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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就上肉湯是不是太快了些? (49)

小,若是叫其他人拿住把柄,我真是不知道怎麽辦。你到這裏來,确實太冒險了!”他不忍說,但還是得說:“不僅是汴京不宜久留,晉國也不宜久留。你但想想阿芍,也不能拿自己冒風險。”

做母親的當然也對女兒日思夜想,他們的相聚是異數,分別才是常态。完顏綽想着離別,不由用力在王藥身上掐了一把,他咬牙忍着,任憑她任性地用勁。

掐夠了,完顏綽撒嬌鬥氣的神色褪去,重新變得凝重起來。她看着窗外漸漸偏斜的太陽,點點頭說:“我明白,問清你的打算,我也該打算起來。雖然你有謀劃,但畢竟兩國交戰變數極多,下一次再相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心裏會有惶恐的不确定感,但只能一步步照着既定的方向走。完顏綽瞥眼看見王藥欲說還休的樣子,笑笑說:“我知道,你不用一遍一遍啰嗦了:不屠城,不殺降,給萬民多留活路……民為上,社稷次之,君為輕……與其殘民以逞,不若曳尾泥塗……”她笑着,眼淚落了下來,他一條條寫在《帝鑒》上,她一條條讀了。天底下不是誰都有福氣托生到帝王将相的家裏,有福氣按自己的所學所想做一番大事業的。她極力讓他的理想在夏國實現,讓男人能得到他心目中的無上功德。

她心裏的所想仿佛被王藥知曉了一般,他一把把她拉進懷裏,這次倒沒有親吻和撫摸,仿佛久違的知己好友一樣,只是靜靜地心胸相貼。好一會兒,他似乎吻了她的發髻一下,然後松開她,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輕輕道:“我送你下去。果子多買了不少,你可以慢慢吃——但涼的東西還是要克制,身子骨最要緊。為了我,為了阿芍。”

王藥一直把完顏綽送到城門口,還打算再送一程,完顏綽在車裏笑道:“別送了,再送,你今晚又回不了家了。我大約還有兩三日就走,不管我住在哪兒,我的人都在老地方等你,和昨兒個一樣。”其實也不舍得分別,揭着車窗簾子的一角,反複地說:“你回吧,你先回,我看着你進城門。”

這裏還在膩歪,那裏卻有一個人跑得氣喘如牛,看見王藥眼睛一亮:“四郎君!可算找到你了!”

這是王家的小厮,王藥皺眉問:“你怎麽知道在這裏找我?”

小厮扶着膝蓋喘着氣:“少夫人說,四郎君必然在城門口,果然給小的找到了。”

王藥“呵呵”兩聲,背手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麽?是少夫人怕我不回家?”

小厮搖搖頭:“要請四郎君趕緊地回家。”

王藥問:“我父親知道了?發脾氣了?”他相當篤然,有過那麽多經歷,這也不算啥。

“不是。”小厮卻說,“是夫人……夫人不行了……”

王藥登時愣住了,有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直到背後馬車裏傳來完顏綽焦急的聲音:“快回去!”才從一片迷霧中清醒了些,心裏像被火燒似的,疼到無法呼吸,甚至來不及回頭再說一聲“再會”,便一把捋好馬缰,飛身騎上去,順着朱雀門的禦道直朝家奔去。

傍晚時分的汴京還相當熱鬧,沿街的小商小販正是叫賣晚上餐點菜肴的時候,禦街挨挨擠擠的無法跑得起馬。王藥只能勒着缰繩,把馬丢給那個氣喘籲籲的小厮,自己下馬朝家狂奔。騎馬,這一段路不算什麽,但靠兩條腿去跑,很快就覺得呼吸發滞,兩條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心髒更是跳得擂鼓似的,連耳膜都被催得嗡嗡直響。

王宅的大門半開着,王藥甚至來不及說什麽,推開門頓了片刻,又順着甬道朝正屋而去。門口守着的幾個丫鬟婆子,眼圈都紅紅的,嘴角下撇,都在忍着淚,見王藥回來,紛紛道:“四郎君可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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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怎麽樣了?!”

