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瞳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曹!”力高揚終于從共情得想哭的情緒裏反應過來,“你他媽擱這編故事呢!”
說着他就要撸起袖子去湊齊康複,但袖子撸了半分多鐘也沒敢真的上去。
彧肆就站在一旁。
他對特別行動隊一隊是有明文規定的,不管是誰,在外面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不允許對普通人動手。
但力高揚覺得自己被耍了,是真的有點不爽。
他們幫溫瞳找故小希的時候,一二三層都轉了個遍,現在四樓也走完一半了,從頭到尾都沒發現哪怕一個十四五歲年紀的少男少女。
那些孩子去哪裏了?
烏迩這種地方自己人吃自己人都不算稀奇,難道還能送出去找人收養嗎?
而且這事既然是齊康複剛上任的時候幹的事兒,現在怎麽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兒?
很明顯齊康複這孫子在撒謊,他在企圖隐瞞些什麽!
“四樓的病人現在還放風嗎?”彧肆冷不丁的問。
齊康複斜着身子躲着力高揚已經握成了拳頭的手,斟酌了片刻,搖頭,随後又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猛地開始點頭。
他不得不點頭。
四樓的走廊上随處可見的小坑窪,裏面都蓄滿了沉紅的血液和尿液,還有滿地滾落着的糞球,以及走廊裏雜亂又淩亂的糞便腳印。
滿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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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的尿液血液,乃至滿地搓圓砸扁的糞球,都可以說是病患從病房裏滋出來的,扔出來的。
這本來也是其中一部分事實,由不得彧肆信與不信。
但那滿地的腳印呢!
醫護人員從來不會赤着腳到四樓上來,這滿地的赤腳腳印無從撒謊。
更何況……
赤腳腳印!!!
齊康複從進四樓樓道就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讓他心裏沒來由的慌張得不行。
這會兒思考到滿地的腳印,齊康複終于猛地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臉色霎地變得慘白,慌亂的四下看了看滿地參差的腳印,整個人宛如墜落湖底。
有赤腳的,有剛才一衆人踩的,也有,超出幾人巡查範圍了,還穿鞋的……
最致命的是,那些穿鞋的腳印上的鞋底紋路…齊康複不認識!
這裏有陌生人上來過!!
四樓的鐵鎖是剛換的,電子密碼也在不久前才重置過密碼,沒有他的允許是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上來的。
前兩天上來‘取貨’的護工都是穿着統一的防護套進來的,不可能留下這樣紋路明顯的腳印。
齊康複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慌了,慌得心如擂鼓。
他緩緩擡眸,驚恐的看着彧肆,忽然覺得這個看上去正直不屑于手段的男人讓他渾身起寒。
齊康複的身體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垮了下去,頹然的坐在自己那已經被惡臭液體浸濕半截的後腿上。
溫瞳就在齊康複身後,貓捉老鼠般戲谑的看着他。
見到他先是身子忽地一顫,然後開始驚慌的四處去看那些腳印,最後擡起頭去看彧肆。
他擡頭的動作極慢,像是頸椎骨生了鏽,擡得異常的費力。他盯着彧肆看了好一陣,又突然絕望的跌坐在自己的後腿上,連那些刺鼻的東西把他的褲腿浸濕了半截也全然沒有發現。
整個過程都賞心悅目。
溫瞳忽然覺得,這好像比吃藥的效果更好,更能穩定他的情緒。
也許這叫仇恨轉移,或者仇恨更疊,總之讓他覺得效果不錯。
溫瞳清醒的犯着病,他嘴角的笑弧一直洋溢着,灰白細密的睫毛一顫一顫,那只白色的蝴蝶又回來了。
彧肆沒注意到溫瞳的細微表情。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齊康複身上,沒有落下他的任何一點微表情和反應。
當然,也沒有順着齊康複的視線去看那滿地的腳印。
他就那樣靜靜的盯着齊康複,半響,彧肆不急不緩的反手指向病房裏的女病人問:“這個孩子也是男病患的?”
他頂了天才三歲。
和齊康複那所謂的‘我也是真心想幫他們’的初衷截然相反,背道而馳。
其實有了齊康複的破綻似乎也不需要在質問他些什麽了,但彧肆還是想問。
想聽齊康複親口說出來。
齊康複紙白着一張臉不敢說話,他就那樣忐忑驚恐的盯着彧肆,彧肆看穿一切的鎮定讓他心慌得快要崩潰了。
他迫切的想要從彧肆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來,可惜什麽也看不出來。
齊康複額間的熱汗順着臉頰浸入眼眶裏,幾乎腌了他的雙眼。但他一眨不眨,恨不得順着彧肆的一雙眼睛望進他的腦子裏。
是在詐自己嗎?
