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都暴露了,還往自己身上攬髒水,是想讓我相信四樓只是你們發洩的地方嗎?”
???
一衆人被彧肆說懵了,齊刷刷的看向彧肆。
“什麽意思?”力高揚是真的沒聽懂,“這,不是他的?”
彧肆沒搭理力高揚,他的視線始終注視着齊康複,話說完又緩慢的擡起左腿往前挪了一步,恰好踩在另一個讓齊康複陌生的腳印上。
!!
齊康複身軀一顫,咬牙沉默半響,盡可能保持鎮定的道:“我,我知道我做的不是人事,我本來也不想承認,可…可是我怕長官已經看出來了,拿他威脅我。”
齊康複所謂的他是指的病房裏那個重新探出頭的小孩兒。
“是嗎?”彧肆笑了。
就算沒有齊康複剛才那明顯慌亂的眼神,彧肆也不可能盡信他這套說辭。
何況他露出了破綻呢。
齊康複之所以往自己身上攬,大抵是想堵住彧肆問關于那個男孩的事,想用那是自己的骨肉這個理由,堵住彧肆對四樓‘花兒’所有的猜測。
為什麽別的女病人也心心念念着花兒卻一個花兒也沒見到。
為什麽病院裏從來沒有小孩。
為什麽這個花兒是唯一留下來的一個。
只要是他是齊康複的骨肉,一切都‘合情合理’。
Advertisement
即便彧肆問起來為什麽其他女人沒有過花兒卻對花兒執念如此深,齊康複也能含混過去。
因為母愛是天性,只要那些花兒不是一個母親自願堕的,而是生生從她身體裏剜走的,那便比出生過的還要刻骨銘心。
齊康複都準備好說辭了。
可惜一切都背道而馳。
他費盡千辛萬苦編織的一個真相,最終還是敗在那幾個突兀闖入的腳印上。
“你剛才是在看這些腳印嗎?”彧肆盯着齊康複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這個繁複的鞋底紋路,是19所特別行動隊隊員統一的戰靴鞋底留下來的。”他微微彎腰,動作極具壓迫性的在那個腳印上來回碾了碾。
“什麽意思?”戚頌聞言瞬間警惕起來,遠遠的隔着衆人質問彧肆。
彧肆沒理他,雙眼自始至終都在齊康複的臉上。
齊康複聞悉驀地擡起臉,原本就慘白如紙的臉更是倏地白得像個死人。
彧肆緩緩挪開腳,找了塊兒幹淨的地方踩了一下,然後再次挪開,将兩個一大一小,但紋路一模一樣的鞋印展示在齊康複面前……
齊康複嘴唇哆嗦得厲害。
“你說話!”戚頌暴躁的吼。
彧肆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一層不染的手,心平氣和的看着齊康複:“現在說點實話?”
戚頌跟着看向齊康複。
淩羅幾人也一臉懵逼的相視一眼,齊刷刷的看過去。
“什麽意思?”于思樂小聲問溫瞳,溫瞳不言不語,眼神頗意味深長的看着彧肆,嘴角淺淺笑着。
齊康複還在死死的盯着那兩個腳印。
17號精神病院的建築是一個圓形,女人的病房已經在左面的盡頭,再往前便是轉彎之後的另一棟樓了。
那個腳印持續到了彎道的盡頭,而一行人從中間的樓梯進來,走得最遠的範圍也僅僅只在女人病房那堵牆的位置。
根本沒走那麽遠。
更致命的是,大小能和這個腳印吻合的唯一一位跛腳長官,他從頭到尾都在嫌棄的挑着相對幹淨的地方下的腳。
根本辨無可辯。
何況他們既然上來過,既然腳印延續到了另一端,那他們一定知道什麽了。
齊康複突然想笑,他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彧肆和齊康複之前就這樣沒有半句話的對峙着,戚頌實在沒耐心了。
“你他……”
戚頌話還沒吼完,彧肆忽地回頭看向他:“你不是要找黃子昂和理文嗎?”
戚頌:“……”
幾乎不需要點明,所有人都瞬間懂了。
彧肆口中的鞋印是黃子昂和理文的,他們來過四樓!
按照彧肆這個表情,這兩人是被齊康複害了?
淩羅和力高揚面面相觑沒有說話。
戚頌本來已經暴躁上頭的情緒聞言忽地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齊康複。
只有他清楚黃子昂和理文是去做什麽失蹤的。可是他們怎麽會和齊康複扯上關系,還被帶到四樓??