一個大丫鬟說:“請了汴京城裏有名的一個醫士,也施了針,也灌了藥,現在僅就拿人參吊着一口氣,喉嚨裏呼嚕呼嚕的,嘟嘟囔囔了半天,阿郎才聽明白,夫人是想要見一見四郎。”她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捂着嘴猶自在忍。

他昨天不歸家定省,今日又只顧着自己陪完顏綽玩樂——哪裏像個兒子!王藥雙膝幾乎抖得不能行走,扶着門覺得喉頭發腥。好容易到了寝卧外,他的哥哥、姐姐、嫂子,還有戚芸菡都在外頭,或踱步嘆息,或輕泣拭淚。二姐過來抓着王藥的胳膊,紅着眼眶低聲道:“你可算知道回來!快進去!”

☆、12.12

王藥愧疚、怖畏、傷心……五內俱沸。寝卧柚木的門扇,他推開時感覺有千斤重,門樞發出輕微的“吱嘎”聲,在耳朵裏仿佛鳴雷似的。挂着醬色紗帳子的床上, 卧着他的母親, 一聲聲呼吸和低細的話語因為帶着痰喘哮鳴音,使人感覺驚心動魄的。坐在床邊的除了一個在診脈的醫士, 便是他的父親王泳。

王泳冷冷地望了王藥一眼,似乎有千萬句要罵他的話正醞釀着,但是他回過頭, 對床上的人格外溫柔地說:“你哪裏糊塗!一點都不糊塗!你看, 不是咱們阿藥回來了麽?……不是做夢,哪裏是做夢!真的是阿藥回來了。你呀, 怎麽都忘了?阿藥已經娶了芸娘, 馬上要給你生大胖孫子了!……”

父親側身讓了一點空間出來,王藥一把擦掉臉上涼飕飕的淚珠, 擠出一個真切地笑,跪在母親床前:“娘, 阿藥回來得晚了。你放寬心,阿藥聽您的話,什麽話都聽……”

前兩日是回光返照,今日是真正彌留。中風偏癱的老人家,臉上是異樣的潮紅,目光顯得空洞而茫然,喉嚨裏嘶嘶吼吼的,嘴唇翕動,一直在說話,可是任誰都聽不懂。王藥只能握着母親的手,一遍遍地跟她說自己回來了,可是母親雙眼空洞地望着帳子頂,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快,人也是越來越難受的樣子。

王藥已經淚如泉湧。

他是母親最後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父母都已經中年。他從小就想法奇特,不中繩墨,調皮搗蛋後挨罵挨揍都是常事,父親常常是握着戒尺恨鐵不成鋼的面孔,記憶中最溫柔的永遠是娘。

母親縫補他頑皮後扯破的衣物,母親剜着眼笑罵他“淘氣鬼”,母親攔着父親打下來的板子,母親給沒酒喝的他塞些銀錢,母親哭着對他說“你可都改了吧……”,母親在臨安的城門口送他到汴京趕考,母親揮淚對被谪貶并州的他勸慰“好好做事,好好做官,争取章刺史一封稱贊的‘八行’,能讓官家把你赦回來……”

人人都覺得這是溺愛,可王藥心裏,這是他最堅實的後盾,他知道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世界上還是有一個人沒有條件地愛着他的。

今日,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娘親已經躺在床上認不得人,已經“呼哧呼哧”透不過氣,已經雙眸茫然無光,已經雙手抽搐、胸膈起伏……王藥知道,人之将死,無藥可救。他只能緊緊握着母親幹瘦的手,把頭埋在她的臂彎裏,哭得發不出聲音。

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唯一能減輕些愧疚感的,也就是在母親這最後一小段光陰裏,他沒有缺席,沒有給她留下最後的擔憂和遺憾。

不知道什麽時候,王藥覺得背上被人拍了拍,擡起頭時,他掌心中那雙抽搐的手已經不再抽搐了,靜靜地被他握着,從溫暖慢慢變成了玉石一樣的溫涼。王藥不敢擡頭,面前一片模糊,倒是父親淡淡地說:“也莫要過分傷心了。人總歸要有這一天的。只恨……是讓我來承擔日後的孤單了……”

外面的人得到消息,進門後各異地哭起來。寝卧裏一片嚎啕聲。

王泳似乎厭煩這樣的聲音,皺着眉道:“有些頭疼……阿藥,你陪我到外面堂間吹吹風吧。”

王藥渾身被傷恸抽幹了一樣,此刻反倒要父親把他扶了起來。

堂間是一間穿堂,前後通透,中間架着一臺屏風。中戶人家簡單,柚木的架子,髹着紫褐色的漆,中間的板壁上裱着厚紙,一面畫着蘭花萱花,一面寫着詩賦。王泳坐在椅子上,凝視着屏風上的字畫,手指叩擊着膝蓋,喃喃地似在自語一般說:“能一起相濡以沫一輩子,其實很不容易的。磕磕碰碰誰家沒有?也不過因為想着:這是我的妻子,她為我操持家務,為我生兒育女,她知我、懂我、善于開解我、願意協助我,所以我們能這樣在一起一輩子,是前生修行了多久才換來的?”

