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回”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微欠了身，抱拳作揖。
薛黃門眼底閃着一絲精光道：“陛下，外頭下着雪，路滑得很，奴才這才遲了些......”
他說完，立即轉頭看了眼站在庚皇後身邊的戴貴妃，見戴貴妃滿面妒色，并沒有對他的不滿神情，才稍稍放下了信。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了裏，戴家經此一難，就算是被陛下斬去了雙翅，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哪能顧着去巴結一個毫無根基的采女，而忽略了這位頂頂尊貴的貴妃娘娘。
仁德帝的視線落在李錦華身上，老謀深算的眸子眯了眯，頗為疲憊地揉了揉額心，道：“去給蘇采女把把脈，方才她在宴會上被火絮吓着了。”
“是。”
李錦華緩緩起身，拿了塊白色絲帕，走近床榻邊掀起金絲紗簾一角，果然瞧見了蘇采女那張粉嫩嬌羞的臉蛋。
“請小娘娘将手伸給微臣，微臣才能替小娘娘好好把脈。”
蘇采女往床裏挪了挪，啞着聲音喊了陛下。
她的嗓音本就七分清純三分薄媚，床笫之間幾乎軟成水一般，這樣一叫喚，立即将仁德帝的魂兒勾了去。
戴貴妃看見仁德帝變了臉色，心裏罵了句老東西不要臉，面上笑意盈盈，走到窗邊柔和道：“妹妹，你怕什麽，剛才你傷着了，可沒叫陛下擔心死，快讓太醫瞧瞧，若你無事了，陛下也可安心些。”
剛才宴會上他父親找來了一個戲班子耍把戲，火把上那些濺起來的火星子随着風吹到了仁德帝身上，這蘇采女好死不死沖出來護住了仁德帝，這才激起了仁德帝的恻隐之心，竟将這低賤的女人親自抱回了昭德殿，還讓她睡在龍榻上。
庚皇後亦是有些擔憂蘇采女的身子，到底是做了母親的人，一見到蘇采女手護在小腹處的模樣，心裏就大致摸清楚了幾分，上前去溫聲細語地勸道：“你莫要怕，萬事有本宮撐着，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庚皇後親自伸手進去拉蘇采女的腕子，把衣袖捋到了胳膊，面容慈和地看向李錦華，“李太醫，請。”
李錦華這才将帕子蓋在蘇采女的腕上，屈指細細把脈，眉間緩緩舒展開，迎着衆人的目光聲音清脆道：“陛下，大喜，小娘娘，這是喜脈！”
戴貴妃險些咬碎一口銀牙，雙眸緊緊地死盯着李錦華，再次問道：“這不可能？你是不是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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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蘇采女一個多月不曾侍寝，哪裏來的喜脈。
她有本事收買人心，混淆作假，可蘇采女哪來的通天本事，竟然能串通李錦華來做這等欺君罔上的事。
戴貴妃簡直覺得不可置信，身子都氣得細細地顫抖，錦薇心疼自家娘娘，眼裏的淚順着眼眶轉了一圈，看向李錦華，問道：“李太醫，您可得好好把脈......別弄錯了，叫人白高興一場......”
陛下如今膝下只有溫恭郡王一個兒子，一個多月戴貴妃自導自演自己懷了身孕，陛下的賞賜跟流水一樣天天送進儲秀宮，錦薇半點都不敢想，若有朝一日儲秀宮該有的榮光成了別人的，她和自家娘娘該如何自處。
庚皇後掃了眼戴貴妃那仿佛什麽事都寫在臉上的模樣，搖了搖頭，道：“戴貴妃，蘇采女身子嬌弱，你要是吓着她了可如何是好。”
“她能有多嬌貴。”
仁德帝也朝這邊望了過來，戴貴妃臉上的嬌豔頓時變得慘白。
仁德帝對着李錦華道：“李愛卿，務必好好确認，不得有誤。”
李錦華又坐下給蘇采女仔仔細細地瞧了瞧，戴貴妃站在旁側，面上的神情有些陰鸷，聲音亦是夾着濃深的威脅之意：“李太醫，你可得好好給蘇采女診脈，是否是真的有了身孕。”
她實在想不到，蘇采女跟仁德帝的露水一夜，竟然就好運氣的懷上了。
那今夜他父親豈不是還要背下一個蓄意傷害皇嗣的罪名了......
