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羅峰在隊伍最前面,緊急命令車隊停車,秦煊護着小柱緊緊跟随在承載着母親屍首的車邊。
他手中緊握着一柄真正的利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心中卻已在思忖,若那馬車沖向這邊,他便直接揮劍斬下那匹馬的頭顱。
從山谷一側沖撞下來的馬車,險險卡在道路邊沿一塊石頭上,馬車前受驚的馬匹拼命地嘶鳴掙紮,最後掙脫缰繩狂奔不見。
“三皇子,那是桓家的馬車。”羅峰很快通過馬車上的标志認出馬車的歸屬。
“桓家?”這桓家的标志能讓羅峰一眼就能認出來,看來應該挺出名,不過秦煊對這個時代有名的家族都不了解。
“桓家乃百年四世家之一,方才屬下派人前去查看馬車,發現裏面只有一個婆子并幾位女子,其中一位女子,看打扮像是桓家的小姐,她們都昏過去了,請三皇子示下。”
“先去看看吧。”世家女?母親死前口中便提到他那便宜父親要休了她,立帝都世家女為後。
如今出現一個狼狽的世家女,他倒要看看這些世家女,長得是何模樣。
桓家的馬車一個輪子在方才激烈的奔跑沖撞中掉了,羅峰只能先吩咐幾個婢女将那幾個桓家女眷搬到她們車上。
看到秦煊親自過去,之前剛被他吓破膽的婢女們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秦煊策馬來到馬車前,掀起馬車車簾往裏望了一眼。
小柱在他懷裏也跟着探頭探腦,他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個女子道:“呀,那個姐姐真漂亮!”
秦煊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指着的那女子,五官精致,膚色潤白,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陰影。
即使額頭被磕破,鮮血順着額頭流到下巴都無法掩蓋其美貌。
那雙養尊處優的手,一看就沒幹過農活,且從衣着來看,應該是桓家的小姐。
小柱這小屁孩兒眼光不錯,就連秦煊也不得不承認,她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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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煊在小柱額頭上彈了一下:“喜歡啊?要不給你讨來當媳婦兒?”
小柱急忙搖頭,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說:“村裏老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她看着比我大太多了,不成不成,我都跟村尾小白約好,等我長大就娶她,她會在村裏等我的,三哥,要不你娶她吧?”
“我也不娶。”秦煊沒想到,小柱在忙着參加‘武林大會’的間隙,還能抽出時間勾搭小姑娘,跟村尾小白海誓山盟。
“太可惜了,她這麽漂亮,咱哥倆卻都不能娶她,羅叔太老了,不然他應該能娶,”小柱以為三哥在村裏也有小相好,還覺得挺遺憾,仰頭看他問道:“三哥,咱們可以救她嗎?”
“可以,”秦煊看向羅峰:“這個馬車讓給她們,讓大夫來給她們看看吧,再派兩個人照顧。”
“是,屬下遵命。”
秦煊策馬走了幾步,又停下道:“對了找個好地方休息,畢竟車上有傷者,總得等她們醒來再走。”
此時距離帝都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羅峰想不明白,之前催着他們趕路的三皇子,為何又突然不着急了。
在皇後遭逢變故後,三皇子的變化羅峰看在眼裏,本是個沉默寡言待人疏離卻也客客氣氣的少年,此時卻讓自己這個征戰多年、與其父同齡的将軍都看不透。
“就在哪裏歇腳吧。”秦煊看似随手指了個位置。
那位置是一個平坦的草地,靠近附近的小溪,看起來用來歇腳似乎很不錯,但作為一個将軍,羅峰一眼就能看出不妥之處。
小溪邊的平坦草地看起來确實方便取水紮營,但這是個山谷,草坪附近有許多灌木,他們這個位置太低,若有刺客實在不妙。
但秦煊一馬當先往那地方走去,羅峰不敢不從。
桓語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簡陋的帳篷裏,旁邊躺着的還有自己的四個丫鬟和奶娘。
帳篷裏除了她們之外,還有兩個面生的女子,看那兩個女子的打扮,她們應是婢女。
“不知二位是……”
“姑娘醒了!奴婢二人是三皇子殿下派來照顧您的丫鬟,您額頭受傷了,請您先躺着,奴婢去禀報三皇子,再叫大夫來。”
一個丫鬟急忙跑出去禀報,另一個給桓語倒水。
秦煊坐在小溪邊幹淨的石塊上,握着小刀給小柱做答應給他做的另一把小木劍。
小柱坐在他身邊認真盯着他手上的動作,看到小木劍漸露雛形,激動得恨不得拍手歡呼。
忽然,他頭上的陽光被人遮住,小柱擡頭:“呀,這個漂亮姐姐醒了!你比倒在馬車裏的時候好看多了!不過你怎麽戴着面紗?”