除非齊康複這孫子從頭就在騙自己!
“我艹你嗎!”戚頌瞬間怒了,咬着後槽牙罵了句髒話,三兩步跨到齊康複面前,擡腿便是一腳将齊康複踹翻在地。
不等齊康複反應過來,戚頌已經蹲在了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領子将人扯起來,“你他媽連我的人都敢動!!”
“我沒有戚長官。”齊康複幾口否認。
面對彧肆這種聰明且冷靜的人或許該使用心裏博弈,但面對戚頌這種莽夫,齊康複是打心底裏不擅長,何況戚頌的暴躁來得這麽突然。
齊康複還一臉懵逼,但也只能急切的先否認和證明自己,“我真的沒有長官,您,您……”
齊康複穿着正裝,衣領和領帶被戚頌一把揪在手裏越勒越緊,齊康複的面色迅速的漲得通紅,呼吸困難起來,“您先,放…放開我,這裏面一定,有誤會,您聽我,嘔…您聽,我真沒有,動您的……”
“你說沒動就沒動?”戚頌從來都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他向來只認眼睛看見的事實。
何況齊康複敢騙他,就要做好敢去死的準備!
“那那些腳印是怎麽回事?嗯?”
“怎麽回事!啊??!”
這句話戚頌幾乎是忽然湊到齊康複的臉上去吼出來。
在他湊近齊康複大吼的瞬間,他的雙手幾乎是同時一手憤怒的指向身後那些腳印,一手挽着齊康複的衣領和領帶猛地一拉,将齊康複的脖子勒得更緊了,恨不得就此擰斷。
齊康複被勒得雙眼翻白,臉色由白到紅,再由紅醬紫,嘴唇逐漸變得充血烏紫,“我真的,真的沒……”
齊康複很想再說點什麽,但是戚頌下手太狠,他實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翻白的眼睛努力的去看戚頌,試圖讓戚頌清醒過來,但戚頌已經打紅了眼,根本無暇思索齊康複的哪個半個字。
齊康複雙手抓着戚頌的動作越來越乏力,微張的嘴唇不斷的顫抖着,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差不多行了。”彧肆提着戚頌的後勃頸将人扯開,等齊康複喘夠了氣,才不疾不徐的問:“現在可以主動交代了嗎?”
齊康複窒息得眼淚直流,大腦因為缺氧導致他幾乎看不清彧肆的表情。
喉嚨裏忽然灌入一口渾濁的空氣,齊康複嗆得直咳嗽。
四樓的空氣着實是糟糕到了極點,如果是平時上來,齊康複恨不得帶着氧氣罩再屏着呼吸。
但眼下,活下去的本能卻促使着他拼了命的去努力呼吸。
他根本顧不得去思考到底怎麽回事,胸腔急促的起起伏伏不停的提醒着他,他需要呼吸,需要不停的呼吸。
“等他交代,呵!”戚頌高高的站在齊康複面前,他睨着眼皮,不屑的嘲諷一笑,吩咐着屬下“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出來。”
發完狠,戚頌又蹲下身子一把擰起齊康複的領子,惡狠狠的在他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咬:“你他嗎最好沒動他們!”
“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
說完,戚頌又一把将人推回地上,齊康複像一條被暴打後的老狗,跌坐在地上不斷的咳嗽着,沒有半分掙紮反抗的力氣。
戚頌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尤其他在暴怒的情況下,效率可謂翻倍。
半小時後,戚頌已經在四樓接軌另一棟樓的彎道處,使用一顆小型鐵質爆炸彈,将那裏炸出了一個黑色的空洞。
有那麽一瞬間,四樓的病人突然死寂一般的同時安靜了兩秒,随即又恢複原本的狀态。
“還真有東西。”力高揚往裏面探腦袋。
鐵皮牆的外面是一層厚厚的泥石,等待漫天的塵土終于揮散了些,力高揚看清裏面是一個電梯一樣的東西。
鏽跡很重,準确點說,更像是一個升降梯。
戚頌的二隊率先走了進去。
力高揚擡腳就要跟,被彧肆一把扯住後勃頸提了回來。
力高揚一臉火氣去看彧肆,彧肆用眼神示意了下身邊的溫瞳,“你和淩羅走後面,保護好他。”
“啊?”淩羅也懵了一下,沒明白彧肆的意思。
就下個升降梯還要保護?
這不是推進去就行的事情麽。
彧肆:“……”
“你們真以為二隊的兩個人是齊康複弄上來的?”
