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吳畏的胳膊很燙。
方迦堯知道是皮膚下面兒的血在裏頭滾燙。
“我是你初吻?”吳畏把下巴從方迦堯頭頂移到他肩膀,上頭那截骨頭頂在吳畏下巴上,有點兒疼。
“是,”方迦堯把身子轉過去,打算從人群裏走出去,人挨着人的感覺讓他透不過氣。
衛衣料子厚,不透氣,要是不用手指勾着,他身上基本上就就沒一處進涼風的地兒。
他不習慣人群,躲避親密關系。
因為靠不住。
對自己再好的人也會因為他自己的喜好在未來的某一天,把他所有原來說過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收回去。
再踩碎給你看。
杜欲有錯,但根源還是在自己身上。
杜欲以前抱怨過,“狗養熟了還知道搖尾巴,你怎麽就不知道親人呢?”
方迦堯給的遠不如杜欲要的多。
最後崩了。
“醉了?”吳畏沒讓方迦堯自己在前面走多久,從後面抓着他的手停在人群身後。
大部分人都使勁兒冒着頭往前湊,自然是剛才的畫面比較有沖擊性,沒人注意在人群後面兒的方迦堯,以及幾乎跟他沒什麽距離的吳畏。
“以前沒接過吻?”吳畏胳膊撈過方迦堯的脖子,把人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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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稀罕。
他以為方迦堯這種有過情史另外長得還不錯的類型,初吻這種青澀的東西,早就不在了。
所以純粹出于男人的好奇想知道。
離得近了也能感覺到方迦堯身上很熱,跟以前也不一樣。
以前只要離他稍微近一些,就覺的他身上發涼,就表面一層,尤其夏天就莫名想親近。
“沒有,我不喜歡。”方迦堯跟杜欲在一起的時候,很排斥親密關系。
杜欲讓他沒安全感。
放心這個東西方迦堯從來沒從別人身上得到過,更談不上把自己身上一分一毫交到別人手上。
所以杜欲最後連個吻都沒得到。
周圍全是亂糟糟的起哄聲,方伽堯心裏亂,這會兒腦袋也亂,自己想找個地方落落腳,站着總覺得暈,所有的人的哄亂聲全部堆在腦袋後面兒,像是所有聲音全部灌進去,敲着後腦殼,悶得難受。
“對我搞特殊?”
吳畏今天刨根問底的話很多,他單手捏住方伽堯的胳膊,沒讓他動。
如果現在有人回頭,就能看見姿勢極其暧昧的兩個人。
“不算特殊,就是我欠你的,那是你應得的,跟我也沒關系,”方伽堯知道吳畏現在手上的力道的意思是不會要撒手,“我的初吻,沒那麽金貴,我樂意的話,給誰都行,”方伽堯喝了酒,更容易宣洩情緒,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自己挺任性,這話傷人,但方伽堯也沒辦法,既然是朋友,他吳畏越界,疼是應該的。
現在疼總好過以後痛苦難受。
就跟現在的他一樣。
方伽堯這是在幫吳畏懸崖勒馬,讓他知道線就在這兒,方伽堯不會過去,吳畏也不能過來。
方伽堯替吳畏覺得不值。
“南子該難受了,”方伽堯知道刑南跟着吳畏混了半年,兩個人怎麽着也算半個朋友,這次刑南被南大的人搞了腿,就算沒有自己那檔子事,吳畏也是要出頭的,“別跟着我,回去看看南子,我瞧出來他認真了。”
“你就沒瞧出來我也認真了?”吳畏基本上整個身子都貼在方伽堯後背,把人攔得結實,方伽堯一步都沒挪動。
