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盛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戰事,除了西疆一直無法議和之外,大盛與其他番國一直是其樂融融。
之前各番國每年進貢都少不了年輕貌美的女子,但是到了恭肅帝這一代卻再也無人進貢過。
元鳴舌頭打着結:“興許是自己買的呢?”
恭肅帝從鼻子裏面冷哼一聲:“大盛律法嚴禁買賣番國人口,你瞎還是朕瞎?”
元鳴嚴肅道:“聖上一派清明,當然是我瞎。”
恭肅帝沉吟:“徐将軍家裏是不是還有兩個兒子?”
“正是。”元鳴接話:“長子徐钰三年前替代徐将軍去鎮守西疆了,次子徐绛尚小在京都值守,是正五品守備。”
“徐绛前年剛娶了左亦小女兒為妻。”
“謝庭,你覺得應當如何?”
謝庭正神游天外,猛地被點名打了個機靈:“微臣認為當務之急是找到兇手,至于其他的應當稍後再議。”
“你說的不錯。”
恭肅帝道:“你先下去,我與元鳴有兩句話要說。”
謝庭退下,蹲在理事殿外幾十米的園子裏盯着牡丹花發呆。
牡丹是從洛陽運來的,開的正是鮮豔,急急地堆成一團。
燦爛的讓人心煩。
這次好像又不是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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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的若是西疆來的人,那有為何一定要殺徐将軍呢?
若是當年在西疆結下的恩怨,徐将軍萬萬不會請那人去花樓,而且紅繡又說徐将軍經常帶不同的胡人去。
他抱着腦袋:“亂死了,亂死了……”
“謝大人,你在這裏做什麽?”
謝庭想的正入神,聽到這麽一句,唬的差點掉進池子裏面去。他回頭望去,原來是恭肅帝身邊的大太監李德生。
德生在夏末時節穿着一件薄衣,手裏提着一籃子葡萄:“老奴看大人有些煩躁,是不是太熱了?”
說着從籃子裏提出一串葡萄遞給謝庭:“大人,這是剛剛冰好的葡萄,脆甜的很,給大人消消暑氣。”
謝庭忙忙推辭,德生塞到他手裏便揚長而去。
謝庭留在原地,看着德生的背影:這?這算是逾越規矩了吧。
正巧元鳴出來了,看着謝庭呆愣楞提着一串葡萄留在原地,問道:“你這是幹什麽?哎呀?有葡萄。”
他扯了兩個粒子塞到嘴裏:“誰給你的這是?你怎麽不吃啊?”
“李公公給的,話說他是要去送給皇上吧?”謝庭仍舊是提着。
元鳴見狀又扯下幾個,拉着謝庭邊走邊吃,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來:“既然是他給的,你吃就行了,不必為他擔心。”
馬車上,元鳴看着謝庭開口:“謝庭兄,你這次可是趕上好時候了,別人百年都趕不上一次。”
謝庭冷哼:“是嗎,那我是不是應當來一句,原小侯爺保佑我仕途坦蕩?”
元鳴不再言語。
謝庭找了整個京都最好的畫師帶去花樓,推開房門時紅繡正撐着頭休息,見有人進來了整理好衣服,又恢複到原先冷冰冰的樣子。
“何事?”她看着自己的指甲。
謝庭道:“紅繡姑娘,還麻煩你把昨日那人的樣貌好好說說,我們好對應着找人。”
“胡人能生個什麽樣子,不過是高鼻藍眼,留着一臉絡腮胡子呗,都生的一個樣子,誰還記得什麽樣。”紅繡滿不在乎道。
得,這位還是個臉盲。
畫師打斷紅繡言論:“這位姑娘,人的身長臉型都是有特色的,若是說不出就跟着我來吧。”
“那人臉型如何?是棱角十分還是圓潤?是圓臉還是長臉?下巴可曾明顯?”
“眼睛呢?是上挑還是下垂,兩只眼睛是否一樣大?眼白是否多過眼球?”
紅繡跟着畫師的思路一點點來,說出那人特征。
徐将軍夫人敲響木門,謝庭出去看道:“夫人可有什麽事情?”
徐夫人擦着泛紅的眼眶:“這位是大理寺少卿謝大人吧。”
謝庭颔首:“正是。”
徐夫人半跪,謝庭将她撈起,徐夫人有诰命在身,謝庭受不得她這一跪。
徐夫人咬牙切齒道:“還請大人一定要抓住那胡人,将他碎屍萬段,我家老爺可是朝廷重臣……誰曾想就這麽去了……”
那邊捕頭還在跟青堯争論:“我覺得就是精怪作祟,要不是精怪作祟普通人哪裏能做出這事……你聽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抓住了胡人又應該怎麽辦呢?
謝庭走上二樓,看着地上污髒的血跡,現在天氣尚且炎熱,幾個捕快将徐将軍的屍體碎塊用被褥包了準備擡回去。
謝庭側身讓了讓,心想:沒聽說過這胡人還有吃人心的癖好,怎麽徐将軍就丢了一顆心呢?