戴貴妃牙齒深深咬着下唇，都要咬破滲出血來了，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了李錦華搭在蘇采女脈搏上的手。
但願不是真的。
如果是的話，戴家幾乎就算完了.....
李錦華收了帕子，踱了兩步走到仁德帝跟前，垂頭禀告道：“回陛下的話，小娘娘确實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但因身子虛弱，胎兒脈象并不是很穩。”
仁德帝沉重的視線落在李錦華的臉上，像是在思量她的話的真假。
李錦華頭顱垂得更低了，拱手虛虛拱着，聲音卻沉穩有力，回蕩在昭德殿中，蕩進每一個人的心底，“若陛下覺得微臣醫術不精，大可再派人去請祁大人也來把把脈......小娘娘這脈象雖是不太穩，可到底有沒有身孕，微臣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做擔保。”
仁德帝的臉色這才緩了緩，偏頭看向紗簾後的蘇采女，眸中有些動容。
這是他的血脈。
高處不勝寒，便是面前這個嬌嬌柔柔的女子的腹中，孕育出了他的血脈。
戴貴妃再也忍不住落了淚，緊握着精致刺繡的袖口，戚戚地喚了聲：“陛下。”
154：惡心
戴貴妃未進宮時，在家中被千嬌萬寵，費盡心思進了這後宮，本以為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就能牢牢地抓住想擁有的東西。
可帝王的寵愛來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夜還抱着她細細溫存，今夜他就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陛下，既然妹妹有了身孕，剛好今夜是除舊迎新之日，實在大喜，不如陛下替妹妹拟個封號，也算是給未出世的孩子增添福氣了。”
戴貴妃眼角分明還挂着銀光，偏又得強撐着，在這最不适合她開口的時候開口，當即就得了仁德帝一個冷眼，頓時叫她的心如墜冰窖一般寒冷。
庚皇後點了點頭，“也好。”
她倒不是偏幫戴家，而是戴家如今背後盤根錯節，仁德帝根本無法一口氣将戴家全拆了。倒不如給戴家一個臺階下，彼此維持着表面的太平，等有什麽事日後再提吧。
仁德帝長嘆了一聲，将庚皇後溫柔的話語聽進去了幾分，轉頭對錦薇道：“夜深了，扶貴妃回去休息。”
錦薇也是眼眶紅紅的，聞言時小手在袖中揪得泛了青紫，偏頭望了眼不遠處的李錦華，卻見她壓根沒朝這邊看過來。
“貴妃娘娘......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您如今也懷着身孕呢......”
戴貴妃捋開了錦薇的手，整個人像是頹廢了一大截。
父兄愚鈍，叫她在後宮過得十足艱辛，好不容易盼着忍住，又是哪裏冒出來了個蘇采女。
錦薇刻意提起戴貴妃有孕的事情，成功地讓仁德帝的臉色再次柔和了一些，像是對她有些無奈了，“快回去，如今天冷，你早些睡下免得遭罪，你不休息，你腹中的孩子還得休息。”
戴貴妃啞口無言，有苦說不出，嘴角牽強地扯了扯，對着仁德帝福了福身，才緩緩退了下去。
只是在路過李錦華身側的時候，戴貴妃的眼神陡然變得偏執了起來，像是将今日所有的怒火都藏在了這個眼神裏。
錦薇連忙拽拽戴貴妃的一角衣袖，道：“娘娘......”
