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們不一樣, 你是爸媽的寶貝,我們不會拿你一輩子的幸福去做交易。”
“我還寧願你們拿我去和岑家交易……”傅芳麗嘀咕道,她話沒說完, 被傅母的一通瞪視逼停了講話。
“這話我不想再聽你說第二次, 你更別去你父親面前說——如果你不想被嚴加管教的話。”
傅芳麗不快地松開了母親的手臂, 噘着嘴氣鼓鼓地轉身下樓了。
“芳麗!”傅母在身後無奈地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回頭。
傅芳麗賭氣下樓後, 左右看了看, 和其他賓客一樣, 皺眉避開了用蛋糕玩樂的林新昶。
她想起樓上風度翩翩的岑溪,更加覺得有着一部分相同血緣的林新昶粗鄙不堪。
岑溪22歲就讀完博了,他呢?28歲還在讀博,身為一個藥企的唯一繼承人, 他對醫學和經商都沒有興趣, 一門心思學什麽歷史——
在他這個身份上,學歷史有什麽用?
以後和孩子講故事嗎?
有這樣不知輕重的繼承人, 林家早晚要完蛋。
傅芳麗本想在一樓大廳裏找個認識的人說話,環視一圈後,她發現了幾個同齡男生正聚在玻璃牆前對着外面說說笑笑,其中就有一人是她熟識的童年玩伴。
上流社會就這麽大, 家境相當的孩子從小就互相認識。
傅芳麗正打算去和他們打個招呼時, 忽然發現他們看的是玻璃牆外, 坐在小圓桌前獨自玩手機的黑發少女。
岑念居然也來了?
下一秒, 傅芳麗回味過來, 岑溪來了,岑念怎麽會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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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而已,這個圈子裏屢見不鮮的東西,除了貴婦們會背着正妻取笑幾聲外,沒有人會為此産生多餘情緒。
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泳池幽幽的藍光折射到她身上,也給她的裙子染上了一抹迷幻的幽藍,她神色沉靜,黑發的映襯下更加顯得膚白如雪,即使身在人群之外,也不妨礙她成為人群的焦點。
圍在玻璃牆邊看她的少年們不知說了什麽,集體發出一聲哄笑。
傅芳麗壓下心中的嫉妒,走了過去。
“你們在說什麽?”
“你什麽時候來的?”和傅芳麗熟識的發小驚訝地看着她。
“剛剛。”傅芳麗看向玻璃牆外:“你們在看什麽?”
發小剛要說話,被他同行的朋友制止。
“咳,沒什麽……我們要上樓去吃雞,你來嗎?”發小問。
“算了,我對游戲沒興趣。”傅芳麗說。
發小也沒再勸,幾個少年勾肩搭背地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傅芳麗等他們離開後,推開玻璃門走出客廳。
她向着池邊的岑念徑直走去。
岑念專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上飛逝的數字,直到一個陰影投到手機上才發現傅芳麗的存在。
岑念對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她和諸宜不對頭。
她對傅芳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毫不在意,看了對方一眼後就平靜地起身了。
諸宜讨厭的人,她也沒法和對方談笑風生。
傅芳麗見她要離開,一個跨步擋到了她面前。
“你去哪兒?”
岑念直到這時才給了傅芳麗一個正眼,她冷冷地看着對方:“和你無關。”
傅芳麗被這句話噎得好一會說不出口,她瞪着岑念,想起樓上玉樹臨風的岑溪,生生把這口氣憋了下去,說:“你一個人不無聊嗎?”
“在你來之前都不無聊。”岑念說。
傅芳麗差點被一口氣死,她沉下臉,說:“你是因為諸宜才這樣和我說話嗎?”
岑念沒承認,也沒否認。
“她能給你什麽,我給你更多。”傅芳麗說:“你來做我的朋友。”
岑念還以為她要說什麽,聽到這句話不由自主就笑了。
“有什麽好笑的?!”傅芳麗惱怒地瞪着她。
“笑你可笑。”岑念斂起笑,眼中只剩譏諷,說:“憑你也想買得起我的友情?”
傅芳麗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她怒視着岑念,胸脯急劇起伏着。
“那不是傅家的千金嗎?”三樓露臺上,一個吊兒郎當的男青年望着泳池旁的兩個劍拔弩張的身影說:
“她旁邊的女孩是誰?長得可真正點——”
“打住——那是岑溪的妹妹,把你的招子給我放亮點。”岳尊白了他一眼。
“岑溪的妹妹?你少來——你以為我沒見過岑琰珠嗎?漂亮是漂亮,還是比不上這個……”
“這是他的小妹妹岑念——”岳尊不屑地說:“擦擦你的口水,就你這模樣,輪得到你?”
