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牙印
距京千裏之外的鳳凰山下,寒春料峭,河岸上薄薄鋪着一層嫩綠色。周君澤光着上身蹲在河邊,侍衛從河裏打水從他頭上澆下。
冰冷的河水沖走了腰背間傷口滲出來的血絲,也沖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道,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再來一次。
等他覺得差不多,立即有侍衛将他外袍替他披上,“張護軍今早早早就到了,一直在等您,京城昨晚來信了,一封來自府裏,一封來自孫除。”
周君澤攏好衣服,“不見,讓他滾。信給我。”
拆開信封上火漆,兩張薄薄的紙,周君澤一目三行看完,略微沉思過後,慢慢将紙撕了。
不遠處的山頭上還冒着滾滾黑煙,三天前,他們為攻下鳳凰山上最後十幾個土匪,将山燒了。鳳凰山屬地常年都有流寇土匪興風作浪,而本地護軍是個連馬都上不去的七旬老頭,隐瞞匪難多年,去年實在扛不住了才上奏折請罪,請求朝廷派出人馬平匪。
去年周君澤主動請纓,以兵馬司之名率兵平匪,糧草、人馬都到鳳凰山後,周君玟卻硬讓他回京成婚。
如此急切,他怎麽能不懷疑這個王妃身上有貓膩。
可據府裏來信,那個女人倒是沉得住氣,沒做多餘的事情,不該去的地方也沒有踏足。
他留在暗處觀察已經沒有意義了,再加上孫除來信頻繁,言辭急切,看起來是真的有事要談。
周君澤朝自己帳篷走去,營地升起炊煙,士兵集中在空地上聽訓,遠處傳來急切的馬蹄聲,是巡邏的士兵回營了。
他向來把“當個大司馬”挂在嘴邊,別人只當他無理取鬧,可沒人能猜得出他是真的想當大司馬,從小他的願望就是能率兵上陣。鳳凰山剿匪是他第二次出陣,不知這次回京後,他還有沒有再出京的可能。
侍衛掀起帳篷門簾,周君澤邊走邊說:“讓高偏将與左中、右中郎将來見我,午後全軍整頓,明早拔營回京。”
紅羅返回去時,薛嘉蘿正坐在椅子上吃東西,見她回來,她從椅子上跳下來抱住了她。
東宮侍女笑道:“側妃醒來有一會了,我們給側妃梳了頭,你看看有什麽地方不妥嗎?”
紅羅看薛嘉蘿臉上沒有哭過的痕跡,頭發整齊,沒有異常,雖然疑惑她為什麽抱住自己,但還是說:“多謝姐姐們照顧我家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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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吳王妃那裏派人傳喚,薛嘉蘿沒有任何留戀跟着紅羅走了,吃了一半的糕點也不要,緊緊拉着她的手。
月河一早就等在院門處了,她扶着薛嘉蘿的手讓她跳下車,一邊問紅羅:“今日如何?王妃沒有為難你們吧?”
紅羅直到現在才算松了一口氣,“你猜王妃帶夫人去哪兒了?”
“去哪兒?”
“東宮,見着太子妃了。”
“什麽?”月河吃驚不小,“怎麽會突然去東宮?”
紅羅說:“似乎是太子妃邀請,談話間也透露出是太子妃想要見側妃的意思。”
月河皺着眉,“回房間再說。”
聽到紅羅說薛嘉蘿曾一人留在東宮屋內睡覺,而她被人叫走約半個時辰時,月河問:“你後來有沒有問過王妃,是不是她有話要問讓你去的?”
紅羅一說到這裏就一肚子氣,“還沒等我問王妃身邊侍女,王妃在路上倒問起我來了,問太子妃派人來尋我,我為什麽不去,說還好太子妃心胸寬廣沒有計較,不然有我受的。”
“王妃是知道你被人叫走離開夫人的?”月河說:“她沒有覺得奇怪嗎?”
紅羅說:“我也想過她們有意支開我是不是要對夫人做什麽,可現在看夫人好好的,可能是我們多想了。”
薛嘉蘿剛喝完今晚的藥,坐在梳妝鏡前晃着腿照鏡子,把首飾盒一個個打開,檢查她積攢已久的寶貝,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月河說:“我還是覺得不對,她被人欺負也不知道吭聲,哄一哄就忘。你吩咐一下,說夫人要沐浴,讓他們準備。”
月河将薛嘉蘿身上仔細檢查了兩遍,終于在手指頭上看出了端倪。
月河臉色都變了:“哪裏來的牙印?”
紅羅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自己咬的?我記着她以前愛咬手指頭。”
“可是什麽時候咬出過印子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怕疼。”月河在薛嘉蘿手指頭上揉了揉,沉聲說:“有人碰過側妃了。”
紅羅吓得魂飛魄散,“姐姐可別亂說話!”
