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狗蛋正在院子裏學走路,穿着一個開檔連體棉褲,紅底黃花大棉襖,腳下是雙虎頭鞋,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還一直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張猛見兩人放學了,連忙說:“快點,今天吃排骨。”
李金多好久不吃排骨了,一聽見排骨就饞的流口水,并且後悔幹什麽聽了那節英語課,如果知道有排骨吃,他才不管什麽白雪不白雪的,早就回來吃排骨了。
劉蕾蕾此刻端着碗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一個小碗,裏面盛了炖的軟爛的土豆,和兩塊排骨,還有一些白菜葉,走出來也看見倆孩子了,笑了笑,就去抓正在滿院子裏走的小狗蛋,一把抓住了,說:“吃肉肉了,吃不吃?”
米多走進廚房,見那一大鍋排骨還在鍋裏炖着,張月英正準備盛出來,米多等着端碗,道:“今天怎麽吃排骨了?”
張月英笑一笑:“張猛買來的。”
“是嗎?”李米多挑一下眉,對着外面喊一嗓子:“張猛哥,你是不是發工資了?”
張猛哼一聲,“我那冰棍廠冬天沒活幹,哪裏有工資發,一直拖着不發。這是跟着叔和嬸子賺了點錢,就趕緊買了點排骨來孝敬孝敬。”
張月英在廚房聽着,說一聲:“張猛就是會說話。”
李強在屋裏也喊了,“來吧,都回來了,吃飯吧。”
李米多趕緊的把那一大海碗的排骨炖土豆白菜給端堂屋裏去,這家裏一來人,吃飯的地方就從廚房改到堂屋了。
張猛和李強坐好了,金多也跟着坐下,還有米多。
劉蕾蕾在院子裏追着喂孩子,一邊喂一邊自己已經吃了,說一聲不坐了。張猛大手一揮:“叔,不用管她,她喂着孩子就自己吃了,不用管。”
“行吧,那咱先吃。”李強說。
張月英從廚房裏走出來,對劉蕾蕾說:“蕾蕾,你去吃飯,我喂狗蛋。”
“不用了,嬸子,你快去吃吧,我都沒把自己當外人,你也別客氣了,這狗蛋除了我喂,誰也不讓碰,嬸,你快去吃吧。”
張月英一看拗不過,也知道這小狗蛋是真的不跟別人,只纏着她媽,也就不客氣了,說聲那我先進去吃了,就進了堂屋。
“媽,我姥姥呢?”米多見黃冬梅不在,忙問一句。
“你姥去給你姨送飯了,在那裏一起吃。”張月英說。
金多啃着一個大骨棒,啃得十分滿足,眼睛擡一下問張猛:“到底怎麽回事,你還買排骨來?”
其實說是排骨,但排骨就只有兩根,剩下的都是大骨棒,不過那大骨棒上都帶着肉,一樣啃的香。
“這不是跟着叔賺錢了嗎,”張猛說:“這賺了錢,我就把錢全買成了肉,想着先來孝敬一下叔叔。”
張猛會說話,嘴巴甜,和關喜東有的一拼。可兩人又不太一樣,關喜東是那種讀書人的甜,張猛就是滿滿的江湖氣息,一股子俠義風。
“怎麽就跟着我爸賺錢了?”米多不解的看一眼張猛,又突然想到什麽,便站起來往廚房跑。
張月英似乎知道米多去幹什麽了,連忙喊一聲:“給你姐留着呢,回來吧。”
米多還沒跑到廚房,聽見張月英的話,立刻停下了腳步,又回了堂屋。
張猛看着,啧啧道:“我這一輩子啊,最後悔的是我爸媽沒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啥的,真的,看看米多金多,他們感情多好啊。”
金多咬一口肉,含糊的說:“我們不僅僅是姐弟,我倆還是雙胞胎呢,感情更不一樣。是不是,米多?”
米多笑着看他一眼:“是。”
然後又轉頭看着張猛問:“還沒說呢,怎麽就跟着我爸賺錢了?”