還是在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齊康複舉棋不定。
彧肆就那樣靜靜的看着他,似乎是真的在等他的答案,并且他有無限的耐心。又似乎下一秒就會把真相砸在他的臉上,讓他無話可說,讓他伏法伏誅。
“是嗎?”彧肆又問了一遍。
“是…是我的。”齊康複煞白着一張臉一咬牙,豁出去了。
如果彧肆沒有發現那滿地的破綻,那麽齊康複也不介意一條道走到黑。
只要能保住病院裏最後的秘密。
彧肆沒說話,還是沉默的看着齊康複,一雙眸子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什什麽?!!”倒是除了兩人之外,齊康複的回話幾乎震驚四座。
力高揚和淩羅一雙瞳孔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張嘴半天,終于磕磕巴巴問出來:“你你,你他媽不是說是因為四樓集體活動沒人看管才出事兒的嗎?怎麽還有你的份兒?”
“你所謂的那些因為集體放風才出的事,不會都是在給你管不住自己下面那根在背鍋吧我曹!”
力高揚是真的驚了,每個字都搶着從嘴裏出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連一直妖嬈的捏着鼻子不敢大口呼吸,更不敢張嘴說話的于思樂聞言也驀地瞪大了雙眼,看看病房裏那算不上美豔的女人,再回頭一臉震驚的看着齊康複,忘了刺得他鼻子疼的血腥味和尿騷味。
“齊主任,”于思樂一副刮目相看又不能理解的表情,将齊主任三個字的尾音拖得老長,然後才感慨的道:“真,真看不出來啊,你你,你竟然喜歡醜一點的。”
衆人:“……”
“你怎麽不選剛才那個漂亮的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是咱們院裏的百事通嗎?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那些花兒不會都是你的種吧?”
“挨不對啊,如果都是你的,我這麽多年咋都沒見過院裏有小孩兒呢?”
“而且咋就單單留下了這個啊?”
“哦,”于思樂自說自話半天,自己又把邏輯圓了回去,“只有這個是你的種?那些都是別人的?”
所以別的小孩應該都沒有出生看世界的這個命,只有這個幸運兒是個個例。
于思樂覺得自己推斷得有理。
力高揚聽得一愣一愣的,愣是被他給說悟了。
“不會吧?!”他又誇張的張着嘴,已經不知道用什麽心情去面對齊康複了:“合着你他媽把四樓收拾出來就是為了給你們這些衣冠禽獸提供方便的?”
齊康複沉默……
“我艹!”力高揚氣得原地轉着圈抓了兩把 頭發,“你他嗎真不是人!”
“我!@#¥……”淩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只想動手。
“幹出這種龌龊的事你竟然還敢騙我們!”力高揚氣得語結,“還他媽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為了他們好,老子剛才還覺得不忍心怪你,你你,你這孫子你幹嘛突然承認了!艹!”
“你繼續哄着不行嗎?”
力高揚覺得繼續被蒙在鼓裏都比知道真相要好受一點。
發完一通氣,他突然又反應過來,“對啊,你幹嘛突然承認了?”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哄得那麽煽情,彧肆随便問兩句話就承認了?
力高揚回頭看看彧肆,又疑惑的看看齊康複,看不懂兩人之間在打什麽啞謎。
戚頌就站在不遠的位置,聞言也跟着去看彧肆。
顯然他也沒整明白齊康複怎麽突然就承認了。
因為在戚頌眼裏,男人嘛,弄出來幾個不想要的孩子,做掉是是個男人都會做的決定。
就算漏了沒做掉,那他也大可以不承認,沒人會摁着他去和那小孩兒驗DNA。
更何況…
戚頌一臉嫌棄的瞥了眼病房裏,更不能理解了。不挑食的上了這麽個東西還能承認,齊康複的腦回路果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不過如果換成自己…戚頌抱着雙臂回頭去看輪椅上的溫瞳。
他本來也不覺得溫瞳這種渾身沒有二兩肉,玩兒起來可能都無法盡興的病秧子有多可口,但耐不住他是彧肆的寶貝。
彧肆的寶貝,那就是必須要品嘗品嘗的寶貝。
戚頌抱着胳膊站在病房的最右邊,溫瞳和齊康複在最左邊。
彧肆站在中間,他面向着齊康複,看不見身後側戚頌的表情。
齊康複對力高揚的指責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不露痕跡的繃緊了身子,等着彧肆的反應。
如果彧肆信了,那麽戴一頂衣冠禽獸的帽子也值了。
可惜彧肆并沒有如他的願。
他還是那副表情看着齊康複,像是早有所料所以不足為奇,又像是并沒有相信他的說辭。
“你不老實啊齊主任。”半響彧肆才扔下這麽一句,站直身子,毫不掩飾的看向齊康複剛才看的那一片腳印,擡腿踩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還記得溫瞳的那晚……嗎?
另外:我最近真的寫了好多廢稿嗚嗚嗚,寫8000可能只有4000能用,寫5000大概只能留下2000,我是什麽廢物啊,啊,貓貓落淚,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