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府
秦府原居在京都,後秦貴妃蒙難,秦家被貶出京都,在距離京城八百裏的涼城安了府門。
最初幾代住在一起的京城秦氏,也因這一次被貶而分家成了幾股。
秦氏這次去的,是她同母所生的嫡兄秦哲家中。秦氏是老來女,秦老太太生下秦氏時已經年近四十歲,那時秦哲已經娶妻,所生兒子要比秦氏還大上兩歲。
秦哲的發妻董氏為人謙和,平日裏對這個抱在懷裏的小姑子喜歡得不行,如同對待女兒一般,好吃好喝好用的,無不想着這個嬌小姐。
連帶着,那些明明比秦氏小一輩的侄子侄女,都讓着這位小姑姑。
若不然,也不會嬌慣出秦氏那般跋扈的性子來。
秦氏下嫁給李為時,秦家貴妃在後宮中還得皇帝寵愛。等到她随李為外放多年,帶着一雙女兒回京,秦府已是獲罪落敗,遠走涼城。
這些年來,秦氏一直想同秦府聯系上,卻無奈這麽多年送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眼下秦哲過壽,給她送來了貼子,秦氏是打心底裏開心,高興。
馬車碾着車轍辘辘而行,一連晃了兩日才來到涼城秦府。
府宅建在涼城郊邊。因是受罪的族氏,門鬥上并無文武象征。
秦氏記憶中寬廣方正的一正兩側,釘了上百個門釘,威武莊嚴的绛紅色大門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矮矮的門樓,只一扇因有喜事而漆的鮮紅的宅門。
門前倒是熱鬧,車來人往,好一副繁華景象。
秦氏的車隊剛一停,便有眼尖的小厮在臺階上高喊了一聲,“尚書府來人了,尚書夫人回娘家了!”
這一聲喊,将門前的人全都喊住了。眼見着,本各自寒暄的賓客停下了聲音,都往馬車這裏看來。
秦氏眼圈早紅了,對一路上對自己很是冷淡的李青瑤道,“你大舅舅就是這樣,我每次回娘家他都要折騰一衆的丫鬟婆子打掃庭院,收拾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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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瑤神色冷冷的給親娘潑冷水,“這小厮喊的是尚書夫人回娘家了,而不是姑奶奶回府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如今這府裏的人,看的是秦氏夫家的身份,而不是她出嫁前的身份。
秦氏也因這話心裏膈應了下,可當着女兒的面,怎好挑明。于是,只道,“這小厮瞅着眼生,定是後買的。若這點子理也挑,我也不用回來了。”
正說着,趙順家的爬到馬車上來,先是查看了秦氏和李青瑤是否齊妥,又尋了一件橘紅鬥篷,一件嫩粉鬥篷,分別給母女兩個穿戴了。
然後掀起門簾,恭敬的扶着秦氏下車。
秦氏已為人婦,所以雖穿了橘紅描金牡丹的鬥篷,卻沒将寬大的帽兜戴在門上。一張嬌美的容顏剛探出車外,便引來賓客暗下驚呼。
都傳秦府閨秀各頂各的賽西施,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青瑤卻是把小臉遮嚴了,琉璃扶她下車時,周圍的人只能看到隐隐而露的小巧鼻頭兒。
秦府中早有人來迎,是兩個年青的公子。見到秦氏,紛紛低頭,道尚書夫人安好。
秦氏心又被刺了下,只道自家人不必見外,便率先向府門裏走。
李青瑤心中微微一嘆,暗道只怕這次回來,秦氏會涼透了心。
秦氏本是想先去見見兄嫂,可來到後宅,主事的美豔婦人卻讓秦氏先休息。
