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回”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了聲音道:“那最後的結果如何?”
“還能如何,殿下自是不願放過這個機會,可把戴家得罪透了。”
祁平遠氣得很,丢了筷子插着手,一臉郁憤。
喬歸鶴聽完卻是沒什麽大反應。
喬家雖然也在朝中為官,可向來中立不拉幫結派,庚家和戴家的火,暫時還燒不到喬家頭上。就算燒到了,喬家也出了個手握重兵的将軍,陛下登基不久根基未穩,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就想不通了,殿下怎麽那麽愛多管閑事!往日裏瞧着對誰都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怎麽偏生就對那個紅袖上了心。”
喬歸鶴攏着胡子,眯眼笑了笑:“殿下是男人,如今這個年紀了還未娶妻,定然心中是有些想法的。”
“那也不能找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啊。”
不止祁平遠一人這樣想,今天在大理寺裏時庚大将軍也去了,那庚承毅險些沒被趙如懿氣死,但趙如懿鐵了心要護着紅袖,庚成毅也無法。
“老喬,你說殿下不會真的要留着那個紅袖吧?”祁平遠心中沒底,還是要找個人問問才能安心。
喬歸鶴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起身往廳外走。
祁平遠跟了上去。
喬溫言這才擡起頭來,朝對面的李錦華使了個眼神,“錦華,你怎麽看。”
“我看什麽。”
“自然是郡王殿下和那個紅袖姑娘的事。”
喬溫言沒見過紅袖,自然不知到底紅袖是個怎樣的女子,竟能将清心寡欲的郡王殿下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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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華微微咳了聲。
怎麽喬溫言也開始喜歡讨論別人的八卦了。
“那日你和祁大人一塊兒去的,定見過紅袖姑娘的模樣,你覺得殿下是為了紅袖還是為了別的什麽?”
“什麽別的什麽?”
喬溫言頓了頓,又道:“我并不覺得殿下是那種一怒沖冠為紅顏的人。”
130:刺殺
喬溫言說,他覺得趙如懿并不是那種一怒沖冠只為紅顏的人。
李錦華也覺得不是。
但依剛剛祁平遠所說的話來猜測,趙如懿現在該是跟戴家杠上了。至于是為了紅袖還是為了別的什麽,還真不太好說。
只是倘若趙如懿也要摻和進來,李錦華這邊到時候就會有所顧忌了。
她不把仇恨記到趙如懿身上是一回事,但要是趙如懿摻和進來被她誤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殿下是個有主意的人,他心思缜密聰慧過人,我們又怎麽能猜中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錦華不想跟他多說,只能委婉地提醒他趙如懿的想法不是他們能随意揣測的。
就算趙如懿再平易近人,他們如今身份之間始終有一層鴻溝不可逾越,若是往嚴重裏說,來幾個有心人就能給他們安上個藐視皇室的罪名。
……
……
到了晚上,喬歸鶴正帶着喬溫言和李錦華坐在院子裏聊天。喬家來人進宮,将喬歸鶴和喬溫言都請回喬家去了,也不知是為什麽急事。
李錦華狀似随口一問,喬歸鶴沒說什麽,只讓她好好待在太醫院裏。
喬家的人來得匆忙,拉着喬歸鶴和喬溫言就走了,院子裏空蕩下來,李錦華将三條長凳拼接在一起,躺了下來。
漫天的星子宛若琉璃碎渣子一樣,洋洋灑灑落在天河的兩側,夜風清涼,李錦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眼微微輕阖,望着夜空泛起了困意。
昨夜為了想通紅袖的事情她一夜沒睡,到最後竟然還是沒有想清楚。
突然藍黑的天空閃出一道寒冷銀光,驚得她睜大雙眼,身子飛快離開長凳,下一瞬便看見一柄帶着萬均之力的長劍,将凳子砍成了兩段。
那是個黑紗蒙面的刺客。
此時正雙眼緊盯着李錦華的臉,眼瞳裏滿滿都是陰鸷,仿佛殺了李錦華他就能完成任務了。
“來人,有刺客!”
李錦華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困意,當然是逃命要緊。這具身子笨重得很,平日裏她也只能使些拳腳功夫,可這刺客手裏拿着長劍,擺明就是來殺她的,她也不太敢直接上去搏鬥,只能往院門口跑。
不料牆角又跳下兩個刺客,皆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要……要完!