她們要是再不走，指不定要被笑話成什麽樣子呢。
戴貴妃踉踉跄跄地出了昭德殿，行止門口時，聽到了從裏頭傳來将蘇采女晉為嫔的仁德帝的聲音。
“娘娘！”錦薇急急扶住戴貴妃，哭着勸道：“娘娘不要心急，咱們沒輸......只要戴家一日不倒，咱們儲秀宮也會屹立長存。”
“你別安慰本宮了。”
戴貴妃心裏何嘗不知，今日分明是仁德帝給戴家下的降頭。
戴家風光了小半年，這就被仁德帝開始猜忌了，什麽傷了蘇采女，不，現在是蘇嫔......什麽傷了蘇嫔傷了皇嗣，都是借口，都是仁德帝為了懲罰戴家的借口。
戴貴妃搖搖晃晃扶着門框，看見了外頭雪地裏跪着的父兄，她們也正看着她，只是一見她這般狼狽傷神的模樣，就知道戴家如今犯下了塌天大禍。
“瞧瞧他們，堂堂七尺男兒，竟盼着本宮給他們洗刷冤屈、助戴家滿門榮耀，真是可笑。”
“娘娘......”
錦薇聲音裏都有些哽咽了，戴貴妃一向要強，說出這種話來何曾不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娘娘盡管将心揣進肚子裏去，陛下從前是為您上過心有些一些情誼的，哪能真是有了蘇嫔忘了娘娘您，咱們儲秀宮寵冠後宮也只是遲早的事兒。”
饒是錦薇這樣安慰着，戴貴妃的心裏也半點不得踏實。
他父兄如今責怪她的嘴臉，讓她看得惡心。
十分惡心。
而殿裏卻是另一番景象，仁德帝親自将蘇嫔攬在肩頭，細紋密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容，一聲聲念着真好真。
庚皇後早已對這樣的仁德帝死了心，略嘆一聲，借故身子乏了便先行告退了，臨行前還特意囑咐了蘇嫔安心養胎，往後在後宮中若有不順，盡管去找她撐腰。
珠兒替蘇嫔向庚皇後行了禮，并且送她出了殿。
李錦華自覺無比，這樣的時候她就該功成身退了。
蘇嫔倚在仁德帝的肩頭，目光虛虛地向李錦華望去，柔軟的眸子裏似有數不盡的話，想向她解釋什麽。
李錦華卻是對着她微微搖了搖頭。
雖然蘇嫔擅自做主，但是如今她在年宴将自己有喜的消息告知仁德帝，既達到了她們的目的，又将了戴家一軍，可謂是完美至極。
蘇嫔看懂了李錦華的搖頭，嘴角微勾，緩緩一笑。
仁德帝直接将蘇嫔留在了昭德殿，半分沒有理會外頭那幾個臣子的意思，像是鐵了心要懲治他們的得意忘形。
李錦華拱手行禮道：“既然沒有再用得上微臣的地方了，微臣這就告退。”
仁德帝看了眼她一眼，笑了笑，道：“今日着實有些晚了，賞旨朕明日再下給你。”
李錦華作惶恐狀，勾着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旁邊的薛黃門也忍不住開了口，道：“李太醫莫要謙虛了，陛下這是看重您呢，往日就沒有一個太醫如此受陛下寵愛啊。”
李錦華聽了頭勾得更低了。
仁德帝只當李錦華年紀小，有些心煩氣躁，怕是不滿他明日再賞賜的做法，臉上的笑意就散了大半，悻悻然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陛下。”
尉遲衍充當了小半個時辰的木頭人，見狀也行禮告退。
仁德帝今日累得很了，半點都不再想多說，“走吧，走吧。”
李錦華跟尉遲衍一起雙雙退出了昭德殿。
殿外正在落雪，紛紛灑灑地雪花片子落在人肌膚上有種冰冰冷冷的感覺，李錦華伸手去接住了一片，在溫暖的手掌心裏瞬間化作了一小灘雪水。
李錦華一時觸景生情，心裏想着，不知怎麽就說了出來：“看來，喜歡的東西還是看着就好了，強行攏到手裏反而叫它撈不住個好下場。”
尉遲衍回頭看她，問道：“什麽？”
李錦華面上頓時浮現兩片紅霞，搖了搖頭，“沒什麽......”
