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葉珈瑭低頭看靳希南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他們,竊竊私語,“放手!”
“你先把話說清楚。”靳希南一副‘如果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就不放手’的模樣。
“車禍,雙腿受傷。”葉珈瑭輕描淡寫道:“可以放手了嗎?”
整整一個下午,靳希南都是心不在焉,勉強打起精神投入狀态,但兩場戲還是NG了三次才完成。
等他收工的時候,葉珈瑭已經離開劇組了。
擡頭看見程子禾迎面走來,靳希南伸手攔截他的去路。
程子禾傲慢地揚起下巴,語氣很是欠揍,“怎麽,你還想找打?”
“我今天不是找你打架的,我只想知道珈瑭她的腿……”靳希南問:“她是什麽時候遭遇車禍的?”
“你不是已經有蕭露心了嗎?吃着碗裏的又想着鍋外的,有意思嗎?”程子禾把指關節掰得老響,“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靳希南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蕭露心真的只是朋友,一直都只是朋友。”
“呵,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覺得我會相信?”程子禾連一個标點符號都不相信。“我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程子禾撞了一下靳希南的肩膀,“讓開!”
“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我只好找她去問個清楚了。”身後傳來靳希南的聲音。
“你敢!”程子禾又折了回來,粗魯地揪着靳希南的衣領。
這個王八蛋,竟然還敢揭葉珈瑭的傷疤?
靳希南打開程子禾的手,見他一臉憤怒,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的表情,靳希南心下猛然大驚,脫口而出,“她的腿受傷,跟我有關,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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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當年差點就把她給害死了。”耳邊突然響起程子禾對他說過的話。
當年,葉珈瑭出了車禍,情況很嚴重,雖然萬幸撿回了一條性,可是雙腿卻站不起來了。
靳希南推測事情的真相,一顆心如同被巨死壓着,迅速往下沉。
“對,跟你有關!”程子禾憤怒地伸手戳靳希南的肩膀,“如果不是你的話,她根本就不用遭這些罪。”
“她為了你,差點把命都給丢了,雙腿斷了……可你呢,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呢?你在另外一個女人的懷裏醉生夢死。”程子禾恨聲道:“你哪來的臉面來找她呢?”
姚婧帶回靳希南要分手的消息,葉珈瑭始終不肯相信。
在她看來,哪怕是要分手,也要聽他親口說才算數。
葉珈瑭心想:她必須要逃出去找靳希南。
第一次逃跑,失敗了,被楊雲瀾抓了個正着。
楊雲瀾火冒三丈,逼着葉珈瑭做選擇,“我和他之間,你選一個。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葉珈瑭的回答是:“媽,我不能沒有了他。”
楊雲瀾不敢置信,劈頭蓋臉打了葉珈瑭一記耳光,罵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親媽都可以不要。”
葉珈瑭不甘心,策劃了第二次逃跑。
然而自從上一次葉珈瑭逃跑,楊雲瀾加派了人手看守,毫不誇張地說一句,嚴密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葉珈瑭只好求葉珈朗,就差沒跪在地上求了。葉珈朗最後還是答應幫她,因為他曾經有過一次不幸的婚姻。
當初楊雲瀾強行拆散他與初戀女友的時候,他沒有反抗,結果他心愛的女孩子在他結婚的那天死了。出事的地點,就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
那個女孩子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遺憾,他也不想看見葉珈瑭步他的後塵,一輩子都生活在無盡的悔恨裏。
但誰也沒有想到,白敬言在葉家別墅裏安插了眼線,葉珈瑭要逃的信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白敬言的耳朵裏。
那是一個下着暴雨的夜晚,葉珈瑭開着車去找靳希南。
她一定要找到他把話給問清楚,她不相信他會變心,葉珈瑭在去找他的時候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他私奔。
不管去哪兒,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行。
後面有一輛車一直緊緊地跟着她的車,葉珈瑭心裏猜想自己出逃被發現了,他們是來把她給抓回去的。
千萬不能讓他們給抓住,這一次要被抓回去的話,她肯定就再也沒有機會再逃出來了。
想到這裏,葉珈瑭的心都慌了,下意識用力猛踩油門往前沖。由于車速過快,撞到了路邊的護欄,護欄也瞬間被撞斷,整輛車翻落到了山溝裏。
這一場車禍,幾乎要了葉珈瑭的命,就連醫生也說,她能醒來的機率不越過百份之二十。
整整一年過去了,葉珈瑭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大家幾乎都認定她不會再醒來了。
就在大家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葉珈瑭突然醒來了,醒來的第一句話是:靳希南。
小命是撿了回來,但雙腿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程子禾粗暴地揪住靳希南的衣領,“她是醒了過來,但是她的雙腿沒了,她的愛情也沒了。她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網絡鋪天蓋地報導着你和蕭露心的愛情動态。你知道她有多心痛嗎?”
