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移魂大法
南歌雖交代盈兒在客棧等她歸來，但自從她離開後盈兒便悄悄跟在她身後，一路尾随。可惜她畢竟沒有武功，沒多久便被甩開了去，直到适才聽到此處有打鬥聲，她才匆匆趕了過來——
誰知待她趕至的時候卻只看到南歌冷冰冰地躺在地上，面上沒一分血色。
“姑娘她、她怎麽了？”
盈兒聲音顫抖着，一手撫着破廟的殘垣方才将将站穩了身子。
“翠花她……死了。”
自殺了那兩個刺客後，盛沐澤就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怔怔地坐在南歌的屍體旁再無任何動作，就連眼皮也不曾擡過。幸而韋靈認得盈兒乃是南歌身邊的小丫頭，強忍着淚水将她擁入懷中。
“啊——”
盈兒突然像瘋了一樣一把推開了韋靈，“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她不會死的！她怎麽可能死！”
她俯下身猛搖南歌已經冷卻的身體，極盡癫狂，“你起來啊！你把身子還給我！還給我啊！”
見她如此激動地對待南歌的屍首，盛沐澤目露兇光，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倒在地上。
韋靈只當她為南歌身亡而過于難受，上前關切地将她攙起。地上的細沙磨破了盈兒的雙手，她卻絲毫未察覺痛楚，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具每一寸肌膚她都無比熟悉的屍首，忽而難以自抑地轉身朝外面跑去。
直至東方泛起了魚肚白，衆人收拾停當準備離開破廟的時候。盈兒才失魂落魄地從外面走來，她直挺挺地在盛沐澤面前跪下，眼神好似換了個人，“王爺，我已經沒了姑娘了，請允許我跟在你的身邊吧。”
盛沐澤斂眉沉思，久久未語。
倒是韋靈自做主将盈兒攙起，勸盛沐澤道，“盈兒是翠花生前最疼愛的丫頭，我與她情同姐妹，如今她死了，就讓她跟在我身邊吧。”
“随你。”
盛沐澤淡淡應了一聲，似乎除卻南歌外的所有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他俯下身一把将南歌抱起，殘箭仍留在南歌體內，而那柄箭頭則被他握在了另一只手上，一同帶出了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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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壩已被重新加固，洪水也被排了出去，此時的官道又恢複了以往的暢通。下了山後，盛沐澤雇了輛馬車載着南歌的遺體往京城行去。
不出五日，盛沐澤一行人便回到了京城。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此番回京他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而他尚未入京，南歌身死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南府。李氏聞此消息當即暈了過去，已有身孕的程微懿也幾經昏厥，只有靈筠還保持着一絲冷靜。
她快步往府外走去，除卻腳步有些虛浮外一切無常。很快她便趕到了城郊的舊院子裏，巫女看到她并不意外，“決定好了？”
靈筠堅定地點點頭，又再确定道，“小姐亡故的消息相比你也已有所耳聞，對你的施法可會有影響？”
“是有些影響，不過你既是願意用灰飛煙滅為代價幫她，我便是折壽十年又何妨！”
“多謝巫女！”
靈筠朝着巫女便拜，巫女俯身将她攙起，那是第一次靈筠從她眼中看到了煙火味。
兖王別院的門前挂上了兩盞白燈籠，盛沐澤就将南歌的棺柩停在她生前所居住的院子裏便開始不眠不休地張羅南歌的葬禮，并定于三日後以王妃之禮葬之。
“煩請通傳一聲，就說南府舊人來訪，想見王爺。”叩開別院的門後，靈筠對着管家如實說道。
“王爺請小姐進去。”
不多會，管家便領了命出來作請，并将靈筠領至了南歌停棺的地方，“王爺就在裏面，姑娘請進去吧。”
靈筠轉過身對巫女微一點頭道，“我先進去言明情況，你且在此處等我片刻。”
“好。”
盛沐澤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南小姐，雖無傾國傾城之貌，卻也是朱唇皓齒，儀态端莊，不過倒是沒有官家小姐的扭捏做派。若不是父皇硬要将她與他送作堆，他想也不會對她反感。翠花直到死前都在維護南府，既是南小姐前來探視，他也沒有不讓見的理。