他看了看立在身邊,玉樹一般瘦高英俊的兒子,竟然露出些贊許的笑容:“阿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天地光陰,聚散合離,都不能一成不變,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對你娘,一輩子,不能移轉。生或者死,也不過是暫時的分別而已,我們總歸還會在一起。”

王藥淚流滿面:“爹爹,我卻勘不破,怎麽辦?”

王泳對着兒子笑了笑:“勘不破就勘不破,我們都是紅塵中的人,要勘破幹什麽?你但凡記住,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多少不能朝朝暮暮的情感,化作埋在心底裏的相思記憶,它也還在……它也還在……”

王藥凝神不語。王泳仿佛并不很悲戚,卻感慨良多,道:“生死有命,你這次能夠從夏國回來,其實我和你娘已經很欣慰了。人生總有許多不稱意的事,越到年紀一把,越是有這樣的感觸,然後倒也看得開了。扶柩回老家,總是要的,朝廷裏也不好攔。但你和幾個哥哥,可能會遭奪情——你也不要傷心。你心無挂念,很多事可以放開手去做。”

王藥不由震驚:“爹爹!”

王泳笑着擺擺手:“你還不懂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勘不破的那段事,就不要勘破了,争取一下也是值得。人生一輩子,能有幾個真心珍惜的人呢?何況,趙王行事,我雖迂,卻不傻,心裏還是明白的。這樣的人若是憑借陰謀算計、賣國求榮成了國君,是晉國之福麽?”他“呵呵”笑了兩聲,也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沖淡平和得很,只是對兒子吩咐了最後一句:“但你讀的聖賢書,永志不能忘,為萬民立言,為天地立德——哪怕并無人能夠懂你,也要無愧于自己這顆心。”

“爹爹……”

王泳對他揮揮手:“去換孝衣吧,收殓守孝,都是極其折磨人的事。我經歷的事多了,如今記性不那麽好,也好,也就不那麽容易傷心。”

王藥平靜了好多,垂手道:“是。那兒子下去了,父親保重身子。”

王泳點點頭,閉目似在養神。王藥離去的時候聽他在喃喃地念:“老來多健忘……”

王家四個兒子都在朝廷為官,母親去世,自然一齊上書請求丁憂。大約皇帝和趙王、吳王等也商議了,下旨溫語撫慰,又言如今兩國交戰之勢一觸即發,不能分毫懈怠,朝中一時去了四人,未免有些不妥,所以王家兄弟,年紀長的兩位在家守制,年紀輕的王茼和王藥奪情,只給二十日回鄉治喪,之後仍然回汴京就職。

這是意料之內的事。趙王又格外叫人來傳他的意思:“官家說,王家三郎四郎既然并不守孝三年,那麽,家裏娘子是女眷,在路上來回奔波甚為疲勞,不如在汴京披麻守制便了。”王藥略略沉默,問王茼道:“三哥,你怎麽看?”

王茼冷笑道:“連女眷都要扣着,其心昭昭。但是我們能怎麽辦?抗旨?”

王藥默然了一會兒,望着遠方道:“先回鄉治喪吧。他們不要臉,我們倆活人還能給尿憋死?”

他突然出語粗俗,王茼吃了一驚,但痛痛快快一罵,也不似剛剛那麽憂慮了。

趙王派人送來赙儀,沒成想後來吳王那面也送了過來,都是極客氣的模樣。王藥一副苫塊昏迷的模樣,配着他原來就有的呆滞神色,也不勤拜謝,也不表忠心,依着大樣子跪叩回禮。然後裝殓好棺椁,一路送回故土臨安去。

喪儀的繁忙和勞累,沒有經歷過不敢想象,他一身麻衣孝服,頭上裹着白布,騎在馬上頭腦裏只覺得昏沉——連着幾晚上沒怎麽睡,悲憤傷心不一而足,仿佛和尚誦經作法的木魚鐘钹聲,還追着他在敲打着,敲得胸悶氣短,耳朵裏一個勁地鳴着。

