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回”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底下哪裏有你這樣鐵石心腸的女人。”
“......”
李錦華今天算是把尉遲衍的底子刨幹淨了,往日裏瞧着是個清心寡欲的神仙,沒想到背地裏騷得可以。
她稍微板正了些神色,聲音清冷道:“你快放我站起來,要是再不動,我可就動真格了。”
若真把她逼急了給他背後來一腳踹暈他倒不是不可能,只是看狠不狠得下心去就是了。
尉遲衍聽了她一本正經的話之後也不敢鬧了,之後松開了她的肩頭,手指拂過她曲線玲珑的背脊,頓時一股酥麻傳進了腦海裏,叫他食髓知味。
李錦華一點點離開他的身子,站穩後看了眼他的左肩,道:“看你這般模樣想必也是死不了,我就不多久留了......”
尉遲衍接話道:“那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回宮去啊。”李錦華翻了個白眼,覺得尉遲衍不光是身上受了傷 ,怕是腦子也傷着了,“你将我強行帶出來,如今師傅他們回宮述職,發現我一夜未歸,還不急死。”
尉遲衍哦了聲,不疾不徐道:“我已派封睿進宮去跟喬院首說過此事了,說我帶你出宮看燈會時遇上了刺客,現在正在我府上休息。”
李錦華默了默,擡頭撫額。
喬歸鶴......喬歸鶴要是知道了她在安平侯府裏歇着還不笑得嘴都合不攏?
“你故意的吧。”
李錦華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封睿該就是剛從宮裏出來。
“我是個姑娘的事,你還跟什麽人說了?”她兩彎淡眉皺得死緊,心中擔憂不已。
“沒有。”尉遲衍指天發誓,“除了昨夜帶您回來時,不知你有沒有傷到,才特意吩咐封睿去找了個女醫婆來......封睿那小子你也知道,話多,我才跟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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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華面色未變,還是板着臉。
她要問的可不是封睿。
是喬歸鶴啊!
喬歸鶴實在太反常了,沒道理撮合兩個男人在一塊兒啊。
可要是沒人告訴他,難不成是他自己發現的?
李錦華腦袋裏亂成一鍋粥,剛才為了尉遲衍的傷勢攪了心神,現在想起來她才覺得昨晚的刺客也大有問題。
昨個兒尉遲衍帶她去城樓上看燈純屬臨時起意,可那時的刺客又是從何而來,将一切算得極好,不僅知道尉遲衍身邊沒有侍從,更是把城樓的守衛都支走了,打了半天愣是沒有一個人來支援的。
所以昨夜的刺客到底是沖着誰來的。
上回她在自個兒院子裏看星星看月亮也差點被刺客弄死......
那刺客是戴興派去的,也不知跟昨夜那一批有沒有什麽聯系。
李錦華纖長細白的手托着下巴細細想着,發現尉遲衍也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對,尉遲衍好像跟她想到一處去了。
“你看我做什麽?”
李錦華後背還有些疼,剛才鬧騰起來沒注意,此時卻是梢一動彈就疼得厲害。尉遲衍望着她眼神有些自責,輕聲道:“你背上傷得不重,只是被河底的碎石劃出了些口子,好好用去疤藥養着,以後應該不會留下傷口。”
李錦華明白過來他是在愧疚,不尴不尬地笑了笑,道:“沒什麽,我又不是那種嬌氣的小姑娘,留點傷疤沒什麽。”
尉遲衍卻當做沒聽見,只道:“我府裏有些宮裏上次下來的祛疤良藥,晚些時候送你回去,你帶些走。”
“不用......”
她自己就是大夫,哪裏用得上別人調配的傷藥,需要什麽自己做就是了。
“诶......等等,你說晚些時候送我回去,是什麽時候?”李錦華愣了一會兒,才抓住他前一句話的重要點。
尉遲衍睨了她一眼,聲音略沉道:“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待在一塊兒?”
李錦華抿了抿唇,不着痕跡擦掉了手裏的濡汗。
真不明白尉遲衍為何要執着于這種問題。
“你留下來又不會少塊肉,我娶你啊,做我安平侯的夫人,多好。”
李錦華頭大如鬥,得,又給他把話題繞回來了。
......
......