青年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尊少肯定排在最前面——”
岳尊給了他一拳,轉身向樓梯處走去。
“尊少,你去哪兒?”身後傳來朋友的詢問。
“到了英雄出場的時候了。”岳尊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泳池旁,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依然還在對峙中。
“讓開。”岑念言簡意赅地說。
她頭疼得厲害,實在不想和傅芳麗繼續拉扯下去,有這個精力的話,她寧願回大客廳裏吃點東西。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你以為自己是誰?你只是一個私生女!要不是我看你可憐,我才懶得理你!”傅芳麗怒氣沖沖地說。
“現在求一個私生女和她做朋友的人,是你吧?”岑念冷笑。
“你——”傅芳麗氣結,“你們岑家以後都是我們傅家的狗,你憑什麽對我這麽說話——”
岑念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她現在是在胡言亂語。
傅芳麗越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越生氣,她明明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女,憑什麽拒絕自己遞出的橄榄枝?
難道自己還比不上那個牙尖嘴利的諸宜嗎?她爸只是一個臺長,有什麽了不起的!
在傅芳麗絞盡腦汁想着還有什麽威脅話語的時候,岑念已經失去耐心,直接略過她向大客廳的方向走去。
傅芳麗在她身上折損了面子,怎麽可能讓她輕易離開?
“你站住——”傅芳麗氣急,向着岑念毫無防備的後背抓去。
她把岑念往後用力一拉,初衷只是為了讓她停下腳步,沒想到岑念卻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順着她的力氣往身後踉跄退去。
她的身後,是閃着幽藍色光芒,在夜色中恍如怪獸巨口的無邊泳池。
岑念已經感覺到腳下水泊濺開,她的意志盡管拼命想喚回身體平衡,沉重的身體依然遲鈍地向後倒去。
少女黑發飛散,下意識伸向空中的右手五指張開,試圖抓住什麽能讓她停下的東西——
她抓住了。
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
她順着這股力道跌入一個寬廣的懷抱,淡淡的香氣萦繞鼻尖,對她而言,那是月光的味道。
岳尊駐足站在玻璃門前,呆呆地看着擁抱的兩人。
他就晚了那麽一步,眼睜睜地看着岑溪幾步并做一步趕到快要跌進泳池的岑念身旁,一把拉回了她——
他和岑溪交好十一年,沒人比他更了解岑溪。
潔癖如岑溪,冷漠如岑溪,居然會主動和人發生肢體接觸——
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傅芳麗面紅耳赤地看着眼前的岑溪,想要解釋又礙于自尊開不了口,她定定地看着岑溪,希望他主動詢問事情來龍去脈,但他一直沒有朝她看來。
他視她如無物,關切的目光始終落在岑念身上。
岑念站穩腳跟後,從岑溪身上馬上離開了,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岑溪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岑念避開他的視線,說:“吓的。”
岑溪皺眉看着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忽然伸手貼向她的額頭。
“你發燒了?”
“沒有。”
“頭疼嗎?”
“不疼。”
“能堅持到晚宴結束嗎?”
“能。”
岑溪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後,眼中露出無奈神情。
“……傻念念,跟我過來。”
岑溪轉身向大客廳走去,岑念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傅芳麗,覺得不需要猶豫,擡腳跟上了岑溪的步伐。
經過玻璃門的時候,站在門邊的岳尊攔下兩人。
“你們去哪兒?”
“我們先走了,你替我和舅舅說一聲。”岑溪說。
“哎,你們到底去哪兒?”岳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岑溪已經帶着岑念走出別墅大門。
黑色的布加迪威龍已經停在大門前,一名穿黑色制服的服務人員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車鑰匙,岑溪接過後,說:“上車吧。”
“去哪兒?”岑念問。
“先上車。”岑溪打開副駕駛車門。
岑念只得先坐了進去,等岑溪上車後,他發動引擎,将車緩緩開向豪宅大門。
“吃過藥了嗎?”岑溪問。
岑念剛想說她不需要吃藥,擡眼從前後視鏡裏看到岑溪意味深長的眼神。
“……吃了。”
“頭疼嗎?”他又問。
事到如今,也沒有死鴨子嘴硬的必要了,岑念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說:“疼。”
“還有什麽症狀?”
“剛開始很冷,現在不冷了。”岑念說。
“那是因為你燒起來了。”岑溪瞥了她一眼:“傻念念。”
岑念沉下臉:“不許說我傻。”
岑溪反而望着前方笑了起來。
“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他笑着說。
另一邊,岑溪和岑念的默默離去沒有阻礙生日宴的繼續進行,在別墅的二樓露臺上,岑筠連和岳秋洋正肩靠肩地站在一起高談闊論。
中年男人的話題總離不開那麽幾個,經濟、政治、女人。岑筠連同樣不能免俗,在他抨擊如今滲入各行各業的嚴苛考核制度時,岳秋洋笑而不語地聽着,偶爾附和幾句。
在玻璃門的另一面,本想和岑溪他們一起提前離開的岳尊被哥哥岳寧攔下,不得不加入他和岑琰珠的無聊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