“桓家嫡長女桓語見過三皇子、四皇子,多謝四皇子的誇獎,未婚女子在外以紗遮面,是規矩。”桓語向他們行了一禮。
小柱不知道她這動作和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只知道她做出來的動作好看極了,便不在意她說的到底是什麽:“我叫小柱,這是我三哥,你可以叫他大柱。”
桓語一愣,随即便明白四皇子說的應該是他們二人的小名。
她轉眼看向三皇子,他依舊沒有理會桓語的意思,桓語只好跟比較單純善良的小柱說話。
秦煊将那小木劍削出完整的輪廓,便遞過去給小柱看,小柱的注意力立馬便被那小木劍轉移了:“呀,這劍快成了!我能先拿去玩一會兒麽?”
“可以,去吧,找羅峰陪你玩兒。”如今秦煊這車隊裏,稍微能讓秦煊相信的只有羅峰。
他是自己那便宜爹的同窗,在秦煊還沒有真正跟便宜爹撕破臉的時候,羅峰也算是他的人。
小柱跑去找羅峰後,桓語站在原地看着三皇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方似乎也沒有想要理會她的想法。
秦煊從石頭上站起來,以審視的目光從上到下看了桓語一遍,就在桓語羞憤地幾乎要轉身離去時,他忽然開口:“桓姑娘,你傷勢未愈,最好待在帳篷裏,若是在這裏發生什麽意外,我可不承擔責任。”
“多謝三皇子好意,這次多虧三皇子相救,不然……桓語回京後會告知父親,讓父親親自向您道謝。”桓語向秦煊行了一禮便離開。
身姿款款,每一步幾乎都将世家閨秀的規矩可入骨子裏,若不是有微風吹過,她身上的佩環幾乎不會發出聲響。
秦煊不經意往遠處的灌木叢看一眼,唇角勾起嗜血的微笑。
是夜,秋風吹着黃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掩蓋住了人腳輕輕踩在枯葉上的細微聲音。
一個帳篷被人用匕首化開一個口子,刀子劃破堅固布料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比在白天更大一些,帳篷裏的人動了動,左右看看沒發現一樣之處,才又閉上眼睛。
不遠處另一個帳篷裏,秦煊靈敏的耳朵不自覺動了動,自從他将師父交給自己的功法練起來後五感便愈發靈敏。
黑暗中,一黑衣人等了一會兒,往後伸手示意同伴将東西遞給自己,這事兒他們是做慣了的,往常動作麻利的同伴這時卻沒有動靜。
他正欲轉身,往後伸着的手從手掌處傳來一陣劇痛,黑衣人忍不住慘叫出聲,驚醒了帳篷裏的人。
下一刻,四周亮起火把,那黑衣人才看到自己身後站着的,竟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一個滿臉衣服上濺了鮮血的‘奪命閻羅’!
那黑衣人大驚之下慌不擇路,右手飛快按下袖中暗器,咻的一聲精巧的箭矢從他袖中射出。
黑暗中秦煊的視力不比白天弱,他身子一偏,躲過暗器,那暗器便只劃破了他的衣袖。
秦煊将手中長劍狠狠往前一擲,黑衣人感覺心頭一涼,愣愣地低頭往胸口看去,那長劍一将其一劍穿心。
一連串動作只在幾息之間。
桓語披着鬥篷從匆忙從帳篷裏出來,見到的便是秦煊将自己的劍從那黑衣人身上拔出,鮮血噴射。
奶娘與幾個丫鬟驚呼着捂住眼睛,而她只是緊緊攥着自己的手,目不轉睛地盯着滿身是血的秦煊。
秦煊提着劍經過她們身邊,其他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氣,生怕他那劍下一刻便砍向自己。然而秦煊只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便欲轉身離開。
桓語神使鬼差地掙開奶娘與丫鬟扶着自己的手,抓住秦煊的衣袖。
奶娘和丫鬟見狀吓得說不出話來。
“何事?”她聽到他在問自己,那聲音就像他手中這柄劍泛出的劍光一樣冷。
“殿下,您的衣服破了,請讓小女幫您補一補吧?”說出這句話時,桓語簡直将給自己一巴掌,她明明是想跟三皇子道謝的。
沒想到秦煊頓了頓,真脫下自己的外衣遞給她:“有勞桓姑娘。”
回到帳篷裏時,奶娘眼淚都掉下來了:“姑娘,您怎麽能那麽沖動!您不要命了,他那劍上還滴着血呢,萬一萬一……”
“三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即救了我又怎會殺我,到是那些刺客……”桓語嘆了聲氣。
都說她那繼母不是個好相與的,沒想到自己剛從外祖母家回來,這還沒到家呢,她便忍不住要對自己出手了,也不知道弟弟這些年在府中,吃了她給的多少苦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小柱:“三哥,要不你娶她吧?”
大柱:“我不娶。”
多年後:
大柱:“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