過了午時,李錦華被強迫着在侯府裏頭用完了午飯,才在尉遲衍幽怨的眼神中跟着封睿走出了侯府。
她臨了心中惦念這尉遲衍院子外的那塊匾,回頭對尉遲衍道:“這名字......你不打算改改?”
弄得她真的有點逛窯子的感覺,下回要是再來,真沒臉進來了。
尉遲衍卻是挑了挑眉,湊近她耳邊小聲道:“那你嫁于我,別說這塊匾了,你就是把外頭侯府的牌子摘了都行。”
外頭侯府門口那塊匾,可是皇帝親賜的,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摘。
168:可萬一呢
李錦華正想說幾句怼他的話讓他知難而退,餘光看見一個面容慈和的中年婦人領着一衆仆人走來,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她退後了幾步,拱手作了一個标準的男子禮儀,“侯爺說笑了。”
尉遲衍見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也跟着冷了下來。
“府上是有客?”那老婦人長得一臉慈祥,說話的聲音卻是尖尖利利跟帶刺了似的,“昨個兒半夜你找了大夫?聽說你受傷了?”
李錦華不太明白尉遲衍跟這位嫡母之間的恩怨,見尉遲衍支了個眼神過來,旋即轉身對着那老婦人行了個禮告辭。
老夫人顯然也沒太注意李錦華,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只是緊盯着尉遲衍打量,像是想将他身上看兩個洞出來。
李錦華得了沒趣,跟着封睿一起上了尉遲衍吩咐人準備好的馬車。
封睿坐在簾子外,不由替尉遲衍辯解了一句:“李太醫你莫要看我家侯爺對老夫人的态度不好嗎,實在是老夫人做了太多叫侯爺難堪的事了......”
李錦華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事你犯不着跟我講的。”
她又不是安平侯府裏頭的人,管人家的家事做什麽。
馬車外傳來封睿讓車夫走的聲音,李錦華心中一動,還是沒忍住掀開了小窗口的簾子,便看見了尉遲衍跟老夫人冷臉對峙的模樣。
那老夫人剛才還算和善,此時卻是滿眼都掩藏不住對尉遲衍的嫌惡,兩人就站在大門口兩兩相厭了起來。
最後還是尉遲衍皺着眉頭說了什麽,氣得那老夫人用拐杖捶了捶地,尉遲衍才不耐地拂袖離去。
到底是名義上的母子,且住在一個家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若天天見面都這樣吵吵鬧鬧,那得多鬧心啊。
封睿把李錦華送到了東華門,宮門前的禁軍見是封睿,連聲兒都沒吭就放他們進去了。
于是封睿又親自把她送回了太醫院。
喬歸鶴一衆人迎了出來,杜子安直接就撲到了李錦華身上,兩只手吊在她的脖子上險些沒勒死她。
封睿看得出了神,想問問李錦華平時跟一衆男子就是這樣打鬧的?可又問不出口,只能在心裏嘀咕幾句,李太醫天天跟一群男人同吃同住,侯爺居然沒有半點意見。
李錦華回了太醫院就差沒被喬歸鶴供起來,拉着她回屋好好把了把脈,囑咐她好生休息,有什麽事情他替她去做,還想到看看李錦華背上傷成什麽樣了。
李錦華旋即擺手拒絕,“師傅,不必了不必了,不是很重,就是點皮外傷,我自己弄些藥草泡澡就能痊愈的。”
“那也行......”
喬歸鶴看見李錦華這般臉色虛浮的模樣,就想起早上封睿來時說的遇刺的事,“你這孩子,倒是命大,一次兩次的刺客,你都安然無恙的,也幸虧是安然無恙,不然老夫親自去安平侯府替你報仇。”
李錦華笑道:“師傅你要報什麽仇,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嘛。”
“可萬一呢?”
喬歸鶴念念叨叨,全是罵尉遲衍将李錦華胡亂帶出去又保護不好她的話。
聽得李錦華心尖都是暖的,直到有人來請喬歸鶴去前院一趟,他再次喋喋叮囑了些,才跟着來人離去。
李錦華嘆了口氣,瞧着喬歸鶴剛才要給她看傷的模樣,實在不向知道了她女兒身的模樣。
可喬歸鶴那般極力撮合她跟尉遲衍,難不成還真以為尉遲衍喜歡男人呢。
喬歸鶴前腳剛走,祁平遠忙完後腳也跟着來了,倚在門框上啧啧道:“我該恭喜你一聲命大呢,還是還罵一句那些刺客真蠢呢。”
“你好好說話會死嗎?”李錦華見慣了他這般損人的模樣,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只臉色平靜地問道:“昨夜我走了之後,殿下沒說什麽吧......”
