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回”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他跟妍嫔那夜的事本是意外,在朝臣面前丢了次大臉,還得舔着臉去安撫護國公,心裏頭想必已經窩了一肚子火。
此時鬧出妍嫔瘋癫殺害宮女的事,只怕正中仁德帝的下懷,巴不得找個借口貶斥護國公府。
庚皇後帶着人剛進去不一會兒,封睿後腳就帶着一隊禁軍也趕過來了,跑得那叫一個大汗淋漓,擡頭看見了李錦華,也顧不上開玩笑了。
“聽說這兒死人了?”
他家侯爺還在告假中,戴統領也被卸職流放,禁軍中所有的大小事務都壓到了他一個人頭上,如今正是忙得不可開交之時,聽說彩衣殿鬧出了人命,于是趕緊過來瞧瞧。
李錦華鄭重地點了點頭,擡了擡下巴指着地殿內,“皇後娘娘剛剛路過,剛剛已經帶着幾個小娘娘進去查看了。”
封睿頭大如鬥,以為自己聽岔了。
後宮中的女人嬌貴得很,哪裏能去看那等血腥的場面。
他剛這樣想着,殿內就傳來一陣高過一聲的尖叫,剛進去不久的妃嫔個個被吓得面色蒼白,倉皇地跑了出來。
封睿連忙上去查看,幸好看見庚皇後已經出來了,除了臉色有些白,看着并無大礙,他頓時松了口氣。
封睿趕緊招呼了幾個兄弟一塊兒進去,卻看見被黑色帷布圍着的宮殿中癱坐着一個女子,以為是妍嫔。
“小娘娘?”
封睿輕輕喊了一聲,并未聽到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再走近了幾步,低頭一看,是個模樣清秀的嫔妃,有些眼熟,但不是妍嫔。
蘇嫔剛才跟着庚皇後一起親眼看見了柱子後面綠柳的屍體,還有那舉着剪子發瘋刺屍體的妍嫔,跟嫔妃一起着急忙慌跑出來的時候被人推倒在地,兩腿一軟就爬不起來了。
封睿把她扶起來,吩咐一個禁軍把她扶出去,正好讓外頭的李太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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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嫔面白如紙,眼睫顫巍巍,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實在可憐,聞聲輕輕點了點頭,由着禁軍扶她出去了。
李錦華剛才一直在注意着跑出來的妃嫔,發現少了一個蘇嫔,心裏正疑惑着,就看見封睿命人将她扶了出來。
“小娘娘剛才被人推倒摔在地上,封副将讓李太醫您給她瞧瞧,看看還有沒有傷在別的地方。”
李太醫心裏頭白眼一翻,不太情願地走到蘇嫔的跟前,看了眼她低垂的眼睫,心中生出一絲抵觸來。
當初她好心幫蘇嫔出謀劃策謀得盛寵,沒想到她卻翻臉不認人,還想殺人滅口,真是叫人心都涼了。
可現在占了滿院子的人,李錦華不好朝她發難,只好收斂着脾氣問她:“小娘娘除了摔着了,身上還有別的傷?”
