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京城佳話
李老太太素來貪睡,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秀蓮伺候李老太太漱口淨面,丫鬟婆子端着清粥小菜一順水的送進來擺到餐桌上。
最後淨了手,李老太太坐到餐桌前。剛要持筷,頓了下,回頭看向秀蓮,“二姑娘怎麽……”
她本想問李青夢怎麽沒來伺候她用飯,話一出口,想起來睡前的事兒了。放下手,沉着臉轉了口風,“還跪着呢?”
秀蓮嗯了聲,如實回道,“跪了一夜香,剛奴婢去看過,還跪的筆直呢。”
“叫過來。”李老太太道。
秀蓮說了聲是,馬上去偏室叫李青夢。
李青夢跪了一夜,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僵硬疼痛的。秀蓮往起扶她時,她腿下一軟差點摔倒。
可在秀蓮伸手扶她時,她卻回手輕輕推開了。緩了會兒,站直身子随秀蓮去見了李老太太。
身上還穿着前一夜去大公主府參加詩會時的豔麗衣裳,只是跪了一夜已經沒了初上身時的光鮮。快要齊腰的黑發整齊散下,襯的本就白皙的小臉慘白。再加上額頭上那一抹紅,整個人看上去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見到李老太太,李青夢垂着眸,直接跪下了。
李老太太看着這樣的李青夢,心中着實有些心疼。再怎麽說。也是整日晃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
冷冷咳了一聲,李老太太問,“你可是覺得委屈,可是有話想說?”
李青夢擡眸看了李老太太一眼,沙啞着嗓子回問,“夢兒有話想說,不知老太太可是想聽。”
“說吧!”李老太太似是施了天恩般對李青夢道,“不讓你說,倒成了我不講理。”
李青夢抿抿唇,便将昨日的事情一點一點地學給李老太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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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朱溫兒跳舞這等不當之舉,到被別府姑娘譏笑說成丫鬟,再到花園中偶遇李青瑤和安寧王,她又是如何辱罵這兩人,差點給府上招來災禍……
條條例例,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種情況下,我只能說順着別人的話來說她是丫鬟。不然要怎麽說,要直接挑明了她的身份?那別人要如何看尚書府的親戚?此事傳出去後,別人又要如何看待溫兒,溫兒又要如何在京中議親?”
李青夢一邊幾個問扔出去,眼圈紅了,“我本處處為着溫兒着想,卻不想溫兒處處記恨我。在大長公主府時,我只能将她送回來。雖然安寧王爺說不計較了,可那畢竟是大長公主府地。若大長公主追問起來,我們又要如何自處?她這個人沒了,大長公主便是問責,我和青瑤硬着頭皮頂着說是丫鬟,待回去嚴家處置,想來大長公主也會看在祖母的面上不再深問……”抽噎一聲,繼續道,“我自小愚鈍,是老太太不辭辛勞将我當成個人看。昨日遇到這等大事,我是真的慌了。若許,會有別的好的法子,可我……只能想到這個了。還請老太太責罵,我讓溫兒受委屈了!”
說完,一個頭磕下去。
李青夢說完,屋子裏寂靜了。
李老太太聽聞朱溫兒辱罵安寧王時,一口氣便梗在了胸口!
安寧王啊!雖然那只是個黃毛小兒,可卻是皇帝的親兒子,還是唯一被封王的親兒子!被別人辱罵至此,是何等的災禍!若不處置得當,只怕現在尚書府已是落難。
直到聽到李青夢說安寧王并未追責,大長公主也未提此事,才将那口氣緩緩松了出去。
只是,後背已是滲出一層冷汗。
靜下心再将李青夢和朱溫兒的話左右一對比,前後一聯想,便知道李青夢所言不假,是朱溫兒闖下禍事還惡人先告狀了。
不得不說,沒了李婷和朱溫兒在這哭,李老太太為數不多的腦子又回來了。
只是,知道李青夢是冤枉的又如何?李婷是自己的親閨女,朱溫兒是自己的親外孫女兒……
唉。
心中暗暗一嘆,李老太太柔和了聲音,給秀蓮使了眼色,“你既是冤枉,昨夜為何不說,任由我誤會你?而且,初回來和我說話時,也沒有提。”
秀蓮上前去扶李青夢,李青夢借力站了起來,“我本想着這事已是過去了,就不要現在講出來讓祖母擔心。萬一祖母氣怒了,再去罵溫兒……溫兒才剛受了驚吓……待過了這兩日,她緩過來了,事也淡了,我再暗中說給祖母聽……至于昨夜不當着姑母的面說……我是想說,可姑母是長輩,我若這時揭露出來,姑母定是要覺得愧對祖母,也會氣惱溫兒……所以……”
她是想說,可李老太太根本不給機會。
如今罰也罰了,罵了罵了,反倒來問她怎麽不說了?