尉遲衍那厮真是煩人,昨夜要是好好待在梅林裏,不就什麽事情都沒了。
量那些刺客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跑進戒備森嚴的重明宮中殺人吧。
祁平遠不明不白地笑了一聲,“你倒是還會顧及殿下那邊會怎麽想......我昨夜還真以為你跟安平侯之間有什麽呢,然後今早聽聞你跟安平侯遇刺的消息,還跟子安調侃了兩句,說那些刺客怎麽沒得手殺了你倆。”
“結果子安倒是生我的氣不理我了,我真是冤枉。”
李錦華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了口,将嗓眼裏的幹澀壓下,道:“你也是活該,子安受過安平侯的恩惠,你卻那樣咒他,子安不生你氣生我氣?”
她又拿了個倒扣着的幹淨茶杯倒了一杯,推到了對面去,然後看向祁平遠,挑了挑眉。
祁平遠身子微微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依靠着門框,道:“你就沒個解釋?”
李錦華愣了愣,這祁平遠說話怎麽越來越高深了,她有什麽要解釋的嗎?又有什麽是該解釋的嗎?
祁平遠微昂着頭看了眼外頭灰沉沉的天空,撇了撇嘴,一見李錦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就有些來火,偏他知道就算自己來火了李錦華也看不出來,肚裏那股火氣反倒越憋越旺。
“祁平遠,你又發什麽瘋?”李錦華手裏捧着溫熱的茶杯,冰涼的手指還回暖了一些,自是臉色還是不大好,看起來像是強撐着一般。
“發瘋的該是你吧。”
祁平遠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子站直朝她走了兩步,青黛色袍袖下大掌握成了拳,開口道:“你嘴上說着跟安平侯沒有幹系,三天兩頭跟他聚在一處,生死患難都兩次了,還說沒幹系。”
“你若是大方承認了,我還敬你李錦華是條好漢,可你這樣又當又立,是不是太難看了些?”
祁平遠就像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什麽話都往外問了,也沒顧場合對不對,或者是語氣對不對,就胡亂一通地問了。
李錦華遽然鳳眸一沉,眸底裹挾着大片的冰霜,“祁平遠你這是什麽意思?”
尉遲衍腦子有病以為她跟自己有一腿就算了。
連祁平遠也糊塗得以為她跟尉遲衍有一腿,這是什麽歪理。
169:又當又立
此時正是黃昏,天邊漸稀的霞光映照着院中的雪堆,暖黃黃的一片,祁平遠平淡無奇的五官也被渡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
他說出口的話卻傷人得很,“我什麽意思,你心裏頭清楚得很。”
“我又清楚什麽?”
李錦華站了起來,“祁平遠你別沒事找事好嗎?”
往日裏祁平遠經常在旁人面前取笑她扭扭捏捏像個娘們兒,如今他自己倒越發扭扭捏捏像個娘兒們了。
說話只說半截,全說出來會死啊。
天底下哪個男人向他這樣墨跡的。
“你以為你就幹淨了?又當又立,跟安平侯不清不楚,你混進太醫院來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錦華這才聽出了些苗頭來,嘴巴也學會尉遲衍那一套油腔滑調:“祁平遠,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祁平遠的臉色唰地變了,眼瞳睜大,突然湧上了一層厭惡。
對李錦華的厭惡。
“恬不知恥!”
祁平遠約莫是氣得狠了,放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袍袖打在門框上的聲音不小,震得李錦華的耳朵都有些發懵。
“嘶,怎麽耳朵裏還有水......”
李錦華沒将祁平遠的反應放在心上,在屋裏走走停停好幾圈,才把耳朵裏的水抖了出來。
還沒坐下,祁平遠又回來了,站在門口看見她一只腳跨在凳子上的動作,皺着眉說了聲:“粗鄙。”
“诶,你怎麽回來了?”李錦華一邊甩着耳朵裏的水,一邊擡眸看了眼折身回來的祁平遠。
剛才他的時候罵她一句恬不知恥,這下子回來又帶上一句粗鄙,真是叫人聽了心裏不爽。
“祁大人可真是忙,剛才不是一副不屑跟下官為伍的模樣嗎,現在又回來做什麽。”
祁平遠面沉如水,顯然沒什麽心思跟她繼續鬥嘴開玩笑,“你闖禍了。”
“我闖的禍多多了去了,你指哪件?”
