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容好不好, 許念自是了解,她暗暗笑了笑, 不多聊這些。
一個人的日子總是漫長而無聊,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實驗, 有空的時候會跟着沈晚回沈家看八斤,每一次去,都能遇到顧母,顧母似乎對八斤格外喜歡, 像逗小孩兒一樣逗小家夥兒。沈家亦給八斤準備了專門的房間, 待遇比在紅磚房還要好, 八斤的日常變成了吃、玩,以及每天傍晚時分在大門口等待,它在等許念來。
開學第二周漸漸變得忙碌, 教室實驗室兩頭跑, 不過許念還是盡量有空就去看小家夥兒。周三那天, 學校宣傳機械制圖大賽,這是每年一屆的全國性比賽,會先在學校進行選拔,算了算時間,初賽于28號舉行,恰巧是顧容回國的前一天,許念選擇了報名參加。
周四是9月15日,也是農歷八月十五,中秋節, 放三天小長假,沈晚一家去泰國旅游,許念将八斤接回家,一人一狗相依過節。
此時執行夏令時,法國與這兒有将近六個小時的時差,中午十二點,也就是法國的早晨六點左右,顧容打來電話。
許念正在炒菜,趕忙戴上耳機,邊炒菜邊接電話:“剛剛醒?”
電話那頭,顧容睡意蒙蒙,剛從床上爬起來,正在換衣服,“嗯,馬上就要出去,你在做飯?”
許念亦嗯了一聲。
“聽晚晚說,他們去泰國旅游了,今天一個人過的?”
“沒,”許念道,“還有八斤呢,它就在旁邊。”
聽到許念叫自己的名字,八斤“汪汪”兩聲回應,乖巧地蹲在門口等着,許念做了自己的飯,也單獨給它做了,中秋佳節這個阖家團圓的好日子,必須過得比平時更豐盛更隆重,而這豐盛與隆重,在尋常人家便體現在吃食上。
顧容将無線耳機連上戴耳朵上,麻利收拾,不疾不徐地問道:“做的什麽菜?”
對面一一報菜名:“紅燒排骨、清蒸鲈魚,還有炒莴筍,本來想炖湯的,天氣有點悶熱,就直接去巷口買的綠豆湯。”
顧容勾了勾耳發:“我給你訂了月餅,十二點半送達,注意查收。”
許念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隔得天遠地遠,過節她也做不了什麽,頂多就打個電話問問,而且考慮到顧容才到那邊可能比較忙,她這兩天都沒怎麽打擾過,唯一一次主動打過去,都是經紀人代接的。
最後一場走秀,肯定很忙。
“好,”她回道,将火關了,嗫嚅半晌,“中秋節快樂。”
手機裏傳來低低的笑聲,再是清冷的聲音——“阿念,中秋節快樂。”
聽到她這麽叫自己,許念緊抿薄唇,猶豫了下,剛想開口溫.存兩句,誰知那邊傳來其他人的喊聲,應當是經紀人在催促,許念打住,說:“好了,你快去忙吧,我也該吃飯了。”
“晚一點再打給你。”顧容道。
許念應聲,然後電話被匆匆挂斷。
八斤仰起腦袋瞅她,眼巴巴望着臺上的肉,她好笑,端菜盛飯出去,将所有東西都搬到飯桌上,再把給這傻狗準備的吃的拿過來,一人一狗默默吃着這頓飯。
吃到一半時,糕點店送月餅上門,月餅有兩份,一份是給許念的,一份是專門給八斤訂做的,吃完飯,許念扳碎月餅喂八斤。
下午,睡午覺,看書學習,給八斤洗澡刷毛,再出去轉兩圈,一個人的日子無聊透頂,将就着過。
以前一個人時,覺得還行,不會感到煩躁難熬,可一旦習慣了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便分外難受,渾身都不得勁兒,哪兒哪兒都不對,做什麽都好像缺了點什麽。許念一路走一路不時看看手機,顧容說晚點打,可卻一直沒動靜,班群裏有人在發紅包,班導唐敏之一高興連發了幾個大的,翻了翻朋友圈,唐敏之昨晚發了張鑽戒圖,評論一水兒的祝賀。
