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祁景煜腳步匆匆地走進海棠苑時,姜太醫正一臉欣慰地寫着安胎的方子。
也不怪他,誰讓他之前被這兩位的各種騷操作弄得三觀破碎、神志恍惚了呢。
這次突然被驚蟄喊來了海棠苑,姜太醫一路上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保證無論聽到見到什麽樣的古怪要求都不會笑,啊呸,不動聲色,全力配合,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真的。
這可是大喜事啊,至少接下來一年的工夫都不用再擔心皇上和這位娘娘再想出什麽新奇的法子折騰他們這些無辜的局外人了。
于是,當姜太醫看見一臉恍惚地走進來的祁景煜時,道喜的聲音比誰都要真情實感。
祁景煜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說的玩笑話竟然成了真,一路上都在恍惚着。他走進內室,一眼便看見了斜倚在靠枕上的容泠,她神色慵懶,眼角微微彎着,雙手無意識地交叉在腹部,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溫暖的居家氣息。
“這次,沒騙我吧?”祁景煜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驚喜之下連頭腦都開始罷工了,傻乎乎地問。
“我騙你做什麽?”容泠瞥了他一眼,對他這傻樣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同樣的招數玩兩遍,也太沒品了點。”
“也是。”祁景煜浮躁的心被她那一個眼神安撫下來,走近坐在了她身邊,向來能說會道的他一時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容泠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傻愣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剛從姜太醫口中得知這消息時也是不敢相信,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正要進屋的青桃聽見了裏面說笑的聲音,停下了腳步,不去打擾,心裏卻是想着,這下主子更要肆無忌憚了,看皇上到時候怎麽應付吧。
海棠苑的動靜鬧得有些大,祁景煜和容泠也沒想着隐瞞,連閉門不出的幾人都從各種途徑收到了消息,強行冷靜了半個多月的阮清蓮這下可是按捺不出了,氣得擡腳就要出門。
“你這是去哪?可別在這關頭上往槍口上撞了。”安貴人攔住了她,語氣一半無奈一半勸慰。
“憑什麽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我們就得被她逼得只能縮在這小小宮殿裏?”阮清蓮氣不過,她被安貴人好說歹說地安撫了半個多月,說什麽且看日後,就等來了這麽個“好消息”?
“這又有什麽辦法呢?皇上寵愛她,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光憑你我怎麽可能撼動得了她?”安貴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阮清蓮一聽她這喪氣話,怒火更是蹭蹭蹭地往上升,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口不擇言道:“我看你就是因為這麽不求上進,才這麽多年只混了個貴人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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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人位分比她高一層,被這麽指着鼻子罵卻是不惱,像是個沒脾氣的泥人,臉上的笑容都沒變:“你這麽直截了當地沖過去,在她眼裏還不就是個跳梁小醜?礙不到她分毫,還平白把自己給搭了進去。你忘了沈貴人和段常在是怎麽被她趕走了的?”
阮清蓮沒有察覺到她話裏挑撥的意味,聞言倒是稍微冷靜了一下,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話一想,點了點頭:“對,我要是再那麽輕而易舉地被她弄走,她不就是穩操勝券了?”
“所以,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安貴人早知道她會是這麽個反應,彎起眼睛笑了笑,無害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
當真是個蠢貨,也就只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了。安貴人一點都沒把她對自己的不敬放在心上,左右她也活不過多久了,且随她去吧。
隔日,阮清蓮便拉着安貴人,跑去了蕭沐那裏,安貴人被她扯着衣袖,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很是不情願。
“好久不見你們了,近日過得可好?”蕭沐讓人給她們倒了茶,寒暄道。
她大概猜得出她們的來意,不過是聽說容泠有了身孕,想要聯合她罷了。
只是,這麽個敏感的時期,迫不及待地就跑過來,是生怕別人猜不出她們要搞事嗎?
蕭沐不太相信她們真就這麽考慮不周,只好先試探着。
事實證明,阮清蓮還真是“考慮不周”了,也不繞彎子,直接就說出了來意:“那邊的事你也聽說了,她如今地位水漲船高,對付起我們來輕而易舉,想要活命,還是要互相扶持才是。”
“……”蕭沐從閨閣時期起就沒見過這麽說話不過腦子的了,好不容易才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給咽下去:你是落水風寒燒壞了腦子嗎?不然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這話說的,娘娘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好端端的怎麽可能會跟我們過不去呢?”蕭沐抽了抽嘴角,委婉道。
“哼。”阮清蓮聞言,眼神不屑,“你忘了前些日子落水而亡的方常在了?她那麽不起眼的人都被害死了,你還指望我們能躲得過?”
