑髒水休棄我,甚至害死我,到時我會連累你們背上生母品德有虧的罵名,還不如現在便去了,我依舊是他的結發正妻,即使他再封其他女人為後,也要在我的牌位前執妾禮!”
秦煊眼睜睜看着她的生機流走,臉色慢慢灰敗,心似烈火焚燒,他只恨自己穿過來時為何不能将師父留下的解毒丹一同帶來。
王淑琴看着秦煊的目光又變得分外柔和:“大柱,我的兒,幸好你生魂已歸,還有老神仙教的本事,你那父親是個沒良心的負心漢,幸好娘當初沒告訴他老神仙的事情,只跟他說你這一身本事,是當年那老道長,再、再次來臨所教,你兩位兄長,都已能獨當一面,娘死前沒別的心願,最擔心的就是、是你和小柱,你們倆今後要、要……”
緊攥着的手驟然松開,秦煊兩輩子第一次為一個人泣不成聲,他兩輩子終于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現在他又失去了,失去得毫無先兆。
到底是誰!!是誰跟她說了這個消息!
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內,丫鬟們瑟瑟發抖地擠作一堆,秦煊安置好母親的屍體,派人看守後便來到這簡陋的臨時帳篷。
盧仙巧此時悔得要死,早知會遇到這種事情,她當初就不該為了提前巴結皇後,好撈個高位分,而在皇上面前領下這差事。
作為已經被皇上收用,并且從老家一直伺候他的貼身丫鬟,就算不攬下這事兒今後她也能得個位分。
他面無表情地在這些丫鬟臉上逡巡一圈,很快找到之前拽着自己腿的那丫鬟。
當時他太過焦慮沒空處理她,如今回想起那丫鬟當時的神情與舉動,她應該是想攔住自己,拖延時間,讓母親的遺言說不出口。
在極度的悲傷後,秦煊的頭腦反而異常清醒。
羅峰跟在他身後,低聲道:“殿下,所有婢女都在這兒了,是否要着人審問?”
秦煊淡淡地道:“不必,我親自問。”
他看向盧仙巧:“最近常在母親身邊伺候的人是哪幾個?”
盧仙巧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抖着手一一将人指出來。
跟羅峰确認過後,便道:“很好,你可以走了。”
盧仙巧不可置信地看他,被秦煊銳利的眼神掃到急忙轉開視線,忙不疊地跑出去,險些喜極而泣。
nb s随後,沒被盧仙巧指到的丫鬟都被放了出去。
羅峰對他的做法不太贊成,雖然他不曾見到皇後最後一面,但這件事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此時應當看緊有嫌疑的人一一審問才是,可他不敢違抗皇子的命令,只能讓人将其他丫鬟都放出去。
秦煊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但此時,他需要做些事情,給自己打個掩護。
無論是為了找到真兇,亦或是為了能讓小柱安穩長大,他都不能讓兇手知道,母親在臨終前跟自己交代了那麽多話。
随即,秦煊看向剩下的丫鬟中其中一個,問出第二個問題:“聽說,母親中毒前,只有一個丫鬟在她身邊,說,是哪個?”
被他看着的丫鬟按捺住心中的竊喜,指出之前哭着使勁兒抱住秦煊的腿不撒手的那個丫鬟。
那丫鬟露出不可置信又驚恐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小姐妹,就在她即将說話之前,秦煊眼疾手快拔出羅峰腰間配件,将其一劍封喉。
末了,他将那劍随手一扔:“此婢女受前朝餘孽指,毒害皇後,且在皇後臨死前阻攔三皇子,以致三皇子不能聽到皇後臨終遺言,死有餘辜,請羅将軍務必如實告知父親,讓父親盡快清楚餘孽。”
羅峰看着那丫鬟的屍體怔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秦煊皺眉:“羅将軍?”
羅峰對上秦煊冰冷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忙道:“末将領命!”
“很好。”
馬車上,一個年輕的小兵正在陪小柱玩耍,那小兵看着也不過十五六歲,若是放在現代也是愛玩愛鬧的年紀。
小柱又是個人小鬼大的,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竟玩得頗為相投。
秦煊洗淨自己手上不小心沾到的血,才回到馬車上。
看到他回來,小柱立馬停下自己的比賽,撲向他:“三哥,你回來了!嗯?什麽味兒?”
小柱小狗一樣在秦煊身上嗅個不停:“像是殺雞時,雞血的味道。”
秦煊接住小柱,揮手讓那小兵下去了,随後笑笑道:“剛才發現一只野雞從山上跑下來偷吃糧食,我就幫他們逮住,順手殺了。”
“三哥你真厲害,野雞我見過,它們會飛,得有經驗的獵戶才能空手逮到呢!對了,娘那邊是不是有姐姐被野雞吓到了?”
“是,不過現在沒事了。”秦煊艱澀地道:“小柱,三哥聽說,咱們到帝都後就不能跟娘一塊兒住了,你得跟三哥住,你害怕嗎?”
小柱覺得三哥這話說得奇怪:“怕什麽,我不是一直跟三哥住一個屋嘛,到帝都後,咱們也睡一個屋。”
“三哥的意思時,咱們家是一個比全村還要大的院子,我們住的地方離娘住的地方很遠很遠。”
“那我就每天起床跑去找娘,我現在跑得可快了!”
秦煊看着小柱單純的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皇後出了事情,整個車隊都加快速度往帝都奔去,恨不得盡快到達,上交這燙手的任務。
而此時皇宮內,秦伯璋正一臉怒意地看着那幾乎要堆積成山的奏折:“這些老迂腐!”
“陛下消消氣。”宮殿門口出現一個倩影,秦伯璋看到來人怒氣稍降:“愛妃怎麽親自過來了?這幾日你總犯咳嗽,應當好好歇歇才是。”
“陛下日理萬機,比臣妾辛苦百倍不止,您才該多歇歇呢,這是臣妾給您炖的養身湯,您先歇歇喝一碗吧?”貴妃謝曼丹緊貼着秦伯璋坐下,親手給舀了一勺養身湯送到他嘴邊。
秦伯璋順着她的手飲下,誇道:“還是愛妃最好,那些個大臣都是些頑石,處處要與朕作對!”
前些日子他剛透露出想并立兩個皇後的意思,這幾日那反對的奏折便源源不斷地來。
謝曼丹輕撫着他的背勸道:“陛下,可願聽臣妾一言?”
秦伯璋看向謝曼丹的眼神飽含深情:“愛妃但說無妨,你我之間當坦誠相對,朕自然願意聽你的話。”
“臣妾以為,此時急不得,總得等您登基安穩人心之後,再徐徐圖之,臣妾都跟你這麽多年,也不怕再等那麽點時間。”
“愛妃實在是太過善良,你不知道,若不能趁此機會将事情定下,今後會更難。”
謝曼丹垂下眼簾醞釀好眼淚,才擡頭看向秦伯璋:“原來如此,臣妾、臣妾如此讓您操心,臣妾實在是有愧于您的愛重……”
看愛妃哭得梨花帶雨,秦伯璋急忙将人攬入懷中哄勸。
他溫香軟玉在懷,卻不知自己的發妻此時已命喪黃泉。
車隊用比以往快許多的速度疾馳,小柱被馬車颠得難受,秦煊幹脆将他抱在懷中,跟将士們一同騎馬。
在行過一個谷口時,峽谷一側兀然出現一輛疾馳的馬車,直直向他們的車隊沖來,車上女子的尖叫聲簡直要穿透雲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