尉遲衍眉眼深深，黑眸裏翻湧着一絲莫名的情緒，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麽叫做強行攏到手裏反而叫她撈不住個好下場？”
155：像她
漆黑的夜空中雪花紛飛，漸漸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李錦華避開了尉遲衍的眼神，手縮進袖子裏抱着肩轉身就走。
尉遲衍眉皺得死緊，伸手拉住了他的腕子，也不顧殿前還跪着一些不相幹的人，直接将她拽到了一側牆角按住，眸光深邃隐忍，望着她問道：“全天下，也就只有你這麽個沒良心的。”
眼見這厮還要動手，李錦華迅速擡手擋在胸口，“侯爺，請注意儀态，這不合規矩。”
滿重明宮中，誰會壓在一個太醫身上，還深情動作這般暧昧，若是被人看了去該如何是好。
尉遲衍不要臉，仗着身份為所欲為，可李錦華還是要在宮中混下去的。
“侯爺，自重。”
尉遲衍唇邊忽然上揚了幾分弧度，笑道：“在自個兒喜歡的姑娘面前，我還自重個什麽。”
“......”
李錦華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擡腿想将尉遲衍一軍，不料他有所防備，大掌輕而易舉就按住了她不老實的腿，這一下子兩人之間的空間就更狹小了，甚至兩兩姿态之間還有些暧昧。
“尉遲衍，你想鬧哪樣？”
她早跟他說清楚了，為什麽還要這樣上來撩撥，尉遲家的男人都是這般沒臉沒皮嗎。
尉遲衍看着李錦華生氣鼓腮的模樣，心頭覺得好笑，但面上冷冷清清，并沒有什麽別樣的情緒，聲音也冷得跟天上飄下來的鵝毛雪絨似的，“我的目的你不早就知道了？乖，安平侯夫人的位置我還替你留着，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舍了太醫院這個閑職，随我回家去。”
李錦華默了默，嘗試着掙脫尉遲衍的桎梏，奈何男女天生力量懸殊，她扭了半晌都沒解脫絲毫，反倒是尉遲衍的眸色愈發深濃，裏頭像是藏着一只危險的獸。
李錦華登遽然腦海一片清明，心裏罵了自己一句蠢，跟尉遲衍還在這裏幹耗個什麽勁兒。
“你快放開我，祁平遠惡他們還在太醫院裏等着我呢，若是回去晚了他們還以為我又被陛下扣下了。”
論闖禍的本事沒人抵得過李錦華，論操心的人沒人比祁平遠更心累，回回都要為李錦華收拾爛攤子，生怕她闖出什麽禍事來，她獨自受罰是小，連累了整個太醫院是大。
但是尉遲衍在聽到祁平遠時，臉色便不怎麽好了，甚至唇角的弧度也抿成了一條直線，手下力道越來越重，按在李錦華的肩頭，仿佛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一般。
李錦華這小身板哪裏受得住，只得乖乖求饒道：“疼！”
尉遲衍這才放松了力道，視線落下她被牙齒緊緊咬住的唇，就跟雪中紅梅一樣勾人，偏高冷得很，像是不屑與他這等凡夫俗子為伍。
“李錦華，你要我拿你怎麽辦。”尉遲衍喟嘆了一聲。
李錦華察覺他放松了下來，趕緊從他和宮牆之間鑽了出去，捏了捏生疼的腕子，對着尉遲衍想發一通火，可又想起他剛擦那無奈的語氣。
他該拿她怎麽辦。
她亦是不知拿他怎麽辦。
說好的快刀斬亂麻，可回回見了尉遲衍這幅黯然傷神的模樣就有些不忍心了。
到底她骨子裏還保留着幾分善心，做不到心硬如石。尉遲衍是個好人，她即便不能陪着他從善，但也不能拉着他一起走上殺戮陰謀的道路。
“侯爺，你我身份有別，今夜的話我就當從來沒聽見過，省得叫旁的人知道誤會些什麽。”
“李錦華，你該不會是心裏有別人了吧？”