“哦。我不是看我叔餅好吃嗎,是真的好吃哈。這個不是虛的。”張猛說着話,又偏離了主題,趕緊把自己的話頭拉回來,繼續說:“我見我嬸子就在街口賣,其實這街口是人多,可是真正有錢的人卻不多,大多住的都是咱紅縣的人,算是個老縣區吧。咱紅縣哪裏人有錢啊,其實就算的上城南了,是不是?”
說到城南,米多連忙看她媽一眼,那關家不就是在城南嗎,縣委大院就在那裏,還有好幾個家屬區,生活區的,都是縣領導們紮堆居住的地方。
“我啊,就問我叔,問他還能撐的住多做不能?我叔說可以,那我就讓他每天多做出一些,我騎車車去城南賣去了。”張猛洋洋得意。
“去那裏賣,你就不怕被抓啊。”金多連忙問。
“嗨,瞧你說的,現在誰抓誰啊,紅袖章都沒了。再說了,領導就不是人了,就不用吃飯了?他們才要吃飽吃好呢,家裏有的還有孩子老人,我這一趟啊,一百張,全賣光了。”
“多少?一百張?”金多愣住了,“這麽多!”
“嘿,你可不知道我又去哪裏賣了。”張猛說。
“又去哪了?”
“我在城南吆喝了一早晨沒賣完,我一看還有一小半呢,怎麽辦,不能剛開始就砸自己手裏啊,我就去學校了,就你們以前上的初中,紅縣一中。”
“哦哦。你繼續說。”米多道。
“我就站在那裏等啊,誰知道還真的有學生來買,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給我搶完了。”張猛說,“就這樣,第一天我就賣出去五塊錢!”
“這麽多!”米多也驚嘆道。
“是啊,就早晨那一會兒啊。啧啧。”張猛說,“我這給我叔兩塊的本錢,我自己落三塊,一天三塊啊,啧啧。”
張猛一邊吃一邊說,劉蕾蕾在外面聽着氣的不得了,心想這個人傻不傻,怎麽什麽話都給人說,自己賺了多少一分都不少的說出來了。
可張猛不在乎,他是真的把李家這一家當成自己家裏人了,一說起來,什麽也攔不住,連來的時候劉蕾蕾囑咐的話全給扔排骨裏給炖了,一點都沒記住啊。
李強一邊吃菜,一邊自己喝着小酒,聽張猛呱唧呱唧的在那裏說,也笑了,不做聲。
張猛這一邊吃一邊謀劃着他的煎餅版圖,說的天花亂墜的,一會兒要去這裏賣,一會兒要去那裏賣的,什麽奇思妙想都出來了,也喝醉了,喝的臉紅紅的,直到劉蕾蕾氣的擰他耳朵,他才同意回家了。
張猛一走,張月英把東西都收拾完,一家人坐在堂屋說話。
“你看張猛,一喝醉什麽都說,我看院子裏的蕾蕾給氣的,直跺腳。”張月英說。
“這孩子好啊,實誠,又有做生意的頭腦,心眼又不壞。”李強倒是對張猛十分喜歡,而且他腿腳不便,張月英又是個女人,家裏一堆事已經壓壞她了。李強正好缺一個可以幫他跑跑颠颠的人,這張猛正好肯幹,還會想着點子賺錢,這樣,不只是張猛賺了錢,就連李強也能多賺一點,對兩家都好,何樂而不為。
大門裏面,一家四口聊的開心,大門外面,黃冬梅回來了,拖着一雙無比沉重的雙腿。
她去給張月萍送排骨,這一去就聽見張月萍在和關喜東理論,黃冬梅站在門口聽了許久,大意就是張月萍嫌關喜東和他媽一條心,完全不顧她的感受。而關喜東呢,則說他媽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真心實意的想請月萍回去一起住,雲雲。
黃冬梅在門外聽了許久,聽了一個大概,這才敲門。
一進去,關喜東就找借口出門了,家裏就剩下了張月萍和黃冬梅。
張月萍本就沒有什麽人可說,見她媽來了,肯定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一遍。
