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氣應景, 剛出門就小雨淅瀝,醫院一如既往的忙碌, 住院部三樓的病房裏擠滿了人。
許念趕在許成良咽氣前見了這人最後一面。
許成良死前張着嘴,連話都說不完整, 那句話好像卡在了他喉嚨裏,就是出不來。人死的時候真的可怖,一口氣吊着上不來下不去,他望着許念, 眼淚珠子直落, 許奶奶撲在床邊, 哭着喊了一聲:“成良啊——”
他就咽氣了。
十幾年前,什麽都沒帶走,十幾年後, 還是什麽都沒有, 孑然一身, 到頭來空空一場。
許念對他沒有太多感情,何談拿起和放下,只是在許成良咽氣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這人挺可悲的,活了幾十年,卻活不出個明白,一輩子兜兜轉轉,匆匆來匆匆去,活得忙碌, 可毫無意義。
許成良想取得她的原諒,究其緣由,興許是良心發現,興許是人之将死幡然悔悟,又興許是其它的由頭,可到底不關她的事。
葬禮的事宜許念幾乎沒參與,象征性請假回了縣城一趟,畢竟是名義上的父親,若是不回去,家裏的門檻都要被前來勸說的親戚們踏平。29那天顧容到家,陪同許念回縣城參加葬禮。
小地方的葬禮簡單,骨灰埋進黃土,吃兩頓飯就算結束,真正為許成良哭喪的只有幾個關系親近的人,譬如大伯母許奶奶,其他的那些跟來這兒聚會一樣,總之就是這麽大回事兒。
葬禮過後,齊永明帶着一名律師來紅磚房,許成良留了筆錢給她,有三十多萬,許念沒拒絕,得到這筆錢以後直接重新開了個戶存進去,打算将來給許家的老人養老用,自己一分不要。許成良在外做生意這麽多年,本來賺了不少,可惜一場大病來勢洶洶,到頭來還沒享受就走了,除此之外,他亦給許家上上下下都留了錢,許母也有,具體多少許念不關心。
回寬北巷後的第二天,許母提着瓜果來了家裏一趟,沒帶其他人,無措地在沙發上坐會兒,與顧容聊兩句,飯都沒吃就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許念再沒有見過這些人,事情算真正落幕。
趁着國慶的末尾,重逢的兩人先去把八斤接回來,再帶着小家夥兒一起出去旅游。旅游是愈發契.合的過程,時光甜蜜而缱.绻,兩人一狗好不惬意。半個多月的幹渴急需水的灌溉包裹,許念在那水裏與顧容來了一回又一回,直到精疲力盡,累極了,顧容趴在她身上歇氣。
自打回國以後,顧容當真将精力放在其它事情上,報攝影班、開辦工作室,搞得如火如荼,許念則繼續用心讀書,帶新人做實驗項目,學習、比賽樣樣不落下,一切如從前。
許成良成了平淡生活裏的一個過客,并沒有給她們的生活帶來一絲一毫的後續影響。臨近期末時,學院進行認知實習,說白了就是去參觀各個專業相關的公司和工廠,機械4班被分配到B市,趁此機會,許念去T大參觀了一下,并在這裏遇到了百年校慶時認識的那個研究大佬師兄。
由于張教授叮囑過,許念一直與這位師兄保持着聯系,師兄帶她去見了幾個熟識的人,也沒說是牽橋搭線,她更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總之就是跟着師兄蹭飯吃。這些人裏,有兩個成了許念的同事,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了,反正對于這時候的許念來說就是一頓普通的飯而已,飯桌上她都沒機會和那些人說上兩句話。
認知實習結束,回校的第二個星期就是考試周,第20周是課程設計周,課程設計答辯是1月13日,農歷臘月十六,正好是許念的二十一歲生日。
答辯當場出成績,她是第一場唯一一個優秀,剛出教學樓,天上飄來白絮。
下雪了。
G市一向無雪,只有08年下了大雪,這是第二場雪,她走在柏油馬路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到了裸.露在外的脖頸上,乍然冷飕飕的,她縮了縮脖子,這時手機鈴響,顧容打來的電話。
她滑到接聽鍵,手機裏傳來清冷的聲音:“結束沒有?”
雪越下越大,幾息功夫就鵝毛那樣,她擡手拂了拂額前,邊走邊說:“剛剛結束,馬上就出來,你在哪兒?”
