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兩軍結盟
是夜,白朗率五千人馬分兩側從山底包抄。一點火光頃刻形成燎原之勢,山上瞬間沸騰了起來,有敵兵從山頂滾落的時候已成了一具焦炭。
這場大火點亮了漆黑的夜空,卻埋葬了無數生靈。南歌立于帳往遠遠地看着這一切,雖心有不忍,但這無疑是于南家軍而言最好的行軍策略。
齊齊韓早已領軍度過窄道于對面埋伏着,山頂雖不過兩萬餘的士兵,卻大大打擊了軍中的士氣。
“将軍,卑職等請戰!”
左右副将齊刷刷跪了一地,請求出戰為山上喪生的兄弟們報仇。
“好!”齊齊韓豪聲道,“那便與南家軍痛快地決一死戰!為死去的将士們報仇!”
盛沐澤早便料到以矢擄國人剛勁的性格,定不會忍下這火燒的恥辱,是以他領着餘下兩萬五千人早早設下了埋伏。
雖說矢擄國的兵力是南家軍兩倍有餘,但南家軍個個背負着背水一戰的決心,竟與敵軍将将站了個平手。直至天亮,雙方才鳴金收兵。
南家軍死傷近八千人,而中不乏有軍銜的校尉,軍中一時間被愁雲籠罩着。而矢擄軍則折了近兩萬人,齊齊韓揮臂将點兵的文函掃落在地上,受了傷的右手因用力過猛而又有血滲出來。
此次領兵進犯本是盛熠煊授意,而昨夜盛熠煊也許諾派兵助他一舉擊潰南家軍。可眼下他手下的兵馬損失慘重,卻仍是未見到盛熠煊出兵相助,這叫他怎的不惱!
“啓禀将軍,”帳外守将匆匆而入,禀道,“敵軍使者求見。”
“殺了他!”同在一屋內的齊齊韓手下紛紛激動道,“為我們死去的将士們報仇!”
齊齊韓目光一一掠過他的手下們,最終直直地望着帳外,“傳他進來。”
不過片刻,盛沐澤便在守将的帶領下略一彎身進了帳內。他掌心裏摩挲着系于手腕的紅繩垂下的一小段,那是臨行前南歌為他所編的平安繩。
而他對此行亦是既有信心。
齊齊韓于主位端坐在,而他下首盡是恨不得将盛沐澤生吞活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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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個勇士,膽敢單槍匹馬入我軍中。”齊齊韓見盛沐澤氣質非一般謀士,不免多了幾分探究。
“将軍何嘗不是個勇士,逞一番孤勇入我大盛境內,殊不知卻成了康王的一顆棋子。”盛沐澤負手淡笑而立。
“放肆!”齊齊韓身邊副将拍案而起,“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在将軍面前大放闕詞!”他說着便将身上負着的劍拔出架在盛沐澤脖子上,厲聲道,“如此,你還不怕麽?”
盛沐澤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更是握緊了手中的那條紅線,“若是害怕,我今日便不會前來。”
言畢他朝齊齊韓拱了拱手道,“至于我的身份——我乃大盛的兖王,盛沐澤。”
“兖王?”齊齊韓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上下打量着盛沐澤道,“我聽聞兖王已死,大盛皇帝還因此而心傷不已。”
“那日是康王逼得我與內子跳崖,卻将罪責悉數推到了貴國身上。将軍可知此行康王領兵二十萬為的是直搗矢擄國都城為我報仇。只有這般他才能獲得父皇的認可,才能名正言順地登基。”
盛沐澤将腰間象征身份的玉佩解了下來,副将收了手裏的劍将之接過遞與了齊齊韓。
“現今朝中只有南舟對康王還頗有微詞,如今他使的是一招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将軍難道還看不出來麽?”盛沐澤頓了頓接着道,“利益面前他尚且罔顧血親,更何況與将軍的盟約呢?他要的是臣服,要的是名正言順登上帝位,那便注定了他要拿矢擄國當踏腳石。”
今日戰後齊齊韓本就對盛熠煊甚是不滿,如今盛沐澤的一番話更是說進了他的心裏,“那麽王爺的意思是——”
“與我結盟。”
“那王爺能許我何好處?”
“嚴守疆界,百年內互不侵犯。”便是上門與齊齊韓談判,盛沐澤依舊維持着自己的原則,“此件事了後還請将軍将所侵占的土地還回來。”
那副将一聽盛沐澤之言,便又暴躁道,“如今是你有求于我們将軍,豈有談條件的資格!”
齊齊韓卻緩緩站起,走至盛沐澤面前仍須微微仰頭方可對上他的眼睛,“王爺的要求我會如實上報給皇上。”
“好。”
從軍帳出來的時候夜空異常的璀璨,好似一夜之間多了成千上萬顆星辰。今晨一役看似是無謂的犧牲,卻是他前來談判的底氣。若非如此,齊齊韓又怎會輕易答應他的結盟……
次日天池城內,盛熠煊聽着探子傳回的消息,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片刻便吩咐道,“傳令下去,全軍分兩路追擊叛賊。獻上齊齊韓與南舟的人頭者本王重重有賞!”
