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煊帶着小柱,每日晨練,應小柱的要求,晚上吃過飯、消完食,還要晚練。
一個多月後,小柱告訴他三哥:“三哥,我在夢裏已能一連打死好多吃人怪了,我昨晚打死那——————麽多個,打完就跟戲裏的武林高手一樣,臉不紅氣不喘,晚上還敢叫醒你跟我去茅房了,我厲害吧?”
秦煊順着小柱的話誇他:“小柱真厲害,我學好多年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呢,但是你要記得,打贏怪物不能太驕傲,高手都很謙遜的。”
自從小柱尿床後,就用兩顆饴糖賄賂秦煊,讓秦煊每晚上叫自己起來上茅房,昨晚小柱到是沒叫他,看來已經敢自己起夜了。
不過這似乎不利于小柱繼續學習的積極性,秦煊便想着要不要再來一次‘睡前練武動員卧談會’。
誰知小柱睡了個午覺後便跟他說:“夢裏又出現了另外的怪物,這種怪物不吃人,但會偷自己的饴糖,難逮得很。”
秦煊又放心了,看來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無限好。
小柱說完頓了頓,又繼續說:“那偷饴糖的怪物還會變成三哥你的模樣來騙我,實在可惡!幸好我了解三哥,三哥才不會偷我的饴糖呢!呔!怪物哪裏跑!”
他說完逮怪物的興致一起來,便撿起一根小木棍對着院子裏的樹,模拟起逮怪物來。
秦煊:“……”怎麽感覺良心有點痛?
因為剛醒時嘴饞騙弟弟糖而良心有點痛的秦煊,下午從後院的桃林裏找了跟不大不小的桃樹枝,坐在院子裏給小柱做了一把小木劍。
王淑琴見他那小木劍做得好,上面還有花紋,便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給縫了個布質的劍鞘。
小柱回來看到這禮物高興得不得了,也不成日裏惦記饴糖了:“謝謝三哥!三哥你對我真好!”
秦煊心虛地笑了笑:“我如今就你這麽一個弟弟,不對你好對誰好?”
王淑琴在一邊看着他們兄弟倆,笑得分外慈和:“只你三哥好?娘不好?”
“娘也好,這劍鞘真好看,別人都沒有!我要拿去給虎子哥看看,讓他上次不給我玩兒他的小陀螺,我也不給他玩我的小木劍!”小柱吱哇亂叫着又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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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煊便去澡房洗頭洗澡,這一頭長發不好幹,他可不能等腦袋沒留幾根毛的小柱。
洗完頭,秦煊躺在院子的竹椅上晾頭發,王淑琴見狀便拿出一條幹淨的布巾給他擦頭發,好讓頭發好幹一些。
秦煊便趁機跟她閑聊起來。
“娘,咱家稻子收得差不多了吧?”他這幾天有空就喜歡往自家田地裏溜達,那綿延的稻田,堆成堆的稻子,真是讓人越看越歡喜,越看內心越踏實。
王淑琴也知道兒子最近會關心家中生計了,心中高興,便打算慢慢教他,待他上手後,家中那些田地鋪子都交給他來打理。
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原就該在後院待着,打理家務,外面那些抛頭露面的活兒她這些年做得頗不是滋味兒:“差不多了,若是在普通人家,谷子收上來曬幹後裏正還會帶人稱重,算計誰家要交多少稅,再按日子送糧到縣中交稅,不過咱們家不是普通人家,你爹是舉人,不用交稅,若不是遭逢亂世,咱們家日子過得還要更好些。”
她剛嫁給秦煊的父親秦伯璋時,秦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有丫鬟婆子伺候,如今他們需要低調,便将丫鬟婆子俱都遣散了。
“娘,爹和哥哥們都去哪兒了?”秦煊終于有機會問出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既然是亂世,前朝皇室被推翻,新朝未立,為何他們這處卻未遭戰亂?
