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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

坐在那裏,金光銀色與她的容顏交相映射,堂內盡多見過世面之人,一時卻也不由呆了。

只聽朱妍向瞿宇道:“瞿公子,這座中諸位可都是債主?”

瞿宇自她出現,就有些神不守舍。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但越是自覺如此,越是難以控制,也越不自然。朱妍一開口,他就不自覺地露出側耳傾聽的神情,聞言忙點頭道:“是。”

朱妍道:“瞿老英雄生前是否剩下些少債務未了?”

說着,她的一雙妙目就掃到了瞿宇臉上。瞿宇不自覺地就臉一紅,點頭道:“是。”

朱妍一嘆:“小女子朱妍,與瞿老英雄當日也有過一面之緣。唉,我也知道他生前欠下不少賬。小女子當日得他之濟,避過一難。滴水之恩,沒齒難忘,今日特來相報。”

說着,她沖那老蒼頭道:“開匣。”

那老蒼頭就從懷中取出一個長不過一尺,方不過半尺,厚不過寸半的銀匣。那匣子很舊,但式樣之美,世所罕見。只見朱妍一雙纖纖玉指輕輕撫在那匣上,口中嘆道:“小女子別無長物,但妝臺之側,小有蓄積。聞瞿老英雄撒手西去,餘債頗多,恐辱清名,所以不敢自珍,特特前來還貸。雖杯水車薪,所助無多,只求一盡綿薄之力吧。”

沈放明明認得那老蒼頭就是弋斂那回派給朱妍的車夫,怎麽也想不出他怎麽就會護着朱妍追到六安來。而這匣子他也認得,分明就是駱寒送來的珠寶,不知怎麽又說成了朱妍的首飾?

他望向弋斂,不知他在搗什麽鬼。弋斂依舊面無表情,一只指在桌上輕叩着,全無詫異之色。

那朱妍出現得太奇,座中人包括胡七刀這等粗烈大豪、胡四這等精細公子、李伴湘這等奸猾賈客、以及文家那麽陰沉的三個人,乃至浮躁如瞿宇、衰朽如劉、楊,一雙雙眼不由都注目到她身上,一時卻猜不出她的來歷。

衆人多不好意思看她的臉,便望向她的手,只見她的手拂在那銀匣上顯得說不出的柔軟。她的神色有些遲疑,臉迎着日影,又在這廣院深堂中,不出聲就仿佛一幅畫了。只見她手一掀,銀匣的蓋子已掀開,露出芯子來。裏面共分十餘格,每一格都放了幾樣精細珠翠。朱妍的手指就在那些珠翠玉钿上輕輕拂過。雖沒出聲,但那手指似乎就是在如嘆如訴。

那些珠寶經她一觸,似乎就有了人氣,也生了光澤。只見她取出一串明珠,輕輕比在自己脖頸上,真是——頸如珠滑,珠如頸潤,只聽朱妍輕聲道:“這串珠子是妾身常戴的項飾,若抵瞿老英雄之債,不知抵得幾何?”

衆人不知她問誰,堂上一時無人接口。

卻見她雙目一轉,就定定地望向胡七刀,笑道:“這位壯士,你說,值得幾何?”

豪壯如胡七刀輩,一生所求,惟好馬、快刀、美女而已,此外別無他好。他也沒想到滿堂之客,她會單單問上自己。一時不覺大有面子。何況如此江湖絕色,實是他平生僅見,他如何肯被這美人看輕?只聽他開口即道:“我看最少值八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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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有人就輕聲一嘆,似也覺得他出手可真大方。

那朱妍微笑道:“那是這位壯士擡愛,這串珠子,說破天也就值個四、五千兩吧。小女子不敢太占壯士便宜,這位壯士,這串珠就抵你個六千兩債務如何?”