“後門。”
顧容開車來接她回去,後門離宿舍樓更近些。
“我先回寝室收拾東西,你再等等。”她說。
顧容應聲。
寝室其他人還沒回來,麻利收好寒假要用的東西,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其中一個室友,然後招呼兩句。寝室樓外的植被上全部都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留在外面看雪的人尤其多,都在看稀奇,許念慢慢走向後門,顧容和八斤在那裏等候。
八斤特別興奮,恨不得立馬能沖進去,但學校不允許寵物入內,顧容只得把這傻狗給牢牢牽穩,待許念走到跟前,它不停地叫,厚臉皮挨着許念腳邊打滾兒。
許念看着顧容笑了笑,将東西放進後備箱,俯身下去摸摸八斤的腦袋,接過牽引繩。
“寒假有什麽安排?”顧容問,替她撣去頭發上的雪。
許念把八斤送上車,說道:“呆在家。”
顧容站定原地。
她關上車門,回身大膽地湊過去親了親顧容的唇角,低聲補充道:“在家陪你們。”
正值離校時間段,校門口人來人往,許多學生紛紛側目看來,許念像是看不見,臉皮比城牆厚,親完還伸手緊緊抱住顧容。
顧容怔了怔,擡手環住她的腰肢,輕聲道:“阿念,生日快樂。”
生日禮物是一本畫冊以及一個月的陪伴。
畫冊裏的主角就是許念,紙的右下角标有日期,最早的是15年的時候畫的,但沒有具體的月份。
許念沒有多問,刨根問底不是好習慣。
雪忽下忽停,直到臘月廿三,也就是小年那天才完全停止,連續多日下雪并沒有讓這個南方城市積雪堆聚,雪化得很快,道路兩旁都是濕.漉漉的,沈晚和季雅她們過來一起過小年,一幫人齊聚一個院子,登時讓寂靜冷清的寬北巷熱鬧起來。
大家在院子裏烤肉喝酒,迎面吹來的風寒冷,但烤爐周圍暖和,在沈晚的鬧騰下,大家逐漸打成一片。
寧周怡沒來,她去美國了,寧老爺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正在美國接受治療,她得去陪同,當時還走得挺匆忙的,都來不及同朋友們告別。家産之争誰輸誰贏未知,據說她贏的勝算很大,許念一概不了解這些,她跟寧周怡已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并且一點不知道寧周怡曾經對自己産生過心思。
于許念而言,寧周怡只能算個朋友。
人的一生會遇到成千上萬的人,其中有極少數有一部分會對你心動,或者你對她們心動,但真正能走到一起的,只有那麽兩三個,甚至一個。
生活不是電視劇,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有始有終。
不過在許念看來,顧容是她的開始,也是她的終結,從一而始,從一而終。
經過一陣子的相處,沈晚已經能适應許念的角色轉換,偶爾還會幫忙打掩護,抵擋來自顧家沈家的催促壓力,不時就帶許念回去刷刷存在感,名曰培養感情。
她今兒穿得特別吉利,全身上下都是大紅色,一面翻動烤肉一面問許念:“阿念,你過年要走麽?”
許念搖頭:“應該不,會提前回縣城那邊看看,過年就呆在這裏。”
這妮子唔了一聲,忽而湊近,悄悄說:“一個人?”
許念一愣,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道:“到時候看吧。”
到時候全看顧容的意思,顧容應當會回來,打算兩人一狗一起過年。
沈晚眉眼彎彎,用胳膊肘頂頂她,小聲說:“來我們家過年怎麽樣?我都跟我爸媽他們說好了,前天還跟外公外婆講過,大家都讓我把你帶過去,人多才熱鬧嘛,來嗎?”
感情什麽都準備妥了,許念哪有拒絕的餘地。
一旁的萬姐聽到她們的聊天內容,揶揄:“晚晚怎麽不請我們,可太偏心了啊!”