李錦華輕瞥了眼祁平遠的臉色,發現他不似平日裏的嬉笑模樣,這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祁平遠是趙如懿的人,哪裏将普通的小風小浪放在眼裏,能讓他覺着完了的事情,定然是大事。
“怎......怎麽了......”
李錦華稍稍板正了臉色,也不跟他嬉鬧了,直接将剛才的翻篇過去,然後端起桌邊涼了的茶喝了小口。
祁平遠大道:“昨夜陛下跟蘇嫔一起去儲秀宮探望戴貴妃,居然發現裏頭有個男人。”
“诶,男人?”
宮裏頭有男人不是很正常嗎?
祁平遠頓了頓,又道:“戴家已經完了。”
李錦華腦子裏的思緒有點亂,像是才想明白那個男人指的是什麽男人。
昨晚上,昨晚上她跟尉遲衍出宮去了,還遇見了刺客,竟然不知宮裏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戴貴妃有個假肚子,如今仁德帝又被蘇嫔牢牢攥在手中,莫不是擔心月份大了露出破綻,所以想借種生子?
“那也輪不到戴家完了啊。”李錦華面上無波無瀾,裝作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樣,心裏卻想起了昨日蘇嫔說過的話。
難道蘇嫔說的等等,就是等這個?
這也太冒險了,蘇嫔哪裏來的人脈找了個真男人進宮,萬一那人禁不住嚴刑逼供又怎麽辦。
不及李錦華再深思細想,祁平遠便直視起了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貴妃娘娘的事情,你有沒有摻和進去?”
李錦華當然是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還攤開手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反問道:“我摻和這個做什麽?”
祁平遠将信将疑,扶在門框上的手稍稍收緊了些,“這倒還好,後宮裏的事情,只要你确定跟你沒關系,到時候查也查不到咱們太醫院的頭上來。”
李錦華點了點頭。
原來祁平遠也看出來了,還怕她跟蘇嫔這件事有牽連,所以才跑回來問她。
可這都過去一晚上了,現在才來問會不會太遲了,剛才幹嘛去了。
而且要是有事,禁軍不早就來太醫院抓她了。
祁平遠看着李錦華那副不怕事的模樣險些被氣笑,一時也分辨不出她是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到底是件大事......祁平遠不信李錦華一向對于戴家的事情能摻和就摻和,偏就這一回跟她沒有幹系。
“這件事今兒早宮裏頭就傳開了,只是大家還都是在私底下說說,畢竟這是皇家密事,要是真的......戴貴妃肚子裏的孩子還說不定是誰的。”
“可壞就壞在,昨日你跟安平侯遇刺,陛下當時就知道了,昨夜還派人連夜搜查,剛剛有了消息,說是查到了戴家的頭上......”
李錦華聽得一知半解,感覺腦裏還是有些河水沒掏幹淨,連祁平遠說的話的意思都弄不明白了。
可一聽到刺客的事情查到了戴家頭上,便是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若單是戴貴妃假孕争寵或是養男人禍亂宮闱,那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對戴興倒沒什麽影響。
只是現在還加上了一個刺殺侯爵的罪名。
尉遲衍是平亂有功的大将軍,如今是禁軍統領,也是仁德帝親封的安平侯。
戴興是活膩了?居然去刺殺他?
朝中各自站隊,也就一個尉遲衍和喬家保持中立,忠于仁德帝,戴興是吃飽了,去刺殺仁德帝的心腹重臣?
這件事李錦華怎麽看怎麽有蹊跷。
李錦華抿了抿唇,逆着晚霞看着祁平遠晦暗不清的側臉,問道:“這是誰傳來的消息,可靠嗎?”