月河默不作聲繼續在薛嘉蘿身上檢查,薛嘉蘿靠在池邊半睡半醒,睜開眼睛看了月河一眼,把腦袋往月河懷裏一塞。
月河沒能找出其他印記,她讓薛嘉蘿在懷裏坐好,聲音輕柔問她:“夫人今日遇到了一個男人,是不是?”
薛嘉蘿的黑發濕漉漉的貼在她身上,也沾濕了月河衣服,她天真地反問:“什麽男人?”
月河想了想,抓着她手指放進嘴裏,還沒有咬下去薛嘉蘿就開始反抗。
“不要!”
“有人咬你了,對不對?”
薛嘉蘿緊緊攥着手指,點點頭。
“他咬了你什麽地方呢?”看薛嘉蘿不動,月河伸手摸着的她嘴,“這裏?”
薛嘉蘿遲疑過後點了點頭。
再指到臉蛋上,“這裏?”
薛嘉蘿還是點頭。
指到脖子、耳朵,她依然點頭。
月河疑心薛嘉蘿沒聽明白,指着她的膝蓋問:“也咬過這裏嗎?”
薛嘉蘿搖頭了。
她明白月河在問什麽,也知道自己在回答什麽。
月河眼前一陣發黑,“怎麽……能出這麽大亂子……”
紅羅早就面色慘白,坐都坐不住了。
她們從小為奴,明白這種事情的嚴重性,要是有人故意設計,留了薛嘉蘿貼身東西或者看了她身上隐秘的特征,在熙王面前就能輕易毀了她清白,被別人碰過的側妃在熙王眼裏跟個死人差不多了。
月河緩了許久,對紅羅說:“你去檢查一下夫人衣物首飾,我明早去打探張管事口風,如果是王妃故意設套,你我……自求多福吧……”
薛嘉蘿早上醒了一會還沒有人來替她穿衣,她躺在床上左右翻身等不到人,于是自己下床找衣服。
從沒有過醒來後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在家時嬷嬷給她穿,到了王府有月河紅羅,如果跟周君澤睡在一起,那麽她醒來後要給他先穿,然後才是自己。
可是今天只有她一個人,衣裙亂七八糟踩在腳下,衣帶弄順了也沒有人獎勵她,她初次朦朦胧胧地感覺到孤單的影子。
在她跟不知道為什麽長短不一樣的袖子糾纏時,紅羅提着食盒進來了,她面色蒼白,勉強笑着:“原來夫人已經起了。”
她放下食盒,給薛嘉蘿把衣服整理好,“月河姐姐去前院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打探到什麽消息,昨天是奴婢不好,讓人騙了,沒能守在您身邊……讓您……”
薛嘉蘿乖乖站着讓她穿衣,歪着腦袋看紅羅眼眶掉出淚珠來,用手抹掉她臉上淚。
紅羅自昨晚開始一直神思恍惚,男女之事她懂的還不如薛嘉蘿多,月河說薛嘉蘿被人碰過,她就覺得是最糟糕的那一種。
“我們先吃飯,都是夫人最喜歡的,然後出去玩,夫人想怎麽玩都行,您想要什麽也都跟奴婢說……”
涼風院裏有一片空地,是由花園改成的,給薛嘉蘿支起秋千,又放了好幾個陶響球。薛嘉蘿對那些不感興趣,只愛蹲在地上挖坑。
今天沒人管教,裙子拖在地上也沒有人說她,她聚精會神挖了好深一個洞,直到手心快磨破開始痛才停下。
在她欣賞自己的成果時,屁股忽然挨了一腳。
“蹲着幹什麽呢?髒不髒?”
薛嘉蘿回頭,只看到一雙退,她楞了一下擡起頭,穿着軟甲披風的周君澤低頭看着她。
“挖陷阱呢?”周君澤比出門前曬黑了一點,身上最後一絲少年的氣息徹底沒了,眉眼間是迅速成長成為男人的冷硬威壓。
薛嘉蘿看着他,忽然間丢下自己鏟子就跑。
周君澤笑了,解下披風拿在手上,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看她跑到廊下,幾步追上一只手就将她攔腰抱起。
薛嘉蘿被他抱的雙腳離了地面撲騰,絕望地掙紮了幾下,被他抱進了屋子。
周君澤連走進內室都等不及,踢上門後将薛嘉蘿按在桌子上。
“又要裝不認識我?走之前誰投懷送抱來着?”周君澤一只手攥着薛嘉蘿手腕,一只手從裙子下摸進去,極力控制着從脊背骨傳來的施虐欲,“聽話點就不疼,你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