李青夢垂着目光不看李老太太,把自己乖巧可人,為別人着想的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啊!”李老太太起身拉了李青夢的手,“祖母要說你什麽好,你這樣,會處處吃虧的。”
李青夢搖頭,溫順的道,“自家人,吃什麽虧。話說開,祖母知道我沒欺負溫兒,我就知足了。”
這句話,說的李老太太心中暖暖的。她忙命丫鬟将李青夢送回去,又吩咐人去請一個好大夫給她檢查檢查,免得一夜跪出什麽毛病來。
丫鬟婆子擁簇着李青夢走了,李老太太長舒一口氣坐下了。
越想,越覺得朱溫兒這事做的不對。
如果李青夢沒将她送回來,由着她嬌慣的性子去,還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再闖出什麽樣的大禍來。
也越來越覺得李青夢識大體,知遠近。
昨夜自己那樣冤枉她,她也沒讓駁自己這個當祖母的面子,讓自己下不來臺。
靜坐了會兒,李老太太命秀蓮拿了自己的妝匣子來。從腰間摸出鑰匙打開精致的小鎖,在裏面挑揀出兩樣首飾來。用帕子仔細包了,命秀蓮給李青夢送過去。
秀蓮送首飾去時,李青夢正在沐浴。花萼接了,拿進去對李青夢笑道,“姑娘,老太太還是疼姑娘的。看這頭面,真漂亮,等姑娘下次再出府去赴宴,就戴這個……”
小葵咬着嘴唇,眼裏含淚,“姑娘的膝蓋都跪的青腫了,這兩日怕是不能走路了。”
“出去。”李青夢冷聲道。
花萼和小葵相互看了一眼,沒動。
“我讓你們出去!”李青夢突然勃然大怒,雙臂不住的狠狠砸向水面,“我讓你們滾,都滾,滾!!!滾出去,不要讓我看到,滾!!!”
花萼和小葵一臉驚愕的連忙退出。
裏面又砸又鬧了許久,李青夢的聲音再次傳出。“更衣。”
聲音已是平靜無波。
被親生女兒訓斥,又經趙順家的苦勸許久的秦氏,将自己關在房裏閉門三天。
這三天,李晴再沒入得她的門,便是“受驚”一直腹洩不止的朱郎她也沒去看一眼。
只命人随意請了個郎中,去看了,治了。至于治不治得好,就全靠天意了。
李婷不僅在秦氏這裏受阻,便是在李老太太那裏也着了點閑氣。
身為李老太太的軍師,向來是她說什麽李老太太聽什麽。便是氣急了吼幾句,李老太太也從未和自己疏遠過。
現在不同了。
她幾次去同李老太太說話,李老太太都是愛搭不理的。朱溫兒去給李老太太請安,丫鬟婆子一次兩次的推脫說李老太太身子不舒服。竟是連面都見不到。
李婷惱火,卻又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最後是秀蓮提醒了一句,說讓她去朱溫兒那裏找答案……
當天晚上,在威逼利誘下得知大長公主府發生的一切後,李婷狠狠掴了朱溫兒兩個耳光,怒罵道,“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本是不想帶你來,你央求着說不想在府中看那些狐媚子的臉。我是不是同你說了,來了,要乖順讨巧些?!你可倒好,竟是将或是闖到大長公主府,闖到安寧王面前去了!順帶着,還惹了賀大将軍府上的不快!我怎麽有你這種愚鈍不清的女兒,真是要活活将我氣死!”
“憑什麽她要說我是她的丫頭!明明我跳舞得了青眼,明明……”
“跳舞,你在大長公主跳舞?”一個耳光又掴過去,李婷怒目欲裂,“這,這是誰教你的?是誰教你跳的舞,又是誰讓你在大長公主的府上跳舞?!”
細細一思,李婷心中有了眉目。能有好舞技又同朱溫兒素來交好的,定是兩年前從窯子裏來的那個賤貨了!