一冷一熱的皮膚,
彼此的感覺同樣清晰。
“我知道,”方伽堯怕的就是認真。
他知道只有認真的是真的還也還不清的。
等樓底下的起哄的男生看見刑南上了樓,底下白白淨淨的小學弟也被宿舍拉着進了隔壁公寓,樓底下的聲音一下兒就空了。
所以吳畏說話還算大聲,引得幾個剛從籃球場回來還穿着東科大球服的男生往這瞅。
吳畏他們都認識,私底下也都知道在自由球賽上那事兒。
幾個打球的傳開了。
吳畏當着外人的面兒,護人。
一般在一塊兒打球就是逮着什麽聊什麽,平常是誰要是換個女朋友都能傳十來天,吳畏護人就更奇怪了。
“我就求你一件事兒,”吳畏知道附近有人在看,但是他不在乎,“別躲我,”吳畏松開手,把方伽堯袖子上自己手指的抓痕一條一條幫他捋直,“你不用喜歡我,我說了就當朋友。”
“也別有負擔,”吳畏說着寬慰話,“我的喜歡不值錢,”吳畏伸手把方伽堯後腦袋上耷拉的帽子給他扣上,輕壓着他頭頂,又捏了根煙點着了遞過去,“說白了,就是煙,你用手扇扇風兒就散了。”
這事兒吳畏不抱怨,是他先動的心。
這沒轍。
感情裏面,先愛上的吃虧,總歸要拿出自己有的讨對方開心,但是對方能還給自己幾分,誰都不能講究。
因為只要講究起來,先愛上的人就會覺得不公平,另一方再有欠缺,那心理拿到被虧欠的坎兒就過不去了。
吳畏心理拎得清,只要對方是方迦堯,他怎麽着都行。
上面那一套,在方迦堯這三個字面前,全部作廢。
“你圖什麽?”方伽堯有的時候對着吳畏會嘆氣,他頭上帽子大,露出的帽檐兒能遮半張臉,所以吳畏看不見他表情。
“樂意,”吳畏往後伸手擡胳膊,撩了自己的帽子戴上,蓋住奶奶灰,低頭往方伽堯前頭湊,用帽子隔了個單獨聊天的空間出來,然後他把巴掌伸到方伽堯身後,扣着他的脖子,額頭順勢抵上去,“你記住,我樂意是為了我自己,跟你沒關系。”
說完用戳着自己的胸口,“我只是自私而已。”
方迦堯鼻子裏有點兒灌風,酒氣夾雜着涼風吹得他一次比一次清醒。
他在消化吳畏的話,酒精麻醉過的大腦開始工作,他拎不清。
方迦堯愣了會兒神的功夫,吳畏扯着方伽堯的肩膀拉開距離,換了話題,指着樓上304方向,問方伽堯,“上去?”
方迦堯順着他的思路想,刑南這會兒該瘋了。
以前誰都沒聽說這事兒,之前樓底下那清秀小孩兒跟憑空冒出來似的,沒見過,這事兒刑南也壓根兒沒提過,成天晃蕩看見挺沒心沒肺,剛才的表情認真的可怕。
刑南在某些方面,跟吳畏是一類人。
方伽堯也明白吳畏的意思,他話盡于此,現在就是去看兄弟。
刑南是兄弟。
自然也是方伽堯的兄弟。
方伽堯滅了煙,跟着吳畏上樓。
走到半道兒,吳畏突然轉身,一只胳膊勾着欄杆,盯着方伽堯沒怎麽有顏色的嘴唇,提了個建議,“想吃火龍果了。”
“紅瓤那種。”
來的時候方迦堯順手把頭發撩上去,在腦袋兒後面紮了個小揪兒,順帶醒酒。
他就倚在距離吳畏不遠的地方的樹蔭底下,看着吳畏。
之後方伽堯突然明白一件事,路邊風大,等自己額頭前碎發突然被一直陣疾風吹起來的時候,猛然就醍醐灌頂了。
吳畏剛才哄他來着,兜兜轉轉說了一大圈子,其實就說了一件事兒。
讓自己心安理得接受這份喜歡。
方迦堯從吳畏身後站定,用手指勾出煙盒,敲了一支出來,沖着果攤,“看刑南的錢,我出。”
一筆一筆的人情債,在吳畏這兒還不完。
吳畏實在是,
過分溫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吳畏 标準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