“靳希南,那個時候我其實想過要找人殺了你的。是她攔住了我……”程子禾紅了眼,“她說,我命令由我不由天,我會重新站起來的,會比他過得更好。”
“三年,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靳希南,你永遠沒法想像她一次又一次摔落在地的畫面,摔得鼻青臉腫,身上也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
正是因為葉珈瑭用無數血淚才換來重新站起來,所以程子禾才會那樣的敏感,非得要堅持要用替身代替完成。哪怕劇組已經做好了安全措施,但程子禾也不願意讓葉珈瑭去冒險。
他害怕,害怕意外又會把葉珈瑭打回十八層地獄。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葉珈瑭這三年來是如何從地獄裏爬上來的。
靳希南痛苦地閉上眼睛,眼淚悄無聲息劃了下來,一顆心像是被人剜了出來,身上每一處地方都在撕裂地疼。
程子禾松開靳希南的衣領,語氣放緩了許多,聽起來是莫名的感傷,“靳希南,如果你給不了她幸福的話,請你離她遠一點。”
“因為你,她差點連命都丢了。你就當是大發慈悲做個好人,離她遠一點,成嗎?”程子禾的聲音壓得很低,“就當我求你了。”
靳希南身體一點一點往下蹲,雙手抱頭深埋在雙膝間,痛哭得跟一個孩子似的。
他從來都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
全世界的人都以為葉珈瑭在風頭最盛的時候選擇息影嫁入豪門,兩耳不聞紅塵事,只安心當她的富家少奶奶,一心只想相夫教子。
靳希南從未想過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
難怪程子禾恨他恨得咬牙切齒,現在,就連他也恨他自己……
程子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窒息了,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轉身擡腿就走……
“等等……”靳希南擡起他那張淚痕滿面的臉,“當年媒體鋪天蓋地報道白敬言和珈瑭的婚禮……這事是誰幹的?”
程子禾停下腳步,但并沒有回頭,輕嘆了一口氣,“他遠比你想像中執着。”
靳希南明白了,就算葉珈瑭永遠都醒不過來,白敬言那個渾蛋也不會讓他靠近她一步。
這一場所謂的盛世婚禮,不是為了欺騙世人,也不是白敬言的自欺欺人,目的只有一個,只想欺騙他靳希南而已。
白敬言實在是好手段,誅人先誅心。
——
葉珈瑭打開門,整個人都驚住了。
眼前的靳希南紅着眼,像一個丢了玩具的孩子,傷心無助……他二話不說,伸手把葉珈瑭緊緊地擁進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靳希南的聲音帶着哭腔的嘶啞,又摻雜着無盡的悔恨,“珈瑭,對不起……”
靳希南的力氣很大,葉珈瑭被他圈在懷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靳希南,你先放開我,我……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靳希南松開手,反複說的還是那一句對不起。
“你……”這樣的靳希南是葉珈瑭從未見過的,她莫名有些驚慌,疑惑地問:“你到底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靳希南也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伸手去拭擦眼淚,盡量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靜一些,“珈瑭,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葉珈瑭一愣,“你都知道什麽了?”
“你的腿……”後面的話卡在了喉嚨裏,靳希南說不出來。
提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恐懼從心底湧了上來,葉珈瑭的表情頓時僵住,心裏暗罵程子禾這個大嘴巴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你突然消失不見,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心裏很害怕,很害怕……”靳希南說:“我把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還是沒找到你……後來姚婧來找我,她說你要嫁給白敬言了,讓我忘了你。”
“我不相信,我怎麽可能會相信呢,肯定是他們把你藏了起來,不讓你見我。幾天後,我收到你給我發的信息……其實那個時候我是生氣的,我生氣你就算是要分手,為什麽不敢當面跟我說清楚說明白。”
“沒有當面說清楚的事情,不能作數!我必須要等你一個親口說的答案,可我沒有想到,又過了幾天,我等到卻是你和白敬言結婚的消息。”
“只要打開手機、電腦,鋪天蓋地的都是你和他結婚的消息,你穿着白色的婚紗,笑起來很甜,你親密地挽着他的胳膊……”靳希南把頭埋得很低,“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恨你的,恨你為什麽要半途退出,明明說好會陪我走到生命的盡頭。”
半晌,靳希南擡起頭,凝視着葉珈瑭,“其實,我更加生氣的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無能為力,我還不夠資格站在你的身邊,給你想要的生活與自由。”
“你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恨的人,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