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轉眼就到了薛沁顏三朝回門的日子,薛家人早早起來梳洗了,在福潤堂等着謝鈞夫婦。
外面小丫頭清脆地喊道:“大姑爺,大姑奶奶來了。”
謝夫人站了起來,眼見着謝鈞薛沁顏相攜而來,薛沁顏梳了婦人的發飾,穿了一身茜紅繡折枝海棠的衣裙,戴了整副紅寶石頭面,整個人容光煥發。謝鈞與薛沁顏給家裏的長輩行了禮。一屋人說了一會兒話,薛頌道:“賢婿,随我到書房來。”謝鈞低聲對薛沁顏道:“我一會兒過來接你。”
薛沚顏和薛汲顏看着大表哥戀戀不舍的樣子,心裏直發笑。
薛預夫婦本想與謝鈞多說兩句話,聽到薛頌要與謝鈞單獨談話,有些讪讪的。薛預想了想,道:“大哥,我有些事想問你。”
薛頌道:“你也一道過來罷。”薛預連連應聲,跟着大哥走了。留下顧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飛鳶敗露之後,她想起自己對薛汲顏咄咄逼人的話語,情急之下想裝暈了事,可還是被謝夫人整治了一番。針紮的疼痛似乎還在昨日,她無法忘記,沒想到謝夫人發起怒來如此可怕。再加上她管的一些田莊收成不好,被薛老夫人訓了一頓,她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幸好婉兒如今是公主伴讀,她還有個依仗。
她轉了轉眼珠,笑道:“婧兒嫁了人,裏裏外外透着嬌豔,顏色倒是更好了。”
薛沁顏笑道:“嬸娘過獎了,我看四妹妹五妹妹也逐漸長開了,惹人憐愛。”
薛涴顏笑道:“我們是比不得大姐姐的。”
謝夫人面上淡淡的,顧夫人又道:“我看大嫂有些疲乏,可是掌管家中事務太過勞累了?”
謝夫人面無表情帝看了她一眼,道:“中饋我掌管十幾年了,倒沒什麽,只是張羅了婧兒的事,接下來又是杜氏進門,有些疲乏罷了。”
薛老夫人嘆道:“老大老二身邊好幾年也沒有添過人了,難為玫兒賢惠。二媳婦,你可要向嫂子學學。”
學什麽,要她也給老爺納妾麽?顧夫人讪讪道:“要找合适的也沒那麽容易,總要好好相看相看。”
謝夫人道:“我那裏還有好幾副畫像,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弟妹要看麽?”
顧夫人這下真坐不住了,道:“不勞嫂子費心,二房還有些事務,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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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沅顏早就呆不住了,所有人都捧着薛沁顏,她們二房就是個陪襯。顧夫人一起身,她也跟着離開。薛涴顏牽着妙姐兒過來道:“大姐姐一身貴氣,将來必定會越過越好。”
這個五妹妹自從當了寧和公主的伴讀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待人接物都從容起來,比薛沅顏更有嫡女風範。薛沁顏笑了一笑,道:“承婉兒吉言。”
妙姐兒一直看着薛沁顏的發鬓,她簪了一只海棠垂珠簪子,海棠花瓣都鑲了紅寶石,色澤瑩亮。薛沁顏察覺了妙姐兒的目光,拔下簪子道:“妙姐兒,你想看這個?”
妙姐兒應聲,正要接過,薛涴顏拉回妙姐兒的手,道:“妙兒,這是大姐姐的東西,回頭五姐姐給你更好的。”
妙姐兒看了看紅寶石海棠簪子,有又仰頭看了看姐姐,聽話地收回手。薛沁顏笑了笑,把簪子插回去,薛涴顏行了禮,帶着妙姐兒回去了。
薛老夫人道:“好了,叫你們陪了我這個老婆子半日,自去罷。想必你們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不想讓我這老婆子聽見。”
三姐妹笑道:“祖母說笑了,沒有的事兒。”
薛老夫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起得早,現在有些乏了,要補個回籠覺。”
母女四人這才辭別了老夫人,慢慢在花園裏散步。謝夫人握着薛沁顏的手走在前面,悄悄道:“婧兒,洞房之夜他可憐惜你?”
薛沁顏紅了臉,薛汲顏耳朵尖,在後面笑道:“聽說大姐夫洞房之夜喝的爛醉,是被擡進去的。”
謝夫人回頭瞪了薛汲顏一眼,對薛沁顏道:“第二天才圓的房?”薛沁顏輕輕點頭,臉都紅透了。
夏蟬跑過來道:“夫人,官媒和杜夫人來了。謝媽媽先迎到錦繡堂去了。”
謝夫人點點頭,對三個女兒道:“你們別走太遠了,仔細鈞哥兒待會兒找不到婧兒,心裏着急。”
謝夫人一走,三姐妹才算真正沒了束縛,圍着薛沁顏問這問那。薛沚顏道:“大姐姐,謝家的各房可好相處?”