元鳴以扇遮鼻,立在謝庭身後:“我要累死了,你倒是在這裏看景。”
“你去做什麽了?”謝庭在房間裏踱步。
“你親我一下子我就告訴你。”元鳴将自己臉湊到謝庭面前:“不然我不告訴你。”
謝庭啐了一口:“呸,不說就不說,那你累了也白累。”
元鳴笑嘻嘻道:“明天天亮之前,城中的胡人都會出現在大牢裏面,到時候還請謝庭兄跟我一同去看看啊。”
整個京都。
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謝庭拿到畫像時,上面畫的是一個蒜頭鼻三白眼絡腮胡的胖子。
他拿着指給紅袖,紅袖長長打了個哈欠:“沒錯沒錯沒錯,就是這個人,鬧騰了一天可困死我了,都怪你們我今天接不了客賺不了銀子了。”
“別說你,就這一個月你們花樓都接不了客。再說剛死了人,誰敢來啊。”元鳴陰慘慘道:“紅繡姑娘,你就不怕徐将軍來找你索命?”
紅袖拍拍裙子:“小侯爺都不怕,那我更是不怕。”
說着說着兩個人就要糾纏在一處,元鳴做出潑婦樣要跟紅袖打架,謝庭不得已将他們兩個拉開。
這個元鳴,怎麽老愛和女子打架,萃香是,這次紅袖也是。
元鳴擦了擦臉:“這紅袖在花娘裏面也算的上是獨樹一幟了,別人家看見客人都是往上黏,她倒好,兇的跟要死一樣。”
“還是謝庭兄好,從來都不嫌棄我。”元鳴說着還在謝庭身上蹭了蹭。
謝庭推開他:“滾。”
又對着捕頭道:“還麻煩大人留下來好好勘察這花樓,若是有什麽事情去大理寺向我彙報就行,我就先回去了。”
捕頭道:“是。”
元鳴黏在謝庭身後:“謝庭兄,現在都快戊時了,你又要做什麽去?”
“回大理寺。”謝庭後退一步:“小侯爺也該回去了,我看元寶金條銅板已經帶着人在下面候着你了。”
元鳴跑到屋子中伸出頭去,果然下面列着一隊人,為首的元寶坐在馬車上駕車,看見元鳴伸出腦袋來急道:“小侯爺,您不是忘了吧,今兒個十五,您快些下來,咱們去王府吃飯了。”
元鳴聽了這話,面色青綠:“不去不去,你就說我今天死了。”
謝庭涼涼道:“京都傳聞小侯爺與其母親關系最好,怎麽我今天這麽一瞧,傳言有誤啊。”
聽了這話,元鳴整整衣服道:“我剛剛那是開玩笑,本候怎麽會不想見本候的母親呢?元寶,咱們現在就走。”
看着遠去的馬車,謝庭松了口氣,自己徒步往大理寺走去。
他從袖中慢慢摸出一個玉佩,玉佩雕刻粗糙挂着紅線,卻是上好的料子。
玉佩在黑夜中發出光亮,謝庭用将它放在最裏面的衣服裏面才不至于透出光亮來。他就這樣摩挲着回家換了套衣服,再出來時拐進一家當鋪。
第一次進入房間并未發現,第二次進入卻發現那徐将軍身子底下壓着這麽個東西,他就偷偷撿出來了。
“客人是有什麽想當的嗎?或者是有什麽想要鑒定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看看。”
賬房先生扔下筆:“今天老板不在,不過我也可以看看……”
謝庭滿不在乎從袖子中扔出那塊玉佩道:“前幾日與人賭,那人輸光了把這個東西壓在這裏,說是過兩天來贖回,這都幾天了,還沒有回來。”
“是不是這玩意不值錢啊。”
賬房先生接過,就着蠟燭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玉是好玉,只是這刻的有些粗糙了,需要再仔細打磨打磨,這圖案是……”
是沙狐。
沙狐踏雲,是西疆圖騰。
甚至來京都做生意的胡人,袖子上都滿繡着這種圖案,在他們眼中,這狐貍便是神一般的存在。
能夠保佑在外的人出行平安。
賬房先生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軍隊,他們正在四處搜查外來胡人。
他搖搖頭将玉佩還給謝庭:“這位公子,先下風頭正緊,這東西我實在是不能收下,我也勸公子一句不要為了錢財丢了性命,趕緊找個地方扔了吧。”
謝庭将玉佩藏在袖中,慢慢走出去,正好看到一個幾個大頭兵扯着一個胡人。
那胡人氣的吹胡子瞪眼:“你們……你們……我可是奉命來通商的……放開我……你們。”
皇上是真的想找出兇手?
謝庭紮在道路中間,往日裏熙熙攘攘的坊市今日大門緊閉,沒有人主動出來湊這個熱鬧,生怕一不小心就牽連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