知道自己在尚書府不得待見,眼下又有這麽個大恨橫在眼前,李婷待不下去了。
次日一早,便帶着腫着臉的朱溫兒和拉肚子拉到臉色慘白的朱郎去和李老太太辭行。
李老太太就是這樣,恨的時候是真恨!恨朱溫兒闖下禍端。差點連累尚書府不說,還害得自己成了不明是非,懲處了好孫女兒的混人。
可真看朱溫兒腫着臉同自己認錯時,便又覺得這外孫女兒現在着實可憐了點。
還有那外孫……看看,那小臉都慘綠成什麽樣了。
見李老太太态度有所緩和,李婷哀怨着道,“事情到這種地步,我也再沒臉待下去了。今天就帶郎兒溫兒回去,好好調教。順便,也好好收拾收拾那個挑唆溫兒的賤婦!”
“去吧去吧。”李老太太長嘆一聲,“得了空,再來。”
李婷要的就是這句話,所以帶着兒女拜了兩拜。又向好不容易出屋,前來給李老太太請安的秦氏福福身告辭,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秦氏只點頭應付了句,讓她路上小心,沒多說別的。
朱溫兒在大長公主府如何放肆她已是知道了。
若不是聽聞這事,只怕她還不會出屋。如今,算是看清,孩子們一天天長大,離婚配也不遠了。若還不行動,只怕尚書府就徹底被李為的弟妹敗空,搬空。
李婷走了,秦氏轉身同李老太太說了此來的目的。
“母親,媳婦兒以前愚鈍,不知大禮,真是不孝。老爺正值壯年,是添丁留嗣的好年紀。媳婦年紀漸大,可那幾房妾室年紀還尚可。只是肚子一直沒有消息……所以,我想着,請來郎中,給她們好好撐撐脈,調整下身子,也好……”
“什麽?”李老太太正在吃茶,聽聞此言,差點被噎的喘不上氣來。
“母親,我說,請來郎中給幾房妾室調理身體啊。”秦氏看着李老太太。道,“母親不是一直憂心着這個事兒嗎,所以……”
李老太太臉色沉了沉,秦氏不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李老太太才出聲,“既然媳婦如此識大體,那便按你的意思辦吧。定要好好的診治,早是生下香火來。”
秦氏低頭說了聲是。
李老太太別過頭去不說話,婆媳兩人就這麽有些尴尬的坐了會兒。
抿了口茶,秦氏又道,“母親,還有一事。我娘家兄長下個月生辰,我想回去……”
“去吧去吧。”李老太太揮手。“庫房鑰匙在你手裏,你想搬什麽搬什麽,全當我死了就成。”
李老太太是非常反感秦氏同娘家來往的,可又不能阻止,所以只能在話上拿捏。
若是以往,李老太太這般态度秦氏早惱火了。可現在……
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去,對李老太太道,“我想帶着櫻兒和瑤兒同去。可櫻兒……”
原來說好将李青櫻接回來的,這宮宴結束了不說,連大長公主府的詩會都結束了,怎的還沒動靜……
李老太太放下茶,長呼了口氣對秀蓮道。“到念經的時候兒了……拜佛這事心要誠。”
一語雙關,這是在送客。
秦氏再不願,也只能憋着暗氣走了。
誰讓,自己在後宅裏再有能耐,也不能違抗李老太太或是李為的命令,将李青櫻私自接回來呢。
秦氏走後,李老太太臉色又暗了三分。念不下經,便叫秀蓮,道,“心口有些悶,你将齊郎中叫來,給我看看脈。”
秀蓮忍着心裏的惡心,說了聲是。命人拿拜帖出去了。
李青櫻回不來,秦府也要去。
李青瑤等這天等了許久了,是故秦氏一放口風說去外祖家,她馬上命小喜和琉璃收拾東西。
李府就這樣兒了,想讓後宅和睦就要有個掌舵的人。她原來想着請老祖……
可眼下,卻是連想想老祖的院子都慌得很。不然,她早在從大長公主府回來的次日便去找李晴,探探她告誡自己那句話的口風了。
哪會李晴稱了病在院子裏貓着,她就只能在外面幹看着?
