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顧容一時無話, 沒有言語回應,
那邊叫了聲她的名字, 聲音溫和而輕柔,有些低沉, 而後電話裏再沒有其它聲音,許念在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你願意,什麽時候都行,我可以等。”許念堅定地說, 語氣認真, 不像是哄人的話。
她驀地笑了笑, 将散亂的頭發別在耳後,遠離人群走到一個路燈底下,邊走邊說:“等過幾年再看, 現在還早。”
“可以早一點做準備。”
顧容忍俊不禁, 眉眼間都染上笑意, 臉色不再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樣,回頭望了望嚴旭他們,她嗯了一聲。
結果對面那二傻愣故意問:“嗯什麽?”
她不說話。
“同意了?”對面繼續問。
她張張嘴,斟酌詞句,應道:“我沒說。”
許念在笑,不知道哪點好樂呵,好一會兒,才喊道:“小姨——”
語氣又變得認真無比。顧容應:“嗯。”
“我很想你。”
彼時的巴黎涼風悠悠,乍然還有點冷, 顧容攏緊長款黑色風衣,甫一低頭,烏黑的發絲從耳朵後落了下來,柔柔垂在臉側。
讀書的日子上課實驗兩頭繁忙,許念幹脆回學校住,這樣可以節省更多時間,有空的時候就去看看八斤,偶爾會遇到顧母,顧母仍舊老樣子。
9月22日那天是秋分,天氣已然涼爽不少,氣溫穩定在20℃左右,正是亂穿衣的時候,早上出門穿短袖短褲,晚上回來換長衣長褲,穿多了熱,穿少了冷。實驗室那邊事情多而雜,當天來了四個新人,張教授把新人們分到不同組,并且重新再分配任務,許念除了要跟着研究生師兄師姐一起做實驗,這次分還到了新的任務,需要帶兩個新人申請實驗項目,大二大三跨度大,留給她的适應時間尤少。
張教授單獨叫人去辦公室詳談,說來說去,反正就是要重點培養的意思,讓好好努力,許念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段時間裏,上一學期以及學年的成績排名已經整理出來,許念雙第一,上學期績點更是突破新高,各種獎肯定穩了,獎學金也穩了。沈晚成績仍然吊車尾,不過好在都險險及格,由于考試改革,上學期挂科的人數較之前來說更多些,學院因此勒令各科老師要加大學習強度,教務處那邊腦子一熱,差點整出個強制上晚自習來,好在最後沒實行。
但是各種規定下達,也足以讓放養了兩年的學生們叫苦不疊,大學真沒想象中那麽美好,有時候不比高中輕松。
機械學院加了門新的軟件課,且第四周就會結課,之後第八周又會結一門,十周考試周,簡直逼得學生們喘不過氣。許念也覺得時間太緊,可還是提前去唐敏之那兒請假,時間再緊,巴黎肯定要去,請假的借口五花八門,反正不能說是去看秀,唐敏之倒沒為難她,爽快直接簽字蓋章。
學校的生活就這樣,不時小波瀾,可總的來說平淡無奇。
這段日子裏,許念除了忙學習就是守着手機,離25號越來越近,不免有些緊張。
顧容走之前還說有空就回來,真到了那邊,哪來的時間回來,每天能打個電話就不錯了。聽嚴旭講,走秀結束後,還有專訪活動這些,總之要做的事情還多得很,不是簡單走個T臺就完事。
不過一切都會在29號那天完結就是了。
所有的事情都十分順遂,除了一件事。23號那天下午,是一周裏唯一一個沒課的下午,許念本打算去實驗室,可剛吃完午飯,許奶奶打來電話。
許奶奶在電話裏泣不成聲,哭着說了兩個字便沒了下文,之後便是喧鬧和喊聲——許奶奶暈倒了。
許念知道她在哪兒,下意識背着包轉身朝校門口走,并打電話給張教授請假,抵達G市第一人民醫院時天剛剛黑,醫院就診大樓裏人流進進出出,後面是住院部,她快步上到三樓,病房外圍了一堆人,都是許家的親戚。
這些人不像許成良,曾經對許念都還不錯,大家都是講理的人,見她來了,趕緊招呼兩聲,大伯母拉着她偷偷說:“媽在病床裏,你爸還在搶救室。”
許念掃視一圈,發現大伯他們都不在,應該在搶救室外邊等。病床門關着,暫時不讓大家進去,對比于其他人一臉心急如焚的表情,許念顯得淡定從容,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她離人群有兩步遠,一個人默默無聲地候着,薄唇緊抿,看起來十分頹唐。