秦氏不識得這美豔婦人,笑着問道,“不知你是我哪位賢侄媳,你們大婚我未曾前來,還請不要怪我這個小姑姑。”
那美豔婦人臉上的笑一僵,對秦氏道,“實在不敢怪罪九姑奶奶,還請九姑奶奶先休息,過會兒子用膳了,我再來請九姑奶奶。”
說完叮囑丫鬟婆子好好照料,帶着丫鬟去前院了。
進了雖小,卻看得出是精心布置的屋子,秦氏把跟進來侍候的丫鬟婆子屏退,冷了臉上的笑,對趙順家的使了個眼色。
這邊,琉璃也在李青瑤的暗示下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只餘母女倆人後,秦氏暗暗嘆了口氣,把還冷着小臉的女兒抱在懷裏,道,“瑤兒,娘心慌。娘本來打算帶着你在這裏多待幾日的,畢竟上次帶你們姐妹來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你外祖家還沒落到這樣田地……只是現在……給你大舅舅賀了壽,娘就帶你回去。還有你大舅母,可喜歡瑤兒了,上次帶你去,琢磨了好些子玩意給你玩。原來有一串玉钏,你整日戴着的,後來被你給二丫頭了。那可是你大舅母陪嫁之物,唉,你這般不懂事……”
李青瑤只覺得手腕莫名一空,心中也跟着一空。
遙遠的記憶在腦中浮起,似是想起那個把自己抱在懷裏當孫女兒寵的大舅母。什麽好的都一股惱的塞給自己和姐姐……
在她單薄而少的記憶中,是把那個慈愛的身影當成祖母來看待的……
秦氏抱着李青瑤念叨了會兒秦哲夫婦的好,讓李青瑤洗洗休息去了。
坐了幾日的馬車,李青瑤的确是累的很。讓随行而來的小丫鬟收拾了床塌,端了熱水,随意洗洗便躺下了。
這一躺下,就沉沉的睡了兩個時辰。待到醒來,天已經擦黑。
琉璃已經回來了,就守在李青瑤床前。帶來的丫鬟婆子站在屋外面,垂着頭靜的厲害。
李青瑤剛要說話,便聽到旁邊的屋裏隐隐傳來秦氏的哭聲。
琉璃動動唇,輕聲道,“姑娘,大舅太太……早就,仙去了。”
李青瑤一下子坐起來,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大舅母已經去世了,為何秦氏一點消息也沒得到?
琉璃繼續說下去,“那會兒子迎太太和姑娘的夫人,是,舅老爺的續弦,現在的大舅太太。”
李青瑤細細回想那個美豔婦人的相貌。
是長的不錯,可年紀看上去卻比秦氏還小。不止如此,身上還帶着一股子銅臭,很是精明勢利。
這樣的人別說做她大舅母,就是給她大舅母提鞋都不配!
琉璃随後的話驗證了李青瑤的想法,“是商家女。”
李青瑤冷了臉,下地去了秦氏的屋。
或是因為李老太太是商家女的原因,李青瑤對行商人家的女兒沒有一點好印象。
秦氏已經狠哭過一次,眼下眼圈正紅腫。見李青瑤出來,伸手撈在懷裏,哽咽道,“瑤兒,你外祖母生下我沒幾年便過世了,是你大舅母把我抱大的。這麽多年來,在我心中她不亞于我的生母……瑤兒。她沒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李青瑤心中也瑟瑟的,紅了眼圈。
母女兩傷懷了陣子,秦哲現任的的續弦桑氏來請秦氏去前院用飯。
桑氏為人很是通透,一眼秦氏母女的神色便知道她們知道內情了,便道,“九姑奶奶,本來想一進門時就告訴你這事兒的。可現在畢竟是老爺大壽不是……”
換句話,就是說秦氏哭的不合适宜了。
秦氏只要李為面前吃過癟,還不曾懼過別人。一聽這話,冷笑着站起來,“進得府門這麽久,見夫人眼生的很。還不知是誰呢。莫不如,你同我說說?”
桑氏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是填房不錯,可讓她自己明着說出來,那就是赤祼祼的打臉了!