送棺椁的牛車在一聲鞭響後終于開動了,回鄉的女眷們坐上了牛車,送柩的王泳也乘了小轎,不回臨安的女眷們則是一身素衣,解散頭發在後面哀哀地哭,長長的隊伍迤逦着踏上了回鄉的路途。

剛出汴京,人煙稠密的地方,還時不時有人停在路邊看一看這只長隊。王藥撒下手裏一把紙錢,看着它們白蝴蝶一般翩翩地從天空落下來,有的落入溝渠,有的飄上樹梢,有的被踩到足底的泥濘中的,也有的飄落到一邊的草叢裏。

他擡起頭,看着這一條熟悉的官道,前兩次出來,他還是滿懷着一顆激越興奮的心,從這裏去找他的愛人,今日卻變作給娘親扶柩歸鄉。眼睛無意間一瞥,卻在槐柳林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便戴孝,但也穿了一身素潔的白衣,怕人覺得突兀,腰間鸾帶和肩上披帛用了清淺淡藍的月色絲絨。烏油油的頭發垂在耳邊,簡單的螺髻不加裝飾,耳珰、璎珞,以及她最喜歡的黃金臂钏全部摘掉了。她擡起眼睛,下眼睑上微微的紅腫——她從來沒有見過王藥的母親,她只是為他失去了母親而感同身受,傷心哭泣。

王藥胸中頓時像被錘子狠狠地砸過,劇烈地痛了一下,緊跟着松乏酸脹得想哭。他只能以目光示意她:他懂,他都懂,他會好好的,她也要好好的。

他本就在棺柩的最後壓陣,此刻特意騎行得更慢了點,對她屢屢回頭。

完顏綽看了他一眼,卻對着王泳的小轎和那具棺柩,叉手屈膝,折下腰肢,行了婦人參拜長輩的大禮。

王藥張着嘴差點叫出聲來。完顏綽沒有看他的表情,執拗地保持着低頭行禮的姿勢好一會兒,才起身擡頭,看了看王藥,一聲不吭,折返回那密密層層的槐柳林裏。

王藥本來頭腦昏沉,這會兒才想明白她的意思:早在他們在篝火邊用契丹的禮俗簡單地辦了婚禮之後,那個晚上,他和她又簡單地拜了天地,互相交拜對方,唯獨缺一個拜父母高堂的禮數。那時候她還開玩笑說要跟着他到臨安去拜舅姑——原來她一旦有了心,言出必行,就絕不是開玩笑了!

☆、12.12

二十日後,王藥與哥哥王茼回到了汴京。匆匆忙忙處置喪儀,是極其累人的事,現在改成在家居喪, 兄弟倆互相看着對方瘦了一圈, 憔悴枯萎的樣貌,都是深深地嘆氣。可是, 死者長已矣,生者的生活還要繼續。

王藥回到自己住的院落裏,戚芸菡一身孝衣, 正坐在樹下縫制一件衣服。見王藥來了, 她急忙起身,帶着讨好的笑容說道:“郎君回來了?你瘦了, 這段日子生受了吧?”

王藥雖然不喜歡她, 但他一直以來都并不是那種刻薄的性格,所以只是離戚芸菡遠遠的, 仍是表情溫和地說:“喪禮的事情多,又一直不曾好好睡眠, 瘦是難免的。”

戚芸菡道:“我到廚下給你做點吃的去。居喪雖不能大魚大肉,但若一味地無心飲食,人被拖垮了,娘在天上大約也會心疼你。”沒等王藥答應,自說自話就去了廚下。

等她再端着食盒過來,丫鬟對着側廂的書房努努嘴,輕聲道:“四郎君已經進去了,剛剛我探頭看了看,睡了。”

戚芸菡一陣失落,又不甘心,叫丫鬟挑起簾子,輕手輕腳地進去,想确認他是不是真睡了。

王藥真的睡着了,他和衣躺在讀書的矮榻上,一條蓋腿的薄毯子覆着他肩膀到肚腹,人便也蜷縮成一團,抱着自己的胳膊。戚芸菡細細看着他的臉,他呼吸勻淨,睫毛投下一團陰影,那雙因為疲勞而略陷的眼睛倒也深邃得好看起來。戚芸菡怕他着涼,從竹箱裏捧出一床棉被給他蓋上,他輕輕地哼了一聲,抱着胳膊的手攤開,領口露出一截精勁的脖頸。戚芸菡心裏一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漾漾地浮上來——這不僅是那個訂了親的表哥,這還是她托付終身的丈夫。

