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米多拿着雞蛋一口氣跑回家,進了家門,門都沒來得及關,就倚在門裏喘氣。
米多只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上輩子她不是沒見過男人,因為工作關系,她什麽樣的男人都見過,可這種幹幹淨淨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書卷氣的男生,她還是第一次見。抑制不住小心髒怦怦跳,李米多努力平複了下心情,這才偷偷探出小腦袋,往濮家看去。
李米多剛一探頭,就發現門口站着一個人,她一直處于極端的興奮中,竟然沒發現有人走近,米多這一探頭,正好和辛向南的目光對上。
這如果再遲一些探頭,想必就要一頭撞在辛向南身上了。
辛向南哪裏會想到門後面會有人,被米多這麽一吓,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看清楚是米多,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道:“你躲在這裏幹什麽呢,吓死我了!”
李米多看到是小夥伴辛向南,一張臉依舊紅紅的,沖他笑了笑,眼睛不自覺的又往胡同裏看去。
“你看什麽呢?”辛向南順着米多的目光看過去,可胡同裏空無一人。
“沒什麽。”米多笑了笑,一手拿着一個雞蛋,朝辛向南揮了揮,“我去做飯。”
“你還會做飯?”辛向南嗤了一聲,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樣子,看着她往廚房走去,便問:“金多呢,好點了嗎?”
“好多了。”米多拿腳尖指了下門,“你幫我開下門,上面挂着鎖呢。”
辛向南沒說話,倒是乖乖的去把廚房的門打開了,回頭再看李米多,忍不住問了句:“你是不是被傳染了,怎麽臉這麽紅?發燒了?”
“沒有沒有。”米多笑的讪讪的,“蹿火!”
金多早就聽到辛向南說話的聲音,此刻張月英溫度退下去不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金多這才跑出來,兩人一合計,去辛向南家玩去了。
米多在廚房裏轉了幾圈,确定好做什麽,便開始着手做起來。
碗櫃裏的鹹菜疙瘩拿出來,米多給切成細絲,在盆子裏洗了一遍,然後用溫水泡起來。
之前米多吃過這鹹菜,真的比抓一把鹽放嘴裏還鹹的厲害,所以想用泡洗一下,去去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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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米湯已經煮沸了,米多開始切蔥。
蔥花切的白一段,綠一絲的,切的指頭肚一般粗,然後把兩個雞蛋都打進碗裏。
鐵鍋熱起來,加點油,把蔥花扔進去爆香,蔥花一進去,撕拉一聲響,香味立刻撲了出來。
泡好的鹹菜絲也瀝幹了水,嘩啦一聲倒進去,米多翻炒了幾下,然後把雞蛋倒在鹹菜上。
再翻兩下,就可以盛盤了。
等粥煮好,米多拿出好幾個碗,一碗碗盛好了,晾着,等溫了,再給她媽端出去。
李苗早就聞到香味受不住了,走到廚房門口看見米多在做飯,也不說她做,就在那裏站着,見米多都盛好了,才說,“可以吃了?”
米多轉頭看見她姑,心裏嘆氣,“嗯。”
然後拿出碗撥出來小半盤鹹菜炒雞蛋遞給李苗:“你先吃吧,我給我媽端過去,她在屋裏吃。”
李苗端着鹹菜炒雞蛋,然後伸了伸脖子,見剩的不多,而且那是三個人要吃的,也就沒說什麽,高興的拿起一個大饅頭走到石桌前,自己先吃起來。
“你做了什麽,怎麽這麽香?”李金多也正好回家。
米多把饅頭遞給他,“你先吃,等一會兒再讓咱媽吃,現在還有點燙。”
“好。”金多早就受不住了,一看碗裏有雞蛋,口水都流出來了,一會兒一個大饅頭下肚,兩碗米湯也喝了下去。
金多吃的舒坦,沖米多說:“可以啊,就這鹹菜也能做的這麽好吃!”
可金多知道米多和他媽都還沒吃飯呢,這筷子動的慢了許多,夾一根鹹菜就吃大半天,雞蛋也不舍得夾,但依舊吃的香噴噴的。
第二天一早,張月英就起來了,精神好了許多,人也利索了。吃過早飯,張月英帶着金多和米多一起去糧站買糧,然後又買了雞蛋、肉和一些蔬菜。三個人把這些過活搬回家,李米多先拿了兩個雞蛋去給濮陽家送。
說好了第二天就還雞蛋的,一天也不能耽擱。
李米多拿着兩個雞蛋就往濮家走,走到濮家門口,她停下腳步,上上下下打量完自己,确定沒問題,這才敲了門。
滿心歡喜等着孔宇來開門,大門打開,裏面站着的是濮陽。
濮陽看見是米多,立刻問:“你來做什麽?”