黃冬梅自然先讓張月萍寬心,說不用擔心,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肚子裏的孩子。
等張月萍吃完了一大碗排骨,黃冬梅才放心離開,這一離開,她就開始犯嘀咕了。
一路子,黃冬梅想了特別多,一直在琢磨那劉琴的想法和做法。
這人老了,經歷的多了,就是比年輕人想的全。張月萍光顧着生關喜東的氣,生劉琴的氣,壓根沒有往深處想。沒有琢磨劉琴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還真的以為劉琴是想讓他們回去住呢。
可黃冬梅就不會那麽想,一個一開始就不認這兒媳的人,突然開始為人着想,還說怕她冷,怕屋裏潮之類的話。黃冬梅聽張月萍說完之後,就一直在和她确定,她婆婆是不是知道她懷孕了。而張月萍一口咬定,關喜東和她發過誓的,說絕對沒說。
那就搞不明白了。
黃冬梅頭疼了一路子也實在想不出劉琴這麽幹的理由,這已經到家了,還是沒想好。
擡頭看見李家大門,黃冬梅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對,不管那劉琴到底賣的什麽藥,只要關喜東和張月萍有了房子,她就沒有理由再來找了。
而且劉琴這兩天看張月萍住的那個地方,越看越不順眼,那個小的啊,實在是沒法住。
換房子是早晚的事,這孩子轉眼就會出生,不能再拖了。
黃冬梅想到這裏,正好到了家,連忙推門,準備和張月英商量去。
張月英聽她媽這麽說,自然是同意的,便說:“我們後面不是有一家嗎,那裏一直沒人住,月萍懷孕後我就去看了,和我家一樣的房子,這前後院住着,多好啊,你和我爸都能來住,也方便照顧,可誰知道,被濮陽家買走了。就晚了一步。”
“他家不是有房子嗎,怎麽還要買?”黃冬梅說,“要不咱去問一問,他們不急的話,能不能再轉給咱們。這要是姊妹倆前後院住着,我這一輩子就沒啥可求的了。”
“他們兩口不需要,是給她弟弟準備的,說以後結婚用。肯定不會賣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張月英嘆惜道。
張月英說完話,米多和金多連忙互看一眼,金多立刻說:“媽,人家那房子不會賣的,真的不能賣。”
張月英瞪一眼米多:“跟你知道一樣。”
“我就知道,而且不光我知道,米多也知道。是不是,米多?”金多說。
李強在一旁喝着水,聽見李金多一說,連忙輕咳一聲,責怪似的看着金多:“你叫米多米多的,要叫到什麽時候,不管有沒有外人,你都是叫米多。”
金多撇撇嘴,“明明就是一天生的,就晚了兩個小時不是?”
“晚一分鐘,你也得叫姐。”張月英也在一旁說。
金多嘆口氣,“好,我知道了。”
“你們剛剛說的什麽,不能賣什麽的。”張月英問米多。
米多笑着說:“媽,你以後就知道了,這比我小姨住在這裏,肯定還讓你高興。”
張月英完全不懂這倆孩子在說什麽,不再理他們了,又和黃冬梅說起話來。
“媽,你別着急,我這幾天就多去外面轉轉去。”
“行,你先轉轉,我也多看看,看到好的,咱就買。”黃冬梅下了決心。
“那,估計得不少錢的。”張月英有些為難,她怕她填補不了多少。
“沒事,你不用管,你媽我還是攢了點錢的,不夠咱們再借一些。東子他哥不得有錢嗎,東子和他媽斷了,和他哥又沒斷,讓他找他哥去借。他和月萍都上着班,有工資,還怕還不了?”