沈放一愣,然後猛有所悟,不由望向三娘。座中怕只有他和三娘真正能置身局外。

三娘久歷世事,沈放也是出身巨族,兩人都是識貨之人,細細望去,覺得那珠雖好、顆顆瑩潤,但說抵六千兩實在太過,真正賣起來,貨遇識家,怕還不足二千兩之數。偏那珠子在朱妍頸上,就讓人覺得值這個價,值那六千兩。

胡七刀聞那得妍之話,豪笑道:“好,就抵六千兩。”

只見朱妍已命那老蒼頭把那串明珠送到胡七刀桌上,手裏又拈起一朵珠花,輕嘆道:“瓦礫明珠一例抛——這朵珠花,小女子卻要請教這位公子了。”

她這回目視的卻是吳四。吳四詩酒風流,心明智融,明知胡七刀出的是個“胡價”,但見朱妍之豔色,卻也能理解他。當此佳人,他也甘吃些個虧。只見他輕輕一笑,道:“小可認購一千五百兩。”

他卻是個停當之人,報出的價不似胡七刀那麽離譜,只高出一倍左右。朱妍一笑,意似謝過,把那珠花另放一撥,隐隐對着吳四。

沈放大奇,真沒想到弋斂還有這招。他明知還短近九萬兩紋銀之數,就想出這麽一法——這分明是他借朱妍做的局,要以駱寒送來的價值不足四萬兩銀子的珠玉抵那九萬之數。難得兩人萍水相逢,朱妍也是孤傲之人,居然也就樂意為他做。

那朱妍手腕甚高,一樣一樣東西被她賣出去,賣的價真是沈放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她口氣裏不時也有一捧一貶,捧時令人如坐春風、熏然不覺;但對方出價若低時——如李伴湘,她表面也似不計較,只是那眼神間輕輕一帶,這一帶就似一把溫柔的鞭子輕輕抽在你臉上,不由你不一掴一道痕,一鞭一處血。只見她敬着胡七刀的豪氣,笑領着吳四公子的含蓄,尖吊着李伴湘的胃口,連那邊的玉犀子也被她一語半句的擠兌住,賣出去一兩件玉佩玉镯。

但她的眼神卻只斜斜掃過東首那面色陰沉的三個人,始終不曾搭上他們,心中似也在沉吟。但既拿不穩他們的脾氣,也就絕不貿然開口。

沈放見她舉止之間,動靜得宜,不上一時,一匣珠玉就已快被她抵賣幹淨,足足抵了近八萬兩紋銀之數。沈放心中佩服,暗想:美人自古如名将,原來還有這一解——這朱妍之談笑流盼,有動有靜,其進退取舍、計謀籌劃,只怕也不遜于将軍之決戰沙場。

匣中之物堪堪将盡,東首那面目陰沉的三人這時忽開口了。

“朱美人,你問了半天,為何不問到我們頭上?”

他言語間已有問罪的意思。

朱妍向那三人望去,還是猜不出他們性格身份,說話之間過深過淺只怕都不太好,只有不動聲色道:“小女子一直沒見三位開口,不知三位也有興趣。這還有兩三件妾身的佩飾,三位想要什麽?”

那人冷冷笑道:“你還剩什麽?”

他臉上那一笑真是強顏一笑,笑着也令人看了不開心。

朱妍笑道:“這幾樣都不太好了,說起來還不錯的就還只剩這個銀匣。三位賬目最多,小女子不敢奢望過多,三位看着給吧,怕也沖抵不了多少。”

那陰沉臉笑道:“你忘了,還有一樣東西呢?”

朱妍一愕:“還有什麽?”她一愕也能愕出奇花初胎、氣韻兩絕之味,瞿宇只覺看得心尖尖都顫了。

那人卻陰陰一笑:“還有拿匣的人呢?”

他旁邊兩人就皺眉擠眼地一笑。

場中人一愣,沒想這個人真是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總往出格處去。不知朱妍該如何應答。

朱妍已知那人故意挑釁、純屬惡意,卻依舊淡笑道:“這可出脫不得。”

那人似已知朱妍是誰,是何來歷。卻不知他為何對這麗人如此仇恨,冷笑道:“出脫不得?又有何出脫不得。別人認不得你,我也認不得你?——你不就是賣的嗎?”

