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病起
李軒不在,餘良緊盯餘桐和周勇學習。餘桐要先把詩經學了,周勇的豬肉鋪這幾天不用開張,需要學的比餘桐還多。
餘良認為周勇現在學的太慢,跟不上進度,除了吃飯睡覺時間,不允許他出房間一步。周勇一聽子曰知乎就犯困。
教出一個秀才讓餘良信心十足,勢必要把周勇也教成第二個李軒。
人也挺聰明的,又虛心肯學不放棄,讀書怎麽就不開竅呢?餘良換了個教學方法,先把書本原文、講義背熟,十遍不會一千遍還不行嗎。熟能生巧,不會也能考過秀才了吧。
他收藏的書五花八門,周勇對幾本舊兵書還算感興趣,可看這個沒什麽用。餘良便以這個為獎勵,只要他熟背一篇,就允許他看幾頁兵書、雜書等。
餘桐溜了,說娘讓她去練女紅,餘良從不和妻子唱反調,拿餘桐沒辦法。
手裏拿着繡花針慢慢秀鞋面,現在她的手藝進步了,全家人包括周勇的衣服鞋子都是她做的。如果是以前,餘桐倒是寧願背書。
“娘,你看別人穿那個紅衣裳好不好看,等春天再出新的,我給娘做一套。”
薛氏:“好看,等得了布料,我來做給你穿,娘知道一個衣服樣式穿着很好看,到時候咱們母女穿一樣的。”
“好呀!娘你教我怎麽做吧。”餘桐這次做出來的布料被紅掌櫃緊盯着,一塊沒給她留下。
明年做出大量的,他們就可以留些自己穿了。
今年最值得高興的還是薛氏沒有病發,剛入冬時餘良和餘桐緊張了好久,家裏老早就備着大量的藥,就怕薛氏突然病發。
一直到冬天過去,薛氏都好好的連感冒都沒有,兩人這才放心。
然而四月中旬,夜裏薛氏沒有一點征兆的突然發高燒,血吐了一地,聽到動靜,餘桐和留宿的周勇忙起來幫忙生火煎藥。
“藥好了沒有!”餘良青筋暴起,身上全是血和污穢。
周勇正把藥倒碗裏,餘桐把碗放在涼水裏一邊攪拌吹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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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半碗溫的碗先給餘良拿進去。
薛氏喝了幾口又吐了,嘴張開艱難吸氣。餘良當即立斷讓周勇準備牛車,他抱起薛氏沖進黑夜。
餘桐把被子墊在板車上讓薛氏趟在上面,沒喝的藥也一起帶上。
到桃花鎮淩晨三點,半夜把大夫老頭硬拉起來。老頭披着衣服開門,見滿臉驚惶的三人,身後的板車上躺着薛氏。老頭到底心軟讓他們進來先救人要緊。
餘良把人抱進來,老頭把了脈問過幾時發病,然後幾根銀針紮下,薛氏呼吸漸漸變得平緩而沉沉睡過去。
餘良抖着手忙問:“大夫,婉兒怎麽樣?要什麽藥材您說,店裏沒有的,我現在就去找。”
老頭嘆了口氣,無奈搖搖頭:“普通用藥能堅持半個月,若用烈性藥,病者痛苦加倍,然最多也熬不過三個月了。剛才下的針不過是暫時吊着命,就是有仙丹也救不了。”
“你說什麽!”餘良大怒,扯着大夫的衣領,“她今晚還好好的,怎麽就救不了?!你是怕我們付不起銀子?桐兒把咱們的銀子拿來!”
“你就是給我一百兩一千兩也救不活,病是長久積下的,去年冬天就勉強熬過來了,現在不過是徹底發出來。就算有神醫在世,也不可能救活。”
老頭絲毫不懼餘良的怒氣,直視餘良說出冰冷的話語。餘良眼裏帶着血絲,手裏的銀子嘩啦落地,他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一旁的周勇連忙扶住。
餘桐臉上的血色一直蒼白的,強制讓自己頭腦冷靜的熬藥,送薛氏到醫館。
聽了老頭的話,她全身發抖的跪在病床前,眼淚洶湧而下。餘桐咬牙忍住哽咽的哭聲,不停在心中默念,娘不會有事,娘只是睡着了覺,她不能吵醒娘。
然而這天晚上,薛氏一直昏迷不醒。
餘桐和餘良日夜守着,薛氏白天有時醒來還能吃些東西。問過大夫現在不必忌諱吃食,想吃什麽都可以,餘桐便想讓娘多吃點東西。
薛氏虛弱一笑:“看你們急的,我沒事兒。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年年都來一回,苦得你們為我受累,住在這裏該花好些銀子,咱們在家自己就能熬藥喝...”
餘桐紅着眼眶強笑道:“住醫館多好,娘你看那老頭子走路也不利索,在這咱們一叫,他過個門就到了。爹在周勇家熬瘦弱粥,娘你還想吃什麽?昨天那個香炸酥糕還要嗎?”
“不用了,買回來娘就是聞個味...”
薛氏的病情越來越重,餘良不願妻子忍受巨大痛苦,沒有讓大夫用烈性的藥方。即便用溫和的藥,薛氏仍痛得全身顫抖,苦痛的呻吟持續每一個夜晚。
半個多月後,薛氏白天的精神比往日好了許多,她還讓餘良把她抱到院子裏曬一曬太陽,兩人相擁在桃樹下說起他們曾經點滴的美好。
似乎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時光,薛氏貪戀的一遍遍在腦海裏刻印餘良、餘桐的模樣。
這天晚上,薛氏交給餘桐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對手镯。
薛氏慈愛的撫摸餘桐的手,聲若游絲:“娘知道...娘時日不多了,這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也是娘留給你唯一的嫁妝...娘知道桐兒是個靈慧有本事的,将來娶了我女兒的,必定是上輩子積了福,娘不能陪着桐兒了…照顧好你爹...”
聲音越來越弱,薛氏平靜的永遠合上了雙眼。
“娘!我都聽着呢,娘你別睡,你快和我說說話!”餘桐聲嘶力竭,哭着道:“你騙我,你說過要幫秀紅衣裳,要給我秀嫁妝的,娘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她用力搖晃薛氏,出去倒水的餘良回來,立刻喝止她,走近發現薛婉已經沒有了呼吸,他雙腳幾乎一軟,撐着跑出去找大夫。
小小的醫館上空哭聲回蕩,無限悲涼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