李錦華險些被氣笑，道：“那也沒你啊。”
真是奇怪，滿京城那麽多名門閨秀，個個相貌不俗出身高貴，尉遲衍何苦相中了她。不說別的，單單女扮男裝欺君之罪這一條，就足夠她砍頭的了。
該說是尉遲衍太高估自己了，還是太無知了，竟然以為讓一個太醫變成安平侯夫人是件很簡單的事。
雪絮簌簌落在尉遲衍的肩頭眉上，他神色清冷，望着李錦華一字一頓道：“那你要我怎麽做，你心裏才有我？”
“侯爺，算我求你了成嗎......滿京城多少姑娘任你挑任你選，你何必在我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李錦華索性把話說死了，省得尉遲衍再不死心的追上來。
李錦華不顧外頭正在下着雪，兀自一頭沖了出去，身子嬌小腿也短，但就是跑得快，尉遲衍遲疑了一瞬，灰撲撲的夜色中便只能看見她一個淺淡的背影了。
“當然......是因為再沒有別人比你更像她了......”
尉遲衍讷讷出聲，手掌中似乎還留存着剛才李錦華腕間的溫度，微微昂着頭望着天空，漂亮的雪花像極了那人藏着萬千細碎星子的眼眸。
她望着你笑時，猶如數不盡的繁花瞬間綻放開來，是世間最美的那一抹顏色，她望着你怒時，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讓人尤不自知地覺得，她此刻滿心滿眼都是你。
果真世間紅顏，就連天家最尊貴的帝姬也逃不過薄命一說。
寒冬臘月裏的霜雪極冷，李錦華在宮道上疾跑，飛來的雪花片像是刮破了她臉似的，十分的疼，可她可不敢回頭，生怕尉遲衍那厮再追上來，到時候甩不掉就叫人難受了。
還未到太醫院門口，李錦華就看見那處站着一個青黛色的身影，擡手抹了把眼下的水漬，收拾好情緒才走了上去。
祁平遠看了眼李錦華笑得不太自然的臉，問道：“事情辦好了？你這莫不是哭了吧......那薛黃門真拿你當槍使了，他就不怕殿下收拾他嗎？”
李錦華搖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位小娘娘在宴會上受了驚吓，說是懷了身孕......薛大人不敢兩頭得罪，才要了我過去，如今已經沒事了。”
“誰懷了身孕？”
後宮戴貴妃盛寵，誰敢在戴貴妃懷孕期間勾搭陛下，就不怕給戴貴妃扒皮抽骨了。
李錦華略捋了捋袍袖，往準備回院裏去休息了，聞聲回了句：“一個不太受寵的采女，如今升了嫔位。”
“該不會是清秋閣那位吧。”
李錦華剛要跨過門檻的那只腳收住了。
156：賣好
怎麽人人都好似都猜到她的所思所圖。
李錦華輕輕斂下眼睑，裝作無恙随口道：“祁大人的直覺真是準得可怕。”
“這有什麽可怕，後宮中女人不就那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凡一點風吹草動就鬧得人盡皆知。”
祁平遠為人和善，跟別的一些小娘娘也算合得來，知道的比旁人多得多，“前些日子你給戴貴妃出的那什麽馊主意，小娘娘們都不得不避寵，只有蘇采女在那之前，已經成功侍寝過了。”
說到這裏，李錦華算是聽清楚了。
祁平遠果然曉得她的打算，只是他并不想拆穿，那她就繼續陪着他演下去算了。
“祁大人果然聰明。”她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祁平遠笑得有些謙虛，道：“哪裏哪裏，比不得你，雖是坐着太醫的活計，卻可以把那戴貴妃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是你這把火玩得雖是妙極，可別到頭來燒到自己身上了。”
“我曉得輕重。”