這話一出,朱妍身上就輕輕一顫。旁人只覺那一顫真像幽谷危蘭。可這兩天剛剛出現在她心裏的陽光似乎又要被一瓢髒水澆得污濁下去。朱妍已覺場中空氣異樣,她知——衆人又知道了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難道我被迫于一時就要落拓一生嗎?

屋中也有人忿怒,如胡七刀,如冷超。但她要的卻不是別人代她忿怒。她只想要別人可以讓她忘了自己,忘了過去。

她唇角忍不住地悲涼一笑,往日的那些強顏歡歌、惡語谑浪、席間碎蔑、座外紅裙好似冬天膩在盆中的脂垢,永遠擦洗不盡地重新浮起。那些往日、那些黑暗又無比絕望地壓了下來。她不怕苦,怕的是那一種髒的感覺。命運總是告訴你你無處可去啊——朱妍心中一嘆:總是逃也逃不出它的手心。她覺得自己一顆心在往下沉……九萬狂花如夢寐……但同時,又覺得身後有一道目光正溫溫涼涼地看向自己。不用回頭,她已猜知是誰。似就又想到了在醉顏閣中讓所有人都意外的一句話,那個人,那抹淺笑,那種相許:“我——娶——你——”

不知怎麽,朱妍就覺得有一種尊嚴此生從未曾有過地輕輕浸入肌膚。以前,她好似一朵被踩入污泥中的百合花,雖然絕美,但泥染了她一身的裙裾。原來,原來這一生還會有一只手不避污穢地将她拾取;原來,原來還有一人可以這麽溫溫涼涼地看向自己。想到這兒,她心中似乎就定了定,看着那三人,心裏只覺出他們的卑鄙。只聽她輕倩一笑,俏聲道:“那也出脫不得。小女子這些珠玉雖不算好,可能還有些賤,但也長在妝臺之側,就是出脫也還有一個規矩——小女子一向只出脫給男人的,若不是男人,我手裏雖是碎瓊爛玉,又如何肯輕易出脫?出脫了怕他也無福消得。”

衆人先只見她貌美如花,語笑嫣然,沒想詞鋒一振時也是如此銳利。

這話卻似直刺入問話那人心底,那人一拍桌子,桌上蓋碗“脫”地飛起,只聽他怒道:“賤人,你!”

那邊胡七刀再也看不過去,不由也拍桌站起罵道:“奶奶的,你算什麽東西!”

他們兩人就如此四目瞪視着。那邊人冷狠道:“你真要在瞿百齡靈前打上一場嗎?”

胡七刀道:“那又如何?”

那人環顧一周,似是咽下一口氣,道:“老子是要在瞿百齡靈前殺一個人。只是,那個人還不是你!”

李伴湘可不想自己的賬目未清,堂中已先有人鬧起來。只聽他岔開話道:“弋公子,朱姑娘的珠寶已兌完了,咱們還是先把賬清了吧?”

弋斂點點頭。

只聽李伴湘道:“在下得朱妍姑娘幾件珠寶抵賬……”說着臉上一笑:“說是值三萬餘兩——就算三萬多兩好了,只是這餘數八萬兩卻要和閣下清了。”

他這話是沖着弋斂說的。

弋斂含笑颔首。卻聽他又道:“只是……”李伴湘咳了兩聲:“在下當初和瞿老英雄私下有個約定,除利息先扣外,到期如逾期的話還要加扣上三分的利。如今這銀子逾期不短,足有半年,利息算來好有一萬餘兩了,不知這賬該怎麽算?”

弋斂一愕,他手上這銀子是可着頭做帽子——沒有富餘的。李伴湘忽提出多出這一萬餘兩,別處就要少上一萬兩,這事委實難辦。

卻聽李伴湘笑道:“我知閣下雖有備而來,但目下要清之賬極多,一時怕湊不齊。不如公子開個字據,我先把這八萬兩銀子提走,算是舊賬清了,回頭再到淮上領那一萬幾千兩銀子的賬如何?”