其餘人皆都笑笑,只當這兩姐妹關系要好,沒深想其它的,更不會聯系到顧容身上。
如今的萬姐早已從失戀中走了出來,起先那段日子還頹廢了一陣,現在已經沒任何事,戀情來也快去也快,形單影只一段日子就會慢慢恢複。唐敏之的婚期就在正月十五,她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收到了請帖,連許念都沒有,對方打定主意要和萬姐撇清關系。
萬姐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在半醉的時候分外沉默,身上那股精氣神蕩然無存,整個人顯得無比頹廢萎.靡,大家都不敢勸不敢提,全都在打哈哈。
許念不明白她的想法,既然舍不得,為什麽不追回來,又不是不婚主義,結婚是遲早的事,何必那麽在意在哪個年齡結,自己給自己帶枷鎖,何必呢。不過她沒說這些話,人各有想法,這些道理萬姐定然都知道,但該怎麽做還是得按各人的意願來。
小年的夜晚是屬于她們兩個人的,顧容平時比較忙,許念還算克制,但如今空閑,于是放肆起來,在浴室裏呆了大半個小時,又回大房間繼續,抽屜裏的存貨不夠,兩人到後來就沒用z套,真真切切地去接納感受對方。
八斤同志吃多了,趴在軟和的狗窩裏小憩,隔壁斷斷續續、時大時小的歡.愉喊聲驚得它動了動耳朵,大黑眼珠滴溜轉,眼裏滿是驚奇和疑惑,那聲音熟悉,它認得是誰的,于是從窩裏起來,小跑到牆壁那兒聽了聽,确定下來後,想過去看看,可惜門鎖了出不去,它沖着門叫了兩聲,并沒有人搭理。
它有些焦急,跳起來扒門,然而無濟于事,好在許念平時有教導,這傻狗才沒大叫。
隔壁房間,因着拉了窗簾關了燈,房間裏黑魆魆,伸手不見五指,床上被翻紅.浪經久不息,濕熱交.融。
下夜裏,才終于平歇。
小房間裏的兩人相擁而眠,隔壁的八斤同志蹦噠累了,早已陷入熟睡之中。
翌日天晴,陽光明媚大好。
在不知不覺間,隔壁的美食街已建成,預計正月初八開業,這事本來與許念關系不大,但街坊鄰居們可關心得很,不論走到哪兒都能聽見有人在談論這個,對面嬸子家借錢在美食街搞了個位置,打算加盟某品牌賣鹵味,像嬸子家這樣的鄰居還有數個,今年臘月的寬北巷格外熱鬧喜慶,到處都生氣洋洋。
廿七那天許念帶顧容去了躺縣城探望許奶奶,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兩人一回去就招來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她們在大伯母家吃飯,大伯父大伯母為人不錯,熱情招待顧容。
吃完飯大家坐在一起閑聊,許念猶豫半晌,向大家正式介紹顧容,這是她的女朋友。
雖然現在同性可婚合法化,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毫無芥蒂地接受同性情侶,何況是在縣城這種小地方。
許奶奶一開始還沒轉過彎兒,老人家不懂這些,許念跟她解釋,就是要一起生活的、要過一輩子的人。她有些震驚,看看許念,又看看顧容,眼裏立時噙滿淚,幹癟的滿是皺眉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擡手抹了抹眼淚,拉着顧容念叨:“挺好的,挺好的……”
她可能還接受不了,可知道許家虧欠許念,只要許念過得好就行。
大伯父大伯母什麽都沒說,亦不反對。
臨走的時候許家一行人送她倆出去,給了兩袋臘味讓帶上,許奶奶似乎有話想講,但終究沒說出口,許念明白要講什麽,無非是關于許成良的,從頭到尾裝作不知道。
回城的路上,顧容斟酌許久,問道:“你怨你……”頓了頓,改口,“怨他嗎?”
他,自然指的許成良。
許念搖頭,表情自然:“算不上怨。”
想了想,又說:“小時候怨過,現在不了。”
“過年要不要去新區那邊?”顧容問,看路開車,平時這條路上車流不大,大概是要過年了,車的數量倍增。
沈晚之前問過這個,許念應聲:“嗯,行。”
過年顧容必定要回顧家,如果她不去,那顧容就得兩頭跑,反正一個人過冷冷清清,過去跟大家一起也不錯。現如今顧母的态度她摸到了五六分,對方沒有反對的意思,雖然對她不冷不熱,但還算可以,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多相處。
廿七廿八過後是五九,至此冬天大約過半,停歇一陣的白雪來襲,紛揚滿天,整個G市都陷入了白色之中,下雪天陰冷,寒風凜冽猶如刀子,吃過午飯,許念陪顧容去了趟工作室那邊,明兒正式放假,今天會有許多工作需要處理。
許念第一回 去那裏,她不認識那些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們亦不認識她,唯一稍微熟點的就是嚴旭。
顧容是工作室的一把手,嚴旭是二把手,早在九月之前這人就辭了所有工作,如今全身心都放在了這兒,瞧見顧容帶着許念進來,他意味深長地挑眉痞笑,啧啧兩聲,叫小助理把人照顧好。
“今天要忙的事情比較繁雜,只能讓你的小女朋友多等等了。”他打趣道,轉向許念,笑着問,“那我先把人帶走了?”