米多拿着雞蛋:“昨天借了兩個雞蛋,今天來還。”
“給我吧。”濮陽伸出手,把雞蛋拿回來。
米多連忙從門縫裏往裏看,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米多也沒看到那個大男孩的身影。
日子就這麽過去了,一連五天,米多都沒有再見到孔宇,心裏空落落的。
姑姑李苗仍然在家裏住着,每天就兩件事,吃和睡。
買來的肉也吃完了,平時家裏買了肉,張月英一般都炸點豬油出來,用豬油炒菜香,孩子們都愛吃。可李苗不讓,非要吃餃子,買了那一斤肉,加了好多蔥和菜才吃了一頓餃子,一頓餃子吃完,肉也沒有了,白面也沒剩多少了。
這天也是一樣,做晚飯的時候,李苗照列跑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巡查完了就往石凳上一坐,就等着吃現成的。
李米多在旁邊幫她媽做飯,張月英在切菜,切着切着,就突然慘叫了一聲。
米多吓的連忙往張月英那邊看過去,這一看不打緊,張月英正捧着手指,食指被切了一下,汩汩的往外流血。
“媽,切到手了?”米多看着那血不停的往外流,就知道傷口一定不小。
張月英皺着眉,指尖被切着那一瞬間是沒有什麽感覺的,只見血瞬間冒出來,然後才是劇烈的疼痛,火辣辣的往心裏鑽。
“媽,我去拿紗布,拿藥。”李米多往堂屋裏跑。
張月英已經把手指含到嘴巴裏,李苗也早就聽到了那聲慘叫,走到廚房裏,看見張月英切了手,在後面伸長了脖子看,說道:“怎麽那麽不注意啊,做這麽多年飯了,還能切到手?”
她在張月英身後逼逼叨,張月英手指上的疼往心裏鑽,還得聽她叨叨,這人吧一點好話都沒有,什麽難聽揀什麽說。
“媽,你把手拿出來,我看家裏有點白藥,還有紗布,我給你上點藥。”米多說完拉着張月英往外走,“媽,咱去院子裏,裏面太熱了。”
張月英坐在石凳上,李米多給她上了藥,這時候手指已經不流血了,可看張月英的表情依然是疼的厲害,紗布也纏了幾層,米多擡眼看她媽:“媽,怎麽樣,還疼嗎?”
“不疼了,沒事。”張月英扯了扯嘴角。
李苗就站在一邊,看着她嫂子傷了手指,臉上一副咋這麽不中用的表情,就在那裏說:“你想什麽呢切菜的時候,怎麽還能切手?”
張月英看了李苗一眼,她再不喜歡李苗,可家裏此時只有李苗一個大人,剩下兩個孩子張月英也沒法和他們說,況且李苗還是李強的親妹妹,這才張了張嘴道:“你哥走了有八天了,這一點消息也沒有,以前去一趟北京,來回也就五六天,這麽長時間沒消息,還是第一次,我……”
“你啊,我看就是沒事幹,整天的胡思亂想,他可能有事耽擱了,或者這次拉的東西多,跑的地方遠。那裏就這麽容易出事啊。”李苗看了張月英一眼:“嫂子,不是我說你,說你吧,你又不愛聽,你啊,就是心思重,什麽事都愛往心裏去,性子又悶,又不愛說話,所以就喜歡胡思亂想。你說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以前的事怎麽就不吸取教訓,就這都能想的切了手。跟我媽說的一樣,悶葫蘆一個。”
張月英本來就心裏憋悶,家裏兩個人沒有音訊,李強出門八天沒有消息,大閨女麥多也是,一封信都沒有,這好不容易對李苗說句體己話,想和她說道說道,自己也不至于這麽憋悶,可一開口就被李苗怼了回去,還說她是個悶葫蘆。張月英氣的臉都紅了,就想借着這次好好跟她這個屁事不懂的小姑子掰扯掰扯,正要發作,就聽到大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
來人還沒站穩,就先冷笑了幾聲,道:“呦,我當是誰呢,說話刻薄,什麽話難聽就說什麽,句句往人心尖上紮,原來是李家姐姐啊,怎麽,這麽多年沒見,還是一點也沒變呗。”
米多擡眼看去,張月萍就站在門口,一雙眼睛瞪着對李苗說。