弋斂雙眼望向他,眼裏已透出一分鄙視。堂上諸人多是江湖大豪,也看不起李伴湘這般市井小販做派。卻聽吳四在旁嗤聲一笑道:“只不知李兄當日與瞿老爺子私議時,可有字據,又或有證人在場?”

李伴湘面不變色:“在下信得過瞿老爺子為人,還會要那些嗎?”

吳四料定他在朱妍手上吃了些虧,看弋斂似乎和氣,所以要在淮上找補。心中實瞧不起他為人,鼻中一笑道:“以李兄之精細,這卻也難得了。”

弋斂皺皺眉,只有先把這頭放下,望向胡七刀。想,這人看來粗豪,且先把他的賬清了,可能好辦一些,開口道:“胡壯士。”

那胡七刀已知他意,先瞄了下李伴湘,又望向弋斂,再看向吳四、最後才看向自己桌上放着的一張借票和從朱妍手中買來的珠寶。沉吟一晌,忽仰天爆笑。只聽他道:“那位弋公子,你不必多說了。你是信人,我不瞞你,也說句老實話。我五行刀一派,嘿嘿……和六合門一向不太對付,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也是為了這個才借銀子給瞿老頭兒的。我打聽得他手頭不太順,特意借給他八萬餘兩,就是要在倒賬之後,他還不起時好來大鬧一場!”

場中人見他亂髯如戟,意态張狂,不由都一驚。

瞿宇和郭、劉、楊三位更是一愣,他們自然心中有數:六合刀與五行刀一在皖南,一在鄂東,相距不遠,這些年确實屢有龃龉。以瞿百齡之德望,五行刀門下雖受了不少腌臜氣,也只有忍着。他幾人知這胡七刀功夫極好,加之生性暴烈,他說大鬧,那就不只是一般的大鬧。只怕馬上出刀濺血,翻天覆地,不由不小心提防。

只聽胡七刀道:“嘿嘿,我小子無能,不敢在瞿老頭兒生前來鬧。瞿老頭兒這一生,我一向服的只是他的功夫。這筆賬本來兩月之前已經到期——各位且看,這是什麽?”

衆人向他那面看去,只見他左手一翻,衆人只覺光芒入眼,眼見他拔出一把刀來。衆人已是第二次見他出刀,但先時堂中過暗,這時陽光下徹,把那刀照得通體雪亮,青深如透。

胡七刀走到場中,揀起一根金條抛在空中,他“霍霍霍”連揮七刀,那金條已在空中斷成數截。他這一手功夫甚好,但那寶刀銳利,更是可驚。

衆人只聽瞿宇叫道:“六合紫金刀?”

胡七刀笑道:“不錯,是六合紫金刀,瞿老兒的護身寶刀。他雖號稱六合槍王,但随身帶得最多的,只怕還是這把六合紫金刀。兩月之前,瞿老頭兒叫人送來這把刀,說知道賬已到期,故以此刀相贈,請我延期兩月,我也點頭相應。當時我就心頭狂喜,知道瞿老頭兒這下只怕是已油盡燈枯了。六合門不是內外枯窘,以他豪氣,豈肯将這把這柄視同性命的刀送與他人的?我當時就想,兩月之後,他多半還不出帳,我必要以此刀來大鬧一場,好讓武林同道知道五行刀中胡七刀終于刀劈六合、痛辱瞿門了!”