李錦華已經沒想瞞着祁平遠了，憑他的心思才智，怕是根本就瞞不住，還不如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曉得就好，我就怕你被安平侯迷了心竅，不記得自己想要做什麽了。”
“管尉遲衍什麽事。”李錦華鳳眸一眯，語氣驟然一冷，“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好端端的你扯他出來做什麽。”
祁平遠啧啧道：“瞧瞧，瞧瞧，你提到他你就要跟吃人似的，也不知你收了他什麽好處。”
李錦華袖間的手緊緊握住，聲音壓抑得很，“祁大人，你最近是不是嘴裏不吐出幾句難聽的話就渾身難受，可要我給你紮上幾針？”
祁平遠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道：“不用了不用了。”
“那請祁大人好生管着自己的嘴。”
旁人不曉得，李錦華可是心裏門兒清着，祁平遠現在就是認為她跟尉遲衍私底下私相授受有私情。要不是顧念着他背後的靠山是趙如懿，李錦華真想撲上去将他那張臭嘴撕了去。
祁平遠有些尴尬，擡手咳了兩聲，見李錦華一臉倦顏，甚至眼皮子都開始在打架了，才道：“時候不早了，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錦華瞟了他一眼，到底是心裏憋着一堆想罵人的話沒有往外罵。
“行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明日新年，宮裏頭可有得鬧的。
......
......
天亮時分，外頭已經傳來了炮竹鑼鼓的聲響，李錦華翻了個身，聽到門外杜子安和祁平遠在争執吵鬧，下了床榻不緊不慢梳洗過後，才開門走了出去。
祁平遠收回了按在杜子安肩膀上的手，又瞪了他一眼，叫他老實點。
但今日杜子安偏不聽他的，直接撲上去将李錦華抱住，又哭又笑，惹得李錦華愣在當處，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從前那個李錦華跟杜子安算是患難兄弟，可如今的她十個十足十的小姑娘，怎好當着祁平遠的面跟杜子安太親熱。
“你給我下去，有話好好說，跟只八爪魚似的，成何體統！”
杜子安慣來膽子小，一見李錦華發怒就慫得要命，當即松開手跳出老遠，嘴巴都要努得耳根子去了。
李錦華知道杜子安的可憐身世，剛才一時沒控制住情緒，這會子這小夯貨就生了氣不理李錦華了，她也樂得清閑。
“子安你還是跟着你師傅玩去吧。”李錦華對杜子安揮了揮手，實在對他的小性子拿捏不住。
若非杜子安運氣好，撿了祁平遠這樣一個便宜又面子大的師傅，在太醫院中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麽樣子。如今曹明那些毒瘤已經被遣送回家了，杜子安卻越發收不住性子，李錦華也不知将他繼續慣着寵着，還能怎麽辦。
杜子安聞言緩緩轉過身來，怯怯地看着李錦華，活像是被李錦華欺負了一般，“錦華，你要去哪兒......”
李錦華抿了抿唇，她想趁着宮中熱鬧，再去搞些事情。
昨夜蘇嫔有孕的消息雖是滿重明宮都知道了，但是戴貴妃假孕的事情卻無人知曉。
戴家只被仁德帝不痛不癢地訓斥了幾句，根本就傷不到根本，只有戴貴妃倒下了，戴家的如意算盤才算壞了大半。
“怎麽，你跟着出去玩了兩次，就收不住心又想出去了？”
杜子安揪了揪手指頭，有些被人戳穿的窘迫，“沒有，錦華......我沒有，我就是想問問，你若是要出宮去玩的，将我也帶上......”