祁平遠睃了她一眼,點頭道:“自然是可靠的,只是先前我以為你跟清秋閣的蘇嫔娘娘走得近,以為這事是你的手筆,這才回頭來趕着跟你說了。”
李錦華雖幹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可闖出來的禍事沒一件小的。
祁平遠曉得她對戴家的事十分上心,就算沒摻和,事先也應該知道一些內幕。
李錦華心中飛速運算着,一邊瞪回了祁平遠,道:“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麽,這事兒的真假我真的不知道。平日裏我闖些無傷大雅的小禍就算了,這禍亂宮闱的事兒我哪兒敢幹。”
她這真是實話,她幹些攪渾水的事兒就足夠了,何必多此一舉,萬一被仁德帝查出來,簡直得不償失。
170:離他遠些
“不是你幹的就好。”祁平遠像是松了口氣,面色也緩了緩,道:“那你最近沒事就別去清秋閣轉悠了,這事兒還沒完,雖說罪名扣到了戴家頭上,可陛下還未下令處決,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發生什麽變故......”
李錦華手裏還捧着茶杯,裏頭的茶已經涼透,她的指尖也一片微涼,“知道了,我不會自惹麻煩的,我最讨厭麻煩了。”
先不提戴貴妃是不是真的在後宮養男人了,但衆人都長了眼睛,都看見了,那麽她沒養也養了。
至于戴家有沒有派刺客刺殺尉遲衍這件事,那就更有意思了。
如今既然查到了戴家頭上,只要仁德帝想,不過是嘴皮子上下一動的事兒,他說戴家刺殺權臣,那戴家就有謀反之心。
這兩件事看似關聯極大,可要真往細裏想想,又能瞧出這兩件事根本毫無關聯,只是巧得很,兩件事湊到一塊兒,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若只出了其中一件,未必能撼動戴家如今的地位......莫不是有人在後頭推波助瀾?
她怎麽覺得那個人會是尉遲衍呢。
畢竟戴貴妃的事情才過了一晚上,這刺客又是尉遲衍親自交過手的,她不信真是戴興自己蠢到了這個地步做出這種糊塗事來。
好歹是一個突然崛起來的新貴,府中門客數幾,哪裏會不知道做這種的事的後果。
就連上回李錦華在太醫院遇上的那幾個刺客,她現在想想,倒也覺得是戴家替人背了黑鍋。
戴興那人除了自大狂妄了一點,可跟蠢搭不上半點關系,不然仁德帝也不會在登基之後将他扶做自己的肱股之臣,把朝廷裏近一半的權利都分給了他。
祁平遠看着李錦華又發起了愣,也不知她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幾分,只知她瞞了自己許多事情。
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偏偏身上藏的秘密比他還要多,叫人心裏癢得很,恨不能想将她心裏的秘密刨出來。
但李錦華什麽性子他相處了幾個月也大抵曉得了,你跟她一本正經她搭理你都嫌浪費時間,你若跟她反着來天天罵她,她就跟你關系近了。
祁平遠這還是跟喬歸鶴學的,沒曾想,還真的實用。
“唉,算了,我反正好壞話都跟你說了,還專程回來給你提過醒了,你要是再折進去了,我也沒法子了。”
他到底還是關心李錦華的,不太想叫她牽扯進去。
李錦華不是什麽粗心的人,也自然是感受到了,只點了點頭,親自送他出去。
正好喬歸鶴和喬溫言回來了,兩人臉色匆匆,顯然都是為了剛剛傳開的戴家的那件事。
喬歸鶴望了眼祁平遠剛剛走出去的身影,問李錦華道:“他又來找你做什麽?”