蘇嫔伸出一雙纖細如玉的手來,給李錦華瞧了瞧,然後又搖了一下頭。
李錦華見她沒有哪處傷着了,倒也松了口氣,讓人來将她扶回去歇息。
庚皇後還沒走,只是站在門口看着妃嫔一個個被送回各自宮中歇息,李錦華向她走去,詢問道:“皇後娘娘,微臣剛才只是跟着醫徒來給妍嫔小娘娘送藥,現如今發生了這等事……”
庚皇後雖已四十出頭了,但保養得宜風韻猶存,且通身的氣度是旁的俗人學不來的。
她眸光沉靜地看着李錦華,伸出戴着金護甲的手,指了下杜子安:“他可以先回去,但是本宮有話要問你。”
李錦華不明所以,“微臣只是來送藥的,可跟妍嫔小娘娘的事沒有半分關系。”
“本宮知道,本宮要問你的事也與此無關。”
跟皇後說得十分沉重,仿佛就像李錦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可她卻不知自己哪裏招惹了庚皇後。
分明從前遠遠瞧着庚皇後的時候,覺得她定是一個雍容大度的女人,怎麽今兒瞧着卻嚴厲非常,甚至話裏藏針。
若是尋常嫔妃敢這樣指使她,她早就轉身就走了,可無奈對方是皇後啊,更是趙如懿的母後,不看僧面不看佛面,總得顧及自己的這條小命。
“那……那子安你先回去,就跟師傅說皇後娘娘找我敘話,稍後就回。”
“錦華……”杜子安面露擔憂,他不是看不出來庚皇後是要為難李錦華的模樣,“要不你跟皇後娘娘去吧,我等等你就是了。”
哪有李錦華跟着他一塊出來,他一個人回去的道理。
就憑着喬院首在乎李錦華那股勁兒,要是得知他把李錦華反手賣給了庚皇後,還不親手了結了他。
還有他師傅祁平遠,雖是瞧着平日裏跟李錦華不太對付,可杜子安心裏清楚,他對李錦華的關心程度絲毫不亞于喬院首。
李錦華深吸了口氣,眸色黯了黯道:“不用了,你快先回去吧,不然你師傅等急了。”
求求你可趕緊回去吧。
趕緊去通知太醫院的人啊,不然他們兩個要是都被庚皇後扣下了,還有誰會來救他們。
杜子安為難地很,躊躇了片刻,見李錦華一副他要是不答應就要生氣的模樣,頓時心裏沒了底,嗫嚅着嘴唇道:“那……那好吧。”
庚皇後視線落在李錦華的身上,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叫上身旁的宮人,“擺駕回宮。”
庚皇後沒再管彩衣殿這個爛攤子,橫豎妍嫔已經瘋了,死的又只是個普通宮女,她也不打算趟這趟渾水,只留下了封睿善後,将綠柳的屍體擡出宮去,尋了家人給筆銀子好好安葬。
回鳳儀宮的路上,她又打發人去昭德殿給仁德帝說了一聲,這個鍋就甩出去了。
李錦華發現這位庚皇後手段實在厲害,難怪能跟在一慣強勢的仁德帝身後多年,謹守本分,無功無過,才是安身立命的唯一法則。
210:明示
鳳儀宮李錦華不是第一次來,沿着回廊跟着宮女入了正殿,庚皇後去稍作梳洗,讓她在殿中等候。
這原是她母後的寝宮,從前她經常來,只是如今這一切都變成別人的了,想想心裏就覺得有些莫名的滋味兒。
李錦華掃了眼宮殿中的擺設,剛要伸手去碰一副壁畫,監視她的宮女立即制止她:“這可是皇後娘娘最喜歡的一幅畫……太醫還是稍安勿躁,靜心等等吧。”
李錦華心裏頭有些想笑。
什麽這是庚皇後最喜歡的畫,這分明是她母後生前最喜歡的。
她家裏的東西被強盜搶走了,如今強盜便可以光明正大說這是他們的東西了,真是歪理。
原先還對庚皇後印象不錯的李錦華,突然就跟吃進去一只蒼蠅似的,更加坐立不安,不知她把自己留下來是要跟自己說什麽。
李錦華期間起身好多次,茶壺裏的水換了三次,宮女一直勸她再等等,再等等。
李錦華深覺庚皇後是在耍她,即将耐不住要發脾氣時,身後的珠簾突然被人撩開了,噼裏啪啦一陣脆響,庚皇後的聲音也随之響起。
“李太醫如今架子越發大了,本宮不過讓你等了這一會兒,你便等不住了。”
庚皇後被宮女扶着走出來,大袖長裙,優雅矜貴,發髻間十八支株花釵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地晃。
李錦華鳳眸微眯,愣了良久,有一瞬間她覺着仿佛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溫婉的母後。
那是母後生前象征身份的花釵冠,沒想到宮變之後竟落入了庚皇後的手中。
“娘娘這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只是心中有些惶恐,不知娘娘将微臣留下來是為了說什麽罷了。”
她心裏是真惶恐。
雖然她跟庚皇後從前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現在庚皇後執掌六宮,她背地裏幹的得罪庚皇後的事情多了去了。
先是讓趙如懿從宮外帶回了紅袖,又是蘇嫔霍亂後宮,弄垮了戴貴妃。
至于妍嫔……庚皇後應該是不曉得的……
不過她就算是曉得了,應該也不會太動怒,畢竟她的端莊溫柔是出了名的,從來不管仁德帝往後宮添人的事兒。
庚皇後坐在梨花木椅上,發髻間的花釵冠上的點翠穗子跟着她的動作晃了晃,宮女遞了茶來,她捧着瓷杯,抿唇笑了笑。
李錦華被她的笑容笑得心裏頭瘆得慌,面上扯開嘴角也笑了下。
庚皇後緩緩道:“從前我便曉得你,聽說你聰明伶俐,醫術高超,就連溫恭郡王也對你贊不絕口,如此明慧過人的你,怎麽會不知道本宮找你是為何事。”
李金華拱手彎腰,态度十分誠懇:“微臣不知,懇請娘娘明示。”
庚皇後喝了兩口清茶,将瓷杯放在小桌上,忽然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一搖晃,茶水濺了些出來。
她精致的丹紅色繡鳳凰的宮裙上,被茶漬染成了暗紅色,宮女連忙用帕子給她擦拭了下。
李錦華不明其意,耳邊便傳來庚皇後震怒的聲音:“你心機深沉,讒言惑主,本宮留你不得!”