秦氏如看不到她的臉色一般,拉着女兒的手,對趙順家的道,“帶路,去見舅老爺。”
趙順家的是秦府的老人,那會兒子出去能打聽到這許多東西,就是遇到舊人了。連帶着,将秦哲的住處也打聽好了,還有秦哲的幾個兒子,也就是秦氏幾個侄子侄女近況。
同秦氏玩的好,如同兄妹的兩個侄子已經成親,早分家出去過了。自秦哲娶了這個填房,那兩人便再不同秦哲來往。
兩個年紀小些的侄女,一個嫁給了涼城本地的鄉紳,另一個才十四,還待字閨中。
那會兒子在秦府門前迎秦氏入門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桑氏的親弟,另一個是桑氏的嫡親侄子桑岩。
桑岩住在這裏時間可不短了,是擺明了沖着秦哲最小那個女兒過來了。
據說,也是個四六不正的主兒。住在府上這些時日,把一個丫鬟肚子給弄大了。
若不是秦家小閨女整日侍候在秦哲的眼前,秦哲又一直不護得緊。只怕……
趙順家的同秦氏回禀這些時,琉璃躲在一旁偷偷的聽。所以在秦氏氣呼呼的往秦哲那裏走時,她将這話同李青瑤說了個大概。
李青瑤心裏有了數。
如此說來,只怕這次秦氏受邀回來參加壽宴,是桑氏的意思。
這也就說得通,上一世秦氏回來參加秦哲的壽宴後與秦府徹底斷了來往。
這樣的娘家,已經不是秦氏的家了。
秦哲還不到五十的年紀,人卻顯得極老。眉眼中隐隐還能找出同秦氏相似的地方,卻遠沒有秦氏記憶中那般有精氣神兒。
見到秦氏倒是開心,扔了炕桌上的水煙壺,下地吩咐丫鬟婆子給秦氏端茶倒水,還讓上秦氏最喜歡的糕點。
把奴才支的亂轉找不到北的當,突然又撂了臉子。指着秦氏大罵道,“你這黑心肝的東西!我秦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給我滾!滾!”
一邊罵,一邊摔東西,“你這個白眼狼,從小到大我和你嫂子白疼你了。你……”
秦哲的小女兒秦雙一直怯怯的站在一邊,見到她爹又犯糊塗了,連忙上前安穩住,道,“爹,爹,那是九姑姑。爹,你不是天天念叨着說想九姑姑嗎?”
安撫秦哲幾句,又對秦道,“九姑母,我爹他糊塗了,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
秦氏被秦哲砸的茶盞灑濕了裙擺,剛止住的淚水又要往下流。
“九妹,你別哭。”秦哲又明白過來,“你哭什麽?是不是李為那小子給你難堪了?他當我秦家沒人,看我不收拾他去……”
這回,秦氏是真受不住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回就好了。”秦雙道,“我爹每天都要糊塗一次,醒過來就好了。就不會再犯了。”
說着,給秦氏福了禮,“九姑姑,您和我爹說會兒話吧,爹他天天念叨您。”
說着,帶着丫鬟走了。
她一走,李青瑤也不好留下,只得帶了琉璃也出去,把空間給這對多年不見的兄妹空出來。
一出門,便看到桑氏在廊上站着。見到李青瑤,笑着把懷裏的錦盒往出塞,“喲,這就是青瑤啊。這是舅母給你的見面禮。都是些小玩意兒,你莫要嫌棄……”
琉璃見李青瑤神色不好,背一挺,站在李青瑤和桑氏中間了。身材雖小,态度卻很堅硬,分步不讓。
桑氏碰了個軟釘子,讪讪一笑,到另一邊兒站着去了。
秦雙見狀,對李青瑤道,“李姑娘若是不嫌棄,便到偏室略坐一坐吧。”
李青瑤點頭,她本以為秦雙會作陪,卻不想秦雙把她領到地方。轉身就走了。
這就讓李青瑤驚訝了,如果說秦哲對她們母女二人又冷又熱是年老糊塗,怎麽秦雙也這樣态度?
就算不像桑氏那樣刻意親近,也不應該擺着臉子吧。而且,她剛剛叫自己——李姑娘。
至親的關系,用得着這樣疏遠?
偏室門口對着個小花園,看得出秦哲的居住環境還是可以的。
只是天眼瞅着要黑,看不到什麽景色。正室裏秦氏和秦哲的說話聲很小,傳到李青瑤這裏只能聽到輕輕的嗡嗡聲。
李青瑤落坐後,對琉璃道,“大舅父的态度有些怪,你還聽說了別的什麽沒有?”
琉璃默了下,道。“聽說了……”擡頭見李青瑤正在聽,琉璃将話說了下去。
秦府早年落難時,李為還在外放中。雖然那會李為還不是禮部尚書,卻也是正五品的大員。
又正值年中,李為外放任滿回京述職的時候,秦哲便想着憑借昔年對李為的提攜,再加上兩家的姻親,想從他這裏找找出路,去和皇上陳情,不要因為秦貴妃宮宴上灑了一杯酒而禍及滿門。
可……
打發去李府的人被硬生生打了出來不說,李府還放出話說,再不認秦府這門親!