李錦華面不改色地回:“回師傅的話,先前祁大人知道我替清秋閣的小娘娘診過幾次病,怕此次戴家的事情牽扯到我,所以才過來問問。”
喬歸鶴對這個回答卻不意外,輕輕颔首,囑咐道:“離他遠些。”
李錦華咧開嘴笑了笑,讨巧得很。
喬歸鶴心裏看了也歡喜,招手讓她回屋去繼續休息,自己則跟喬溫言進了屋子将門反鎖了起來。
李錦華大致知道他們會談論些什麽,無非就是戴家遭此一劫,跟戴家有過節的喬家要不要考慮去踩上一腳。
若是成了,喬家這顆毒瘤便可一次性除去,若是敗了,原本只站中立的喬家就會被拖入這場渾水之中。
李錦華突然覺得又有事情可做了。
一個戴家背後牽扯着半個朝廷,單是護國公府和趙如懿就足以撼動整個大周了。
上回趙如懿不是跟戴家鬧得水深火熱嘛,如今戴家落水,趙如懿心中必是歡喜。
李錦華想也不想,直接回屋去換了身衣裳,就空着手出了太醫院,朝着元啓殿的方向去了。
漆黑如墨的天空下,元啓殿中依舊空蕩蕭索,連臺階上都積了三指厚的積雪,無人打掃。
李錦華猶過無人之境一般踏進了殿內,元寶手裏頭揣着手爐從回廊處走來,見到李錦華時吓了一大跳。
“李太醫,你回來了啊,昨天你去哪兒了,可殿下一頓好擔心的,還是今早封副将入宮到元啓殿來通知了殿下,不然殿下又要派人去尋你了。”
元寶圍着李錦華四下打量了片刻,問道:“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
“沒事.......殿下在還未歇下吧,我是專程來向殿下道歉的......”李錦華偏頭看了眼還透着光亮的內殿,輕聲問道。
“喔,殿下還在下棋,我去替你通傳一聲便可。”
元寶跟李錦華熟絡了,說起話來也親近了些,先是進殿替李錦華通傳詢問了片刻,得到了準許才折身回來将李錦華引進去。
“我去禦膳房瞧瞧他們給殿下熬的安神湯好了沒有,李太醫和殿下慢慢聊着。”
殿內四角各鑲嵌了拳頭大的夜明珠,将宮殿照得亮如白晝,比尋常照明的油燈少了一絲煙熏味。
趙如懿坐在桌邊,一如往常那般微笑:“坐下陪孤下下棋吧。”
李錦華乖巧地坐下,接下他遞來的一盅棋子,腼腆地笑了笑,道:“微臣此次前來,是為了昨夜的事情......叫殿下憂心了......”
“沒什麽,你們年輕氣盛,玩鬧一下倒是無傷大雅。”趙如懿笑得溫和,“只是你昨夜沒受什麽傷吧。”
李錦華有些震驚,“這件事殿下也知道了?”
怎麽尉遲衍遇個刺,全重明宮的人都知道了。
“原也沒什麽,只是跟戴家有關,我就多聽了一嘴。所以我本來想派人去尋你的,後來聽說你跟安平候在一起,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為何,他笑得越平常無異,李金華就覺得他知道的越多。
比如她是個女孩子的事情。
昨夜她匆匆離去,偏尉遲衍那厮也跟了上來。
祁平遠那樣知道的氣得已經快升天了去,而趙如懿這樣不知道的,也總會多想的。
171:挑釁意味
趙如懿往棋盤上落了子,擡頭笑望着李錦華,道:“錦華,到你了。”
李錦華把捏在指尖搓得滾燙的棋子落了出去,到底是個姑娘心性,忍不住問道:“殿下就沒有別的要問微臣的?”
她不信像趙如懿這樣玲珑心思的人,會半點疑慮都沒有。
肯定是有的。
可能只是礙于面子,不想問。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郡王殿下,一個是太醫院裏官位低下的太醫,能深交到一起,委實是李錦華的三生之幸。
但李錦華信任趙如懿,無論是從前的懿叔叔,還是現在的溫恭郡王,她都不太想對他說半句假話。
趙如懿擡頭望着她,眸中猶如盛滿了萬千星子,倏而一笑:“你想說些什麽。”
“那殿下想知道什麽?”
李錦華也同樣望着趙如懿,只是她漂亮的鳳眸裏不似他一般毫無雜質,裏頭像是彙聚了兩個小小的深淵,被深濃占滿。
趙如懿手中的打轉的棋子停了下來,道:“戴家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錦華眼裏的光亮漸漸暗淡了下去。
果然,他果然還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礙于顏面,一直未表露出來。
“知道一些。”李錦華微微垂了垂頭。
她脖子修長雪白,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更顯得細膩柔和,趙如懿看得眸中帶笑,輕聲問道:“那你可有摻和其中?”
李錦華旋即搖頭,跟搗蒜似的,還豎起三指對天發誓,“殿下明鑒,今天宮中所說的戴貴妃之事,微臣真的毫不知情。”
她是真不知情,她要是知情,又豈任由蘇嫔亂搞,如今宮裏頭亂是亂了,可并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而且,她讓趙如懿問的不是這回事啊。
趙如懿怎麽跟祁平遠完全是反過來的,該問的不問,全都問不到點子上。
李錦華換了個方式問:“殿下,難道祁大人沒有跟您說?”