李強聽着,突然在旁邊說:“月英,你還記得街口那裏不?就張猛家那個胡同裏不就有一個房子沒人住,回頭咱倆去問問去。”
張月英高興的一拍大腿:“就是了,那裏多好啊,院子也大,明天我就去問。”
張月英這下高興了,心裏一個大石頭感覺放下了,可剛放下又提了起來,看看外面早就黑透了的天,問一句:“幾點了,金多?”
金多看一眼時間,“快九點了。”
“快九點了?”張月英皺着眉,“你大姐最近是怎麽了,也沒聽她說忙啊,怎麽還不回來?”
金多和米多又互相彼此看一眼,然後都偷偷的笑了。
“笑什麽呢米多?”張月英問。
“沒什麽,媽,我是想大概是因為忙吧。”米多解釋道。
然後看一眼金多,又笑了。
還在外面壓馬路的李麥多突然打了兩個噴嚏,孔宇連忙問一句:“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咱們要不回家吧,再着涼了。”
麥多搖搖頭,“不是,估計是有人念叨我了。”
“誰念叨你?”孔宇笑着問。
“還能有誰,我媽呗。”麥多搖搖頭。
“念叨你什麽?”
“肯定說我為什麽還不回家,這麽晚了。整天也不知道瞎忙什麽。”麥多吐吐舌頭。
孔宇噗嗤一聲笑出來,緊緊握住麥多的手,“要不,我讓我姐去和叔叔嬸嬸說去吧。”
麥多一愣,立刻把手抽了出來,吓一跳問:“說什麽?”
“就說咱倆的事啊。”孔宇看着麥多的雙眼,“總不能一直瞞着家裏吧,再說,我現在也算有個工作了,我覺得可以說了。房子也收拾的差不多,随時都能住進去,你覺得呢?”
麥多雙頰緋紅,她可沒想這麽長遠,她一開始和孔宇在一起,完全是覺得他這個人很好,和他在一起,心跳的比往常快很多,讓她在這個每天重複的生活和工作中感覺到些許的激動,可至于再進一步,她從來沒想過。
李麥多向來實話實說,心裏怎麽想的,嘴上就出來了:“我,我還沒想過這麽遠。”
“現在想就來的及。”孔宇立刻道。
“我。”麥多停頓一下,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為什麽?”孔宇問。
“是這樣的,首先,我爸爸腿腳不好,不能上班了,家裏現在都靠我一個人,如果我結婚了,我就不能像現在一樣,完全顧着我家。我得對我的另一半有個交代,對自己的小家庭負責,可是我現在還做不到。你知道的,我底下還有弟弟妹妹,他們才上高二,所以,無論怎麽樣,我現在也不會結婚。”
麥多說的是實話,一番話說出來,孔宇立刻表态:“不,麥多,我能理解你。結婚後,你一樣可以只顧着家裏,而且還有我可以一起幫忙,我可以和你一起負擔你家,你弟弟妹妹,一直到他們畢業。”
麥多聽了孔宇的一席話,知道他不假思索就說出來的這些話,是真心的,他也是可以做到的。可麥多不願意,她有自己最大的驕傲,她不想讓這一份愛情變質,不想以後因為這些事,和孔宇之間産生罅隙。一個人對一個人好,能好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最終還不是要被生活中的茶米油鹽打敗。
麥多知道這人世間的事兒,就知道孔宇也有自己的家人,不可能事事以她家為主。于是麥多就笑了笑,看着孔宇道:“再等我兩年,好嗎,等米多金多都高中畢了業,到時候我們再談結婚的事兒。”
孔宇看着麥多,久久說不出話來。
天都黑了,王大龍又在敲門。
李貴氣的要死,不想從被窩裏爬起來,可還得起,氣沖沖的披了件棉襖就出來了。
這大門一開,就看見王大龍在門口站着。
李貴站在門裏,也沒有把大門完全打開,就站在門口攔住,問:“你幹啥又,大半夜的。”
“我,我找我媳婦兒!”
