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甭管徐天是不是好人,沈宓妥妥的是個小人。
大胖二胖流着淚肯定的。
探索工作已經完成的差不多,鋼鐵材料正在一車一車的往大王村運。沈宓開完頭就幹起了甩手掌櫃,正處于我不聽我不問我不管的三不狀态。
徐天有點憂愁,他的專業是金融管理,這跟建橋修路一點關系都搭不上。他幾次向老板委婉的提起了自己的專業,都被趙文裝傻充愣的擋了回來。
徐天只好硬着頭皮上,還是頂着人家鄙視的眼光。人家一群鴨子再讨論怎麽游泳,他這只老公雞整天嘎嘎喔喔喔的叫。
他正蹲到門口喝稀粥,樸實的像個農村的青年,就是嘴上上火起了兩個泡真的不好看。
沈宓沒忍住多瞧了兩眼,很想讓徐天戴口罩。
水光油亮的水泡總是很挑戰人的耐性,即使這兩個水泡長到別人臉上。
平心而論,徐天剛來的時候還是個俊秀斯文的青年。現在頂着雞窩頭,黑眼圈大褲衩子上還都是土,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沈宓咳嗽了兩聲。
徐天還處在迷茫當中,只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沈宓。他瞳孔沒有聚焦,懷裏還抱着個大碗。
沈宓覺得這家夥傻乎乎的:“你想回去?”
很明顯,他說的這是廢話。
徐天回神,低下頭,摩挲着手裏的大瓷碗,口不對心道:“沒有。”
沈宓跳下沙發,他活的随意,但是大多數的人的生活往往不如意。
徐天注意到沈宓的動作,唇線拉的有些直。他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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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宓爬到院子裏的吊椅上,木藤吊椅晃動的幅度不大,讓人挺很舒服,他慢悠悠的開口道:“你怕我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人。”
徐天張了張嘴,又把嘴閉上,兩只眼睛亂瞟。他迫切的希望能有人來,他很怕和沈宓獨處。
趙文在他心裏一直是呼風喚雨的男人,徐天一直很難接受趙文跪到沈宓面前痛哭流涕,卑躬屈膝的喊沈宓少爺。
他不能理解,在這種不理解之上,加深了他對沈宓的恐懼。
徐天知道自己必須回答沈宓,不管是出于禮貌,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他沉吟道:“我天生膽子比較小。”
沈宓聽見毫不客氣的笑了出聲。孩童的笑聲一般很可愛,特別是沈宓的,他嗓子還很細嫩,兩只眼睛彎了起來。
徐天看了過去,覺得沈宓挺可愛的,可惜只有一瞬間。他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索性把碗放下,盤腿坐地上。
沈宓揉了揉肚子,仰着頭看天空,他說:“小天。”
徐天唇角抽搐,三歲小孩喊他小天,放在平常,他會把小孩的褲子扒下來,然後給他一頓竹筍炒肉,可惜這是沈宓。徐天掀了掀眼皮,想到自己老板被稱為小三兒,有些想笑,可始終笑不出來:“……在。”
沈宓的神情有些滄桑。
徐天努力眨了兩下眼睛,确定自己沒看錯,這就是滄桑。一時間,他有點想滴眼藥水。
沈宓接着道:“財帛動人心。”
徐天這次不想滴眼藥水了,他沉默了下。他跟趙文的時間不長,有件事還是挺明顯的,趙文喜歡錢,錢比他的命還重要。尊嚴膝蓋什麽的,這丢了,大概跟放屁一樣。
徐天似有所感,看向沈宓的眼光多了似平和,覺得自己的視野開闊了許多。
沈宓還在看天空,他打了個哈欠,吃撐了就該睡午覺。
“要是誰能給我錢,我能跪下來爸爸。”
徐天剛站起來,聽到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跄。他扶住了門框才沒摔個狗吃屎,腎上激素激素飙升,臉瞬間變紅,他離開的腳步都沉重了許多。
很明顯,這是被氣的。
沈宓完全沒有這個自覺,他說的的的确确是心裏話,他好窮,真的好窮。不介意再認一個爸爸。
如果是肩寬腰窄腿長貌比潘安的爸爸就更好了。
別想歪,沈宓單純的想改良一下自己的基因,他這張臉再長也達不到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因此他一直很惆悵,很想認幾個爸爸來影響一下天地人和。當然認爸爸的前提是長的帥又有錢。
沈宓正瞎想着,小太監……不,陳喜過來了。
陳喜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保證身上沒有一個跳蚤。因為他把自己的頭發也一塊剃了,這也充分的證明了陳喜就是個狼人。
他谄媚的跑了過來,聲音一顫一顫道:“沈幺,狄厄又被人打了。”
這是來報喜來了。
村裏人都知道大傻跟沈宓梁子結大發了,在小孩眼裏這就是不共戴天之仇,殺父奪妻之恨。他們的世界太小了,摔壞了個碗都能覺得天塌了,更何況是沈宓被大傻揍了。
沈宓是個散財童子,村裏的小孩都單方面的跟沈宓完成了結拜。兄弟被羞辱了,就是自己被羞辱了,一個個眼睛發紅腦子發愣的要找大傻單挑。
這段時間正熱播着水浒傳,屁股還露到外面的小屁孩沖上去跟人單挑的時候,嘴裏還嘟囔的灑家。
是的,沈宓被狄厄打了的消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全村,趙文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專門坐飛機來看了看狄厄。
當然這事肯定沒讓沈宓知道。
沈宓的困意一下子飛走了,他卻不是很想動,他雖然喜歡痛打落水狗,每次都是打同一只落水狗就沒意思了。
狄厄打架還是挺厲害的,一般人單挑他都是被他打一頓。
沈宓就問了:“誰比較慘?”