還沒看夠,王藥突然睜開眼睛,眼白裏滿布着血絲,她離得那麽近,猛一瞧還覺得心慌。

王藥反應更快,一挺身坐起來,警覺地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戚芸菡磕磕巴巴說:“先是給你送吃的,後來……怕你冷……”

王藥低頭看了看身上蓋的棉被,目光略柔和了些,但仍是說:“謝謝你關心。但是三年守孝,你也知道,若是弄出夫妻同房的笑話來,你我名聲就都毀了。”

他對付戚芸菡,總是一舉中鹄。戚芸菡剛剛浮起在心窩裏的一絲愛意,瞬間被他打擊得連想都不敢想,低了頭說:“是,四郎,我曉得的……”

“你睡正房,我睡這裏。”

戚芸菡急忙說:“應該是郎君睡正房,我睡這裏。哪有你睡廂房的道理?”

王藥道:“不必了,我是男人,吃得起辛苦。你麽,既然是正室,自然該占據主寝。不用推辭了。居父母之孝,理應寝苫枕塊,比起古禮,現在已經遠遠不夠了。”

戚芸菡見他盡講這些大道理,一點都不敢質疑,只能點點頭,但猶自絞着帕子說:“公公和兩位大伯都回去了,偌大的宅子,偌大的院子,周圍都是丫頭婆子,我一個人有些怕,四郎,能不能和我說說話?”

王藥不便說“不”,指了指牆邊的椅子:“那你坐那裏可好?”

戚芸菡過去坐下,甚是拘謹的模樣,絞了好一會兒帕子才想起一個不會冷場的話題,說:“郎君自從回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是擔心公公的身子。其實公公性子豁朗,你也不用太擔心他。他自己也和吊唁的人說:‘老來多健忘’,雖是托辭,畢竟也是他不打算再用婆婆去世這件事自我折磨。”

王藥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不懂。愛有很多種,濃濃烈烈也好,清清淡淡也好,心裏總是留痕的。”

戚芸菡确實不懂他所說的“愛”,但被當面指責,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想反駁句什麽,卻聽王藥自語一般吟着:“老來多健忘……”

他盯着夕陽看着,過了好久,才緩緩吟出下半句:“後半句是‘唯不忘相思’。”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同他父親一樣的豁朗笑容來。

戚芸菡愣在那裏,好一會兒說:“你相思的那個人……就是上回我看到的那個麽?”

王藥盯着她,好半日慢慢點頭:“不錯。”

戚芸菡誠摯地說:“四郎,我知道我不如她。可是我尚不知哪裏不如,你和我說,我極力改掉身上不對的地方,極力向她學,好不好?”

王藥挑了挑眉,不知該不該笑她兩句,可是表妹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知道她太過自守,所以根本不知道世間情為何物,也根本不知道怎樣用真心去經營一份感情。

他只能搖搖頭,自嘲地笑道:“對不住,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你。古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從我喜歡上她開始,經歷了太多生死的磨難,多少次以為沒有未來了,卻因為彼此的理解和包容又重新‘活’了過來,我們再不能分開。人不在一起,心也在一起,只要我還活着,記憶還在,這份相思就還在。所以芸娘,我更願意是你的表哥,而不是你的丈夫,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怎麽去感受一個人,怎麽聽從內心去喜愛、去包容、去為他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看見戚芸菡的眼睛裏已經是蒙蒙的霧光。

強扭的瓜不甜,可世上又多少對夫妻并非眷侶,只是一輩子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躺在一張床上的陌生人!可他們習慣了,習慣就成了自然,甚至就成了“應該的”!

戚芸菡抽了一下鼻子,掩了掩發紅的眼圈:“四郎,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既然嫁給你,自然是從一而終,絕無二心。不說這個了,你先用餐吧。吃完好好歇歇吧。我……我去正屋睡,不影響……你。”

王藥未免也有些憐她,草草吃了點東西,見戚芸菡收拾了東西出去,才重又躺下。這次卻睡不着了,想着母親臨去的那一幕,總覺得是心底裏永遠的痛,更後悔的是,他忘了告訴母親,他已經有了孩子,母親知道阿芍的存在,或許心裏能更添點快樂吧?