秦煊觀察過這個地方,這裏普遍種植水稻,只不過一年只可種植一季,種植水稻的田地放眼望去是一片平原,山地丘陵不多,應當處于中部地區。
中部地區距離戰場一般不算遠,就算沒有戰亂,應該也會有流民,除非有人擁兵護着這一片地區,或者幹脆這裏便是擁兵之人的補給大後方。
“你爹和你的兩個哥哥 都打仗去了。”想起丈夫和另外兩個兒子,王淑琴即自豪又憂心,戰亂中搏富貴,豈是那般容易?
她每日求神拜佛,不求他們封侯拜相,只求他們平安歸來、膝下陪着她的兩子能康健長壽。
“原來如此……”這個答案在秦煊的意料之中,他上輩子看過不少史書,雖然在這不知名朝代都用不上,但那史書說的道理都互通。
自古亂世出英雄,有雄心壯志的人,又恰逢亂世,定然要去拼搏一番,此時聽着王淑琴絮絮叨叨說起他的父親和兩位兄長,秦煊心裏其實是十分敬佩他們的。
他相當于活了兩世,兩世卻只有一雙父母,在溫婉賢淑的母親口中,父親能文能武,兩位兄長有勇有謀,他們家便是一個和睦友□□。
秦煊在現代沒感受到的傳統家庭的溫暖,僅僅從王淑琴與小柱身上,他便能完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是跟孤身一人潇灑自在很不一樣的感覺,卻不會讓他感到不自在,仿佛一只流浪候鳥,終于找到歸屬。
在王淑琴輕柔的擦拭中,秦煊放松了自己的背脊,不知不覺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王淑琴說完一句話,看兒子半晌沒動靜,身子往前湊,看到他睡着,無奈搖搖頭,起身放下布巾去自己房間裏拿出一把蒲扇和一個小銅爐。
夏夜蚊蟲多,小銅爐裏放入驅蚊香。
她将放到秦煊腳下,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一手執起兒子的頭發,一手用蒲扇輕輕給他扇着風。
心中思緒飄遠,大柱虛歲十八了,人看着十分聰穎,若是放在以往,定是要讓他尋個老師好好學習,或者去他外祖家跟着大舅學,婚事也該尋起來。
若是不喜文,還能請個拳腳師父來教武,小柱六歲,也該開蒙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都寫在信中讓人送去給自己丈夫,也不知丈夫此時可否能收到自己的信?
晚上小柱回來,哥倆在被窩裏正準備睡覺,小柱跟秦煊說起自己小男子漢的苦惱:“三哥,我今天帶着這劍出去,虎子哥說這不是正經的劍。”
“為何?”小屁孩還能看出小木劍正不正經?
“他說,劍的尾巴都是尖的,我的是鈍的,看着跟正經劍不一樣。”小柱險些還因為這個問題跟虎子打起來。
“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麽?這也是正經劍,不過這個跟普通小木劍不一樣,這個是真正的大寶劍,劍尖鈍的劍,乃菜刀與寶劍的合體劍,不僅能砍人還能做飯,威力更巨大,一劍更勝兩劍!”
小柱聽完他三哥牛逼的解釋後,便很愉快地接受了,睡前還想着明天要去笑話虎子哥沒見識!
在坪溪村所屬的州府,府衙後堂,一身材高大,眉目硬挺的中年男子正看着一封信。
看他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坐在一旁的兩個與中年男人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男子對視一眼,大些的青年男子道:“爹,娘在信裏說了什麽好消息?”
中年男子擡起頭看一身戎裝的長子:“你怎知是好消息?”
“能讓爹不自覺展顏的定是好消息,難道是大舅又替咱們籌到糧草了?”秦裕能想到,能讓父親露出笑容的最好的消息便是這個。
“不是,是你三弟。”
“三弟?”秦裕秦飛兄弟倆都是一愣,那傻乎乎的三弟能有什麽好消息?難道是傻子終于娶到媳婦兒了?
