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來,你跟我進來。”李強拄着拐杖走進自己卧室。
李苗聽見她哥叫她,連忙看一眼她媽,她媽對她點點頭,讓她趕緊的進去。在看一眼李自新,李自新往煙袋裏塞煙絲,一邊塞一邊說那三毛錢的香煙還沒這煙好抽,壓根就不在意李強叫走了李苗,什麽也不管。
李苗求助無門,只能跟着李強進去了。
一進卧室,李強就坐在了卧室裏的椅子上。
這卧室裏只有那一把椅子,李強坐了,李苗總不敢坐她哥的床,只能站着,這着聽她哥訓話。
已經三十多的人了,李強也不想在給他這個妹妹訓話了,可你不訓話她得懂事啊,不懂事的人等八十了還是一樣要訓。
“你之前做的事,咱們都清楚,你嫂子比誰都清楚,我們因為那還傷了一個孩子,你自己也知道。”李強開口道。
“就那次的事,我都已經下決心和你斷絕關系,所以帶着麥多媽就搬了出來,想着是再也不見你了。可時間長了,不是我們忘了,而是離開的孩子離開了,可其他的人還活着,你知道什麽意思嗎?”
李苗不懂,擡頭看她哥一眼:“什麽意思?”
李強嘆口氣,自己這個妹子為什麽總惹事,他想了許多原因,似乎這個妹子比別人少幾根筋一般,你和她說話,必須直來直去,稍微繞一點彎她就別想聽到,換句話說,就是大約腦子有坑。
“什麽意思?”李強哼了一聲,繼續說:“那個孩子離開了,可你們還活着,咱媽在,咱爸在,你在,我就和你斷不了,你嫂子也和你斷不了,明白嗎?”
李苗大約聽懂了一些,稍稍點頭。
“這次你突然來,我想着這麽多年不見,你可能是悔改了,也懂事了,畢竟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誰知道你,一點都沒變。”
李強看着李苗,見她想說什麽,立刻阻止道:“你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米多把你鎖外面這件事,不用你說我也早就聽說了。你還不明白?為什麽一樣的長輩,她不鎖別人,偏偏鎖你?米多這三個孩子中最老實的,連她都看不下去了,你不用告訴我你做了啥,我都能猜出來。所以,我這次把你叫過來,最後給你說。你但凡有點良心,看看咱爸咱媽這麽大年齡了還要為你操心,什麽都要想着你,顧着你。看看你嫂子一直照顧你三個侄子侄女,辛辛苦苦,現在還要照顧我,而且是沒有希望的照顧我。再不濟,你看看你哥,我,看看我的腿,看看我現在成了什麽廢人,你但凡有良心,看的見這些,也看的見你嫂子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的留你過年,你就得知足。”
李苗被李強這一通話說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哭的不成樣子,低頭看見她哥那空蕩蕩的褲腿,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外面一直聽着的王月容也一直抹眼淚,不容易啊,這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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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苗一邊哭一邊說:“我知道了,哥,我知道了。”
“我不管你知道不知道,醜話我先說在了前頭,我這是好言好語的勸你,也是最後一次和你說。你在這裏過年,期間不管出了什麽事,你和你嫂子吵也好,和米多金多吵也好,只要和任何一個人吵了起來,不用我攆你,你自己走。”
李苗聽完李強的話,眼淚又流了出來,這次是委屈了,一個人三十多了,沒有安身立命之所,甚至連一個家都沒有,大過年的跟着親娘來了親哥家過年,什麽事還沒發生就被先立了規矩。她委不委屈,委屈!活不活該,活該!
李強說完話,眼睛都沒擡,就朝李苗擺擺手,“出去吧,我累了。”
李苗立刻從卧室走了出來,出來就看見她媽王月容低着頭沒看她,那眼淚又滾了起來。
金多、米多還有張月英送走了荷花和李貴,轉頭就往辮兒胡同走,想起米多說過關喜蓮的事,順口問一句:“你問關家姑姑有沒有結過婚,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事了?”