李錦華連連後退,望着那三個刺客大喊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其中一人笑了笑,語氣十足不屑道:“死到臨頭了,自己得罪過誰你不知道?”
李錦華愣了愣。
她得罪過誰......
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敢派人進宮行兇的卻是極少,無非就是那幾個。
“是不是戴興!”
除了戴興,她還真想不出有什麽得罪得比較狠的、能力派人刺殺她的人來。
那三個刺客身子皆是一頓,扭頭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朝李錦華沖來。
李錦華拔腿就跑。
他們卻趕在李錦華之前擋在了院門口,舉着劍步步逼近,“可惜了,這麽個聰明的太醫,可惜就是嘴太得罪人。”
眼見眼前的長劍揮了下來,李錦華旋即反腿掃向刺客下盤,拔出左袖中的兩枚銀針,飛快朝兩人的脖頸紮去。
針尖她以防萬一先前淬過麻藥,那兩個刺客一時沒料到她一個小小太醫也會些武藝,更沒注意到她指尖捏着銀針,針尖刺入皮肉,先是陡然一涼,而後一股軟麻之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李錦華心跳遽然加快,兩個刺客中了麻藥身形遲緩了許多,她伸腳将他們手中的劍踢出老遠,餘下一個刺客臉色大變,提了劍就向着李錦華沖來。
李錦華正欲多蹿,耳邊突然有人叫了聲“李錦華”,祁平遠從院外趕來,一身青黛色太醫長袍襯得他身形如修竹一般,腳步疾飛,袍袖在風中獵獵作響。
“李錦華!”
祁平遠看見李錦華正在經歷的慘狀,迅速奔去伸手攬住李錦華的腰肢,避開了刺客的長劍,一腳踹在刺客腹部。刺客一聲悶哼,倒地不起。
李錦華腰間正環着一只長臂,屬于男人的粗糙手掌按在她的小腹間,逐漸升溫,險些要燙傷她的肌膚。
院外聞聲趕來了許多人,刺客眼見情況不妙,三個挽着手跳上了院牆,幾個起越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是刺客。
在重明宮來去自如的刺客。
李錦華一把推開祁平遠,微微緩了緩神,“呵,安平侯告假養病,禁軍就是這樣巡視重明宮的,叫刺客來去自如比在自己家裏還輕松。”
如今禁軍全權由戴成安接管,這夜裏宮裏頭的巡防本該更嚴密才是,如今竟混進了整整三個刺客。
院外的人也聽見,一時表情有些微妙,拉長脖子往裏瞅,見李錦華滿面氣憤後怕,還有在院中央被砍成六段孤零零躺在灰土裏的長凳。
實在有些可怕。
祁平遠的目光也從那長凳上收回,眉頭皺了皺眉,扳過李錦華的肩,問道:“可有傷到哪裏?”
是否他晚來一步,李錦華力不敵衆,是不是就會變成那凳子的下場。
“沒......沒事......”李錦華不太習慣祁平遠這樣噓寒問暖的模樣,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看到了幾乎快站滿院子的人。
祁平遠道:“剛才我跟錦華玩鬧,動靜大了些,吵到你們了。”
骁同濟瞪了瞪眼睛,想說什麽,可祁平遠已經朝他望了過來,對着他搖了搖頭。
他竟是要息事寧人。
可李錦華今夜遭遇刺客不是小事。
喬歸鶴不在,出了這等大事怎麽瞞得住,萬一有那個嘴碎的傳出去,太醫院到時估計還得背個知情不報、是刺客同夥的罪名來。
而且如今是戴貴妃的親哥哥管理夜晚重明宮的安防巡邏,出了刺客便是戴成安的責任,這可不是什麽好包庇的,一旦查下來,大家都得遭殃。
李錦華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微風穿過指縫,指尖似冰一般寒涼,她略擡頭對着骁同濟道:“骁大人,都怪錦華頑劣,讓大家擔憂了。”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大家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只是李錦華和祁平遠兩人自己先裝起了傻。
喬歸鶴和喬溫言不在,他們便看向了骁同濟這個主心骨。
骁同濟擺擺手,笑道:“叫你們年輕人注意點,不要沒事吵吵鬧鬧,瞧把大家吓得,快把院裏收拾收拾,準備歇着吧。”
131:與你無關
衆人悉數散去,李錦華面色慘白,大口大口着吸着空氣,險些回不過氣兒來。
祁平遠面上仿佛覆了一層霭色,眼瞳中也掩藏着深濃的黯色,張了張嘴道:“叫你不要多管閑事,那戴家的事是你能管的嗎?”