這是要結婚了,對象應該就是萬姐。
說起來,許念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這些人了,萬姐、寧周怡,暑假工結束後連季雅都沒再見過,大家都在為各自的事情奔波,不像學生黨這麽空閑。
忙碌的快節奏生活就像挂鐘的秒針,一刻不停歇地轉啊轉。
南巷口聚集了一堆鄰居街坊,大夥兒都在興致勃勃地大着嗓門聊天,又在說美食街搬遷的事,好像是上面給了确切的文書,年底之前就會遷過來,要遷到比鄰寬北巷的那條街上,寬北巷的居民們都比較高興,期待着能跟着發點小財。
上面要出政策帶動,經濟才能發展,大家都盼着寬北巷能越來越好。
路過商店時,八斤照常往店門口跑,蹲在那兒不走。
商店老板一如既往地拿起夾子,笑呵呵地說:“阿念吶,出來轉轉?”
許念颔首。
商店老板望望八斤,啧啧兩聲逗它,問道:“要不要來一根?”
“行,”許念摸出五塊錢遞過去,“謝謝老板。”
商店老板笑眯眯收下錢,客套地說:“該我謝你才是。”
言畢,串根肉腸遞給她,八斤吐着舌頭興奮望着,眼饞得不行。許念牽着它打算出去,還沒轉身,就聽商店老板八卦十足地問:“上回那個親戚,是你家哪位?”
許念身形一頓,默了片刻,冷淡道:“老家那邊的人,遠房親戚。”
“哦哦,這樣啊。”
許念沒再久留,牽着八斤走遠,回了家再給小家夥兒吃.肉腸,一天就這麽過去,平平淡淡,宛如一灘沒有任何漣漪的水。
她一直在守着顧容打電話過來,孰料電話沒守到,八點多的時候,許母過來送月餅,這回就她一個人。
許念讓她進屋坐了十來分鐘,之後象征性地回贈幾個月餅,送她上公交,母女之間少言少語,幾乎沒聊兩句話,許母倒是自覺,自知理虧,沒臉多說,只是在公交車來之前,小聲問:“你去看過你爸爸沒有?”
她臉色憔悴,嘴皮子泛白,看樣子這陣不好過。
許念大致能猜到她在忙哪些事,無非就是秦成義就醫,許成良那兒跑一跑,以及照料秦家老老小小,她自個兒願意受着,旁人說什麽都無濟于事,許念不同情她,內心無波無瀾,冷聲回道:“之前去過。”
許母動動嘴唇,神情恍惚了一瞬,看向許念,眼睛裏帶着難以言喻的哀傷,興許是想勸勸,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車來了,末班車九點,她必須得上去,等車的人群一窩蜂往車上擠,她轉頭望望許念,出聲:“那我走了啊——”
許念原地不動,一言未發。
車停了不到一分鐘,而後緩慢駛離,駛進黑色的夜幕中。
十五的月亮大而圓,皎白似白玉盤,灼灼月華投落到地面,巷道裏樹影婆娑,許念開門進院子,八斤跑過來繞着她轉悠,機靈地拱她的腿,許念險些沒站穩,又好笑又好氣,這傻狗心裏沒點數,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氣。
進屋後,給八斤喂水果,一人一狗賴在沙發上看劇,約莫十點,上樓洗漱休息。
刷牙時八斤非常不配合,哈喇子流了一地,它還挺委屈的,搞得許念在虐待它似的,小聲地嗚嗚叫喚,皺巴着一張臉,可憐兮兮極了。許念心情本來不怎麽樣,愣是被它逗樂了。
“狗東西——”她罵道,揉揉小家夥兒的腦袋。
八斤忽地跳起來,直接一下子就将兩只爪子搭她身上,那爪子上全是水,許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傻狗甩了幾爪子,淺灰的睡衣上盡是濕的狗爪印。
許念生怕這傻狗的哈喇子甩到自己身上,連連把它治住,喊道:“別動別動,乖一點!”