秦哲氣的不行,就帶着發妻董氏一同去李府。
誰知,不僅門都沒進去,還被奴才髒水潑身,淨水洗街。那奴才還口口聲聲道,是當家太太命人這樣做的。
董氏氣急攻心,當時便暈厥了過去。回府後沒多久,降罪的聖旨下達,秦氏一府被貶出京。
出京奔往涼城的路上,病中的董氏便吐血去了。
“……這事我聽我娘提過一嘴。”琉璃不敢擡頭看李青瑤的臉色,道,“那會兒子老爺回京述職是不錯,可剛上路不到半月便因為突發的大水被攔在蘭河了。老爺随着當地官員一起治水一直到秋末,因有功,皇上就破格讓他直接留在蘭河當了知府……所以,那會兒子太太,并不在,并不在京都老宅。”
李青瑤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所以,那時打出秦府奴才,羞辱秦哲夫婦的并不是秦氏。可,秦哲不知道,董氏不知道啊!
在他們眼中,李為身為朝中命官,李家最有能耐的子孫,李府自是事事以他為尊。李為回京李府的當家太太,自然是秦氏!
自己自小寵到大,當成女兒去養的九妹這樣無情,秦哲和董氏哪會不寒心。
秦氏知道真相。又哪會受得住?
果真,琉璃這邊話剛住沒一會兒,旁邊傳來秦氏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的嫂母啊……”
緊接着,秦哲慌張道,“小九,小九……來人,來人!”
李青瑤連忙跑過去,只見秦氏已是暈倒在地,人事不醒。
秦哲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捶着炕榻道,“我不知啊,我不知道你不在啊!你幹嗎要回來。你不應該回來……”
丫鬟婆子忙亂中,秦哲看到桑氏,怒罵道,“我說了不辦什麽壽,你一定要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給叫回來的!”
桑氏當聽不到秦哲的罵一樣,吩咐丫鬟婆子将秦氏送回住處,又招人去請好郎中,事事打點妥帖。
待到沒人了,将秦哲按回到炕榻上,沒事人兒一樣笑道,“我的老爺啊,我這不是天天聽你念叨着九妹九妹的,才叫她回來的嗎?姐姐去世我也傷心,可這紙啊,終是包不住火的。眼下把話都講開說明了,這親戚間也好走動不是嘛?”
“我,我知道你什麽心思!”秦哲面容枯朽,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就是看上了尚書府的權勢,想,想攀這個高枝。”
“老爺,本來就是親戚,哪算得上攀高枝兒?”桑氏一笑,從婆子手裏拿來火折子,左右一晃冒了藍光。把水煙壺點着遞到秦哲面前,“別人家求都求不來的,你返倒往出推。來,吸口神仙膏解解乏……”
秦哲低下頭猛吸了口,眼珠子不停的亂動,好一會兒,左邊兒臉上露出絲笑,“舒,舒坦……”
桑氏熄了火折子,笑着給秦哲捶肩,“好老爺,九妹回來你高不高興?”
“高,高興。”
董氏走了後,秦哲低迷了好一陣子。皇帝雖然敗了秦家,可并未抄家,所以家底子還是不少的。
到了涼城,有人主動說媒,他便娶了桑氏當了填房,又在桑氏的引誘下,得了這只吸一口就賽神仙的福壽膏……
“這不就對了,只要九妹同咱們好,還怕秦府不能東山再起?就是不能起來,只要對咱們家生意關照關照,咱們也是吃不盡喝不沒啊。”說着,坐了另一邊兒,又對秦哲道,“老爺,趁着這次辦壽,把雙兒和岩兒的親事定下吧。眼瞅着孩子們都大了,你說是不是?”
秦雙兒就站在門口,聽到這話臉氣的煞白。
桑氏也看到了,不過卻絲毫不在意。這麽個小丫頭,她還不放在眼中。
“急,急什麽。”秦哲道,“等雙兒及笄了……”再說。
“及笄就定下?”桑氏誘導。
“……”秦哲張張口,半天沒吐出字。
秦雙兒小腳一跺,轉身就跑。半路遇到截着自己調戲的桑岩,一腳踢到他膝蓋上。
桑岩疼的哎喲一聲,壞笑道。“這小騷蹄子,還挺厲害。等事定下,我看你往哪兒跑。”
秦雙兒跑在夜色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秦氏這次是将心傷透了,在床上躺了五六日眼淚才見幹。此時秦哲的大壽也過了,除了桑氏那邊的親屬,秦家并未來什麽人。
便是秦哲的兩個親子也沒有前來。
秦氏聽說後,神色黯然的道,“他們是在生我的氣呢。”
若不是生氣,聽到自己來,怎會不來看?