他說話之間神情忽顯狂放,一雙大眼怒看向靈臺。

瞿宇不由往靈前跨了一步,冷超也是拳頭暗緊,要護靈堂。

只見那胡七刀望着瞿老爺子靈位,雙眼一眨也不眨,直愣愣地瞪視老半天。旁人不知道他會有何等作為。

吳四雖是他好友,也不由把他緊緊盯着。那邊面色陰沉的三個人見又有好戲瞧,不由大樂旁觀。只見胡七刀喉頭聳動,像是憋住了,一句話半晌吐不出,忽然以足頓地,大叫道:“瞿老頭兒,可我怎麽想也沒想到你竟會把百萬家業弄得這般精光——好英雄,好漢子!瞿老頭兒,我胡七刀人前人後叫了你一輩子瞿老頭兒,今日卻要尊你一聲瞿老英雄!瞿老英雄,以前種種都是我胡七刀量小識淺,不知你苦心孤詣之所在,也不知你所謀之重、所為為何,更不知你銀子去向是如此大義。似你這般心懸兆民,毀家纾難,我胡七刀就做不到!連一個紅顏女子都肯為你盡捐妝前珠翠,我胡七刀若只管斤斤計較,只知小肚雞腸,不是要見笑于天下豪傑?”

說着他沖那靈前一拜。他這一拜可拜得個天搖地動,一個頭磕得铮铮作響。他從來時起就沒上香,這時用手指撫了一下刀鋒,恸道:“老骥伏枥、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瞿老英雄,今日我才明白你信中所寫的話:大好河山、熱血子弟——原來是責我以大義。你既已慷慨行于前,我胡七刀也不能怯懦于後。哈哈,那八萬條兩銀子,不要再提!得此一刀,分明是你以英雄重我,才肯如此脫手相贈,我還能叽叽哝哝,效那小兒女之态?”

說着他望向弋斂一眼,道:“我那一份,一筆消了,以後相逢,再謀大事。”

說罷,鄙視地看了李伴湘一眼,又沖吳四一擺手,看也不看那堂中金銀一眼,也不取他适才所得之珠翠,放開大步向門外行去。

卻有一個女子輕聲道:“果然是男兒風範。”

這一聲輕如莺語,嬌軟适耳,說話的卻是朱妍。

胡七刀一生聽到過“胡大俠”“胡英雄”這些詞不知有多少次,卻均不如這一聲聽得順耳,聽得舒服,聽得痛快。只見他大笑三聲,少年意氣忽起,一連三個跟頭,或旋或騰、或翻或轉,直翻騰出門外去了。

座中人望着胡七刀身影,有人沉思,有人汗顏。

卻聽那邊面色陰沉、一開口就觸怒于人的陰沉臉忽又尖聲笑道:“嘿嘿,又走了一個傻蛋。那個什麽弋公子——你這招美人計可用得好啊!騙軟了吳四,哄走了胡七刀,穩住了玉犀子,連李伴湘這等利欲熏心之人也被牽制住了,高明啊高明!只是,你怎麽打發于我?”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傷人,一句話把堂上諸人齊齊得罪,一個不剩。衆人不由都怒目望向他。他卻不看別人,只盯着弋斂。

弋斂卻不看他,只用指輕撫着賬目,仿佛堂中沒他這人一般。沈放與弋斂相處數日,只見上至紳士豪傑、下至小民細弱,他都無不以禮相待,這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人如此輕視。

那人似也感到他的輕視,尖笑道:“易先生、別裝了,嘿嘿——‘誰知淮上易杯酒,能醉天涯萬裏人’,好高的姿态,好喧赫的聲勢,為什麽換名隐姓,冒姓什麽游弋的弋,如此喬裝行于江湖,是果有什麽見不得人之處嗎?”

堂中諸人不覺齊齊一驚。

在座餘下的都是在江湖上頗有身份地位的人,無不曾隐隐聞得“易杯酒”之名。他們當初一開始聽得其人時也只淡淡的,以為不過一義軍中軍師首領。及至後來,愈是逢到高手名宿,他們說起易杯酒來似愈顯鄭重,這一幹人才留心起來。這時猛聽得“易杯酒”就是堂上這少年,都有些不信。雖早聽他說是來自淮上,但怎麽也不信見重于江湖的“易先生”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

那個面色陰沉的人依舊一字一字緩緩地道:“淮水之上、有助之廬,易以為姓、斂以為名,杯酒相邀、何事不成——怎麽,我說得有錯嗎?”