八斤果然乖乖的,不過還是不怎麽配合。
刷完牙,給它收拾一番,送回小房間,許念再拾掇自個兒,時間已經十點半了,顧容可能真的非常忙,她迅速洗漱收拾,末了躺床上等消息。
時間一點點流逝。
今晚涼快,悠悠的夜風不時吹起,舒适得很,許念翻身朝着外面,看了會兒夜色,再看看手機。
十一點。
十一點半。
……
還有十分鐘到淩晨。手機界面還是沒動靜,連班群裏都沒人活躍,到處都靜悄悄。
許念撐坐起來,打開床頭燈,醒了會兒神,馬上十二點,法國那邊應該快六點,也許顧容就快忙完了。她倚着床頭,随便翻翻手機,各個交友軟件都看看,她頭發亂糟糟,有兩縷貼着白皙的脖頸垂落在肩頭。
出國前的那晚顧容挾着她做了兩次,胸口和鎖骨的痕跡還留有些微,淡淡的,都快消散完全,由于睡衣打濕了,她現在穿的寬松的敞口棉質T恤,領口略大,身子稍微歪斜一下,就會露出大半個圓.潤的肩頭。
床頭燈柔白,打在她身上,她感覺有點熱,于是推開被子攏在床的一邊,兩條大長腿曲在面前,拿着手機安靜地等待。
老式的挂鐘一秒一秒轉動,時分秒針重合之際,淩晨正式到來,然而手機屏幕仍舊一片黑。
困意上頭,許念有些乏累,拿着手機下樓接水喝,她忍不住想給顧容打電話,但又怕打擾到對方,盯了手機屏幕半分鐘,最終還是決定打一個試試,如果真在忙那就挂了。
只有面對顧容的時候才會如此,要是其他人,早就打了,哪會糾結忙不忙的問題,自己挂念着,又怕對方太過于挂念。
愛情裏的雙方都是摸着石頭過河,生怕有丁點兒閃失,考慮太多。
她喝了口涼水,放下杯子,劃開屏幕找到那一串號碼,剛要按下,心有靈犀似的,對方竟然在這時候打來了,愣了愣,定定心神,這才接起。
許念的語氣平靜而淡定:“忙完了?”
對面嗯聲:“剛剛出來,正在車上,你睡了?”
她立馬回道:“沒有,睡不着,還在看劇。”
顧容看看手表,心裏了然,知道應該是在等而不是看劇,沒戳破,問:“G市今天天氣怎麽樣?”
許念說:“挺涼快的,溫度降了很多,今天只有二十幾度。”
“這邊更低,十幾度,”顧容說道,望向車窗外安靜的街道,異風格的建築、微弱的燈火、灰撲撲的天,這些與G市都大不相同,她收回目光,繼續道,“需要穿長衣,不然就冷得很。”
許念不由自主勾勾唇角,到床上坐着,亦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柔聲說:“那你記得多穿點,注意天氣變化。”
手機那頭的顧容只輕嗯一聲。
保姆車裏坐着四個人,兩個高大的金發碧眼的法國人,嚴旭,經紀人,另外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國男的,嚴旭偷偷瞥向顧容,大概能猜到在給誰打電話,今兒下午忙事的時候,好幾次顧容都在找手機,可惜時間緊,哪有打電話的空閑,經紀人攔着沒讓。
顧容知道他在看自己,理也未理,低聲對着手機說:“晚晚講,你們25那天會來巴黎。”
許念掀開被子進去,倚在床頭:“嗯,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多到,過來看完秀應該就要走。”
這是顧容計劃定下來以後就決定好的事,她和沈家三口都會去,這麽重要的時刻,必須得去,她還沒看過自家女朋友走秀,這次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G市到巴黎的機票要四五千一張,來回就八.九千,沈晚想給她出,她不讓,用兼職的工資和存款買的,這趟行程意義重大,她不想靠太多外力。
“簽證這些辦了嗎?”