“你們母親在信裏說,大柱的病好了,如今已不癡不傻,還能替她幹活兒,照顧小柱。”秦伯璋很是欣慰。
他一直對三兒子懷有愧疚,如今他能變好,那是最好不過的,不然有一個癡傻的兒子,極有可能會成為前朝餘孽攻擊他的理由。
“我這就去書一封給你們大舅,讓他替我好生教導大柱,至于給你們母親的信,大牛二牛你們一起商量着寫吧,寫完再給為父看。”秦伯璋說完便起身離開。
被秦伯璋稱為大牛二牛的秦裕秦飛,看了看對方,均未說 話,而是同樣轉身離開,他們以往的做法便是一人寫一封,合起來由寫字好看的秦飛謄抄一遍,再交給父親。
秦伯璋讓他們兄弟倆一起商量着寫家書是覺得他們是親兄弟,應當兄友弟恭,感情深厚。
他卻不知,這兄弟倆早在他們秦伯璋手握重權時,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而真正感情深厚的兄弟倆,此時正在自家糧倉中算計着他們家有多少糧食,那架勢,像極了落入糧倉中一大一小的耗子精。
“這麽大一個糧倉,還裝得滿滿當當,夠咱們吃一輩子了吧!”小柱人小,這麽大個糧倉對他來說一眼看不到頂似的,那糧食亦是極多極多,一輩子都吃不完了。
秦煊搖頭,教育自己的小兄弟:“不可能吃一輩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年我在做噩夢時,朝廷想招攬我,結果我三個月就吃空了他們給我的某處糧倉?”
小柱仔細想了想:“你沒說過,三哥你學會吹牛了?”
“才不是吹牛!等你長大你就知道了。”秦煊用萬能句子忽悠小孩兒。
“我早就長大了!”小柱覺得自己現在是大孩子,隔壁還在吃奶的才是小孩子。
“不,你沒有,你得長得跟我一樣高才能算長大,明白麽?”
“啊?”小柱氣餒了:“那我得長多久啊?”
“你多吃飯多練武,會很快長高的。”秦煊算了算自己現在的身高,他剛穿過來時的身高是一米七五。
現在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八,上輩子他這個年紀時已經長到一米八二,所以說多吃多鍛煉是有用的,這麽一算,他好像這麽說也不算在忽悠小孩子。
這個世界的自己還算長得慢了,幸好他還有長高的機會,只要堅持鍛煉,今後應該能長到上輩子的身高。
有了三哥的激勵,小柱又升起滿滿的鬥志:“我今晚多吃兩塊肉,肯定就能長高了。”
兄弟倆看完糧倉,出來時王淑琴已做好飯,吃過飯,小柱又拿着他那小木劍跑出去找小夥伴玩耍。
如今村裏的小孩人手一把小木劍。
秦煊忽悠小柱的大寶劍論,被小柱到處宣傳,現在村裏小孩鬧着家長做小木劍都要求照着小柱那一把大寶劍來做。
原本還擔心孩子玩耍時不小心戳到眼睛的家長看到小柱的大寶劍後都欣然應允。
夏收已過,轉眼便入秋了。
中秋前一日,秦煊正在大舅王清之家裏練字。
最後一筆落下,王清之正待拿起外甥的子來看,忽然有人站在書房門口将王清之叫走。
“明日便是中秋,待會兒你通讀一篇文章後便可回家,回去前去你外祖母哪兒一趟。”
秦煊起身以正經古代學生的态度,恭恭敬敬地道:“是,舅舅且去吧,不必擔心我。”
王清之點點頭快步離開書房。
秦煊看過他布置的文章後,又去了外祖母處,老人家給他吃了好些糕點,又拿出一匣子月餅,讓他拿回去。
中秋佳節,人團圓,在這樣特殊的日子,王淑琴看着桌上的月餅,愈發思念在外的丈夫與兒子。
聽到母親的嘆息聲,秦煊知道她又想念父親和哥哥們了,他正想去安慰母親,院門卻被人敲響。
“我去開。”秦煊起身走出去開門。
原以為是隔壁的鄰居來借什麽東西,沒想到開門後見到的是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孔,一見到他便問:“不知您是?”
秦煊皺眉:“你敲我家的門,到反過來問我是誰?這話該我問你吧?”
聽到秦煊的話,那女子便從他的年齡猜到他的身份:“是奴婢唐突了,想必您便是三皇子,奴婢見過三皇子!”
她身後一群人跟着她跪下,齊聲道:“見過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