“小姨,你來了!”米多連忙跑過去,張月萍這人不但來了,手裏還拿着許多東西,一手一個布袋子,露頭的是一些青菜,裏面的就看不見了。
“給,先拿屋裏去。”張月萍把布袋子遞給米多,然後又囑咐一句:“裏面有冰棍,快點吃了,一會兒就化了。”
“好。”米多高興的把袋子往堂屋拿。
李苗見是張月萍來了,聽見砢碜她的話,臉色異常難看,撇着嘴道:“原來是月萍啊,我說今天眼皮怎麽直跳,原來是有客來。”
一句話,李苗就擡高了自己的地位,意思是這是我哥家,也就是我的家,你一個外姓人有啥好橫的,左右就是個客。
張月萍才不理她,說話間已經走到李苗身邊。
這李苗比張月萍大兩歲,但因為結過婚,也算是經過些事了,一張臉看起來比張月萍要老許多,而且張月萍有工作,自己拿着自己的工資,想買什麽想穿什麽都随自己,她個子又高,身材也好,這一走近,和李苗站在一起,一比,高低立現。
張月萍和張月英的性子完全不一樣,張月英是個慢性子,人老實,不愛說話,見人就是笑一笑。而張月萍自小跟個男孩子一樣,她爸張中華嗜酒,就沒有能治得了的,每次都是張月萍出馬,才能把張中華從酒場上掂出來。她自小就是個厲害性子,脾氣不好,嘴巴也毒,看到李苗這樣的,根本上不了自己的眼,所以這一走過去,連看都不看她,徑直往她姐身邊一坐,說道:“咋這麽不小心,切手了?我看看。”
張月英連忙說:“沒事,已經包好了,不流血了。”
“那你可得注意,這大夏天的,最容易感染,千萬不能沾水。”
“我知道,哪就有那麽嬌貴,一會兒就好了。”張月英說。
這時李米多已經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冰棍,先走到她媽面前,給她媽一根,張月英連忙擺手:“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張月萍就買了三根冰棍,不知道李苗在,想着家裏三個人一人一根,她在路上就吃完了。聽她姐這麽一說,連忙把冰棍上的包裝紙撕下來,先給了米多,然後從米多手裏拿過來剩下的兩根,一根剝開了直接塞她姐嘴裏了,一根說給金多。
冰棍已經塞進自己的嘴裏,張月英也只能吃了。
“小姨,金多不在,出去玩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這冰棍都要化了,你吃了吧。”米多對她小姨說。
張月萍實在不太想吃了,畢竟剛剛吃了一根,可她如果不吃就要便宜李苗,便說:“那我就吃了,下次我再給金多買。”
張月英看着她妹妹已經撕開冰棍的包裝紙了,立刻拿膝蓋碰了碰她,想讓她給李苗吃,可張月萍就當沒發覺,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三個人圍在一起吃着冰棍,大熱天的吃到嘴裏,涼津津的,舒服極了,只有李苗一個人在那裏站着看,饞的使勁咽了幾下口水。
張月萍吃了一半,才裝作想起了李苗,連忙說:“哎呦,你看我,光顧着吃了,都忘了李家姐姐在了。要不,李家姐姐,你看我姐這手都切了,也沒法做飯,你沒事,去把飯做了呗。”
李苗一聽,冰棍沒她的,感情還讓她去做飯?她眼睛瞪大了,道:“我做?”
“是啊,你不是這家人嗎?你也姓李啊,不像我,外姓人,你們李家不是這種待客之道吧,讓客人自己去做了飯給你們吃?”
張月萍擡眼看向李苗。
李苗那臉啊,被氣的都要綠了,一轉頭便走向廚房。
張月英拿手使勁兒掐了張月萍一下,“你啊!”
然後又朝廚房喊:“我做吧,一會兒我做,你放着吧。”
“媽,你的手不能沾水,你怎麽能做飯?就讓我姑做吧,我也想嘗嘗我姑的手藝呢。”李米多見她媽起來要去做飯,死活拽着不肯讓她去。
這時張月萍也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對她姐說:“你啊,別慌着做飯去了,這手都切了,是不是惦記我姐夫和麥多了?”