“早辦了,不用擔心。”
“到了以後我來接你們。”
許念說:“我們找得到,你忙你的,不用來,到時候我直接來找你。”
26晚上八點就要開場,前一天晚上要做的事情肯定繁雜。
顧容沒說什麽,應當是默許了。
許念與她聊了會兒家常,無非就是自己這兩天做了哪些事,學習、報名參賽……又說到月餅,八斤,但獨獨沒講許母來過的事,她潛意識裏就不想與那些人沾上太多關系,故而不說這些。
雖然兩人聊兩句停一句,但一來一回這樣下去,一晃半個小時就沒了,顧容這邊抵達酒店,經紀人過來交代一番。
這邊許念大概聽到部分話,知道該挂電話了,出國本就辛苦,要忙事,還得倒時差,等顧容再說話時,她借口要睡覺準備挂電話。
顧容應了兩句,說道:“那晚安。”
她說:“晚安……”
啪地關燈,屋子裏陷入黑暗之中,她捏緊手機,趕在電話挂斷前,又補充喊道:“小姨——”
顧容疑惑:“嗯?”
許念:“我很想你。”
農歷十六,小雨淅淅瀝瀝,整個G市被灰霧籠罩,天空蒙蒙一片,雨從早下到晚,這一天許念哪兒都沒去,和八斤一塊兒呆在家裏,除了吃飯就是看書,一直持續到快天黑。
她坐在沙發上削蘋果給八斤吃,八斤同志十分不自覺地将腦袋枕她腿上,尾巴一搖一搖的,它在掉毛,許念穿的黑色五分褲,褲子上盡是淡金色的狗毛。
有人伺候的狗生簡直舒爽上天,八斤的蛻變很大,已然沒了許多做流浪狗時的毛病,不過有時候仍舊有點膽小。蘋果吃到一半,沈晚發來消息,問許念要哪些化妝品。
泰國的彩妝不錯,這妮子一到那邊就開始瘋狂掃貨,甭管好不好,反正買就完事,許念不客氣随便選了兩支口紅,沈晚給她發了幾張旅游照。
許念将桌子收拾幹淨,再拿起手機時,發現對方給自己發了串數字,緊接着說:我外婆今天問起你,本來想叫你過去吃個飯的,可是家裏突然有點事,你明天有空嗎?
