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誰,你說誰來了?”張月英睡意滿滿,這一吓,徹底醒了,連忙坐起來,棉襖往身上一披,馬上站了起來。
張月英和李強卧室的窗戶對着鄰家沒有人住的那個院子,不像米多的卧室,對着自己家的院子,在她房裏是什麽也看不到,于是連忙穿上衣服就往外跑,頭發都來不及梳。
到了院子裏一看,果然,院子裏站着三個人,荷花還在那裏說:“我就說吧,這個時間,大哥大嫂肯定都睡着了。”
李貴接過去:“那咱就等等。睡覺門咋不關啊。”
兩人說着話,拿來的東西放在地上,李苗插不進嘴,就在那裏愣着,這換了以前,早就在院子裏喊起來了,這一會兒,當着荷花的面,她沒敢,就在那裏等着。
張月英已經出了堂屋,看着他們說:“你們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我去接你們啊。”
荷花見張月英出來了,“咦,就是怕你們麻煩,我才沒讓李貴說呢。”
米多也走了出來,挨個叫了一遍。
在金多屋裏住下的李自新和王月容聽到說話聲也起來了,出來一看是二兒子和小閨女,立刻問:“你們咋來了,是不是家裏出啥事了?”
“沒事,這不是過年了,想來看看大哥大嫂。”李貴很老實,說話也慢,一句話磨磨唧唧說了大半天,挨了荷花好幾個白眼。
張月英連忙往屋裏讓,“來,趕緊進屋吧,這天怪冷的。”
“行。”荷花說着,指一下地上,李貴連忙去拿地上的東西。
張月英伸手去接,荷花擋一下,“嫂子,你就讓他拿,他有的是力氣。”
三個人先進了屋,李苗在一旁等着,見三個人進去了,連忙扯一下她媽,王月容知道閨女有話說,立刻拉着她進了金多房間。
李自新看一眼,沒說話,就跟着其他人去了堂屋。
“咋地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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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進屋,李苗的眼淚就啪嗒嗒的往下掉,看着她媽哭着都說不出話了。
王月容連忙把門關上,又問一句,“怎麽了,來,坐床上說。”
李苗跟着王月容往床上一坐,那淚珠子掉的更快了,淚眼朦胧的,張嘴就一句話:“媽,我也在這裏過年,行不行?”
王月容有些為難,“不是我不讓你在這裏過,這家說到底是你嫂子的家。你和你嫂子處成那樣子,人家怎麽願意讓你在這裏過年,你往裏那年你哥傷了腿,你都幹了什麽事了,最後還讓米多給鎖門外了,你說你啊。”
王月容指了一下李苗,可這是親閨女啊,知道她不懂事,卻沒有半點辦法不是。
“媽,我,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和我嫂子說一聲,就讓我在這兒吧,我真的不能跟我二哥回去啊,回去我會累死的。媽,你不知道我二嫂她,她……”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被推開了,推門的正是荷花,荷花往裏探一張臉,看着李苗道:“幹什麽呢,一見着咱媽就在那裏哭,哭什麽,是你哥欺負你了,還是我欺負你了?”
荷花說話不留情面,直來直去,一張口,李苗就怕了,也不敢掉淚了,就拿眼瞅她媽。
她媽王月容正對着那門,知道荷花看到的正好是李苗的背影,連忙說:“沒哭,哪裏哭了,是好幾天不見我了,想我和你爸了,你先過去,我們這就去。”
荷花不相信啊,但也不怕,聽她婆婆這麽說了,把門一甩,就出去了。
“你看,媽。”李苗聽見荷花出去了,才敢喘氣,又要告狀了。
“她能怎麽着你,你不說我也知道荷花這孩子,嘴孬,有啥說啥,但心不孬,我就算不在家,她也不會說讓你一直幹活,苛待你,肯定和你一起幹了,或者你哥和你一起幹。”
李苗立刻點頭:“就是,都是我哥和我幹的。”
“有人幹就行,大過年的,你千萬別找不痛快,快,把淚擦了,跟我去堂屋。你還想留在這裏過年,你大嫂能讓?”王月容瞪她閨女一眼,又接一句:“再說也沒地方啊,這金多都去鄰居家住了,你來了,哪有地方。”
“我和米多擠擠就行。”李苗早就盤算好了。
“那麥多呢,麥多過年指定回來,回來了住哪裏?”