據探子傳回天池城的消息,南家軍與矢擄國已交戰兩回,元氣大傷,乃是他出兵的最佳時期。
盛沐澤與齊齊韓結盟不過免去了雙方無謂的犧牲,即便是造成雙方再次交戰損失慘重的假象來迷惑盛熠煊,也抵擋不住近二十萬的大軍。
南家軍與矢擄國大軍加起來不過八萬出頭,三日混戰以來死傷便超了一半。
入夜,盛沐澤與齊齊韓共用一個主帳,下首的則是幾個參謀與副将,衆人七嘴八舌卻是沒有一個全員滿意的對敵計策。
忘憂草的藥效極強,這幾日南舟日漸嗜睡,除卻南歌與白朗竟一個都認不得,是以如今指揮南家軍的重擔便悉數落在了盛沐澤的肩上。
望着日漸癡傻的哥哥,南歌的心中猶如火焚,哄騙南舟睡下後她便徑直往主帳走來——
“諸位,我如今倒有一法——”
衆人皆知她乃是未封號的兖王妃,對她便有了五分敬意,一時間帳內安靜可聞鼻息。盛沐澤亦溫柔地看着南歌,仿若她提出什麽方法他都會無條件支持。
“我去見康王,盡可能将他引至桃花塢,屆時你們便在那下手。”
“不行,”盛沐澤卻先蹙眉否決,“如此太危險了!”
“是啊,”衆人亦在瞬間沸騰了起來,“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我們豈有讓王妃涉險之理!”
“我此行理由有三,”南歌不疾不徐伸出了三個青蔥玉指,“其一,康王以為我葬身懸崖,必是對我防備不足;其二,此次交戰桃花塢并未受到破壞,且距他軍營較近,待他反應過來是已被我引至;這其三者……我大哥他等不了多久了,我必須拿到解藥!”
南歌眼中堅定的神色讓帳內衆人皆失了言語,只是望着盛沐澤等他最後的決定。
“好,”沉吟了片刻之後盛沐澤終是點下了頭,“我在桃花塢等你,無論如何我都會等到你來。”
次日夕陽落下海平線後,盛沐澤調兩隊人馬由齊齊韓親自帶領奇襲盛熠煊軍中偏帳以分散兵力使南歌此行更為順利些。而他自己則領了兩千騎兵埋伏于桃花塢中。
今夜無月,南歌着一襲飄然白衣伴着莺啼往盛熠煊軍中而去。遠遠便見火光四起,喊聲一片,而她就着盛沐澤畫好的圖紙很快便找到了盛熠煊的營帳。
對此以卵擊石的突襲盛熠煊并未放在心上,只交給了副将去處理。只是他仍被叫喊聲吵得難以入眠,便倚着床挑燈夜看兵書。
南歌于窗外望着他,他雖對南家無情無義,殺伐果敢卻不失為一個好君主。但……她相信她的夫君會做得比他更出色!
她定了定心神,用內力傳聲,盡量使自己聲音聽得來空靈——
“盛熠煊——盛熠煊——”
盛熠煊拿着書的手猛地一頓,一陣涼意湧上心頭,秋風更是将南歌的話傳送了進來——“怎麽,康王這便忘卻故人了?”
南歌的一聲輕笑徹底喚起了盛熠煊的記憶,他往窗外望去,只瞧見了南歌一掠而過的白色裙角。盛熠煊心下微動,無意識間已擡腳往外走去。
“王爺——”
帳外的侍衛朝盛熠煊行了一禮,盛熠煊目光緊随着南歌的背影問道,“你可見到了一白衣女子?”
“不、不曾。”
侍衛的心魂已被遠處的打鬥勾走,而南歌的內力傳聲非內功深厚者不得聞,是以他并未察覺到南歌的存在。
見侍衛如此形狀,盛熠煊更是認為南歌的魂魄來相捉弄。許是心中對南歌仍有着一絲歉意,鬼使神差地他推開侍衛便往南歌消失的方向趕去。
“将軍——”
“勿須跟來。”
盛熠煊撇下這句話後很快便消失在侍衛的視線裏。
自從回到原本的身體後,南歌的武功便突發猛進,已恢複到先前的功力。是以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盛熠煊,卻又能始終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直至望見了桃花塢裏的攬月臺,南歌這才頓下腳步,輕輕一躍便穩當地落在攬月臺上。盛熠煊趕至時看到的便是南歌一襲白衣負手而立的翩然模樣。今夜雖無月,南歌卻好似偷閑下凡的嫦娥仙子一般動人。
盛熠煊喉嚨上下滾動着,輕喚道,“歌兒——”
聲音不大且溫柔,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南歌心頭劃過,那是猶如一塊巨石般壓在心上的窒息感。
那日從斷崖邊回去後盛熠煊好一陣悵然若失,他其實一直都清楚他雖在利用南歌,卻并不讨厭她,更沒想過要置她于死地。
而今日相見,他願意由她牽引着來到這裏,已不僅僅是不讨厭那麽簡單。他對她動了心,哪怕只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