“哎喲,真是造孽,成良還沒出來呢,這邊又倒下一個。”一親戚搖頭道。
“昨兒就進了一回搶救室,今晚又去,能不急麽。”
“唉,成良那樣子,不知道能不能……”話到嘴邊,興許是覺得不吉利,趕緊打住。
……
親戚們小聲地你一言我一語,皆在擔憂。
大伯母瞧瞧病房裏,再偏頭看了眼許念,暗自嘆口氣,都這種關頭了,指責誰對誰錯都不再重要,只盼能捱過今晚,都好好的。
許念自始至終不說一句話,直到病房門打開,護士說:“病人已經醒了,你們也別一窩蜂進去打攪她,派兩個人看着就可以了。”
親戚們相互對望,一時半會兒沒決定好誰去,大伯母立馬發話:“阿念,咱進去吧。”
衆人自覺讓開一條道,護士指揮道:“行了行了,你們別堵在這裏,裏面還有其他病人呢,麻煩都讓開點,去凳子上坐着等也行。”
許念緊随大伯母推門進去,病房裏藥水味濃重,有點刺鼻,許奶奶在最裏面那個病床上躺着,閉着眼睛,重重地嘆氣,聽見動靜便朝門口望了一眼,瞧見是許念來了,登時滿淚盈眶,淚珠子直落。
“別哭,”許念抽了張紙幫她擦擦,安慰道,“沒事的,奶奶你別哭……”
許奶奶哭得更厲害,擡手抹抹眼淚,可什麽都沒說。大伯母一臉為難站在後面,面上帶着哀傷的神情,搶救室那個生死未蔔,許奶奶又這個樣子,許家誰會好受呢。
“奶奶對不起你……”許奶奶握着許念的手哭道,滿是皺紋的臉此時更加皺巴,嘴皮子都是烏青色的,她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可又說不出來,眼淚珠子不停掉。
許念都懂,還能為什麽事,如今這種情況,誰都說不清,怨也好,不喜歡也罷,許奶奶從來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許家其他人也沒有,她現在大可一走了之,別人如何指責她毫不關心,可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她不是為許成良,而是為其他人。
知道她今晚不會走,許奶奶情緒穩定了不少,等恢複些了,讓大伯母扶着自己去搶救室那邊,并帶着哭腔囑咐許念:“你就在這兒等,可別走啊……”
許念陪她們一起過去的。
搶救室外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許家男男女女眼裏都噙着淚光。
生死是這世間最大的兩件事,在大多數人看來,無論一個人生前是怎樣的,一旦他要死了,那些事都會一筆勾銷,大家更多的是記得這個人的好。
現在就是這樣。
可惜小時候的記憶早淡了,猶如一滴墨水融進大海裏,再無跡可尋,許念的腦子裏連許成良半點好都沒有,那些溫馨的美好的畫面,全部都沒有這人的存在。她站在搶救室外,與其他人的心情格外不同,壓抑、沉重,但一點不傷心。
換成任何一個陌生人,她的心情都這樣,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就是這樣。
下半夜兩點多,搶救室的大門終于打開,許成良被推出來,親戚們想要圍上去看看,可被醫生呵斥開。
許成良的眼睛半睜着,應該是看到她了,淚珠立馬就順着眼角滴落,可說不出話。
他被越推越遠。
可算救回來了,大家懸着的心暫時落下。大伯母護着許奶奶,安慰道:“媽,沒事了,你別擔心,沒事沒事……”
許奶奶擡手抹眼淚,偏頭望望許念。
許念一言不發,周身萦繞着冷淡疏離。
沒人出言怪她,指責、埋怨都沒有,親戚們在這一點上拎得清,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大家心裏明鏡似的,眼下許成良最看重的就是許念,誰敢說一句她的不是,要是她置氣不來了,怎麽辦?
許念是天亮以後才回的學校,期間沒有見到許成良,那人在重症監護室躺着,醫生沒敢給個确切的回答,要死了,還是能捱一陣,誰都不能确定。
下午只有第一大節有課,之後許念回寬北巷收拾東西,出國的飛機在明天傍晚時分。走前她去看了八斤,再買袋水果去醫院探望,水果是給許奶奶的,許成良還在重症監護室裏,不過聽說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
得知許念要走,許奶奶略擔憂,拉着她的手不放,直問:“遠嗎?要去幾天?什麽時候回來?”