王大龍一張嘴都是酒味,沖的李貴差點吐出來。
李貴嫌惡的皺着眉,對王大龍說:“你嘴放幹淨咯,這裏哪有你媳婦兒?你說話注意點。”
王大龍嬉皮笑臉的,“前媳婦兒也是媳婦兒啊。”
說着就要推門往家裏進。
李貴用手使勁推他一下,說:“李苗不在家,走了。”
“怎麽會,她能去哪兒啊。”王大龍說着就往院子裏跑。
那王月容和李貴也起來了,站在堂屋門口喊:“貴兒,讓他進來,進來看看就死心了。”
李貴也不攔着了,身子一側說:“你找去吧,找不着就趕緊滾,以後再敢來,我就砸了你的腿。”
“嘿嘿嘿。”王大龍又笑起來,舔着臉往李苗屋裏跑,看那屋裏黑乎乎的,就在門口喊:“苗兒,苗兒,我來了。”
這伸手找燈繩,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摸着黑在屋裏轉一圈,還真的沒有李苗。
王大龍笑嘻嘻的又跑出來,看着李貴那屋指一指:“嘿,在這屋吧。”
李貴也不攔,“你進去找吧。”
王大龍往屋裏一看,別說李苗了,荷花也沒有。
他不敢相信的又跑堂屋搜,找了好幾遍,都沒見着人。
這一會兒酒醒了,人也清醒了許多,道:“真的不在?”
李貴看他一眼說:“找也讓你找了,你那雙狗眼親眼看了,李苗不在,以後你再敢來我家鬧,我就直接去找警察,看這天底下還有人管你沒有了。”
王大龍依然不相信:“李苗去哪了?”
李自新站在堂屋門口,終于開口了:“去南邊了。”
“哪裏?”王大龍問。
“廣州。”李自新說,“投奔她大姨去了。”
王大龍還真的記得以前李苗和她說過,她大姨嫁去廣州了,沒想到這李苗竟然也去了。王大龍可氣壞了,指着三個人說:“你們騙我的!”
“不信你明天再來,後天也來,看看能找到李苗不能。”李貴說,“可是你現在就得滾,從我家滾出去。”
說着,李貴就往外攆王大龍。
王大龍早就找一遍了,壓根沒有人,那還賴着幹啥,只能走了。
于此同時,李苗躺在荷花身邊,問:“二嫂,你說那王大龍去咱家了沒有?”
“肯定去了啊,昨天沒去,前頭沒去,今天肯定去了,說不準明天還得去。”荷花說。
“那他一看我不在家,會不會來這裏找我。”李苗問。
“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來,想進我家,得問問我哥讓不讓。”荷花很驕傲道。
“啧啧,”李苗感嘆:“都是哥哥,看你哥哥多厲害,再看看我哥。”
“你才知道你哥不行啊,咱大哥可以,你二哥就不行了。哎!”荷花嘆口氣。
“那我還得再躲幾天啊二嫂。”李苗問。
“躲到王大龍真的以為你去廣州了。到時候你再去咱大哥家就安全了。”荷花說。
“行。都聽你的。”李苗挺高興,這終于要擺脫王大龍那個熊貨了。
一九七六年,農歷臘月十七。
雪紛紛揚揚下個不停。
這一場雪下的着實太大了,路上滑的厲害,本來說要搬家來着,也搬不了了,張月英看着外面這一層又一層的雪,感覺今天好像又搬不了了。
聽見隔壁卧室有動靜,張月英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床。
李米多已經起來了,還沒出卧室門,就聽見張月英在門口小聲說:“米多,外面還在下雪,今天別去跑步了。”
米多已經穿好了衣服,把門打開,對張月英說:“你們今天也不賣餅了吧。”
“不去了。”張月英說。
“嗯。那媽你再睡一會兒去吧,我出去活動一下,一會兒我做早飯就行。”
張月英笑了:“不用,我不睡了。”
李米多要出去活動一下,看金多還在睡,也就沒叫他。
打開大門,卻看見胡同裏站着一個男人。
那男人穿了一身的軍裝,站在胡同口,帽子上鋪了一層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