衆人只見弋斂的背脊忽然暗暗挺了一挺,有一種傲氣似就從他尾闾直沖頂門。只聽他淡淡道:“不錯,我就是易杯酒,閣下有何見教?”

外面的日影似暗了一暗,檐上有人,可惜衆人都震懾于堂上的對話,沒有人覺察到。

沈放與三娘對視一眼,他們也曾猜及于此,卻每回提出自己都不信。沈放喃喃道:“誰知淮上一杯酒,能醉天涯萬裏人了?——好句子,好風慨。”

只聽易杯酒道:“閣下所放之賬,一共一十七萬兩,俱在堂上。閣下要取去就取去吧,沈兄、稱銀,小可不送。”

那人卻道:“我要的不是銀子,我借銀子給瞿老兒,要的是他一句話。”

易杯酒一頓,道:“噢?”

他這一聲:“噢?”語聲輕忽,那人聽了似很不順耳,雙眉一跳,怒道:“我要問他?秦丞相給他的那一紙任命,他接還是不接?”

易杯酒又只是一聲:“噢?”

那人恨恨地看着易斂。易斂一笑,就又多說了幾個字:“那瞿老英雄接了還是未接呢?”

他語意間微有笑意,他輕易不輕視人,但偶有輕蔑,雖淺淺的,卻最讓人受不得。

那人果然面色一沉,沉聲道:“可惜我還沒教會他怎麽說,他就已蹬腿兒去了。”

他這話太過分,語氣又如此狂妄,六合門中人不由一齊大怒,瞿宇已戳指向他道:“你說什麽?”

那人似已覺不出手不足以立威,冷笑道:“我就罵了你伯父了,你待如何?”

一點頭,他左首一人忽地就已撲出,五指如鈎,一爪就向瞿宇抓去。瞿宇見他來勢淩厲,心頭一驚,側肩一讓,反手扣他腕脈。那人由他扣住,手一翻,同時也扣住瞿宇腕脈。他指甲極長,一扣之下,瞿宇腕上就已劃破,不由一痛。那人左手卻已一掌擊來。

如此近身搏鬥,瞿宇不能不接,卻見那人臉色一綠。到底是同門關心,加上那人又是針對整個六合門,只聽劉萬乘已喝道:“不能接,那是江南‘陰沉竹’掌力。”

可是情勢緊迫,瞿宇雖知不該接,又怎能不接?

他一出手就受制,已落下風,那人似已算好他的出招一般,掌力一催,瞿宇瞬間須眉皆綠。照理,受這一掌之力他該借力退後以消來勢才對,無奈他左腕又被那人右手扣住,右掌也只有任那人左手膠住,左右半邊身同時受力,卻是一扯一推。偏那“陰沉竹”的掌力以陰寒著稱,瞿宇只覺右手一股陰氣直壓入心髒,而左手少陰肺經中又有一股涼氣要把自己心脈中的真氣從左手關脈中抽走。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只要一口氣洩了,立成廢人。只有奮起內勁,咬牙苦撐。但全身骨節,卻“噼噼啪啪”爆響起來。旁邊識貨的劉萬乘已驚道:“不好,他這‘陰沉竹’掌力中還摻得有‘一雷天下響’的內功。”

衆人都見識過瞿宇武功,包括吳四與李伴湘,知道其造詣只怕與自己不會相差太多,哪想到他一出手就敗相已成,且命在須臾。郭千壽頗為直烈。他在瞿宇手下受了傷,但外敵當前,小隙可恕,他對劉萬乘道:“我們得出手。”

劉萬乘沉吟了下,郭千壽已叫道:“先禦外侮,要不這小子就被毀了,以後想找他算賬也算不成了!”