如今,李青瑤只算計着,去秦府和大舅父大舅母撒撒嬌,看能不能要來位教養嬷嬷。
有着大舅父那邊的話,秦氏定會賣那教養嬷嬷幾分薄面。順帶着,就将李青櫻給管教好了。
最好,連着李青夢也一同管教着。就算不能把本性徹底改過來,便是在尚書府時安安靜靜的也好。
等到她嫁了人,所做所為閻王爺定是不會再算到自己頭上了吧。
如果能打個機會将李老太太送回到老宅去就好了,這樣一來尚書府的後宅會更好治理……
在李青瑤的盤算中,回秦府的日子終是來了。連帶着,李晴也不再稱病,肯走出那個小院子。
李晴在尚書府是個超然的存在,她可以不去給李老太太請安,可以随意給李為擺臉子,可以看到秦氏時當看不到,可以無視府中所有人!
偏偏,府中的衆人還要慣着她,敬着她,依着她。
誰讓,人家是京城中忠貞不二的代名詞呢,誰讓,大長公主認了她做幹妹妹,連帶着也成了皇帝的幹妹妹呢?
李青瑤,算是她眼中能放得進去的,除了老祖外的第二人了。
所以,出了老祖的院子,她也只是去看李青瑤。
李青瑤挺開心的,拉着李晴和自己手談。
李晴一連殺了李青瑤三盤,棋風淩厲的似在棋盤上橫着掃蕩。
在最後數子時碧桃不幹了。
她拉着李晴的胳膊大嚷,“姑娘。姑娘你不要再贏了。我,嗝……我,嗝……實在吃不下去了。”
碧桃最喜吃小喜做的糕點,可平時又吃不到。來前,就同李晴說,要吃個夠。
于是姑侄兩個下棋前說好了,李青瑤輸一個子,碧桃吃一塊糕點。
三盤圍棋下來,碧桃面前已是空了四個糕點盤子。
眼見着棋子還沒數完,琉璃和小喜已經笑嘻嘻的一人又端了一盤水晶糕來,碧桃快要哭了。
“三姑娘,您往日棋技不差啊。怎麽就突然成了臭棋蒌子?”碧桃嘴上沾着糕點渣子,對李晴又道。“姑娘,您和三姑娘定是說好的,就是想往死了撐我?您果然是嫌棄我了,想換個丫頭是不是?”
李晴嘴角微微挑了下,“說想吃的是你,現在不想吃的也是你。你的主子果真不好當呢。”
李青瑤快笑瘋了,對碧桃道,“你主子不要你了,你來跟我可好?我用我的與你家主子換。”
“好啊好啊。”碧桃連連點頭,随即又搖頭,“不行,我們家姑娘在我心裏比糕點高那麽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
李晴從琉璃手裏拿了盤點心,塞到碧桃懷裏,指着外面道,“去廊上,吃完再回來。”
“啊~還要吃啊。”
碧桃哀嚎一聲,抱着糕點,同小喜和琉璃一起出去了。
丫鬟們一走,屋裏便只剩下了李青瑤和李晴兩個人。姑侄兩個,一個一襲白衣,一個一身粉嫩,又同樣是不俗的相貌,當真是養眼的很。
靜坐了會兒,那身粉嫩擡起頭來,同白衣似雪的李晴道。“六姑姑,可是有話同我說?”
不然,怎麽會将丫鬟支出去守廊?
“不是你有話要與我問?”李晴淡然道。
天天派小喜去和碧桃說話,把那丫頭的饞蟲勾的四處亂跑,就差抱着她的藥能書撕上白糖啃了。
李青瑤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将話題拉正了,“六姑姑,那一日,你讓琉璃帶給我的話是何意思?我……”
李晴捏着棋子的手驟然握緊,便是早料到李青瑤會問,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燥意和怒氣。
平靜了好一會兒,擡頭,用一雙清冷的眸子看着李青瑤,道,“青瑤,你雖才十歲,我卻從未當你是個孩子。也深知,若別人想算計你,也定不會因為你是個孩子便手下留情!”