“你是半點不怕惹事，出什麽宮，好好在太醫院裏待着吧。”
其他太醫紛紛告了年假，只有祁平遠和李錦華無家可歸留在了宮中，雖說是清閑，但也需時時刻刻守着，免得像昨夜那般突然需要太醫卻找不到人。
何況如今宮裏正是非常時期，作妖的人多了去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蘇嫔，萬一出了什麽差錯第一個找的就是太醫，這個時候李錦華哪敢無诏出宮去。
杜子安撇了撇嘴，轉頭看向了祁平遠，祁平遠也擺擺手道：“上回我能帶你出去全是仰仗了安平侯的面子，你以為出個宮這麽容易？稍有不慎，那些禁軍的刀就該落在你的脖子上了。”
杜子安果然被唬住了，雙手護着自己的脖子，眼眶又開始紅了起來。
祁平遠一貫最不喜歡看到他這幅哭哭唧唧娘們似的樣子，突然板着臉吓杜子安一大跳，看得杜子安肩膀一縮，往李錦華身後躲去。
祁平遠道：“你要是再鬧，我就把你鎖房裏去，等會陛下的賞賜下來了，也不分給你。”
杜子安當即垮下了臉來，扯了祁平遠的袖子賣好。
“師傅，師傅，我曉得錯了，我不鬧着出宮了......可我跟南風館裏的小公子約好了啊......”
李錦華見杜子安沒骨氣的跟祁平遠撒嬌賣好，先是覺得這人又慫又軟，而後聽着他嘴裏的話，舉着不太對勁了，“你說什麽？”
杜子安旋即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什麽，趕緊捂住嘴跑到祁平遠身後藏着。
祁平遠咬了咬牙，撫額嘆息。
杜子安這個小夯貨。
157：提點
“祁大人，你不需要解釋解釋嗎，我将人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帶着他出去厮混的？”
李錦華簡直快要被這對師徒氣瘋了，“杜子安，你如今是越發能耐了啊，那種地方你也敢去了！”
杜子安的父親也曾是太醫院的一個太醫，可惜遭奸人所害，留下來的唯一的血脈卻是個不中用的，連普通的是非也分辨不出來。
祁平遠解釋道：“你怕個什麽，他再過兩年就及冠了，算是個大人，我帶着他只是去見識見識，又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你若是帶了他做出格的事，我還能讓你好好的站在這兒？”
李錦華眸中燒起了灼熱的怒火，祁平遠也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将杜子安交出去，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是師傅，這種背鍋的事情還是杜子安這個徒弟來做的好，再說了，李錦華跟杜子安相依為命好幾年，又哪能真動手打他。
杜子安怕極了李錦華生氣時的模樣，哪裏肯送上去挨罵，自是牢牢抓住祁平遠，半點都不願松開。
薛黃門手裏捧着一卷明黃布帛，帶着人走了進來，額間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停下來被風一吹，頓時又是一股刺骨涼意只戳心底。
“陛下有旨！”
薛黃門的聲音充斥在院中，一衆小黃門擁簇着他走了進來。
杜子安頓時送了一口氣，道：“錦華......陛下派人來宣旨賞賜你了......”