陳喜笑嘻嘻的,他搬了個板凳坐沈宓腳底下。他最近也在看電視,古裝劇,他要好好學習怎麽當好一個太監。他喜歡這職業,因此他總想說話的聲音尖細一點,他掐着嗓子道:“是二胖。”
二胖?沈宓眉一挑,随及笑了起來,問道:“狄厄慘了吧。”
狄厄四歲,二胖跟他差不多大,但是二胖吃的好,就是個球兒,壓都能壓死狄厄。
陳喜嘴快道:“大傻……”很快,他捂住了最,改口道,“是狄厄,他這次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就是沒有哭爹喊娘。”說到最後,他有點遺憾的呷呷嘴。
還有就是沈宓不喜歡他喊狄厄大傻,他說人是有名字的,任何羞辱性質的外號都不能存在。
陳喜不是很懂,但是這不當誤他按照沈宓的意思做。
沈宓盡量讓自己不再關心狄厄,就是要做到很難。每當他想出去看看這個花花世界就能想起狄厄,而他幾乎每天都要想幾次。所以狄厄一倒黴,他就很快活。
陳喜就是發現了這點,來沈宓這裏報道的很勤快。他現在正偷偷的用餘光看沈宓,而沈宓果然笑的很燦爛。
陳喜也跟着快活了起來,他半個身子趴到了吊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着,他也覺得現在的太陽挺舒服,舒服的讓人犯困。
沈宓看陳喜的眼睛眨的跟抽風一樣,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笑罵道:“滾去裏面睡。”
陳喜點點頭,不知道醒沒醒,跟游魂一樣飄到了一樓的一個小房間。
這有他的一張床,一張窗子,一扇窗戶。
陳喜倒頭就睡,嘟囔了兩聲,腿彈蹬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沈宓還在想狄厄,神情比怨婦思念情郎還凄怆。不過他想的是怎麽能把狄厄碎屍萬段。
這件事做是不能做,他只能想想。這讓沈宓覺得悲傷,不是因為不能做,是因為這樣想的時候,他的半邊身體都失去了知覺。
被電的。
好一會沈宓才緩過來,憤恨的罵了一句:“賊老天。”
睡是睡不着了。沈宓啃了兩塊鴨架,喝了瓶果汁,準備出門溜達溜達。
狄厄是他痛苦的源泉,有仇不報非君子。
沈宓還打算準備一套電療工具,他被電一次,他就電狄厄一次。非常公平,沈宓發誓自己不會小心眼的多電狄厄。
狄厄被打的真慘,眼睛哭腫了。他哭是因為被打到了鼻子,不得不哭。
沈宓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還是想嘲笑狄厄。
狄厄躺到地上,鼻青臉腫。小孩子打架一般沒這麽厲害,可見狄厄是下了狠手的。小孩子打架就是一你拳我一拳的交鋒,一般打哭了就停手了,不會痛很久。
大胖二胖在沈宓眼裏就是兩個二貨,他們倆不會下手太重,除非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就是不知道二胖做了什麽刺激到了狄厄。
沈宓想了想,無非兩個字,野種。
小胖子嘴還挺賤,可見是真的該打。孩童總是天真,可惡毒起來也很可怕。
狄厄見到了沈宓,他眼睛還紅着,眼神兇惡,仿佛随時能跳起來咬斷沈宓的咽喉。
跟狼崽子一樣。
狄厄把他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歸到沈宓身上,包括那兩個傷他最深的字。
沈宓也是這樣。
兩個人互相憎惡,恨不得對方立馬死去。
沈宓痛苦不狄厄,在某個不能說的存在。
狄厄的痛苦更不在沈宓,在他的父親,他的母親,甚至是所有跟他有血緣關系的人。
狄厄還是個孩子,他找錯對象還情有可原。沈宓有足夠的智慧,還是如此的愚蠢,可見仇恨的确能讓失去理智。
或者說,實在太痛苦讓他們不得不變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