今夜之事想也不用想,他就知道是戴家幹出來的。禁軍再無所作為,也不會平白放三個刺客大搖大擺的進宮,要不然皇帝早被居心叵測的人找刺客來捅成篩子了,豈會安穩活到現在。
唯一的可能就是戴成安跟人理應外合,李錦華得罪了戴家,戴家想要除掉她。
李錦華抿了抿唇,肩胛那處剛剛摔在地上,現在還隐隐作痛,她聲音有些低沉道:“戴家如今權勢滔天,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祁平遠聞言愣了愣,李錦華這話叫他怎麽接。
戴家勢大狂妄,這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事,奈何皇帝重用戴興,後宮還有個正得寵的戴貴妃,戴家可謂是富貴至極。
可這戴家如今竟然派刺客潛入宮中,若有朝一日有謀反之心,陛下還不躺在昭德殿中任他們擺布。
這是帝王大忌。
祁平遠眉頭一跳,臉色在黑漆的夜色之中變得有些微妙不可琢磨,“李錦華,你又想搞什麽幺蛾子,戴家如今是陛下的心腹,可不是旁人能随意撼動得了。”
說是突然得了陛下的青睐,誰又能知道他們背後有沒有什麽結盟的情誼在。
一個丢在犄角旮旯連宣政殿都沒資格去的芝麻小官,突然平步青雲執掌戶部,底下不信服且心懷疑慮的人不知凡幾。偏偏李錦華卻要跳出來先當這個出頭鳥,本就與她不相幹的事她非得要上去摻合一腳,這一下好了,麻煩上門了。
“怕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還能對我怎麽着。”李錦華緩過了神來,雙腳也有了力氣,微微站直了些。
祁平遠抓住她的胳膊,險些又被氣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就是在玩火?好好做個太醫不好嗎,非得要摻和到那些事裏去。”
他一向是對那些是避之不及的,實在無法理解李錦華這樣做的目的。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
祁平遠突然手下加重了力道,痛得李錦華龇牙咧嘴叫喊連天,“快放手,刺客沒把我刺死,你倒要把我捏死了。”
祁平遠是個男人,天生力氣大,李錦華這細嫩的胳膊在他手裏已經被捏出了一圈紅痕,隐隐有發紫的跡象。
李錦華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胳膊從他手裏頭解救出來,才喘着氣有些矜傲道:“與你無關。”
他們先前可說好了,可以互相利用但互不相幹,沒得祁平遠這樣突然跳出來就對着她指手畫腳的。
“無關?我剛才要是晚來一步,你這麽一個嬌弱的女子,抵得過那三個大漢刺客?”祁平遠不怒反笑,對她的嘴硬已經有一定的了解了,“你可別忘了,你每天早晨都要去儲秀宮給戴貴妃請脈,別到時候被人在宮裏做掉了。”
李錦華身子登時一僵,夜風灌入喉間有些發疼。
饒是如此,她不過一瞬就反應了過來,笑笑道:“貴妃娘娘如今看重我,但不會對我做什麽事情的。”
剛剛情況混亂,她差點忘了她跟戴貴妃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手裏捏着戴貴妃假孕的,戴貴妃又怎會突然派人來刺殺她。
除非戴貴妃并不知情,這些刺客是戴興或者是戴成安派來的。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戴家壓根就不知道戴貴妃是假懷孕,而戴貴妃跟戴家的關系并不好……
祁平遠一見李錦華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覺得沒好事,連忙打斷這個話題,道:“算了吧,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李錦華正有此意,她跟祁平遠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也不勉強他認同自己的所思所想,聞聲只點了點頭,便轉身回了屋。
祁平遠望着天邊漫上的幾縷輕薄雲層,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怎麽他跟人待在一起久了,也學會了人跟人之間的拖沓啰嗦。
還未進宮那時多好,潇灑快哉,游于山水之間,不問世事。哪像現在一頭栽進了重明宮這樣的大染缸,還得日日照顧着趙如懿,真真是操碎了心。
……
……
李錦華累得很,沾床就睡。
一覺睡到天亮,神清氣爽得很。
只是喬歸鶴和喬溫言依舊沒有回來,大堂裏的人各司其職,都低着頭,并沒有交頭接耳什麽的。
李錦華去藥房拿藥箱時,被骁同濟拉過去說了會兒話。
無非就是勸她保重自己,喬歸鶴不在,太醫院有諸多顧忌,叫她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骁同濟圓滑了半輩子了,還是鮮少與人苦口婆心說這些道理,李錦華只勾着頭,時不時點點。
骁同濟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幾分。
昨日輪休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骁同濟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催着李錦華去給戴貴妃請脈了。
李錦華自是拿了藥箱,跟骁同濟道了謝,告了退。只是剛踏出太醫院的門口,李錦華就差點撞到了人。
“李太醫!”