李青瑤不好說什麽,只吩咐趙順家的和琉璃帶着丫鬟婆子收拾東西,只等秦氏身子再好點就走。
在這府上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丫鬟婆子們也對她們母女恭敬有佳,桑氏更是把她們當成上賓。可這種當別人眼中肥羊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
若秦哲還好好的也倒罷了,可她那天去秦哲那裏,一眼便認出炕桌上擺着的是福壽膏!
這玩意,吸上的可有得好兒的。
所以,這秦府,她們還是能離多遠就多遠吧。可惜,早前她打算在這裏尋個教養嬷嬷的計劃徹底破産。
如今秦府,只怕比李府還缺教養嬷嬷!
到了第七日頭上,秦氏能撐起身子,母女兩人去同秦哲告辭了。
秦哲不想讓秦氏走,小九小九的叫着舍不得。可糊塗勁兒一上來,指着秦氏的鼻子又罵,讓她馬上滾,滾的遠遠的。
秦氏眼一紅,含着淚帶着女兒上了車。桑氏倒是笑迎笑送,還備了好多禮硬放到秦氏的馬車上。
秦氏聽趙順家的說了後臉上一冷,馬車都開動了,依舊讓停下,命丫鬟媽才把那些東西都都扔了下去。
桑氏站在府門口遠遠的看着,臉色兒都沒改。等到秦氏的馬車駛遠,對身側的婆子道,“撿回來,碎了的補上,再備厚點。直接送到尚書府去!”
一轉身,冷哼了聲,“既是進這門了,就別想再甩開!這尚書府,我攀定了!”
天擦黑,秦哲望着門外,吶吶道,“每天小九都這個時候來看我,今天怎麽沒來呢……”
桑氏笑嘻嘻的坐下,把神仙膏點上遞過去,道,“九妹妹說府上有事,先走了。她還說。讓你去尚書府做客呢。老爺,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啊?”
秦哲吸上神仙膏,神思又迷糊了。好一會兒,回道,“你說啥?”
“去尚書府做客。”桑氏大聲道。
“什麽府?”
“尚書府!九妹妹那裏!”桑氏又喊。
“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秦哲大怒,罵道,“我和你娘把她當成親女兒一樣疼,沒想到最後最後,她居然……雙兒,爹這輩子再不認她,你也不許認!”
桑氏臉沉下去,轉身走了。
這老不死的,又開始裝糊塗了。
不然。怎麽會一直不同意秦雙兒和桑岩的婚事?眼下她想去尚書府,他直接打岔過去。
心中正暗罵着,婆子驚慌的跑來報,“太太,不好了。四姑娘不見了。”
“不見,不見能到哪去?”桑氏道,“總共就這麽大的地方。找,無論什麽地兒,把她給我翻出來。”
“找了,都找了!”婆子道,“院子裏裏裏外外都找了……太太,莫不是,跑到她大哥二哥那裏去了吧?”
桑氏心裏咯噔一下,有些慌,“離着那樣遠,她一個小姑娘沒出門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快派人,四下攔着,一定要在她到之前把人給我找回來!”
秦家老大老二她嫁過來那天見過一次,那天,他們差點把這宅子拆了!
秦氏的馬車一直行到晚間才在客棧落榻。秦氏和李青瑤進了上房後沒多久,兩個粗婆子将母女兩個裝衣務和首飾的箱子依次搬進屋來。
離開時,都忍不住嘟哝一句,三姑娘的箱子怎麽這麽沉?
琉璃笑道,“兩位媽媽怕是沒吃飽飯吧,三姑娘都沒帶幾件衣裳……”
說笑着往開一打箱子,呀的一聲驚叫出來,“啊,裏面,有,有個人!”
秦氏和李青瑤連忙走過去看。
可不是有個人!
只見棕色的滕編箱裏,躺着的正是穿了丫鬟衣裳,睡得面色粉嘟嘟的秦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