李錦華旋即擡眸,便看見庚皇後憤怒得不像話,一雙美目中燃着怒火,揮手讓藏在珠簾後頭的兩個黃門內侍走了過來。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
“将她帶下去!”
庚皇後剛才還慈眉善目的容顏頃刻間變成了兇毒惡婦,而且并不打算聽李錦華的解釋。
李錦華吓蒙了,好在嬌小的身子稍微一側,避開了黃門內侍的手。
“娘娘,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您這上來就要抓了微臣,俗話說行死刑還要先定個罪呢。”
庚皇後戴着金色護甲的手再次端起瓷杯,聲音不疾不徐道:“你不必反抗了,本宮知道你是在等喬院首來救你,沒用的……”
李錦華沒想到庚皇後性子那般溫吞柔順的人,做起事來這麽雷厲風行,連忙在殿中四處逃竄,避開來捉她的黃門內侍。
“那娘娘總得讓微臣死個明白吧?”
李錦華還想掙紮,她覺得自己還有救,但庚皇後只是低頭喝茶,并不理會。
許是李錦華求生欲望太強,叫得太鬧騰,庚皇後身邊的宮女看不下去了,便道:“你蠱惑殿下,攪亂宮廷,莫非覺得自己還有活路?”
李錦華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她蠱惑殿下?
趙如懿?
她蠱惑他什麽了?
“皇後娘娘,微臣冤枉啊,您要說微臣蠱惑了殿下,這是什麽無稽之談,您從哪兒聽來的閑言碎語?”
宮中向來是無風不起浪的地方,庚皇後必然是聽了什麽傳言,誤會她了。
“莫非您覺得微臣跟殿下走得太近,擾了殿下清閑?”
李錦華記得朝中一直有人勸仁德帝改立趙如懿為太子,可趙如懿心性寡淡,便一直屈居在元啓殿中。
難不成是庚皇後覺得趙如懿是跟她厮混久了,才不願沾染政務,耽誤了做太子?
“萬望娘娘明鑒呀,微臣跟殿下不過是心心相惜,便深交了些,除了每隔幾日喝喝茶下下棋,微臣哪裏有蠱惑他什麽。”
李錦華繞開兩個黃門內侍,并攏膝蓋跪在庚皇後的面前,急得有些想哭:“皇後娘娘!”
趙如懿個王八羔子,她剛從蘇嫔那裏逃過一劫,這回恐怕要死在他親娘手上了。
庚皇後低頭看着她,到底是心慈手軟,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訴苦哭求,緩緩長嘆了一口氣,才道:“讓本宮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
李錦華仰望着庚皇後,被她這斷句斷得心跳撲通撲通的,“皇後娘娘……”
她到底是哪兒招她惹她了?
她自己怎麽不記得了?
庚皇後目光沉凝,言語如刀,“你就此收拾東西遠離重明宮吧,不要讓殿下知道。”
“皇後娘娘……”
李錦華有心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這件事怎麽就演變成她蠱惑了趙如懿,庚皇後為了趙如懿前途要将她趕出宮的呢。
庚皇後見她一副寧死不願的死倔模樣,眼神頓然生出了幾分嫌惡,冷冷地看着她道:“殿下是大周未來的儲君,豈能任由你這等低賤之人髒污了他的名聲。”
211:有心上人
李錦華幾乎想一頭撞死在鳳儀宮中的殿柱上得了。
她知道庚皇後賢良溫順,也知道她有些大事拎不清,只是沒想到還有些蠢笨,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趕她出宮?
