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岳寧比他大六歲, 同樣繼承了岳秋洋優秀的外貌基因, 一身筆挺西裝, 沉穩儒雅的模樣一看就是最受年輕女人們歡迎的鑽石單身漢。
岳尊和隔壁的岳秋洋一樣,大多數時候沉默, 小部分時候附和幾句。
他心不在焉,猜着提前離開的岑溪和岑念究竟去了哪兒。
“琰珠也快成年了,你對未來有什麽想法?”岳寧笑着說。
“讀柯蒂斯音樂學院,開個人音樂會……”岑琰珠細數着對未來的打算。
“再遠一些呢?”岳寧問。
岑琰珠露出疑惑表情:“再遠一些?”
“你的終身大事——”岳寧打趣道:“我們阿尊也老大不小了, 你就不能讓他在你的未來裏有個姓名?”
岑琰珠這才明白岳寧是在拿她開玩笑,她羞紅了臉,沒什麽威懾力地橫了岳尊一眼。
說別的岳尊都可以當沒聽見, 拿他的終生大事來開玩笑——這事放在以前他也不在意,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岳尊斂起不正經的神色, 說:“哥, 我還沒玩夠呢, 說這事太早了。”
岑琰珠一愣, 雖然受傷岳尊這次罕見的直接表态,但出于強烈自尊的緣故,她誇張地翻了個白眼,說:“岳寧哥哥開個玩笑你也當真?你沒玩夠我還沒玩夠呢!”
“是是是,正好我們一起玩……”岳尊笑道。
“誰要跟你一起玩?!”岑琰珠瞪了他一眼,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岑琰珠走後,岳寧無奈地笑道:“你看,你又把別人弄生氣了。”
“和我有什麽關系。”岳尊嘀咕。
Advertisement
“你怎麽突然改變想法了?”岳寧問。
岳尊毫不猶豫:“我本來就不想和岑琰珠結婚。”
“以前你也沒反對。” 岳寧一眼看破他的狡辯:“什麽事讓你改變想法了?”
岳尊欲言又止, 猶豫半晌後開口:“……不能換個人選嗎?”
“爸爸已經選擇岑家了,不可能再換人。”岳寧說:“你知道他的脾氣,認定了的事情絕不會更改。”
岳尊說:“在岑家的女兒裏面換不就好了嗎?”
這一回,岳寧久久看着他沒有說話。
岳寧看了眼就在隔壁談話的岳秋洋和岑筠連,說:“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麽嗎?”
“我說的辦法完全可以啊!”岳尊理直氣壯地說:“不都是姓岑嗎?”
“岑琰珠是岑筠連合法妻子生的女兒,岑念是什麽?”岳寧說:“是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女,別說爺爺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同意你去取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女。”
“你憑什麽不同意?”岳尊怒了,說:“你覺得岑琰珠可以是吧?你娶啊!”
“她願意的話,我可以娶。”岳寧問:“可是她願意嗎?”
岳尊沒說話。
“她姓岑,可是永遠不會是真正的岑家人。”岳寧說:“你知道岑筠連為什麽帶她來這裏嗎?真的是為了參加林新昶的生日宴?”
“……”岳尊想到什麽,神色漸漸變了。
“為了展示商品,尋求未來的合作機會。”岳寧說:“那樣的容貌,如果沒有絕對的實力去威懾宵小,娶作妻子只會為家族帶來災難,而擁有絕對實力的豪門望族,絕不會容忍繼承人的合法妻子是私生女身份。”
“就連岑筠連也沒有奢望過将岑念推入真正的豪門望族,他有自知之明。”岳寧看着岳尊,神色冷靜:“我希望你也有。”
黑色的布加迪威龍開進上京醫院大門時,岑念才意識到他帶自己來了醫院。
“我要回家。”她沉下臉。
“你需要看醫生。”岑溪掌着方向盤,小心地将車停進醫院大門前的停車位。
岑念心中的煩躁在身體的不适下迅速燒成怒火,她是個鮮少發火的人,能讓她發火的岑溪是趕上了天時地利人和,恰好撞上槍口。
岑念怒火中燒,解開安全帶在車完全停穩之前就打開了車門。
“念念!”