被這麽一逗,許念還有點不好意思,望了顧容一眼,點點頭。
“有什麽需要的就找人問,或者打我電話,晚一點再過來找你。”顧容小聲叮囑。
“知道,你先忙去,我在這兒等你。”許念道。
事情多時間緊,顧容和嚴旭先去忙事,小助理帶着許念在工作室四處逛逛。工作室坐落于城邊,屬西區,兩層的極簡主義風格小樓,工作區、休息區……一應俱全,工作人員約莫有二十來個,皆都分工有序,大家都在處理自己手中的事,無暇顧及她們。
大家都不知道她和顧容的關系,有人還以為是新人模特,畢竟許念的身高身材不錯,且顧容平時從不帶閑雜人等過來,由于忙,他們都沒怎麽搭理許念。
小樓外種有冬青,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樹木,許念坐在休息區往下看,玻璃窗将屋內與外面隔開,裏頭暖洋洋,外頭小雪紛飛,植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小助理介紹了許多關于工作室的情況,考慮到許念的特殊,她表現得尤為照顧許念。
四點多,顧容過來了一趟,陪着坐了十幾分鐘,兩人連話都沒說幾句,一員工過來把人叫走。許念在休息區幹坐了一下午,傍晚時分,與大夥兒一起吃豐盛的外賣,外賣是顧容點的,各種菜都有,口味比較偏清淡。
工作室的氛圍和諧,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員工們對冷冰冰的顧容比較恭敬,沒人敢打鬧她,但跟嚴旭相處得十分融洽,從開飯以後便歡笑聲不斷。
許念挨着顧容坐,一點都不多話。
這兩個都是悶性子,不愛鬧不愛說,清冷得很。
有員工悄聲問嚴旭,許念是什麽人,哪個公司的。
嚴旭頓時好笑,直接告訴大家:“那是你們的小老板,顧大老板的女朋友,G大的高材生,不是來工作的。”
員工們皆都微微吃驚,特別是問話的那個人。
因為這個,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許念一直被其他人暗暗打量。
嚴旭坐她們旁邊來,邊聊邊吃。
事情沒處理完,部分人還需要加一兩個小時的班,但多數人吃完飯以後都趕快收拾東西離開,着急回家過年。
小助理有事要做,許念一個人在休息區等,期間不時就有人過來同她聊天,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顧容發消息過來,告訴她頂多八點就能走。
七點半的時候,季雅開車過來,店鋪那邊早關了,她過來看看這邊的進度如何,現今店裏賣的東西都是工作室出品,工作室的有些員工原本就是店裏的設計師。
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停了。
顧容正好忙完工作,還沒收拾桌面,外面傳來敲門聲,季雅推門進來。
兩人交談了十幾分鐘,離開前,季雅給了顧容一支女士香煙,還是之前那款,從來沒變過。
顧容接過,但依舊沒抽,季雅徑自給自個兒點上,慢吞吞吸了口,笑問:“之前瘾比我還大,怎麽說不抽就不抽了?”
顧容把着煙不說話,好一會兒才道:“花了段日子就戒了。”
季雅看向她,走到垃圾桶旁抖抖煙灰,直言:“你姐念了無數回都不聽,突然就想開了?”
“嗯,”顧容應道,“突然就不想抽了,就戒了。”
至于為何突然就不想抽了,她還是沒講明。季雅好奇,可識趣不多問,把手裏這支煙抽煙,滅掉火星子,招呼一聲直接走了。
出去路過休息區,看見坐在玻璃窗前的許念,季雅些微愣神,這朝氣活力的學生模樣,讓她記起了某個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又釋然,那些事情早都過去了,湮滅于時間長河裏,她不自覺捏緊手,出聲道:“你可以過去了。”
聞聲,許念回頭,立馬站起來。
不等她開口,季雅拎着包下樓,沒再多說一個字。
許念略疑惑,走向顧容辦公的地方,推門進去,煙味撲鼻而來,顧容正在整理東西,瞧見桌角放的通體細長的香煙,有些眼熟,随即反應過來之前寧周怡給她的就是這種。
這群人不僅關系要好,連抽的煙的牌子也都一樣。
“再等兩分鐘,”顧容說,“你坐一會兒。”
許念嗯聲,但站在原地沒動,而是看了兩眼那支香煙,煙頭處的玫瑰嬌豔欲.滴,比普通煙長一截,很好看,由于不曾嘗試過,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好奇,不過想到顧容說過的話,于是斂起視線。
等顧容收拾完,兩人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去旁邊的陽臺上透透氣,寒風尤冷,檐上不時嗒嗒滴水,木質欄杆間積着雪,許念忍不住碰了碰,寒意直往骨子裏鑽,刺激得縮了縮脖子。
天兒冷,哈出的氣都是白的,她湊近挨着顧容,從袖口裏伸出手去牽對方。
顧容的手一如既往的涼,她趕緊握住,幫着揉了幾下,念叨道:“明天記得多穿點,真冷得要命,別感冒了。”
對方沒說話,直直看着她,眼裏帶着審視和戲谑的意味。
許念這時候倒面皮薄了,竟別開臉去。
桌上那支香煙被顧容夾在了指間,她将煙含.住,點燃,熟練地輕輕吸了口,然後湊過去。
許念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到了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