說着就叫道:“看掌。”雙掌已向那人後心印去。劉萬乘卻不出聲。他知對手極強,救人要緊,顧不得江湖規矩。望見桌上鐵槍,一伸手抄過,使了一招“兜頭蓋臉”,直向那人頭上砸去。

他兩人同時出手攻敵,與那人同坐一桌的另外兩人卻面含微笑,一動不動,似極有信心般。卻見那人雙手依舊不肯放開瞿宇,卻一腳向後踹去,槍長足短,但他這一腳卻專踢槍杆得力之處。劉萬乘就覺手中一沉,那人已經踢中。槍一蕩開,那人得空,還有閑隙以另一腳逼退郭千壽。轉眼數招,郭、劉二人絲毫占不到便宜,瞿宇卻已氣若游絲。

郭千壽道:“楊師弟,你別心念小隙,還不出手?”

那邊楊兆基道:“這小子得罪了我,我憑什麽出手?”

郭千壽道:“你再不出手,六合門就整個被毀了。”

楊兆基道:“毀就毀,他是門主,他的六合門,與我何幹!”

他辭色冰冷,郭千壽一愣,旁人也真以為楊兆基真的作壁上觀了。就在郭千壽一愣、瞿宇一忿、旁人誤認之際,楊兆基終于見到那人一處破綻。他口裏雖冷言相拒,手下卻不遲疑,已一躍而起,直擊那人頭頂。

那人“咦”的一聲,頭一擺,瞿宇才覺得身上壓力一輕。可惜一輕之後又重,那人已避過楊兆基一擊,重又加力,一意要廢了瞿宇。

楊兆基空中叫道:“劉師兄,你打他雙腿,郭師兄,招呼他後心。”他自己一躍而退,卻是退上橫梁,再撲擊而下。郭千壽會意,專攻那人後心;劉萬乘則長擊短挑,盤打那人雙腿。一時六合門中,瞿宇被那人拖住雙手,郭、劉、楊三師兄弟卻往返進擊。一門四傑,共鬥江湖奇客。

瞿宇只覺身上所受壓力越來越重,那人似乎能把他三位師叔的勁力借勢傳來。瞿宇待喊,可惜卻已呼喊不出,眼看無幸。那邊桌上為首之人忽道:“于師弟,夠了,制住他們就行了,先別傷他們性命。”

那人應了一聲,已有得勝之機,就待出手。

這時,一直未曾出手的冷超忽看準時機,一把向瞿宇背後抓去。瞿宇只覺一股陽陽和和的內力從後心傳入,順右臂少陽脈直到手掌,凝住不動,待後面三四股內力一到,疊嶂層巒,累累相加,其勢猛增,才突然一爆。粘住他的右掌就被彈開了。

那文家之人一驚,瞿宇左手被扣之腕也已被冷超以小擒拿解開。冷超救人之後,并不攻敵,返身就退,瞿宇才待說話,冷超已道:“瞿師哥,凝氣。”

瞿宇一驚,才覺胸口中陰沉竹內勁如湯如沸。冷超一手撫着他後心,幫他壓制。

那人見瞿宇已被救出,心中一愕,正好郭、劉、楊三位攻到,他無暇返擊,一腳踢開劉萬乘手中鐵槍,一手擊退楊兆基,另一足足尖卻趁亂踢在郭千壽足三裏穴上,郭千壽左足一軟,當場摔倒、半身麻痹。那人還待下手,座上他師兄道:“于師弟,夠了。”

那于姓之人才一拂衣衫,一躍回桌,與桌上二人對視一笑,得意洋洋,直視屋內衆人如無物。

李伴湘與那吳四心中齊齊大驚,情知此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卻見那三人望向易杯酒,面上大有得色。易杯酒卻神色不動。

那人見自己如此出手,還撼不動他的鎮定,心中更忿,嘿嘿道:“嘿嘿,瞿老頭子生前之債未清,你既接過賬本,那就該你還了。”

易杯酒淡淡道:“噢?”

那人更冷聲道:“秦丞相要問你一句話——想讓你淮上人馬都投入他的門下,你應是不應?”