許念只說:“27號就回來。”
許奶奶這才放心了,畢竟興許那時候許成良還沒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她抓緊許念的手,鄭重地拍了拍,帶着祈求的語氣說:“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回來……”
許念沉默。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女,許念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即便許成良已經快不行了,大度寬容,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真要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出了醫院,回家。
下午三點的時候沈爸爸開車過來接她,四人一同去機場。
臨行前,顧容打來電話,叮囑了幾句,許念一一應下:“知道,別擔心。”
顧容很忙,沒兩分鐘就挂斷電話。
因為電話是打到她手機上,一旁的沈爸爸沈媽媽并不知道是誰來電,夫妻兩個正在讨論到了巴黎以後該去哪裏轉轉,買點什麽之類的。
沈晚清楚誰打的,經過了一陣別扭期後,如今她已經能勉強接受許念跟自家小姨在一起的事實,不過“姨妗”三個字還是叫不出口,許念比她還小,真張不了嘴。她其實糾結過,該叫“小姨夫”還是“小姨婦”,一個怪異,一個不好聽,周圍的親戚裏又沒誰有同性伴侶,于是特意上網查了下,原來該叫“姨妗”,感覺也怪,還不如就叫“阿念”呢,習慣又順口。
這妮子坐到許念旁邊,瞥向已摁滅的手機屏幕,故意問:“我小姨打的?”
許念如實回答:“嗯。”
“哦。”她說道,擡眼瞅瞅許念的表情,忽地又望向別處,但肩膀卻靠許念更近,低低道,“說了什麽?”
許念好笑。
坐長途飛機不好受,而且還是第一次坐飛機,許念暈機,全程都在睡覺,迷迷糊糊被叫醒時,飛機已經降落,四人在機場休息了半個小時才出發。
沈爸爸會法語,出去以後全靠他翻譯,法國人似乎不太愛用英語這門國際語言,你用英語詢問,他們大部分人會直接忽略掉。到達酒店以後,各自收拾,之後出去吃飯,顧容有事忙,暫時不能過來。
許念給她發過消息了,不過她沒回。
腦袋到現在都還是暈乎的,許念根本沒怎麽吃東西,末了回酒店休息,一挨上枕頭,睡意立即上來,再次醒來時是被門鈴聲吵醒,睡眼惺忪去開門,門外站着酒店服務人員,對方叽裏呱啦說了一通她聽不懂的話,然後走了。
許念一頭霧水,關門,打算洗把臉醒醒神,去找沈晚他們,順便等顧容。然而剛回身走了兩步,敲門聲響起,她還以為是沈家三口之一,徑直回去開門,一束紅玫瑰映入眼簾,接近着一道高挑的身形擠了進來,不等她開口,對方直接扣住她的腰肢,湊過來含.住她的唇瓣。顧容還穿着高跟鞋和修身的長裙,如此便比她高一些,這人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留給她,w得深.入、纏.綿,撰取她的溫.熱氣息。
這個w又急又霸道,許念任由對方抱着,霎時間還有點懵,等顧容放開,她才稍微回神。
顧容口紅都花了,唇角紅紅的。
她愣了愣,下意識去幫對方擦。
“什麽時候來的?”
“快半個小時了。”顧容如實說。
許念一頓:“怎麽不早點過來叫我?”
“先去了姐那裏,聊了一會兒,他們說你在休息,”顧容幫她理理頭發,“很累?”
許念搖頭:“不是,就是飛機坐久了暈,有點難受。”
顧容将玫瑰遞給她,接了杯水過來,“今晚好好休息。”
許念颔首,兩人到沙發上坐下,顧容湊過來幫她按了會兒太陽穴。
聞到熟悉的淡淡的香味,許念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将腦袋抵在對方頸間,嗡聲問:“今晚還要走麽?”
“嗯,”顧容回道,抱住她,“十一點之前必須過去,本來他們還不讓出來的,借口不舒服才能出來。”
也是,明天就要正式開場,主辦方得負責。許念有點乏,不想說話,亦抱着她,安靜地享受這不多的獨處時光。
抱了一兩分鐘,她湊上去尋顧容的唇,不過沒立馬親,而是在唇角輾轉了會兒,再慢慢探進去,這個w持續了很久,結束時,顧容的口紅已經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兩人都有點激動,但又十分克制,小別勝新婚,恨不得能融進對方的骨血裏,要不是時間不允許,勢必要溫.存一番,許念伏在她耳畔低低喘.氣,待平歇了,親親對方的臉。
“阿念……”顧容低喊,手撫在她肩上。
許念偏偏頭,唇上又是一熱。
她挨着顧容親昵蹭蹭,親了親對方的鬓發,兩人抱在一起窩沙發裏。
相處的時間總是短暫,還沒呆多久,顧容的手機鈴響,經紀人打電話來催,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久留。許念幫她整理裙子,重新塗口紅,要送她離開,快走到門口,這人忽然從後面緊緊抱住顧容,埋在對方頸側,悶聲道:“明天見……”
顧容一怔,安撫地拍拍腰間的手臂。
經紀人一直在酒店門口等,待顧容下來,将車開過來接人,許念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駛進夜色之中。夜晚的巴黎靜谧,酒店這裏燈火闌珊,路上的行人稀少,她懶懶散散回房間,快走到自己那間房時,忽地撞見沈媽媽。
沈媽媽不解,問道:“怎麽了,要做什麽嗎?”