笑話,她還要留下來配合成王,把仁德帝手中的江山搶過來呢。
“敢問娘娘,您說微臣低賤污了殿下的名聲,可微臣跟殿下在一起相交了幾個月,他可從未提起這回事。”
庚皇後勃然大怒了起來,舉起手邊的瓷杯就砸在了李錦華的身旁,碎成幾瓣的破碎瓷片跳到了李錦華的手背上。
她只覺得手背一涼,低頭看了眼,發現她細嫩的手背上被瓷片劃了道不長卻血淋淋的口子。
“你還敢提這回事!”
庚皇後又拍了一下桌子,氣得站了起來,指着李錦華7的手都在抖,“殿下一世英名,怕都要毀在你的手裏!”
“……請娘娘明示。”
李錦華簡直要把這句話說爛了,偏庚皇後只顧着自己生悶氣,不跟她把話說清楚。
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的。
她怎麽就蠱惑了趙如懿了。
要蠱惑也是紅袖呀。
關她什麽事。
庚皇後氣得說不出話來,捂着心口又坐下了。
宮女心疼地為她順氣,轉頭怒目瞪着李錦華:“還不是因為你勾引殿下!害得殿下被人議論,風言風語都傳到陛下的耳朵裏去了!”
李錦華眼皮子猛然跳了跳,全然不明白她說的是哪茬。
什麽勾引不勾引,兩個男人之間有什麽好勾引的……
可看庚皇後這個樣子,也不像是知道了她女兒身的事啊。
宮女也氣得很,看向李錦華的眼神中仿佛跟看見的什麽髒東西一樣,“殿下一世英名,全叫你毀了!”
李錦華反而被氣笑了,後頭要來捉他的黃門內侍被她的笑聲笑傻了,愣在當處,都一動不動。
“娘娘該不是懷疑微臣和殿下之間有什麽吧。”
李錦華像是聽了一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半點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雙眼彎成了月牙,眸中的光亮若隐若現。
“娘娘定是誤會了......微臣和殿下真的只是摯友情誼罷了......”
庚皇後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是并不相信,“你說不是就不是,本宮如何信你?”
李錦華笑得眼角都擠出了兩滴眼淚了,心道她若不信,她也沒辦法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還在太醫院幹活呢,總不能就這麽得罪了地位僅次于仁德帝的庚皇後,于是停下了笑意,一派鄭重道:“那微臣且問娘娘,這些謠言是您是在哪裏聽來的。”
要是被她知道誰在背後嚼這種舌根子,她定要打得那人鼻青臉腫,親爹親娘都不認識。
庚皇後轉頭看着宮女,宮女有些閃爍其詞,良久之後才支支吾吾地道:“只是元啓殿中的幾個小黃門說的,奴婢也是聽說了,才回來跟娘娘禀告了。”
李錦華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陛下那裏呢?”
誰的手能伸這麽長,竟然把謠言傳到了仁德帝的跟前去了。
庚皇後擡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聲音弱弱地道:“陛下對他一向不怎麽上心,聽了這等流言,也不過是笑笑便罷了。”
庚皇後說得有些不情願,就像是親手把自己一慣遮掩的遮羞布扯了下來。
李錦華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心道仁德帝跟趙如懿的關系以及查到這種地步了嗎。
兒子被人傳出是斷袖,竟然也能無動于衷?
難不成不想自己的皇位後繼有人了?
此時庚皇後目不轉睛地看着李錦華,原先還有幾分國母的儀态,現在卻只是一個關心兒子婚事的普通母親。
她開口問道:“你如何保證你不會為了哄騙本宮,編出來的謊話呢?”
李錦華舉手對天發誓,模樣看起來還算那麽一回事:“我李錦華對天發誓,若當真跟殿下不清不楚,将他帶壞成斷袖,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見她發了這樣的毒誓,庚皇後面色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李錦華發完了誓,自然曉得自己算是安全了,不用被趕出宮去了。
但也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這庚皇後會不會太好騙了些......難怪趙如懿從前總擔心後宮有人會對她不利。
正經時瞧着極具威嚴,只是又太過好騙。
李錦華眼睛剛轉了兩圈,庚皇後又看向了她,吓得她連忙心思急轉,再次自證清白:“皇後娘娘盡管放心,殿下根本就不喜歡男人,他有心上人的。”
庚皇後瞬間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忙問道:“心上人......他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可否品行端正,知書達理?”