張月英無奈的笑着,“就你一個猴精。”
誰知道張月萍說話間卻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然後遞給張月英:“給,你家麥多的信,寄到我那裏去了!”
“麥多來信了?”張月英差點就要飙淚,眼眶紅紅的,可架不住高興,拿着那信封左看右看的,高興死了,這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
“你看你高興的,你說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啊,麥多這一天天的往外跑,從小學五年級還是四年級啊就去大串聯,她哪裏沒去過啊,這次是學習去了,你還不放心?以前不是還往山溝裏去過,一去就去了大半個月?”張月萍吃完最後一口冰棍,對米多道:“米多,快給你媽讀讀信,你看她高興的,連自己不識字都忘了。”
“去!”張月英聽她妹笑話她,連忙啐一口。
“媽,給我吧,我來讀。”李米多已經拿到信,開始讀起來。
“媽:見信好。
我在雲城很好,你托人捎來的全國糧票已經收到了,以後不用再給我捎了,我這裏吃的很飽,用不着。
學習進展順利,我們剛剛學完機械操作,現在又在學習化驗,可能還要等上大半個月才能回家。
勿念。麥多。”
米多把信讀完,就一張紙,洋洋灑灑幾個字,落款也是龍飛鳳舞的。
張月英還沒聽夠,見米多不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米多:“咋不讀了?”
“沒了。讀完了。”米多說。
“什麽?她這寄封信,就寫這一點?也沒寫每天吃什麽,學習累不累,在那裏适應不适應?”張月英問。
米多搖搖頭,“沒寫。”
“這孩子啊!”張月英氣不打一出來,不過,至少麥多有了消息,一切都好,她也能喘口氣了。
“姐,你就知足吧,麥多能想着給寄封信來已經很好了。我收到信,一看是麥多寄的,還吓了一跳呢。”張月萍說完,指了指廚房:“她開始做飯了嗎?”
張月英收到麥多的信,心情好了許多,聽見月萍這麽說,瞪了她一眼,“我去看看去。”
“姐!”張月萍拉了她姐一下,卻被張月英一下子甩開了。
張月萍無奈,看着米多聳聳肩:“看見了吧,你媽這樣,也怪不得她們欺負她,一點氣性都沒有。”
李米多深知張月英的為難,若不是因為李強,她何苦受這小姑子和婆婆的氣,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若不是李強,張月英和她們走個照面,也不會多看她們一眼的。
可這不是已經嫁給了李強,還養了三個孩子。她張月英和李家沒有半點血緣關系,說斷就能斷了,此生再也不見便是。可說到底,那邊是李強的親媽,親妹妹,張月英可以斷,李強卻是斷不了的。
這個世界上唯一無法舍棄的就是家人,不是嗎?
血脈裏流着相同的血,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李強總歸是他李家的長子,斷不了的。
張月英深知這些,自然咬着牙自己先忍了。
張月英走進廚房,見李苗黑着一張臉,正站在竈臺前炒菜,她連忙走過去說:“我來吧,你去歇着吧。”
李苗看了張月英一眼,把炒菜勺遞給張月英:“你也不早來,菜都炒好了。”
張月英笑了笑,這就伸手從碗櫃裏拿出一個盤子,準備盛菜。
李苗剛走出廚房,就聽見裏面一聲脆響。
“啪!”
李苗連忙轉回去看,就看見一個瓷盤子碎了一地,張月英站在那裏發愣。
“我的娘哎,今天這是怎麽了,你拿個盤子還能給碎了!”李苗喊起來。
于此同時,金多的聲音從胡同裏傳過來,“媽,媽,你快出來,剛子哥來了!”
張月英一聽,整個人一僵,那碎了一地的盤子無暇顧及,立刻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和大家打個商量。
因為收藏少,收益也就少,注定以後都是上不了榜單的。所以,我想蹭個玄學,就是需要經常修文蹭。我們每天晚上九點更新,大家九點以後看,肯定就是新更的。平時的修改,就不要再看了,那都是我蹭玄學去了,好不好?
我想蹭着玄學試試,看能不能漲一點,也拼一次榜單出來。
感謝理解。
還有一件事,鹹鹽文《你呀》開了,寫着解壓用的,這篇短小,不V,緣更,喜歡的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