站起身來,李晴冷着臉道,“有些話,我只同你說這一次。你若能理解,最好。若不能,那以後遇到什麽便是你的命。就像,我的命。”
李青瑤心中一緊,将目光落在李晴挺的筆直的後背上,“姑姑,您說。”
少有的敬詞,和真心實意的敬意。
李晴未回頭,聲音幽幽的,帶着一絲冷意,“這府門髒髒透了,為了名和利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初次去大長公主府時才十五歲,那時你父親剛升為禮部尚書之職。大長公主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下了請帖。雖然我只是個庶女,可這種拉攏朝臣的手段你要懂。”
李青瑤點頭。
這些她自然懂。嫡庶尊卑是重要,可從皇家的利益來看。卻又是那麽不重新。
那請帖,說是給李晴下的,其實,是給李為下的,來安撫一個朝堂重臣的心的。誰讓,那時李府适齡的姑娘就這一個呢。
“我聽了你祖母的話,到了詩會上處處拔尖。為了能回來讨得她的喜歡,誓要将那彩頭拿到手。結果,我也做到了,果然在宴席時,坐到了大長公主的身邊。”
“那個孫家公子,是前一年的武狀元。對于呤詩作對這種東西并不懂,所以他什麽也沒得。宴會開始時。只禮貌似的向大長公主敬了酒,又對我和男方的魁首敬了酒……”
“什麽?”李青瑤大驚,不由得站了起來,“不是說,不是說……”
說是李晴和那個孫家公子相互傾慕,所以才會相互敬酒,從而引得一個一見鐘情,至死不渝的佳話的嗎?
大長公主還拉了媒……
“對,只是敬了酒,當時許多姑娘和公子都向我們敬酒了。”李晴回頭,冷笑道,“若這也算相互傾慕,那豈不是當時所有的公子都同我一見鐘情,所有的姑娘都同那位男方的魁首至死不渝?!大長公主開口誇贊的,又豈止是我們!!”
“那後來的事……”是怎麽發生的。
“我回來後就同你祖母說了,說如何得大長公主的喜歡,說當日去了公子都是何人。”李晴比李青瑤冷靜多了,道,“然後你祖母說,孫家公子是個不錯的。雖然現在門第不高,可是武狀元,而且奉職軍中。只要去邊關利了戰功回來,便是将軍……于是,就四處散揚我同那孫家公子相互傾心的碎語……”
李青瑤渾身冰涼,已是猜到後面是什麽事了……
“可惜,他命短。去了邊關才一個月便命歸黃泉了。這可怎麽得了?你祖母打好的算盤怎麽能被打亂的,她怎麽允許這種失誤存在……”
當時李晴同孫家公子相互的謠言已經放出去,孫家一直沒回應,李府就挺丢臉的。
現下孫家公子死了,若這事就這麽不了了知,豈不是落了個李府姑娘不知自重的名聲?
當時李老太太居在老宅,府上可是還居着兩個李攀給她生的嫡親孫女兒!
于是,外面開始謠傳,李府那個庶姑娘為了孫家公子整日以淚洗面。
再後,李府那個庶姑娘為了孫家公子挽了婦髻。
再再後,李府那個庶姑娘,要尋死為孫家公子殉情。
終于,孫府回應了。雖然兩家并未結親。可就當親家一樣走動。
大長公主府也回應了,大長公主認李晴為幹妹妹……
就這樣,丢名聲的醜事,被掰成了京中一則美談。
代價,是李晴一輩子。
把一切說完,李晴長長嘆出一口氣,回頭看着李青瑤道,“這破地方,為了名聲,為了利益,什麽都做得出來。我話,至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擡步就走。李青瑤在後面叫了聲六姑姑,她連停都沒停。
過了許久,小喜和琉璃進來。
小喜驚訝的一叫,“呀,姑娘你怎麽哭了,六娘子同您說什麽了?”
琉璃則手腳麻利的擰了帕子遞了過去。
李青瑤接過帕子按在臉上,心中又氣又惱的狠狠跺了幾下腳。然後大聲吼了句,“她怎麽那麽傻!怎麽那麽傻!!!”
就不會争,就不會嚷!
平什麽,平白将自己一輩子給埋在了李府的後宅裏!
她才多大年歲?眼下,也才二十而已,才二十而已!這一輩子,要有多長,要有多苦……
李晴已是走了,這話無人能回答李青瑤。
不過在去秦府的馬車家,秦氏給了李青瑤答應。
“瑤兒,你六姑姑的姨娘還在,為了姨娘少受些苦,她……”重重一嘆,秦氏道,“你六姑姑,命苦。”
“爹就這樣看着,娘就這樣看着?”李青瑤氣了,他們是尚書和尚書夫人,根本用不着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攬什麽好名聲,為什麽不去阻止李老太太!
“我們那時剛回京,知道這事時,你六姑姑的事已是傳揚的四處都是了。後來……娘是為了你和你姐姐的名聲啊。”
李青瑤臉更冷了,從秦氏懷裏爬出來坐到一邊生氣。
不知,是氣李老太太的卑鄙還是氣秦氏對事态的縱容,又或是,氣自己這一世越來越軟,輕易就被不公之事波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