李錦華被梗了一下,錘了捶胸口,緩了好久。
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把紅袖賣了也無可厚非,只怕是會讓庚皇後極其失望吧。
趙如懿看着紅袖時眼睛裏都是柔意,她覺着他是喜歡紅袖的。
因為尉遲衍喜歡她,時常望着她是就是那種眼神。
可是紅袖并不是哪家的名門閨秀,只是一個死士殺手,甚至還聽信過成王的命令,打算殺了趙如懿。
她今兒這個鍋甩得有些有失水平,根本沒有從前跟祁平遠互甩得利索。
“這個......殿下不讓說......”
是了,趙如懿如今雖是把紅袖收在元啓殿中,但也只是對外宣稱她是個宮女。
而且趙如懿跟紅袖說過,要等一切安定下來之後,才能跟她成婚......
所以趙如懿是動了真格的。
“本宮是他的母後,關心他的終身大事天經地義,若當真有了心儀的姑娘,何必瞞着本宮......”庚皇後腦子似乎又開始靈光了,話鋒一轉,又繼續先前的話題:“還是你編的謊話,诓騙本宮的?”
李錦華心中叫苦不疊,只能嘴上說着沒有,說殿下确實是有心儀的姑娘了,只是礙于那姑娘并不知他心中情誼,正苦惱着,所以才不願先告訴她。
李錦華自然這套說話是比較合乎情理的。
庚皇後皺着眉頭,道:“那也不對,本宮是他母後,更是女人,這種事情他更應該來問本宮,本宮也好替他好好物色物色。”
212:甩鍋
李錦華覺着有些難受,深深吸了口涼氣,才回頭認認真真地看向庚皇後。
她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呢。
可是若是不說的話,她沒法脫身啊。
就庚皇後這個思路,到時候又得繞到她頭上,說她勾搭趙如懿......
可別了吧,趙如懿是她的叔叔啊,她就算再出聲,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叔叔下手啊。
李錦華正為難間,庚皇後心中有疑,正要接着問,宮女卻突然出聲說了一句:“奴婢聽說元啓殿新來了個小宮女,還是殿下從宮外親自帶回來,是不是她呀。”
庚皇後看着宮女,美目中劃過一絲疑惑,她怎麽沒聽說過,她的兒子什麽時候從宮外帶了個女子回來了,還安插在自己宮裏做宮女,騙誰呢。
“李太醫......”庚皇後眼眸沉沉,低頭笑了下,态度極其認真,“你給本宮說實話,你說的姑娘,是不是就是那個宮女?”
“微臣......”
您是要微臣說真話還是假話呢。
趙如懿不比祁平遠,她這般甩鍋......心裏委實不安。
殿外突然有人進來通報,說郡王殿下到了。
李錦華一聽就知道了趙如懿來解救她了,頓然面上露出一絲笑意,不料被庚皇後盡收眼底。
“讓他進來吧。”
庚皇後還是不太相信李錦華,甚至看向她的眼神比先前還要冷上幾分:“不要讓本宮知道你跟他是在合起夥來哄騙本宮。”
李錦華拱手作禮,十分委屈:“微臣不敢。”
趙如懿剛走進殿中,掃了眼站在階下勾着頭的李錦華,眸色微變,走近了去,跟她并肩站着,然後對庚皇後行了禮:“兒臣給母後請安了。”
庚皇後面龐溫婉,起身過來伸手扶他。
趙如懿沒有避讓,而是由着她拉着自己的絮叨。
“聽說你有心儀的姑娘了?是哪家名門閨秀?”庚皇後抓着他的手拍了拍,十分着急他的終身大事。
趙如懿卻深深皺眉,側頭看了眼不敢擡頭的李錦華,用眼神詢問她,她把他賣了?
李錦華一擡頭就看見趙如懿質問的眼神,無淚卻欲哭,只能不着痕跡微微點了點頭。
趙如懿眼眸裏的軟潤澤色頓了頓,抿着唇角似是有些為難,庚皇後一見他還要跟李錦華眉目傳情,扯了下他胳膊,威脅道:“瞧你這般模樣,當真是為個狐媚太醫攪了心神!”
趙如懿問道:“什麽狐媚太醫?”
“如懿......你是不是有什麽隐疾啊?”
趙如懿皺眉:“什麽隐疾?”