只是“南歌”的面上似乎沒有半點哀傷了情緒，自走入裏屋後她環視了一圈屋內的擺飾，最後方才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了屍首上。
過了這麽些日子，屍首仍未腐敗，棺中人就像只是沉沉睡去那般。
“王爺不必過于傷懷，我能救小姐。”
“你能救她？”盛沐澤一凜，卻又懷裏靈筠話裏的可信度。
靈筠點點頭，“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有些荒謬，但這的确發生在我和小姐的身上。”
盛沐澤沉默地望着她，靜靜地等她話裏接下來的內容。
“其實我和小姐都是從五年後重生而來的，我不是南歌，她也不是翠花。在上一世她才是我這個身子的主人，而我是她的貼身婢女，我叫靈筠。”
靈筠走上前去，俯下身一番摸索後揭開了南歌身上的假面，不得不說鬼易師太果真名不虛傳，南歌身上惟妙惟肖的易容術至今還未被窺破。揭掉假人皮後，暴露出的那張蒼白卻仍傾國傾城的容顏令盛沐澤一時間難以接受，他聲色微揚道，“她、她是誰？”
“不知道小姐有沒有跟王爺說過她和康王之間的恩怨？上一世，康王為了得到寧北侯的支持求娶了我家小姐，卻在登基後抄了南府全家。而這個女人，”靈筠指着棺木中的屍首，此時她全然将她當成了關沂清，不帶半分感情，“他是康王最寵愛的女人，也是她最後将我家小姐逼上了絕路。一年前小姐選擇與她玉石俱焚，而我也随後自盡，只是醒來後，我成了小姐，而小姐成了她。”
“王爺可能聽懂我說什麽？”為了使盛沐澤完全信服，靈筠又接着道，“王爺就沒有想過為何我和她能一見如故并将她接入侯府中，為何她要以假面示人，又為何她與王爺心意相通卻始終不肯接受王爺？那是因為她重生在了這副身體裏，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這副身子。”
南歌的所有反常在靈筠的一番說辭下反而行得通，更可況她的的确确在臨死前說了她叫歌兒，并讓他無論如何要護南府周全——
“要怎麽才能救她？”
“我領了巫女前來，她如今就在院外候着。她能将小姐的魂魄引到我如今的身子來，王爺與小姐本有婚約，如此一來便可成就一樁美事了。”
聽完靈筠的一番話，盛沐澤猶如在沙漠中渴行的人忽逢甘霖，“快請巫女前來！”
待見到巫女，盛沐澤規規矩矩作了一揖，“聽聞巫女有辦法救翠……歌兒，還請巫女施法！”
巫女點點頭，再次看向靈筠确定道，“你真的想好了？”
靈筠的肩膀幾不可見地微抖了一下，但卻是更為堅定地點點頭，“開始吧。”
見女巫如此發問，盛沐澤隐約感道其中的不簡單，遂問道，“可是有何難處？”
“她……”
巫女待要回答，卻被靈筠搶先道，“沒有。啊對了，可有何需要準備的事情，巫女大可和王爺交代。”
“還請王爺派人看好這個院子，三個晝夜不得有人踏入此處，亦不用派人送膳前來。”
“這自是好說。”盛沐澤欣然應允。
“那就請王爺出去吧，我這便開始。”
盛沐澤依言派了一應侍衛看守院子，而中領頭的便是韋靈。得知南歌還有生機後她不知有多高興，直言要守在院外等候南歌歸來。
巫女在屋內點上了七盞長命燈，并将之擺成了七星狀。之後她又從袖中拿出一把系着紅絲綢的剪子，剪下屍體上的一縷長發打了個結。
“巫女，我該做什麽？”
“将你的一縷頭發剪下來，打成如同這樣形狀的結。”
待拿到兩縷頭發之後，巫女将它們放入碗中燒成了灰燼，并用刀子從自己的手掌心處劃開一道口子，将鮮血盡數滴于碗裏，直到将灰燼悉數淹沒。
“喝了它之後合掌坐在我跟前，在這過程中你會感覺到如火焰熾烤般的痛感，那是因為你的靈魂即将要抽離這具身子。我知道這過程很是辛苦，但若你有一絲絲動搖，不僅你們小姐就不回來，便是連你我都有生命危險。”
“巫女放心吧，為了小姐我什麽都願意做。更何況我已鸠占鵲巢一年有餘，是時候将身體還給她了。”
在雙唇碰到碗沿的時候，靈筠又頓了一下，“勞煩巫女待我向小姐轉達祝福，即便三魂七魄不知所歸，我也還是會為她祈福。”
“好。”
巫女眼睛彎了彎，即便是她知道靈筠所用的身子不屬于她，但靈筠若要就此占為己有她也并不會低看了她去。
畢竟，這并非尋常人所能做出的選擇。
得到巫女肯定的答複後，靈筠爽快地将混着頭發混進的血飲下，在巫女面前端坐好。
這血水自是難喝，靈筠卻如同渴飲甘露一般，連眉頭都不曾皺下，甚至大有解脫了的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