封睿蹲在門邊,見到了李錦華就立即站了起來,起得太快,差點一腳沒踩穩摔在李錦華的腳邊。
李錦華不太想看見封睿,背着藥箱轉頭就走,看也不看封睿一眼,封睿忙跟上去,神情着急擔憂道:“聽說李太醫昨日遇刺了?可有傷到哪了?那些個小崽子們嚴守不密,叫李太醫受罪了,我實在難辭其咎。”
李錦華默默翻了個白眼,腳底加快,還是不願搭理封睿。
封睿帶着安平侯的命令而來,不敢懈怠,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李錦華身後,一路念念叨叨:“不過話說回來,李太醫你這是招惹了什麽人啊,竟敢入宮行兇,幸好你沒出什麽事,不然我家侯爺還不撕了我。”
李錦華突然停下腳步,後頭的封睿辛虧收住了腳,不然就該撞上去了。
“李太醫?”
不是不理他的麽,怎麽突然停下來了,又不說話,這叫他如何猜她的想法。
李錦華讷讷道:“安平侯也知道了?”
132:使計
“那可不,我家侯爺昨夜就收到消息了,明明還在病中,卻鬧着要進宮看你,不過老夫人昨夜剛好從城外佛寺回來了,侯爺就被攔下來了。”
說到這裏,封睿便開始有所隐瞞了,沒盡對李錦華說實話。
然而李錦華也大抵想得到。
無非就是尉遲衍那厮跟老夫人不和 ,然後吵吵鬧鬧病情加重,才不能進宮來。不過李錦華不需要他進宮,那日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要是再揪着不放就太沒意思了。
“替我轉告你家侯爺,我李錦華不需要他的照拂,他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沒得在我身上白費心思。”
雖然不知安平侯具體是個什麽意思,但是李錦華一慣是個膽小的人,不該沾惹的人或事便不會去沾惹,省得到時候徒生是非。
她是注定要做他們口中所說的亂臣賊子的。
封睿見李錦華又擡步走開了,旋即也跟着拔腿跟上去,笑笑鬧鬧着,“李太醫,你就停下來聽我說幾句嘛,我家侯爺待你這般好,你怎麽就不領情呢。”
你就從了他吧。
若換做京城中別家的姑娘,得了他家侯爺這般歡喜,怕是會樂得好幾夜都睡不着了。
怎麽這李太醫......
莫非真的像侯爺說的,李太醫在男人堆裏混久了,不喜歡男人了?
封睿一面語重心長,一面心裏發苦,侯爺獨身那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看上的,偏偏還不如侯爺的意,非得作對叫侯爺傷心,弄得他這個做屬下的夾在中間為難。
眼看拐過了幾條宮道,前頭就快到儲秀宮了,封睿也不好再跟着她進去,更不好到時待在外面等她,只能扯住她的藥箱,半威脅道:“我家侯爺聽說你在儲秀宮被被人為難了,今日天一亮就親自去戴家尋人了,你看他對你多好......你就全裝作看不見?”
李錦華喘了個口氣,今兒的好心情被徹底澆熄。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提到安平侯?安平侯又為什麽要一次次的湊上來,他們本就不該有所交集的。
“他戴家幹什麽?”李錦華回過身來,清涼的鳳眸了浮現出一絲戾色,眸角眉梢也是數不盡的煩悶之意。
封睿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一句話不對就黑下臉來的李錦華,一時失了方寸,說起話來也有些磕磕絆絆了:“還能幹什麽,不就是為了你嘛。”
李錦華長眉皺得死緊,眸底澤色翻湧不止,遠不如面上那般平靜,輕擡眼睑看向封睿。
封睿繼續道:“上回我見你從儲秀宮出來時悶悶不樂的,後來又看到戴成安從裏頭出來了,便曉得該是跟戴家結怨了。”
“所以你就跟安平說了?”