庚皇後有些急了,肚裏的話徘徊了好幾圈,可就是不好說出口。
她總不會直接了當問趙如懿是不是喜歡男人吧。
索性這殿裏伺候的都是可信之人,庚皇後腹诽了許久,才猶猶豫豫地問出了口:“你是不是跟李錦華有一腿?”
此話一出,一人歡喜一人愁。
歡喜的是趙如懿,素來溫敦氣質如蘭的他,頓然笑得前俯後仰。
愁的是李錦華,她都快被庚皇後的眼刀子戳成篩子,心中叫苦不疊,只希望趙如懿趕緊證明自己不喜歡男人,還她一個清白。
“母後這是聽了誰在嚼舌根子,兒臣跟李太醫不過是棋藝相當,所以便格外照顧了些,若說兒臣跟她之間有什麽,實在是無稽之談。”趙如懿反手握住庚皇後的腕子,用力拍了拍,笑道:“不過兒臣身子并無大礙,也确實是有了心上人......只是暫時還不能讓母後知道,等人家姑娘答應了,兒臣一定第一個告訴母後。”
庚皇後聽他說跟李錦華沒什麽,先是松了口氣,而後聽見他後半句話,肚裏的火氣又蹿了起來。
趙如懿這就跟李錦華串通好了似的,叫她怎麽能不多心呢。
趙如懿為了打消庚皇後的疑慮,也把李錦華賣了一波:“母後,您真是誤會了,李太醫其實也是有心上人的......”
庚皇後轉頭看着李錦華,将信将疑道:“你莫不是在又在哄騙母後吧。”
李錦華此時并不敢插嘴,畢竟言語之間稍有不慎,就事關她的小命存亡。
不過她什麽時候有心上人的,她怎麽不知道。
趙如懿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庚皇後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袖,問道:“那你說說,是誰。”
趙如懿笑道:“兒臣有些不太好說。”
庚皇後兩道眉毛便豎了起來,又是一副要發怒的模樣,趙如懿連忙接着道:“這個嘛……宮中不是不允許侍衛和宮女有私情麽,這太醫跟宮女也是一樣的……”
庚皇後聽出了幾分苗頭來,“你是說李太醫相中了宮裏頭的宮女?”
“是。”
庚皇後淩厲的眼神望向李錦華,“那本宮恕你無罪,你說說那人是誰。”
李錦華低頭只顧看着自己的腳尖,喉嚨裏紮了針似的,實在不好說得。
她總不能随便說個宮女吧。
關鍵她熟悉的宮女并沒有幾個啊,到時候庚皇後把人召見來一問,宮女一開口不就露餡了麽。
诶......
綠柳?
上次綠柳陪着陳清妍去過禁苑,她倒是跟綠柳說過幾句話,反正現在綠柳已經不在了,她要是把鍋甩給綠柳,也是死無對證。
李錦華剛想好了說辭,趙如懿卻率先替她回了:“是戴庶人從前身邊那個宮女,好像是叫錦薇,母後想必有些印象吧。”
庚皇後确實有印象,而且還挺深的。
當初戴庶人還是宮裏頭一份的貴妃,那錦薇見誰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庚皇後也在儲秀宮吃過她的癟,現在想起來實在記憶猶新。
不過她也聽說過,說錦薇和太醫院那個每日去請脈的小太醫之間有些親近,她那時剛坐上皇後的寶座,六宮大事都忙不過來,那點小事就怎麽上心了。
現在瞧着,那傳言是真的了。
李錦華果然跟一個宮女好上了。
李錦華看見庚皇後的眼神,已經有了些有心無力。
能保住一條小命固然是最好,可這跟宮女私通敗壞宮規的罪名,她還是不能坐實的,不然萬一庚皇後反手又要治她的罪,她跟誰哭去。
213:侯爺在等
“娘娘......即便殿下已經跟您說了,微臣也不瞞您了......”
李錦華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了,再沒有比眼下更糟糕的近況了,“其實微臣确實是對錦薇姑娘有意思,可她不喜歡微臣啊,然後殿下心中也有個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所以微臣便跟他惺惺相惜,走得近了一些,只是您聽到的傳言,真該把那些胡謅的人的嘴巴用針縫起來。”
庚皇後若有所思,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是該把她們的嘴縫起來!”
趙如懿笑道:“那母後現在放心了?”
“你這孩子,真是把母後吓得夠嗆!”