想着阿芍,悲恸仿佛也少了一點。小家夥胖胖的身體,俏伶伶的樣子,真是哪兒哪兒都惹人憐愛,她如今應該已經能夠走得很好了,說不定已經能說完整的句子了,說不定已經會叫“阿爺”了……王藥雙目在黑頭裏仿佛都能閃光——為了妻子和女兒,他也該放下喪母的傷恸,盡早地回上京宮去!

想什麽來什麽!

他的院門被用力地拍響了,随着上夜的婆子不耐煩的嘟囔聲和門軸的“吱呀”聲,他聽見急遽的腳步聲到了他的屋門口。“啪啪”地拍門聲響起來,還有小厮壓低了的叫聲:“四郎君!四郎君!宮裏來的消息,叫你和三郎君現在就進宮去!”

王藥起身,匆匆披衣,在黑暗裏坐了片刻,拎起鞋子後跟,提盞小燈往外跑。到了門口,看見他同樣正在忙着理衣服的三哥王茼。王茼的臉色在搖搖的羊角明燈下看不清楚,經歷了壺關與并州的死生一戰,他也歷練得穩健多了,垂着的眉梢半點動靜都沒有,淡淡然對王藥道:“走吧。”

兩個人默契地選擇了坐車。汴京的馬匹大部分征召了準備打仗,官員家中有馬的也不肯張揚,所以用的是牛車。速度慢,步子沉,在夜色濃濃的汴京禦道上不緊不慢地行駛着。汴京沒有宵禁,雖然天色很晚了,尚有做生意的小販,荷着擔子在叫賣,褡裢看得出沉甸甸的——這是随常百姓的一種幸福滋味。

王藥放下車窗簾,低聲對哥哥說:“三哥,只怕要圖窮匕首見了。”

王茼也從凝視窗外的怔忪中轉過頭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出來前,剛剛把兩個孩子哄睡,你嫂子這陣也累。看着他們三個人在床上睡得酣實,我心裏也是一陣一陣痛。”他低了頭,眉目裏帶着些愁苦,然而擡起臉時又淡然起來:“你的打算是?”

王藥咽了口唾沫——他或許可以一走了之,他的哥哥、嫂子、侄兒侄女走不了。王藥低頭道:“大戰觸發,勢必死傷甚重,我也會覺得自己造孽。哥哥在朝,可知道任将軍風評如何?”

不覺間已經到了汴京的皇宮,從掖門入宮,繞過巍巍然的大慶殿,大慶殿西的垂拱殿,是皇帝處置日常朝政的地方,此刻裏面燈火輝煌,宮中侍應的黃門宦官個個目光炯炯地站着,見王藥兄弟來了,目光一個示意,随後有人把他們倆帶了進去。

王藥只是個郎中,又是寄祿官而已,除卻大朝遠遠地随班行個禮,進入皇帝真正聽政問政的地方面聖還是破天荒第一次。王茼輕輕對他說:“別怕,官家還是肯聽谏言的人。”

王藥未及回答,已經到了殿中。正中巍巍高坐的,身着赭黃色公服,戴着直角幞頭,瘦怯怯的一具身體,遠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上七八歲。

下首坐着趙王、吳王和另外幾位大臣,目光瞥過來,王藥忙和王茼一起俯身行了面君的大禮。皇帝咳嗽了幾聲,才說:“免禮吧。”

皇帝的聲音帶着長期咳嗽的嘶啞,也相當無力。王藥想着自己八年前曾經因為自己的放蕩無度,被面前這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皇帝一道旨意下谪貶到了并州,也開啓了自己人生跌宕起伏的歷程。他眼角餘光看見哥哥起身,于是也慢慢站了起來。他鼓起勇氣擡眼瞥了皇帝一眼。

這位官家應該四十餘歲,眉目裏和趙王頗為相似,但常年痨病,臉頰仿佛只有一張皮覆着,帶着病态的潮紅,但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正瞪着王藥,少頃應該是笑了一笑,但是瞧着還是可怖:“你就是郎中王卻疾吧?”

聽皇帝居然稱呼表字,王藥有些惶恐,倒身又一次下拜,連呼“不敢”。

皇帝笑道:“現在你還是‘妾身未分明’,若對朝政有所裨益,自然和你兄長一樣,封侯拜相都不是不可能的。”他打量着王藥,點着頭贊許地說:“殿試那年看你,還是少年人不羁的模樣,不想現在,真是有相公的氣度!”