“方常在一事至今還沒有定論,與娘娘不一定有關系。”蕭沐好心提醒道,她算是看出來了點端倪,這阮常在怕不是真的燒壞了腦子。
于是看了看她身邊一臉無奈的安貴人,安貴人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望過去,微微點了點頭。
“你也是被她那外表蒙騙了?”阮清蓮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表面的淡定都僞裝不下去了。
“稍安勿躁,和和氣氣的才好交談,不然豈不是讓人漁翁得利了?”安貴人一面安撫着她的情緒,一面不動聲色地點火。她這招用得娴熟,不出半個多月就讓阮清蓮堅信是容泠要害她們,還捧得她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
說完,又歉意地朝蕭沐一笑,對暴躁中的阮清蓮說:“你性情爽朗,說話太直了些,容易吓到別人,讓我來吧。”
阮清蓮被捧得開心,順着臺階下去,從鼻孔裏“哼”出了一口氣,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蕭嫔娘娘是愛慕皇上的吧。”安貴人神色不變,說出的話卻是讓蕭沐心裏一震。
安貴人也不看她的反應,繼續往下說:“若是那位真生下了個皇子,以皇上對她的寵愛,封個後位都不足為奇,娘娘想要翻身,可就不容易了。”
她的聲音帶着些蠱惑的意味,讓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思路走。
“也不需要娘娘铤而走險,娘娘只需要作壁上觀,偶爾助我們一臂之力就好。”先是不逾矩的威脅,再是一點點的誘惑,将獵物慢慢地纏在蛛網上,任她擺布。
安貴人笑了笑,誠意滿滿:“我們坦誠了這麽多,就是沒把娘娘當外人,娘娘不必抗拒,只需要事成之後,給我們一條活路罷了。”
蕭沐沒有說話,作壁上觀,的确是她最喜歡的方式,她什麽也沒答應,什麽也沒承諾,就算她們失手,也牽扯不到她身上。
……
“主子,我瞧着,她們三個又要開始搞事情了。”青桃端上了一碗酸梅湯,正經的神色裏流露出一點躍躍欲試的意味。
“你也是閑不住了?”容泠抿了一口,她胃口不好,正餐不想吃,就想吃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可不是,都消停了一個月了,總算有機會趁她們作死,把她們一網打盡了。”青桃心裏有些小激動。
“行吧,那這宮鬥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容泠無可無不可地敷衍道。
“主子,您這也太不求上進了,你看話本裏那些安于現狀的寵妃,最後不都要歷盡坎坷,結局還不一定是好的。”青桃恨鐵不成鋼道,“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在您有孕的這段時間裏被哪個狐貍精勾引了去?”
“沒事少看點話本。”容泠還沒來得及說話,祁景煜便走了進來,神情微妙地看了一眼青桃,這說的都哪跟哪?
“你那些話本,自己看着解解悶也就罷了,怎麽還給別人看?”帶壞了這蠢丫頭不說,還平白給他潑了一身黑水。
青桃知道皇上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朝容泠吐了吐舌頭,溜了。她才不是什麽蠢丫頭呢,不過是裝蠢幫主子一把,深藏功與名。
可不是,容泠順着青桃的胡言亂語開起了玩笑:“皇上可有看中哪只狐貍精?”
祁景煜無奈,不過她有興致開玩笑,他也樂得奉陪:“狐貍精有什麽好看的,倒是這位仙女姐姐,頗合朕心意。”說着,登徒子似的湊上去一親芳澤。
容泠被他逗笑了,也不阻止他的親近,懶懶地倚在他身上:“你當初故意引我們鬥,是不是就想看笑話?”
祁景煜敏銳地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危險,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求生欲極強道:“哪有?就是單純想讓她們搬走,別在你身邊惹你心煩。”
容泠笑了笑,狡黠地眯起了眼:“我還沒提起那件事呢,你倒是記得清楚,還說不是故意的?”
“……”祁景煜一腳踩進了自己挖下的坑裏,還“自覺”地填了填土。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還帶記仇到現在的?”祁景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長寧還氣沖沖地跟他說讓他等着,容泠可是比她還要記仇的,他沒當回事兒,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
“怎麽不能記仇到現在?”容泠還在笑着,祁景煜想起自己從前做的一樁樁事,只覺得頭皮發麻。
只能寄希望于她沒有意識到,或者忘了吧……祁景煜安慰自己。
“我們一樁樁來算,皇上覺得可好?”容泠溫柔地說着令人驚悚的話。
甜蜜的負擔。祁景煜心頭一顫,默默地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