那些人剛進來，杜子安就瞧見了他們手裏的端着的各式珍寶和金元，看得眼睛都直了，還是祁平遠捏了一把，才反應過來，随着李錦華一起跪下接旨。
薛黃門念了旨，展開明黃色的布帛給李錦華瞧了瞧，上方落着紅漆的玺印十分完整，且清晰可辨。
李錦華收下賞旨，看了眼後頭小黃門手裏捧着的那些金銀，扯了扯嘴角，帶着幾分嘲意笑道：“微臣多謝陛下賞賜。”
薛黃門笑道：“那還不是李太醫有本事，滿太醫院這麽多人，就你一個人屢屢得了陛下青睐有加。”
薛黃門笑得眼睛眯得都要看不見了，偏還想着跟李錦華唠上幾句，打打交情。
可李錦華最近心情不好，對這些人半點寒暄的想法都沒有，細膩柔軟的指腹撫着錦帛上頭的紋路，面色清寒，問道：“不知薛大人還有別的要事？”
薛黃門笑意更甚，道：“倒真有件要事。”
“什麽要事？”
“昨個兒李太醫不是為蘇嫔娘娘診出了喜脈嗎，如今陛下不放心，說是讓李太醫抽空去再看看，別出什麽岔子了。”
李錦華回道：“好說。”
雖是新年，可這薛黃門都不辭勞苦來宣旨了，她也不便拿喬，且正好去找蘇嫔唠唠嗑，躲躲懶。
“對了，李太醫多久沒去過了儲秀宮。”薛黃門突發善心提醒道：“雖然那邊如今涼了下來，但是李太醫可得一碗水端平，免得日後生出禍端來。”
“微臣最近忙得很，倒是沒去了，只是每日派人送了安胎藥去。”李錦華看了眼薛黃門，薛黃門對着李錦華笑了笑。
他竟是在提醒她，別跟後宮裏頭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一樣，別等戴貴妃到時重獲聖寵才曉得後悔。
“多謝薛大人提點。”李錦華微勾唇角，抱拳行禮道。
薛黃門也不知她聽進去了多少，只是負責把話帶到，總歸算是買了儲秀宮一個人情，往後宮裏頭再如何鬧，那火也得顧念幾分，燒不到他身上來。
“那老奴就回去向陛下複命了，李太醫記得去兩位娘娘宮裏頭都走動走動。”
“薛大人慢走。”
薛黃門帶着一群面皮細白的小黃門們浩浩蕩蕩地走了，李錦華臉上笑意旋即冷了下來。
祁平遠道：“你這......該不會是跟貴妃娘娘鬧掰了吧？”
往日裏李錦華沒少仰仗貴妃娘娘的庇護在太醫院裏享受特殊待遇，如今人家沒落了，李錦華就一腳踹了，速度也真是夠快的，甚至有些未蔔先知的意味在裏頭。
李錦華看了眼擺在院中石桌上的那些賞賜，絲絲縷縷的嘲諷漫上眉梢，道：“算了，這些東西你倆分了吧，身外之物我，我才瞧不上。”
祁平遠咦了聲，“上回你還埋怨我貪了你的賞賜，這回你自己倒是先不要了，到時候可別再嘀咕自己出宮沒有銀錢買零嘴了。”
李錦華皺了皺眉，道：“那給我留點，等會兒我還得去給兩位娘娘請脈，跑腿的辛苦費總該有點。”
“你既開口說不要，這會子又要了，這般出爾反爾可不是君子行徑。”
“那你當我是小人得了。”
李錦華揀拾了幾錠雪花銀，揣進懷裏，“我就要這麽點，其餘的你們慢慢分吧，我等會去清秋閣給蘇嫔娘娘診脈去。”
“帶上我！”杜子安道，“錦華，你帶上我吧，太醫院這幾日都沒幾個人，我跟他們也不熟，我若是留下來，師傅又得逼着我背醫書，你就帶我也去見見世面吧。”
“你見個什麽世面，跟着你師傅不就挺能見世面的？”
李錦華委實沒想到，上回跟杜子安提了那麽一嘴，他就跟着祁平遠一起厮混去了。
“你還是背醫書吧，別忘了你從前可是立志做一名太醫的。”
杜子安委屈地憋着嘴，有些不樂意道：“可是......”
祁平遠在後頭敲了他一個爆栗，“可是什麽，好好背書去，你瞧瞧你，錦華跟你一年進宮的，人家現在都混成太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