岑溪變了臉色,伸手一把抓住她差點踏出車的身體。
岑念被扯回車裏,轉頭冷冷瞪着他,再一次重複:“我不去醫院。”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岑念轉過身又要下車,這一次,她還是被岑溪攔住了。
“告訴我,為什麽不去醫院?”岑溪認真的目光專注地看着她。
沒有不耐煩,沒有不理解,他耐心而專注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岑念被他冷靜的目光安撫,那股不知名的怒火也像是燃盡了力氣,慢慢熄滅了。
“沒有為什麽。”她面無比起,語氣像一塊又冷又硬的臭石頭:“我讨厭醫院。”
“我也讨厭醫院,如果沒有必要,我也不想靠近這裏。”岑溪輕聲說:“但是你病了,需要看醫生。”
在岑念再次發怒之前,他說:
“念念,看着我。”
岑念下意識看向他的眼睛,他的雙眼沉靜黝黑,清澈濕潤,像風平浪靜的黑色海洋。
“我陪你進去,一直陪着你——直到我們走出這裏。”岑溪微微笑着,說:“我向你保證——相信我好嗎?”
岑念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
許久後,她移開目光,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哦。”
在發病初期,岑念幾乎住在了自家投資的私人醫院裏,見血和不見血的檢查她做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測不出生病的原因。
她厭惡醫院,厭惡這無盡的白和寂靜的空氣。
岑念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走進這個她一輩子都不想再來的地方。
通過醫院的VIP通道,岑念在第一時間就見到了今夜值班的副主任醫師,量過體溫後,醫生一邊看着體溫計,一邊問:“什麽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昨天。”岑念說。
“燒到39.2℃了,下次有不舒服記得早點來醫院。”醫生把溫度計放到一旁,在鍵盤上開始噼裏啪啦地按下拼音。
“我給你開點退燒藥,今晚再輸瓶液來看,明天要是還發燒,再到醫院來。”
聽到輸液兩個字後,岑溪轉頭看向她。
岑念沉默不語,沒有反對醫生對病情的處置。
都走進醫院了,基本的覺悟還是要有,難道他以為她進了這裏,還會繼續無理取鬧嗎?
醫院的效率很高,岑念被領入一間單人病房後,很快就有護士來給她插上了輸液管。
五瓶大小不一的輸液瓶挂在頭上,輸完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岑溪在床邊的塑料椅上坐下,輕輕提起被子蓋在她輸液的手背上。
“我熱。”岑念說。
“過會就會冷了。”岑溪說。
“我現在就熱。”
“哪裏熱?”
“……臉。”
岑念覺得自己的臉頰好像剛充好的電暖袋,正源源不斷地往外發散蔓延至全身的熱度。
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她看見對面的反光塗層上映出一張紅通通的臉蛋。
岑溪忽然伸手,貼上她的左邊臉頰。
“還熱嗎?”他看着她。
岑溪帶着涼意的手掌在這時無異于沙漠中的一汪清泉,立即驅散了她臉上蒸騰的熱氣。
岑念定定地看着他。
“右邊……”
岑溪揚起嘴角,左手一并貼上她的右臉頰。
“這樣呢?”
岑念點頭再點頭。
岑溪笑着用手掌分走她臉上的熱度後,又翻了過來,用涼涼的手背貼着她發熱的臉頰。
“昨天就不舒服,為什麽不告訴別人?”岑溪開口。
“……我自己可以處理。”
岑溪看着她,說:“你的處理就是放任身體燒到39.2°C?”
“……”
“念念。”岑溪輕聲喊出她的小名,說:“你該學會适當依靠別人。”
岑念覺得這話太好笑了。
她能依靠誰?
“依靠岑筠連還是岑琰珠?”她諷刺地說。
岑溪笑道:“你可以依靠哥哥。”
岑念冷冷地看着他:“天氣和男人,是我永遠不能相信的兩樣東西——這是你告訴我的話。”
岑溪笑了起來。
“傻念念,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相信我告訴你的話?”
岑念板起臉,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傻。”
上下兩輩子,只有他敢說她傻。
岑溪笑了:“是,念念不傻。”
手背也捂熱了,岑溪的雙手離開她的臉頰,一瞬間,她覺得臉上空落落的。
“我去問問醫生輸液後的注意事項,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岑溪說。
她點了點頭。
岑溪得到首肯後,起身離開了單人病房。
門鎖咔嚓一聲自動合攏。
他駐足站在原地,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神色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