如果是齊康複,他腦子被驢踢了,留下這滿地腳印等着露餡呢?
“你是說……”兩人幡然醒悟,“有其他人在搞他?”
彧肆凝着眸子沉吟了片刻,沒說話,把溫瞳和于思樂交到兩人手上,帶着裴玉率先進了升降梯,然後将幾人讓進來。
升降梯上沒有樓層,進入後自動關門,到站後自動打開。
幾人下到目的地時,齊康複正被戚頌提死狗一樣提在手上。
下面是一條墓道一樣的圓弧形過道,原生的泥土地面,兩面鐵片鑲嵌而成的牆上,間隔着撐着一些壁燈。
前面有風吹進來,帶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倒挂着的老舊壁燈或許有些年頭了,被風一吹,燈泡就鈴鈴作響。有的或許還接觸不嚴,風吹過來,它便一閃一閃的,閃爍着忽明忽暗,将幾人拉長的影子映襯得鬼影重重。
越往前走,那股新鮮的血腥味就越是濃烈。
彧肆不放心的從于思樂手上接過溫瞳的輪椅。
于思樂手裏一空,心裏也跟着變得空落落的,變得沒底了。
他嗚嗚咽咽的左右看看,索性直接擠到了淩羅身邊,“哥哥,保護我,我害怕。”
淩羅:“……”
淩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懷疑于思樂是不是被感染的症狀出來了。
“玉玉,玉玉,”他回頭招呼裴玉,“來來,給他紮一針。”
“幹什麽要給人家紮針!”于思樂一聽要紮針,嬌氣的大吼。
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的戚頌聽見于思樂的聲音,黑着臉回頭看了一眼,見于思樂非但沒在溫瞳身邊,還滾進了男人堆裏…
戚頌陰沉着臉刮了于思樂一眼,繼續往前。
一個人一路沉默着走在最後的裴玉手起針落迅速給了于思樂一針,确認他還是什麽都沒有的狀态後,又故意慢了兩步,繼續一個人走在最後。
17號精神病院這條地下一層的弧形通道算不上很長,大抵白餘米就走到了盡頭。
盡頭處有一扇類似牢籠的鐵門,戚頌暴力打開後,非常空曠的地下傳來了一聲暴呵:“誰!”
那聲音甚至在鐵門背後的空間裏蕩出了回音。
彧肆短暫的蹙了下眉,加快了腳步。
踏過鐵門後,彧肆一行人的腳步都為之一頓,眼前的景象讓人瞠目結舌。
如果說17號精神病院的地面建築像一座建立在荒原上的古羅馬鬥獸場,那麽下面這隐藏的地下空間裏,就是切切實實的一個鬥獸場地。
幾人所處的巨大空間裏,周圍圍滿了略顯破舊,但對烏迩來說已經算是豪華的皮質軟座。中間有一個不深,但巨大的類圓形大坑。大坑周圍圍着一圈鐵棍如腕粗的鐵籠,頂上甚至封了蓋。
大坑的內側各有一道拱形的出口,出口處封着的一扇有些變形的鐵籠門。
那一聲呵斥就是從其中一道出口傳出來的。
行動隊的所有人都默契的往後退了一步,戚頌将齊康複抵在最前面。
很快,出口的鐵門嘩啦幾聲,被人向外推開。
随後一個魁梧的本星男人,手裏攥着一根鐵鏈從出口裏伸出腦袋。
他向上望了一眼,什麽也沒看見,于是整個身體鑽出來,手上那根鐵鏈的另一端就那樣懸空在黑洞洞的出口裏。
片刻之後,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稱之為人的生物,在鐵鏈清脆的撞擊聲中垂着頭緩慢的走出來……
!!!
行動隊所有人幾乎都在看清它的一瞬間呼吸一滞,下意識的看向戚頌和彧肆。
有人甚至悄悄在手裏揣起了武器。
後出來的那個生物像個體型修長幹癟得畸形的年輕男孩。
他的肩胛骨被鐵鏈穿透,然後自後背穿出,鎖在脖頸上那個黑鐵材質的厚重項圈上。
頭頂是沒有頭發的,凹凸不平細細密密的黃色膿包一樣的東西包裹着他的整個頭皮,臉上嵌滿了熒光爍爍的鱗片。
毫不誇張的形容,從彧肆幾人的角度看過去,他臉上的鱗片真的像是人為生生鑲嵌進去的,像一條炸鱗的魚,每一片鋒利的鱗片都誇張且淩亂的炸開着,讓人覺得渾身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