“她不是還沒回來嘛,回來了再說呗。”李苗哼哼唧。
王月容不再搭話,裏外裏也覺得自己這個閨女心裏只有她自己,是從不肯體諒別人,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事情的,可再怎麽樣也是自己親生的,沒有辦法啊,這一輩子又給前夫坑了,結婚沒幾年就入了獄,也是,命不好。
兩人到了堂屋,李苗一眼就看見了她哥,臉上讪讪的喊了一聲哥,李強早就聽米多和金多說這個妹妹那些事,那時候自己不在家,最後一次出車,這時候看見李苗了,也感覺無話可說,就是對着這種油鹽不進的人,絕對沒什麽能說的。
李強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也就不再看她。
李苗沖她媽撇撇嘴,王月容裝作沒看見,連忙別過臉去。
荷花和李貴這趟來是趕着年前來看李強的,這過年走動,以前李強直接回家了,李貴和荷花也用不着去看他哥,畢竟平輩,還年輕。現在不一樣了,李強傷了腿,李貴覺得那是自己的親哥,平時幫不上忙,這過年過節了一定要去看一看,和荷花一說,荷花就同意了,說“咋就不去啊,得去。”
這兩個人從家裏拿了東西,又跑公社上的供銷社買了一些,就來紅縣了。
來的時候,李苗就在後面跟着,說啥都要一起來。這也跟着來了。
李強照例和李貴說了說話,大概就是問了問生産隊的事和公社的事,又問了問荷花家人好。
張月英招呼着要出去買東西,做晚飯,就被荷花攔住了,說一會就要走,要不趕不上車了。
“那怎麽着也得吃過晚飯走啊。”張月英說。
“來不及了嫂子,最後一趟車到咱家是四點半,沒差啥了,回家吃吧。”李貴說。
“那不走了,對,不走了,在這裏住下。”張月英連忙說。
“那不行,這裏住不開,而且我們得回家,還要去給荷花家幫忙。”李貴道。
這李自新和王月容過年不回家了,荷花就準備帶着李貴回娘家過去,荷花上面六個哥哥,每個哥哥都結婚了,底下又有無數個孩子,這一過年啊,那就熱鬧了,簡直是大工程,大部隊。
“你們今年就在荷花家過了,是不是?”張月英問。
“是啊嫂子,好多年沒在我娘家過年了,這次咱爸媽在你家過,那我就帶着李貴回家過了。”荷花笑着說。
荷花說完,李苗立刻看一眼她媽,意思就是,你看吧,你還讓我回去,我咋回去啊,過年總不能自己在家吧,也不可能跟着二嫂回娘家啊。
王月容聽到這裏,心也動了,不舍得自己這個閨女啊,嘴巴動了動,還是沒敢提出來讓李苗在這裏過年,只能眼巴巴的看向李強。
李強見他媽看他,他都不想管,想想自己這個糟心的妹子,就心寒,轉轉頭,就當沒看見。
可張月英都看見了,自己生養過孩子,也傷過一個,知道這天底下最可憐的就是父母,無時無刻不挂着自己的孩子,不管孩子多大,在自己的眼裏,還是孩子。
看着李苗眼眶通紅,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是不想回去了。
這還沒說話,金多就回來了,一進家看見一屋子的人,挨着個叫了一遍,就被李貴叫跟前說話去了。
這是李家唯一一個男孩,李貴結婚多年,一個孩子也沒有。一開始兩個人還急的不得了,到處看病,到處醫治,可都是石沉大海,沒一點蹤跡。這時間長了,卻也不當回事了,只有在看見李強家這三個孩子的時候,才會心生感嘆,自己如果也有一個孩子,那該多好。
李家這唯一一個男孩在過年的時候就受寵了,李貴拉着問這問那的,金多一一回答,聊的倒是開心。
一屋子只有李苗是真的不開心,王月容也愁雲密布的,看見自己兒子都在回避這個問題,更不好意思和兒媳婦張嘴了,一臉的郁悶。
說了沒多久,荷花就說要走了,再不走趕不上車了。
一家人都出來送,李苗走在最後面,拉了拉她媽的衣角。
王月容狠狠心把她閨女的手給扒開了,張月英看李強一眼,見李強仍然不表示什麽,便說:“要不然妹子就別走了,咱爸媽在這裏過年,荷花他們回荷花她娘家去,她回家就一個人了。”
李強聽張月英這麽一說,立刻感激的朝張月英看去。
他能不心疼這個妹子嗎,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可她做下的事情一樁樁,李強實在沒臉再去懇求自己媳婦做退讓了,沒成想張月英早就看出自己的為難,替他把話說了。
李苗一聽,立刻接過話說:“行,行,嫂子,那我就不走了,我在這裏過年。”
王月容這眼眶也紅了,轉轉頭,吸一下鼻子。
荷花看看她嫂子,然後瞪一眼李苗:“那你可得有點眼力價,別整天吃了躺躺了吃的,再惹嫂子生氣。”
李苗撇撇嘴,想說一句關你屁事,可一想到自己還要回那個家,在荷花手底下吃喝,她就不敢說了,低着頭沒說話。
“行,那我們就走了,哥你們快回去吧,怪冷的。”李貴說。
“我送你們,反正也沒事。”張月英說,米多和金多也要跟着去,這三個人就去送荷花和李貴了,其他人進了屋。
一進屋,李強就把李苗喊了進房間,趁張月英不在,先立立規矩,以免這個年過不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二更吧,撐不住了,下午睡到六點多,才又碼了一章,晚上吃完藥早點睡,大家也不要熬夜,早點休息,最後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