“哦?”米多沒想到她媽竟然又想起這個,連忙說:“就是順口一問。”
“媽,你咋想起來他們家的事了?”金多也在旁邊問。
張月英一個恍惚,看着腳底下的路,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十幾年前的一個冬天,她就在這裏碰見的一個婦人,那婦人圍的結結實實的,看着米多和金多的背影在發呆。那天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那麽闖進了張月英的腦海裏,因為那婦人全身上下都圍的結實,就露出一雙眼睛,所以張月英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雙眼睛。剛剛走到這裏,一樣的冬天,張月英突然就想起了那雙眼睛,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
“沒事,就随口一問。”張月英說。
“那我小姨和小姨夫過了年住哪兒啊,他們得回來上班吧,不能一直在我姥姥家住着啊。”米多問。
“那是不能。”張月英說,“上次見你小姨,你小姨說他們去打申請的時候,你小姨夫問了,說廠子裏有宿舍,可以分給他們一間先住着。”
“那豈不是很好。”米多說。
“是啊。”張月英點頭,“不過,房子很小,就一間,也不能做飯,以後生了孩子,不是長久之計,還得自己成個家才好。”
三個人說着話,就走到了家門口,突然張月英停住了腳步,兩個孩子也跟着停下了,問:“怎麽不進家啊媽?”
張月英繼續往前走,辮兒胡同一共四出院子,前三家都住了人,就最裏面這家,一直空着沒人住,張月英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往那個荒廢的院子裏走。
金多和米多立刻跟了上去。
院子的大門沒有上鎖,只是緊閉着。門角有的地方還有殘缺,木頭不是什麽好木頭,下面常年泡在水裏,沒人管,都發黴了。
張月英輕輕一推,那門吱的一聲就響了。
張月英還沒進去,金多和米多已經先跳了進去,兩個人也好久不進來玩,這一進來才知道,這裏面的雜草也沒了,似乎被人整理過了。
“怎麽比以前幹淨了。是不是,麥多?”米多問道。
“嗯。好像有人來打掃過一樣。”金多道。
張月英也感覺好奇,這一出院子外面已經有人開始收拾了,裏面屋子落了鎖,什麽也看不見,只能作罷。
“媽,你看這房子幹什麽?是不是想讓我小姨到這裏來住?”米多問。
“什麽都瞞不過你。”張月英看看這院子說:“離咱家這麽近,一牆之隔,如果你小姨在這裏住下了,豈不是很好,有什麽事隔着牆一喊都能聽的見,彼此之間也能照應。”
“那還真的是。”米多笑着說,“不過,看樣子,人家是想來住了。”
“看着像。”張月英也說。
正說着,胡同裏就傳來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有人站在門口,驚訝的脫口道:“咦,怎麽是你?”
說話的正是孔宇,手裏還拿着鐵鍬,後面跟着濮陽還有濮司友。
米多看着孔宇,也奇怪了,問:“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孔宇笑了笑,“我們把這裏買下了,準備過了年就住進來,這趁着年前好好打掃一番。”
濮司友也看見了張月英,對着她笑了笑,叫了聲嫂子。
孔宇也跟着濮司友一起叫,也是叫嫂子。
張月英笑着應了,忙問:“你們要住進來?”
“是。”濮司友接過話,“這是孔卉的弟弟,你知道,孔家叔叔也在,他要經常來治腿,非說住我家不方便,要自己出來住,其實我們想了想,也是,這小宇也大了,該成家立業了,總不能一直跟着我們,所以就想着在我們附近找個房子,離得近好照顧,這就想到了這個房子。”
“那是,這多好啊,離的近好。”張月英念着,連忙招呼米多和金多回去。
兩人誰也不想回去,想在這個院子裏幫忙,張月英就自己走了。
回去的路上張月英後悔死了,恨自己怎麽就沒提前想到這個房子,早早占住,讓張月萍和關喜東在這裏住該多好,真的一牆之隔啊,實在是太近了。
可是人家已經捷足先登了,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張月英不能想啊,本來還想着關喜東如果能住進來,好多不方便的事隔牆一喊就行了,這下,沒希望了。
又想到了剛剛那個男孩子,孔卉的弟弟,生的真好,說話也有禮貌,不急不慢的,很有教養,這以後嫁到這樣的人家,也是享福的。
和房子沒有緣分,只能作罷了。
張月英帶着遺憾走進堂屋,正想和李強說,就見李苗坐在堂屋裏,眼睛紅紅的,還有王月容也是。
張月英一進屋,李苗立刻站了起來,忙喊了聲:“嫂子。”
張月英吓一跳,從她嘴裏聽見一聲嫂子還真的不容易啊,尤其是站起來叫的。
王月容在一旁又說:“月英啊,這苗兒在這裏過年,又給你添麻煩了,你看,讓她住哪兒,我去好給她收拾收拾。”
張月英聽了,說,“就米多那個卧室有地方了,不過也不知道麥多什麽時候回來。”
李苗一聽麥多的地方,連忙擺手:“嫂子,我不用,我記得咱家有個行軍床,我哥以前的,在哪裏放着了,我睡堂屋就行,就那個行軍床就行了。”
李苗說完,張月英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晚九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