“問什麽?”
李錦華默了默,等着趙如懿繼續問下去,偏他只看了李錦華一眼,又繼續低頭看起了桌上的棋局。
“錦華,下棋要專心,我又吃了你三個子了。”
趙如懿顯然沒把心思放在李錦華說的話上,甚至語氣中還帶了幾分薄怒。
李錦華又問道:“那戴家經此一劫,殿下打算如何做?”
她曉得趙如懿疾惡如仇,更是将危害百姓的戴家視為毒瘤,早前就為了戴家底下的人欺男霸女之事鬧過一場,如今抓到這個好機會了,豈能放過。
不料趙如懿卻搖了搖頭,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天來收,孤雖痛恨戴家,卻不想做落井下石的事。”
李錦華哦了聲,沒說什麽。
元寶折身回來了,身後的紅袖手裏湯盅,芊芊玉手被燙得微微紅,惹眼得很。
李錦華右眼皮子一跳,預感不太好,轉頭一看,果然,趙如懿已經心疼得不像話了。
多日的相處,趙如懿已經對紅袖完全放下了戒心,只當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苦女子,見狀呵斥元寶道:“孤将她帶進宮中是為了庇護她的,可不是來做這些差事的。”
元寶吓得不輕,雖還未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也曉得是事關紅袖,連忙将她手裏溫燙的安神湯接了過來。
紅袖有些愧疚,轉頭勸趙如懿:“殿下息怒......紅袖是心甘情願為殿下做羹湯的......”
紅袖不同于宮中女子,自小生長在宮外市井,說起話來細細柔柔,跟宮裏頭那些謹言慎行句句端莊的姑娘們比起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
若是李錦華不知道紅袖是個死士出身,怕也以為趙如懿現今是找到真愛了。
瞧瞧,瞧瞧,瞧瞧這一副昏君做派。
李錦華心裏最敬重的趙如懿竟然也被區區美色引誘,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趙如懿将紅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溫溫笑道:“這是你做的?”
紅袖一身紅衣豔似紅梅,像是天邊最絢爛的那抹顏色,此時垂着眉眼,絲絲媚态,任是什麽樣的男子都會被勾去了魂兒。
李錦華擡手遮在了額角,實在覺得沒眼看了。
一慣清心寡欲的趙如懿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她看了眼媚眼如絲的紅袖,紅袖也正抛了個眼神過來,有些挑釁的意味在裏頭。
照着這個苗頭,紅袖被升為側妃是遲早的事,趙如懿身邊怎麽能留下這樣的女子。
這是時刻準備要取他性命的蛇蠍女鬼啊。
“那既然......殿下這裏有人了.....夜已深了,微臣就先行告退了。”李錦華起身行了禮,看了眼眨眼間判若兩人的趙如懿,下颌都崩成了一條直線。
元寶也跟着退出了出去,李錦華拉住他,問道:“殿下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從前趙如懿待人雖親近,但也不曾這般令人遐想翩翩。
元寶回道:“就是前些日子的事,自從紅袖姑娘來了之後,殿下有時候見不着他還會發脾氣呢,但是一見着她,就笑了。”
李錦華眉皺得死緊。
紅袖,這個紅袖是成王派進宮中的人,留在趙如懿身邊實在危險。
元寶繼續念叨道:“唉,也不知殿下哪根筋搭錯了,非得要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帶入宮中,連祁太醫勸了許多次也不管用,現在殿下跟祁太醫之間的關系也不太好了。”
“為了紅袖?”
“可不是嘛,就是為了她,可殿下就跟着了魔似的,從前好歹還稍微避諱一些,現在誰的勸都不聽了。”
“那就......”
那就什麽,李錦華沒有說,可她跟元寶都心知肚明,這個紅袖不簡單。
之前趙如懿将紅袖帶進宮中時就遭衆人反對,如今倒好,不報恩就算了,還魅惑殿下,整個就一狐貍精,也不知殿下看中了她哪點。
李錦華是不曉得的,元寶就更不曉得了。
“李太醫,你說這紅袖會不會......”
李錦華旋即制止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