封睿嗯了聲。
“你這什麽腦子……”李錦華火氣從肚裏蹿到頭頂,也顧不得封睿的身份,便在宮道上對他發起脾氣來,“你究竟是聾還是傻,我跟你家侯爺沒有任何關系,你把這些話說給他聽做什麽?”
何況那日她并沒有跟戴承安發生什麽沖突。
安平候聽了他的話去了戴家,戴家剛派人刺殺了她,戴興又會怎麽想。
安平候性格爽直慣了,跟喬家一樣從不站隊,難道如今也要像趙如懿一樣多管閑事惹上一身麻煩,才覺得夠嗎?
“封副将,請你轉告你家侯爺,不要再來管我的事了,我的事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李錦華說完還覺得不夠,又添了句,道:“還有你封副将,你既然知道是你疏忽懶散,才叫人将刺客放進了宮,害我受了驚吓,你如今又在這裏大言不慚真不嫌臉燙。”
封睿被硬生生哽了一下,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李錦華捋開封睿扯住藥箱帶子的手,轉身就走。
留下封睿暗自苦惱。
他好像又把事情辦砸了,原以為李太醫聽了他家侯爺為她去戴家敲打的事會有所回心轉意的,卻不想還是這樣冷冰冰的态度。難道他家侯爺就該孤獨終老了嗎,不該啊,侯爺玉樹臨風清貴潇灑,怎麽會折在這麽個李錦華身上。
李錦華踏進儲秀宮,頭頂的匾額在清晨的陽光下并不是那麽閃眼,而是一層淡淡的金光籠在人的眼前。
她回頭看了眼門外的宮道上,封睿還站在那處捶胸頓足,好一副悔斷腸子的模樣。
錦薇見狀,柔聲細語地問道:“李太醫剛剛可是和封副将吵起來了?封副将的直性子是宮裏頭出了名的,李太醫您別放在心上。”
李錦華對着錦薇微微彎了彎唇角,還算溫和地笑了笑:“沒什麽,不過就是一些小小的口角,不值一提。”
她要是跟封睿吵起來了,肯定吵不贏封睿,因為會被他直接氣死。
安平候幹的也不是什麽好事,多管閑事,明面上在幫她,實際上卻置她于險境,着實可恨得很。
李錦華進了內殿,如往常一般替戴貴妃把脈,再說上一通拍馬屁的好話,哄得戴貴妃笑得花枝亂顫,誇了李錦華好幾句。
李錦華笑着說了一句娘娘英明,才躬着身子收好藥箱告了退。
她轉身時餘光掃了眼簾子裏頭,戴貴妃躺在榻上,身段柔美玲珑,白皙的藕臂輕輕搭在錦被之上,與雅青的長發交纏在一起,白與黑的碰撞尤為顯眼,簡直叫人移不開目光。
果真是個尤物。
即便戴家危險,仁德帝還是專寵了戴貴妃,只是在她懷孕之後,寵愛便漸漸少了。
“李太醫?”錦薇見李錦華一動不動,叫了她一聲,“奴婢送您出去。”
“有勞。”
李錦華垂下眼睑,聲音有些淡淡的,跟着錦薇出了儲秀宮。
她到底要不要對錦薇使個美人計?
可她們到最後總會反目成仇的,這般挑撥,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錦薇原想着送李錦華出去就回去戴貴妃身邊侍奉的,可見李錦華吞吞吐吐,看得她心裏癢癢的,忍不住開口問道:“李太醫是有什麽難處?若是錦薇能為之事,因為願意替李太醫解憂。”
李錦華咳了聲,面上有些為難。
她勸谏安平候兩人之間不會有結果,莫要撩撥。如今她拖着錦薇,兩人都是女子之身……實在有些可恥……
133:問好
錦薇見李錦華扭扭捏捏,嬌俏無比的小臉皺成一團,伸手拉住李錦華的臂彎,焦急問道:“李太醫,到底是什麽事?”