許念連忙應道:“沒有,只是出來走一走。”
瞧見她嘴唇上不均勻的口紅,沈媽媽立時愈發困惑,總覺得那顏色分外熟悉,腦子裏忽而閃過什麽,剛要抓住那想法,沈晚突然跑出來拍她的肩,喊道:“媽,你杵在這裏幹嘛呢?”
這冷不丁的來個人,沈媽媽吓了一跳,連要做什麽都忘了,嗔道:“你這丫頭,咋咋呼呼的吓人得很,我就出來看看,這麽晚了你出來幹什麽?”
沈晚歉然聳聳肩,賣乖道:“我這不是聽見你們的說話聲麽,就出來瞅瞅,順便想找阿念說會兒話,飛機上睡久了,現在還不困。”
沈媽媽拿她沒辦法,說了幾句,讓她倆別熬太晚,然後進房間去了。
沈晚意味深長地看着許念,直直盯着,挑挑眉。
許念疑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只見那妮子指指嘴巴,忸怩道:“這兒,有口紅……”
許念反應過來,登時臉熱。
巴黎的天氣比G市涼爽一些,早上,四人去逛街,為晚上的看秀做準備。
期間許念給顧容發了好幾條消息,對方應當很忙,一條都沒回複。沈媽媽帶着他們去試晚上要穿的服裝,畢竟是重要的場合,怎麽也得穿正式點,沈晚鬼點子多,想起上回機器人比賽時許念穿正裝好看,于是非得讓許念整套正裝。
還別說,這純手工的東西一上身,果然不一樣,許念長手長腳的優勢擺在那兒,一身玄黑西裝讓她穿出了高雅禁欲感來,那氣勢瞬間一變,英氣優雅,簡直就是衣架子。
“合适合适,就這件了。”沈媽媽笑道,不等許念有任何遲疑,直接刷卡買單。
至于沈晚,則是一襲淡綠的長裙,她平時歡脫得很,裙子高跟鞋一搭,竟有了點溫柔淑女的味道。
進場之後,兩個小輩一直跟着沈爸爸沈媽媽走動,等時間快到了,到指定的位置坐下,他們的位置十分靠前,偏右一些,期間數個外國人小聲同沈媽媽打招呼,悄聲聊了些話。
許念一個都不認識,只能坐着等。
走秀準時開始,這是一個以中國風為主題的服裝秀,名氣啊地位啊那些許念都不懂,只知道是國內某運動品牌舉辦的,顧容在衆多品牌中選擇了這個,意寓歸根,不忘初心,以民族為落點。
她是開場模特,一身紅出場,清冷禁欲的面孔一出現,大氣而驚豔,臺步又穩又氣勢逼人。許念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滿眼都是這個人,T臺上的顧容與生活裏認識的那個大為不同,冷豔,眉眼間滿是淡漠,大氣中流露出十足的性感,奪目耀眼。
一場秀的時間不長,品牌方的發布規模并不大,但再見到顧容已近十點,沈爸爸沈媽媽還在與其他人暢聊,沈晚陪許念等着。
顧容連妝都來不及卸,出來找許念,沈大燈泡自覺退開,把空間留給這兩人。
明天還有一場秀,許念肯定是看不到了,他們四個馬上就要走,抱顧容的時候,許念借機親了下她的臉側,低聲道:“我在家裏等你——”
顧容認真應了一聲。
這一面連十分鐘都沒有,很快,沈爸爸沈媽媽過來,回酒店拿行李直接去機場,連夜坐飛機離開。
到達G市時仍是半夜,回不了學校,許念在沈家睡了一晚。
翌日秋高氣爽,天氣涼快且舒适,回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缺的課和作業補上,一切照常進行。傍晚,許奶奶打電話過來,告訴她許成良氣色好轉了許多,這兩天稍微能吃點東西了,許念沒好多說,聽着就是,挂了電話為制圖大賽做準備。
28日,制圖大賽如期舉行,幾乎沒什麽難度。
當晚顧容來電,她馬上登機,十幾個小時後就能到家。
許念肯定高興,躺床上愣是沒半點睡意,滿腦子都是對方的身影,這一次回來以後,兩人就不會再像這樣分別了,她得做點事情,興許可以訂束花,或者做好飯等着,亦或者直接去機場接人。思及此,突然懊惱,之前竟然沒想到去接機,可以買束花去機場接人,之後再回家吃飯呀!
她翻了個身,這時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許奶奶,接起,對面傳來大伯母哭泣的聲音:“阿念,你爸……你爸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