☆、12.12

王藥聽了皇帝的話,不覺心中酸楚,低頭觸地,肩膀不由顫了兩下, 仿佛在哭泣。皇帝溫語道:“過去的事, 多說無益,上次聽安廷說你回來了, 朕心裏也松弛了許多。畢竟那不是故土,就是做到位極人臣,說出去的名聲也不好聽吧?”

王藥聽出了他話裏的刺, 愈發不敢擡頭, 含糊道:“官家厚恩,不計較微臣的不赦之罪, 臣肝腦塗地也不能回報官家。”

皇帝看了趙王一眼, 說道:“你也不必緊張。安廷那時在應州,總是多虧你保全, 那時聽安廷講起應州一役,朕心裏也後怕得緊, 所以今天也當補給你一個‘謝’字。”

他又咳了一會兒方道:“如今夏國一直在邊境擾亂,就像癬疥之症,縱使不會傷筋動骨、病入膏肓,但也時時癢痛難受,叫人無法安寝。趙王極力推薦你,說你了解夏國形勢,也懂得他們的用人。這次朕打算先發制人,派将軍任其洛先從燕山和太行控制險要,牽制夏軍主力,再委派将軍李維勵從雁門攻雲應二州。你覺得可行不可行?”

戰争終于還是要來了。王藥心中突地生出一點點不甘和不忍,嚅嗫了一下回奏道:“兩國邊境常有龃龉,但誰都‘吃不下’誰,打得他們傷筋,我們也是動骨……”

話沒說完,趙王咳嗽了兩聲,然後身子前傾,問王藥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永濟渠這兩年堤壩修理不善,将來運送兵馬糧草不很便當。”他瞥了一眼吳王,又顯得很誠懇:“任其洛是吳王的舅家,一家子男丁都身居邊關險地,萬一有個好歹,臣弟也甚是不忍。”

正話反說,果然激得皇帝默默看了一邊的吳王一眼,也激得吳王挺了挺胸脯,不高興地講道:“趙王也未免太小瞧了任将軍!李維勵治軍嚴謹不假,任其洛也是可稱道的愛兵如子。團結之師無往不利,何況這裏還有通悉夏國形勢的王郎中。”

王藥情知自己不可避免地會被卷進來,剛剛瞬間産生的對數以十萬計的士兵和數以百萬計的庶民的不忍,差點使他偏離了自己的目标。所以此刻他擡頭道:“夏國全民皆兵,彪悍異常,兩路夾擊誠然是好的,但是雲州防守嚴密,常是夏國皇帝和太後的駐跸之地,只怕不容易攻破,而且雲州之北氣候極壞,大軍達到怕要冬日,雪深過腰,攻破了也很難守住。”

皇帝眯着眼睛望空想了想:“那麽,駐守燕山關隘的夏國将軍耶律延休是個怎樣的人?”

王藥凝神道:“粗人一個,打仗倒不很差。”

皇帝輕聲笑了笑,點頭叫“賞”,宦官捧過來賜給王藥的是一個精致的箭囊,皇帝說:“當年王茼以文就武,勇氣可嘉,在一片亂軍之中還能夠保住壺關,力攻并州,朕甚為嘉獎,賜了一把弓給他。如今你做弟弟的得一壺箭,也算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了。”

他大概不耐操勞,說了這麽多話,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手中絹帕捂着嘴,咳得渾身震動。大家屏息凝神,聽着他劇咳,好容易咳結束了,皇帝身邊的近侍宦官接過那塊絹帕,“咝”地吸了一口氣,但也沒說什麽,默默然又退到一邊。而皇帝自己也是餒然的模樣,看着下首坐着的兩個弟弟,輕輕皺了皺眉:“朕今日身子不适,只能先談到這裏,你們下去吧。”

退出皇宮,夜已經極深了。來時還熱熱鬧鬧的禦街終于歸于寂靜,只有少數幾家酒樓還開門納客,供那些買醉或尋歡的無聊閑漢。王藥跺跺車底板,讓禦夫把車停下來,笑道:“老劉,我再給你一百文,你尋個地方喝酒去。我和三郎也下去喝酒。”

“喝酒?”王茼詫異地望望天色,“這也太晚了吧?!”

王藥不吭聲,把一整串銅錢丢給禦夫,一把拉着王茼下了車,對那家只亮了幾盞燈的酒家掌櫃說:“找間僻靜閣子,一壇羊羔酒,一碟好羊肉,餘外再來些下酒小菜。有人找姓王的,就請進來。”

他像有什麽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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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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