那串數字應該是電話號碼。許念斟酌半晌,正要回複,對方又是一條消息:反正閑着沒事,可以過去坐坐,正好我可能要推遲兩天回來,到時候你把八斤交給她就是了,我已經跟她說過了。
電話號碼是顧母的聯系方式。
晚晚:上面是她的號碼,你明天到了那邊可以直接聯系她,我這邊有點忙,先不聊了啊。
發完,真沒了動靜。
許念一時愣神,這妮子連拒絕的餘地都沒留下,意思就是一定要她過去,給創造相處的機會呢,沈晚還不曉得自家外婆早就知道許念和顧容之間的關系,簡直操碎了心。
明明之前還別扭得很,這兩天倒是給安排上了,生怕許念不會處理這些事一樣。許念看着那串數字,沉思片刻,最終将其加入通訊錄。
小雨到下半夜停歇,隔日一早天色灰蒙,九點多時中雨而至,許念嘗試着給顧母打了個電話,第一通便被接起,兩人在電話裏幾乎沒有任何閑聊,顧母開門見山讓她過去吃午飯,且讓把八斤一起帶上。
顧家大哥不在,家裏就顧老爺子和顧母兩個,顧老爺子還不清楚那些事,對許念的态度一般般,相比之下顧母顯得稍微熱情一點點,不過還是不怎麽樣。
顧母對八斤還挺好的,八斤對她亦十分親熱,看來在沈家沒少相處。顧母逗狗時,許念只有在一旁候着,晚上,顧家的司機送她們回寬北巷。
有了第一頓飯,很快就有了第二頓飯,翌日仍是在顧家吃的,這回遇上了顧家大哥,還有沈晚的表哥表姐們,一大桌人就許念一個外姓,簡直尴尬。
當晚許念将八斤留在顧家,把小家夥兒交給顧母照顧,走時,她特意道:“我有空就過來看它,麻煩您了。”
顧母只點點頭,高冷如故。
三天小長假後的課程繁多,原本周四周五的課全部調到周日來補,從早到晚一節都沒放過。
周一晚上,沈晚抵達學校,正好趕上開班會。唐敏之專程來了一趟,悉數告知學校近來對學生們的計劃安排,并統計班上有讀研意向的學生名單。
許念和沈晚坐在第一排,瞧見了她手上的鑽戒,沈晚悄聲問:“唐老師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她朋友圈你沒看麽,應該是。”許念低低道。
沈晚看看唐敏之,湊近了才說:“她跟萬姨上個月分手了你知道嗎,突然就分了,聽說萬姨還到學校來堵過好幾次,結果都沒音兒。”
許念吃驚,真一點沒聽說這些事,記憶裏唐敏之和萬姐好得很,如膠似漆的,怎麽說分就分了,唐敏之的鑽戒,是萬姐求複合送的還是……
這件事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顧容她們早知道了,晚上打電話許念才清楚緣由。
唐敏之想結婚,畢竟快四十了,可萬姐不想,兩人在這件事上出了分歧,萬姐這人呢,脾氣沖動,腦子一熱,甩話說三年之內絕對沒有這個打算。就這麽一個事,成了兩人之間的導.火索,眼看萬姐确實沒有結婚的打算,唐敏之便頭也不回地提出了分手,萬姐硬氣啊,以為只是小吵小鬧,氣急上頭語不擇口,結果前幾天才知道唐敏之要結婚了。
人到了一定年紀,在對待感情上會理智大于沖動,唐敏之的決定,或是萬姐的想法,誰都無可厚非,都沒錯,各人的觀念不同罷了,強求不得。
年齡差,觀念……難免讓人唏噓感慨,若不是因為這些,萬姐和唐敏之的感情堪稱模範,明明那麽好的兩個人,最後卻因為這些事分開。
其實将來許念和顧容也會面臨這個問題,等許念讀完研,二十五六,再奮鬥兩三年,顧容那時候都三十三四了,屆時會如何,會怎麽樣,誰都不清楚。
許念沉思須臾,走到窗臺前,接受晚風的吹拂,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電話那頭的顧容一怔,周圍還有其他人在,不大方便說這些,“怎麽會問這個?”
許念想了想,認真說:“方便算着日子來娶你。”
顧容哂道:“你才二十歲。”
“很快就二十一了。”
“二十一也還在讀書,”顧容顯然有些無奈,某人平時一聲不吭的,典型的悶性子,今天竟然會聊這些,結婚,還久得很,她都沒想得那麽遠,頓了頓,繼續道,“先讀了研再說,現在不考慮這些。”
許念轉身倚靠着窗臺,房間大燈的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揚揚白細的脖頸,一字一字再問:“那讀完研以後呢?”
手機裏故意放低的聲音教顧容微微愣神,一時半會兒忘了動作,同行的嚴旭還以為怎麽了,關切地使了個眼色,她回神,示意沒事。
此時的巴黎還沒天黑,街道上行人稀少,空曠安靜,只聽那邊繼續低低地說:“那就等讀完研以後,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