庚皇後作勢嗔了他一眼,也算是狠狠松了口氣,沒什麽比知道自己兒子不是斷袖來得更高興了。
她又轉頭看向了李錦華,稍微和顏悅色了些:“那倒是本宮冤枉你了......這樣吧,聽說戴庶人近日病得厲害,你們太醫院礙于她如今身上有罪,不好去替她診病,今兒本宮看在郡王的面子上,允你去給她診治,順便好去跟那個錦薇說說好話。”
李錦華瞬間頭大如鬥,她去給戴庶人診個什麽病。
戴庶人如今混成了這個地步,有一半原因都是拜她所賜......先前戴庶人可能沒想明白,現在過了這麽久,早就回過神來了。
“娘娘......”
庚皇後輕輕笑道:“若你二人當真有那個心,本宮也可開恩為你們賜婚,如何?”
不如何。
李錦華低垂着眸子,心道這庚皇後真是閑着沒事幹,居然想着撮合她跟一個宮女?
且不提她是個女兒身的事。
宮中嚴禁私下定情,如若被發現,絕對是杖斃被拖去亂葬崗的命。
可是庚皇後許的這個鬼承諾,她雖是聽明白了,但是卻看不明白。
“娘娘......此事微臣......”
李錦華剛開口,眼前一晃,就看見趙如懿走了過來,沖她笑了笑,截斷了她的話:“此是兒臣也覺着甚好,錦華也定是內心欣喜若狂吧。”
李錦華對趙如懿眨了眨眼,想問問他說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她當初好不容易跟蘇嫔一起把戴庶人送進了冷宮,才擺脫了錦薇的愛慕,現在趙如懿推波助瀾的牽線搭橋,這不是存心膈應她嘛。
“是......微臣是欣喜若狂,實在是對皇後娘娘感激不盡......”
李錦華向庚皇後道了謝,趙如懿作禮告辭。
庚皇後今兒了卻了一樁大事,心情也好了起來,還想繼續跟兒子說會話時,又有人來報,說是禁軍副将來求見。
庚皇後立馬想到了是封睿,他來找她必定是為了先前在彩衣殿中綠柳的事情。
要是個尋常嫔妃殺了人,倒還好處置,偏這人是妍嫔......妍嫔如今瘋瘋癫癫,但家世強大,實在讓庚皇後為難。
趙如懿好看的長眉皺了起來,看着自己母後黯然苦惱的模樣笑了下:“母後若是覺着此事難辦,不妨去找父皇定奪,畢竟妍嫔小娘娘出身護國公府,與尋常人不同。”
趙如懿說得非常有道理,庚皇後也思慮了下,覺得可行。
于是趙如懿便帶着李錦華先行一步了,走出殿門的時候,正好和封睿打了個照面。
李錦華劫後餘生,自是眼中歡喜,嘴角還挂着笑意,那封睿卻一臉古怪,看了眼李錦華,問道:“李太醫,你不是回太醫院去了嗎,怎麽跟殿下跑來了鳳儀宮了?”
李錦華回道:“......娘娘剛才也被吓壞了,本官擔心,就跟來了,剛給娘娘把過脈,倒沒什麽大礙。”
封睿那眼神半點不信,可宮女站在門口催促,說皇後娘娘請他進去。
“那李太醫慢走,改天我再請你去雲樓喝酒。”封睿笑着,轉身進殿去了。
李錦華嘀咕了一句喝什麽酒,就封睿那點酒量,還不夠她塞牙縫兒的呢。
趙如懿饒有興趣地道:“錦華你時常出宮,就是跟封副将一起去喝酒了?”
李錦華一邊點頭,一邊邁步出了門檻,輕輕嗯了一聲。
趙如懿又說起剛才在路上碰到杜子安的事,“他急壞了,偏太醫院中能主事兒的人都不在,索性是碰上孤了。”
李錦華笑道:“微臣差點忘了,剛才多謝殿下給微臣解圍了,若不是您及時趕來,微臣怕是......”
看剛才庚皇後那不願多聽什麽解釋的模樣,只怕直接将她捆了丢出宮外去了。
到時候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切都全完了。
趙如懿長身玉立,聞聲溫和斂眉,淡淡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走了半柱香後,眼看前頭快到元啓殿了,李錦華腦中緊繃的弦剛稍微松了一些,就聽見耳邊趙如懿傳來的魔音:“既然母後開恩,允你去探望戴庶人,你也不要按捺着了,放寬心去吧。”
“......”
李錦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