薛沁顏嘆道:“說來也是少有,我問了謝鈞,又觀察了兩日,謝家上下竟然沒有芥蒂,三房都是一條心,也難怪謝家一直長盛不衰。忠衛侯與謝二爺輪流戍邊,誰在府裏都是一樣的。
也許是因為身為武将,常年征戰,于女色上并不留心,謝家都不納妾,也沒了妻妾之間的算計。”
薛沚顏道:“王謝兩家都不納妾,在容朝也算是奇特。”
薛沁顏道:“想來母親從謝家嫁到薛家,也是花了一段時間适應,她原是不會這些彎彎腸子的。”
薛汲顏道:“忠衛侯和謝二爺如雷貫耳。謝家三房,卻很少被人提及。”
“三叔早年戰死沙場,只留下一個遺腹女,叫謝憶,小名芊兒,今年六歲。三叔死後三嬸常年閉門不出,只帶着女兒過活。芊兒年紀小小,卻很懂事,大夥兒都偏疼她一些。”
薛沚顏嘆道:“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婧兒,婧兒!”遠遠傳來謝鈞的聲音。
薛汲顏搖手道:“大姐夫,我們在這裏。”
謝鈞一路帶着笑容快步走來,看見薛沁顏,目光發亮。
薛沁顏道:“你和父親說完話了?”
謝鈞道:“說完了,我離開書房就來找你了。”
薛沚顏與薛汲顏相視一笑,道:“大姐夫難得來,姐姐好好帶他逛一逛。要是被亂花迷了眼,再來找我們。”
兩人嘻嘻一笑,把一幹無關人等都叫走了,獨留謝鈞夫妻。薛沁顏面色一紅,嗔了謝鈞一眼,道:“你來這麽快做什麽,我和姐妹們才說了幾句話。”
“我是怕你累着。”謝鈞撓撓頭道:“早上你差點起不來了,身上還疼麽?”
薛沁顏聞言羞惱異常,一把推開謝鈞,道:“你還有臉說這個。”
謝鈞陪笑道:“昨晚是我放縱得過了,都是我的錯,婧兒你別生氣了。”
薛沁顏道:“你以後要是還如昨晚那般,就別回房睡了,搬到書房去過罷。”
謝鈞作揖道:“是是是,夫人息怒,我都聽夫人的。”
薛沁顏看他畢恭畢敬的模樣,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薛沚顏與薛汲顏回到枕螢洲,在蓮池邊閑閑散步。蓮池的蓮花已經凋零,只剩下枯葉殘枝,靜待雨聲。薛沚顏道:“看到大姐姐嫁得好,真替她開心。”
“大姐姐嫁了,二姐姐也不遠了。”薛汲顏笑了笑,問道:“二姐姐有沒有想過,要嫁一個什麽樣的人。”
薛沚顏紅了臉不說話,薛汲顏笑道:“二姐姐,別不好意思,這裏只有我們姐妹二人,我不會說出去的。”
薛沚顏方慢慢道:“其實榮華富貴,臨了臨了,只是過眼雲煙。我不求未來夫君大富大貴,只要我心裏有他,他心裏有我便好。不過這婚姻大事,還要聽父親母親的。”
薛汲顏道:“二姐姐,下個月就是你的及笄禮了,贊者和有司,你得留一個給我。”
薛沚顏笑道:“自然是有你的,另一位我打算請謝悅表姐或是謝愉表妹。”
薛汲顏笑道:“她們一定很樂意。二姐姐別只顧着及笄禮,把我的生辰禮物忘了。”
薛沚顏捏捏她的臉,無奈道:“放心,到時候你就等着收禮便是。”
薛沁顏出嫁後一個月,一頂小轎将杜氏擡進了薛府。杜氏進門後,花姨娘自知争寵無望,自請出府。她原是薛頌在一次宴會上對詩贏回來的,薛頌因着她出身青樓,對她十分冷淡。謝夫人将此事與薛頌說了,薛頌二話不說便同意了,寫好休書交于謝夫人。
幾天之後,花姨娘江南的親人千裏迢迢前來接人,直言家裏做了生意,已比從前好上許多。幾年前本來想到百花坊贖回花楹,沒想到她得了造化,入薛府為妾。如今,她既然決意要出府,也是緣分盡了。
謝夫人囑咐了幾句,封了三百兩銀子給花楹,花楹與她家人給謝夫人磕了頭,千恩萬謝去了。一個時辰之後,謝媽媽來報,花姨娘與家人的确坐了去揚州的船。謝夫人點點頭,拿起手邊的賬本,道:“把盯着她的人撤回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