在她看來,李錦華在宮中是極少見的聰慧之人,若她遇上了難解的事情,那必定不是什麽小事。
李錦華被錦薇那灼熱的目光盯得有些無所适從,慌張地開了口:“昨個兒晚上,有刺客要來殺我……”
“什麽?”
錦薇臉色大變,連忙拉着李錦華看了看,“可傷着了?”
李錦華擡手擋在嘴邊,遮住了臉上的尴尬,而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只是那些刺客說是戴家派來的。”李錦華一邊說着,一邊注意着錦薇面上的神情,“下官與娘娘算作結盟、各取所需,戴大人卻派人進宮刺殺于我……”
錦薇着急地解釋道:“李太醫,這件事情我家娘娘絕不知情。”
“錦薇姑娘,我知道娘定是不知情的……只是戴大人如此作為,娘娘也不知嗎?”
“我……”錦薇被問得啞口無言。
戴貴妃假裝懷孕的事情,戴興戴大人并不知道,連戴統領也是不知道的,至于為什麽戴大人要派人刺殺李錦華,錦薇也是一頭霧水。
“李太醫稍安勿躁,待錦薇待會去問問娘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然而事實上錦薇心裏沒什麽底。
萬一是戴大人曉得了娘娘假孕的事情,才想要對付李太醫,那娘娘不就暴露了?
“嗯......”李錦華擡手揉了揉生疼地眉頭,故作疲憊。
錦薇心中不忍,先叫她回去休息,自己咚咚地跑回儲秀宮,估計是去問戴貴妃關于戴興往宮裏派人刺殺的事了。
李錦華轉身提着藥箱踏上了宮道,眼眸間的憊态一掃而空,雙眼清明得很,長長的吐了口氣。
看來戴貴妃是真的在瞞着戴興搞幺蛾子,可憐那戴興還以為自己能憑借外孫出世給自己攬些實權,可惜是白日做夢,不大可能了。
那戴貴妃住在儲秀宮那樣的地方,懷孕是不可能的,以後也不可能,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懷得上。
還有錦薇,看來也是對她動了真格了。
李錦華聳了聳肩,有些後怕地趕緊回了太醫院。
她剛回到藥房,喬歸鶴和喬溫言也回來了,一個兩個圍上來拉着李錦華看了好幾遍,才微微放下了心。
喬歸鶴氣不打一處來,擡手敲了下李錦華的額頭,罵道:“怎麽你又招惹上戴家了,該不會是那事叫戴興曉得了?”
“不知道。”
李錦華搖了搖頭,她就算知道,如今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攪和戴家跟護國公府那事李錦華是瞞着喬歸鶴的,一是為了不生是非,二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喬歸鶴雖不理會戴家的事,可定不會讓李錦華去摻和的。
從喬歸鶴對趙如懿昨日在大理寺幹了荒唐事的評價就瞧得出來,他不是很喜歡有人自作聰明和多管閑事。
李錦華也不願讓喬歸鶴知道自己背地裏瞎搞的事情。
喬歸鶴見李錦華悶悶不樂,以為她是在擔憂自己的安危,便道:“要不,老夫再帶你去侯府走一趟?”
“別了,師傅!”
李錦華旋即站了起來,小腿勾到了凳角,差點摔了,她卻顧不得腿肚子在凳角邊上磕得不輕,拉着喬歸鶴道:“師傅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用不着求安平侯的庇護。”
怎麽好似她跟喬歸鶴說不明白一般,但凡她出了什麽事,喬歸鶴第一個想着的就是找安平侯那厮來解決,可李錦華并不想啊,半點都不想跟他扯上什麽關系。
喬溫言道:“錦華,剛剛我跟師傅從宮外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遇見了安平侯,你遭遇刺客的事情還是他告訴我們的......”