易杯酒默然不語。

沈放與三娘對望一眼,他們早知秦丞相勢力熏天,卻沒想到他觸角也已伸到江北。那三人據衆人口氣疑是江南文家的,看來他對江湖人物也網羅者衆。

衆人都要看易斂如何作答,只見易斂這時看看日影,從懷裏掏出個杯子。那杯子不大,木制的,想是用久了,十分光潤。易斂将它放在手裏輕輕把玩,然後才緩緩道:“秦丞相高居廟堂,瞿老英雄卻是六合門主,遠在江湖,秦丞相延攬江湖人物何用?”

那人面上冷意一閃,嘿嘿道:“告訴你無妨——只為近來,袁老大鬧得實在太不像話了。蘇淅閩贛、兩湖二廣,川南黔北,到處羅網密張。東南半壁,幾乎已盡入他的掌握了。秦丞相看不慣他的張狂,所以要招幾個江湖人士來用用。”

易杯酒淡淡道:“所以你們江南文家就聞風而動?”

那人“嘿”然一笑,不置可否。頓了下,只聽文家那人道:“秦丞相所問那句話,你到底答是不答應?”

易杯酒低頭喝茶,似沒聽見。

那人臉上已有要爆發的神色,卻還是勉強按捺道:“你答不答應?”

易斂依舊不理,良久才擡眼淡淡道:“他配嗎?”

他此言一出,雖聲音很輕,卻似重重落入堂中,砸得衆人耳膜生疼。堂上人齊齊把雙眼盯到他身上。要知衆人雖在江湖,卻幾乎沒誰肯跟秦桧公然作對的。秦相之勢力,當時真是權傾朝野,一向要殺要剮,予取予求。衆人雖在江湖,對他也極為忌憚。連沈放這等名門望族,耿蒼懷那等江湖奇俠,都被他迫得遠避于野,怕是很少有人會反問他一句:“他配嗎?”

文家那三人騰地站起,但為首之人勉強壓着火氣,道:“秦丞相還說:如果他不肯投入我門下,那是他的傲氣。問問他:合作如何?”

易杯酒形容淡澹,這回答得更幹脆簡斷:“不!”

文家三人面上綠氣就一盛。以江南文家的家世聲威,秦丞相待之都未像對從未會面的易杯酒這麽客氣。——見到秦桧這麽重視淮上,文家中人早已是憤恨于心。他們很擔心易杯酒答應合作,所以一直出言不遜。但又很難想象,以秦桧之勢,優言相招,會有人不答應。

但易杯酒的不答應卻更讓他們氣憤——我已皆醉,你何獨醒?我已同濁,你何獨清?——這一種心理的反激更大。只聽那人道:“好!好膽色!只是秦丞相說:我已放了十七萬兩銀子給他們,如果想要,還有更多。我只要他一句話,答應則兩利,他要不認為是兩利……”

他雙目環視一下場內,冷聲道:

“……也該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

易斂卻不知何時拿起随身琴囊,橫置于桌,慨聲道:“十七萬兩何重!我身何輕?”

看着他的神色,沈放心中不覺就一動,不知怎麽想起一句古詩:“萬古雲霄一羽毛”!

他從見易斂以來,一直波折不斷。世事紛擾,其中之人情變幻,銀錢賒欠、家門争鬥,都是世上最惱人、最煩人、最磨人的事物。但是易杯酒一頭頭理來,如此紛繁事物,到他手中,似總是會清晰起來,有那麽點頭緒。雖依舊亂,但總能看出可解之道。沈放一生所見谙于世故,善于處變的人多了,但其人往往易通達于此、也就纏陷于此——而易杯酒,他這猛一擡頭望見時,只見他塵磨經過、紛擾經過;權、名、聲、色,威、逼、利、害;種種經過,神色間也依然只是——萬古雲霄一羽毛。如他所說:十七萬兩何重!我身何輕?

卻聽堂上有個老者“吭”了一聲。他這一聲低沉有力,似就響在每個人的耳側。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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