喬歸鶴約莫是怕李錦華反感 ,說得輕而又輕,仿佛在心裏再三思量過,最終得出來的合适的措辭,“他替你去戴家走上過一遭了,戴家無論哪裏記恨上你這麽個太醫,安平侯的面子總是得看的......他還叫我們替他向你問聲好。”
好個屁。
安平侯那什麽花花腸子李錦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就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皮的人,什麽話都說幹淨了他還一股勁兒貼上來,還把喬溫言也發展成了說客,真是有本事。
喬溫言哪裏知道李錦華和安平侯發生過什麽龃龉,只是一提到他李錦華就跟嗆了火藥似的,叫喬溫言心頭發疑,又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
“算了,你們也是為了我好,我就不說什麽傷你們心的話了。”
李錦華這心裏啊,差點沒苦成黃連。
她不想再聽喬歸鶴的落鎖,索性回了自己院中好好歇着。
做了戴貴妃的專職太醫之後就有這好處,喬歸鶴懶得再給她指派別的差事,至于太醫院其他的雜事,她愛幫忙就幫,不愛幫就跟祁平遠一樣,到處貓着偷懶。
當初她口口聲聲罵着祁平遠是個來太醫院混吃混喝的等死之人,如今想想,她又何嘗不是。
這樣安逸的日子怕也無多了。
李錦華一邊勾着頭一邊邁步進了院子,見一個身穿灰布衫的雜役蹲在她的房門口鬼鬼祟祟的,跟早上封睿那模樣有得一拼,只是這人更加猥瑣幾分。
“好家夥,該不會又是戴興那個老頭派來陰我的吧。”李錦華摩拳擦掌,見那個雜役身板瘦弱,伸手往袖子裏探了探,摸出一根銀針來。
那人看着就不像是會功夫的,她也正好練練手,免得再像昨晚上一樣跟只小羊羔一樣任人宰割了。
此時正在上職的時辰,後院本就無人,李錦華趁着那人拿着樹枝戳門上的銅鎖時,疾奔過去一腳踹在那人的屁股上,銀針擦破肌膚,麻藥伸進皮肉,那人便身子顫了顫,癱倒在了地上。
李錦華伸手扳過他的臉,發現過來面生得很,她壓根就沒在太醫院中見過他。
“你是什麽人,誰派你來的?”
“李太醫饒命啊......奴才,奴才是成王派來的......”
李錦華頓時手頭一松,那人瞅準時機推開了李錦華,卻耐不住挨了銀針針尖的麻藥,身子軟綿綿沒有任何力氣,摔在地上。
134:雜役
李錦華上前揪着他的領子提起來,再次問道:“你是誰派來的?”
成王癡傻,怎麽可能派人來找她。
上回要不是有安平侯護着,成王怕早因為秦太妃的事弄死她洩憤了。
李錦華下手極狠,那人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面上憋得青一塊紫一塊,像是會随時斷氣一般。
“我真是成王派來的......”他從懷中摸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交給李錦華。
李錦華從他粗糙的手指尖接過紙張,展開一看,上方寫着:
配合紅袖,刺殺郡王。
“李太醫,我真是成王派來的,他叫我将這信送到您手中......”那人怕被李錦華打,一直抱着頭,時不時從手臂的縫隙裏掃幾眼李錦華的神情。
李錦華拿着信,長長的眼睫顫了幾下,雙腳也有些開始發軟站不穩了,勉強靠在牆根上才能站穩。
這是成王給她的?
成王癡傻成那樣,如何給她寫信,還安排人送進宮中?
微黃的紙張迎着風從李錦華指尖劃落,跌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雜役害怕那信落入別人手中,亂忙往前一趴,準備将信撿起來。
李錦華先一步彎腰将信收回自己手中,舉起來對着廊外的陽光仔細辨認了紙上的字跡,确實是成王的字跡。
成王跟先帝曾是一位太傅所教,所以字跡有幾分相似,只是成王後來身子發福,提筆也軟綿無力了些,筆畫之間牽牽扯扯,還有些東倒西歪。
人可以變,但是那一手的字卻不會變。
一如現在的李錦華,盡量避免動筆,真到了要提筆寫藥方的時候,李錦華也會一改自己的簪花小楷,将字寫得潦草些,完全不敢将自己原本的字跡顯露于人前。
向前世跟趙錦帝姬極其相熟的趙如懿之類的人,若是見到了她的字,定會懷疑起她什麽。
而且這信上的筆墨是新墨,該是寫下不超過兩個時辰。
“王爺說了,叫李太醫務必照他所說的做。”
雜役被搶了信,卻也不惱,只擡頭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緊盯着李錦華的臉,透露出幾分膽怯害怕來,李錦華也不可能真對這人怎麽着,只是也不會信他的話。
“你走吧,這信我只當做沒看見。”
“但是王爺說了,李太醫您若不按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