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薛辭走後,四姐妹心中好奇,匆匆換了衣裳,拿起團扇,便去了馬球場,場邊一順的遮陽長亭,垂着流蘇白紗,都是為姑娘們準備的。謝愉看見她們,忙招手道:“大表姐,這邊。”
薛沁顏領着妹妹們坐了,問道:“我們來晚了。”
謝愉道:“還好,陛下和娘娘還沒有來。”
薛沁顏往高臺上看去,那明黃的龍椅上,果然還是空的。
馬球場長約三十餘丈,寬約十餘丈,平望若砥,下看如鏡。兩隊的隊員在場邊各自活動。紅隊以謝鈞為首,隊員由薛辭,寧和公主李宜晗,薛銘,六皇子李宜煥和六位青銅軍将士組成。藍隊則以太子李宜煊為首,隊中包括謝悅,王峥,許家許孟,許盎兩兄弟和五位皇家侍衛。
許皇後年輕時容色傾城,太子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眉目若畫,容貌灼灼,乃大容朝第一美男子。他甫一出場,就有無數女子為之面紅心跳。謝愉啧啧道:“太子生得比女子還好看,大姐姐每日見到這般容貌,不難過麽?”
薛汲顏越過薛沁顏捏了捏她的臉,道:“就你操心的事多。”
兩人打鬧起來,忽有一尖細的嗓音唱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球場邊的所有人皆拜服在地,齊喊萬歲。
只聽得一聲沉穩威嚴的聲音道:“衆卿家平身。”
薛汲顏站起身來,悄悄地看向高臺,離得太遠,三位貴人的容貌看得不甚分明,只隐約瞧見莊嚴的輪廓,皇後與林貴妃分坐皇帝兩側,靠着皇後坐的,是她的侄女兒許宛雩。而貴妃身邊坐的,應該是未來的五皇子妃,北寧侯嫡次女張雅蓉和小公主李宜暇。
薛汲顏問道:“太子妃怎麽沒來。”
謝愉道:“大姐姐有孕了,未出三個月,留在東宮養胎呢。”
薛沅顏遙遙看着俊美的太子,臉漸漸紅透,她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皇上招來兩隊隊員,說了一些鼓勵的話,便着身邊的總管公公高離宣布比賽開始。
謝鈞騎着馬在場上踱步,偷偷望向白紗長亭,他知道她在那裏,他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她看見他最優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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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短嘶,兩隊揚起半月形球杖,沖向小如拳的馬球。一時間馬蹄踏踏,塵土飛揚,謝鈞率先趕到,一杖将球擊飛,打馬沖向藍隊的球門,薛辭與薛銘護在謝鈞身後,擋住許家兄弟的追擊。太子目光一沉,猛一拍馬背,從側面奔來,舉杖截住球的去勢。兩人你來我往,毫不相讓,馬球在兩人杖間來回翻滾。謝鈞餘光掃到李宜煥已越過衆人,斜刺裏一擊,球從太子馬匹的四蹄之中穿過,直奔李宜煥而去,李宜煥順勢揮杖,馬球應聲入門。
太子笑道:“原來謝大公子只是個餌,是我大意了。”
謝家是武将世家,男兒從小便修習武藝,騎馬射箭,謝鈞作為謝家嫡長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藍隊理所應當地把他當成攔截的主要對象,卻忽視了六皇子李宜煥。
謝鈞笑道:“哈哈,再來!”
另一邊,王峥無奈道:“公主,您要注意協助謝大公子,不要跟着在下了。”
寧和公主道:“可是你在這裏,我就忍不住跟來了。”
“您這樣不安全。”
“你護着我就好了,”寧和公主微笑:“就像小時候那樣。”
“可是,您已經長大了。”
“寧和,大驸馬,快過來。”太子喚道。
第二球開始,王峥一馬當先,為太子保駕護航,太子連連擊打,逼近球門,謝鈞催動坐騎,眼看太子淩空揚杆,忽地向側一翻,狀若墜馬。場外響起一陣驚叫,連皇上都站了起來,謝鈞單手拉住缰繩,将身子拉到最長,在太子擊球的那一剎那将馬球擊飛。場外歡聲雷動,為謝鈞絕佳的馬上技藝贊嘆。
謝愉湊到薛沁顏耳邊道:“大表姐,你看我大哥的馬上英姿,誰人能比。長亭那頭的幾位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呢。”
薛沁顏道:“大表哥上一屆也是贏了,将門無犬子。”
謝愉暗中觑了薛沁顏神色,除了贊賞別的什麽也沒有。不由得心中長嘆一聲,大哥哥,你這條路還漫長曲折得很吶。
薛汲顏捂着嘴笑,耳邊薛沅顏忽地一聲叫,薛汲顏看向場內,原來球剛到薛銘杖下,又被謝悅搶走,謝悅大力一擊,球直沖太子而去,太子這次沒有放過機會,一杆進門。
謝悅得易洋洋地對薛銘道:“三表哥,你的技藝還要磨煉才行吶。”薛銘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皇上看得高興,笑着對皇後道:“煊兒這兩年越發精湛了。”
皇後抿嘴一笑,歲月流逝仍不改容光絕色:“煊兒為着這次比賽,這一個月下了朝日日去馬球場練習。”
林貴妃心中不以為然,笑道:“第一球是六皇子進的呢,六皇子年紀小小就有這般伸手,也是不易。”
皇上笑容淡了一些:“煥兒也不錯。”
皇上對十四年前的事情仍未能放下,相關人等一概冷冷淡淡的,劉貴人拼命生下了六皇子,連位分都沒有晉升。林貴妃瞥了一眼皇後,皇後十幾年榮寵不衰,能與她在後宮中抗衡的,也只有自己了。
小公主李宜暇看了看父皇和兩位娘娘,小聲道:“二皇姐也是常常去練馬球的。”她的母親只是嫔位,因為寧欣公主出嫁之後,宮裏只有兩個公主,父皇才沒有忘記她。她從小習慣了說話之前多想幾遍,所以說得又慢又少。
許宛雩柔聲道:“寧和公主飒爽英姿,不輸男兒。雩兒看着,也是羨慕。”
皇後一笑:“她經常将永安宮鬧得雞飛狗跳,你有什麽好羨慕。”
這麽快就會讨好未來婆婆了,林貴妃翻了個白眼,看着身邊的未來兒媳規規矩矩坐着,一句話也沒說,心中不快,道:“這茶涼了。”
張雅蓉聽見了,忙親手捧了一盞熱茶給劉貴妃,劉貴妃方才滿意了些,慢慢吹着吃了。
皇後道:“雙方難解難分,看樣子是要打成平手了。”
場下,比分已經變成了叁比叁。這可不妙,太子輸了才好。林貴妃放下茶盞,注意力又放到了馬球場上。
王峥和薛銘正在争球,寧和公主在一旁看着王峥矯健的身姿,心頭微動。冷不防謝悅驚叫道:“公主!”
寧和公主一驚,轉得飛快的馬球沖着她的門面直直飛來,她丢了球杖雙手護住臉,聽得一聲裂響,她感覺到球從她的頭頂上擦過,打散了她的頭發。
“公主沒事罷?”
寧和公主拿開手,只見許盎一臉關切地看着她,手上的球杖已然斷了。一衆人圍了過來,寧和公主本想說沒事,看着王峥,到嘴的話又變成了:“我頭暈得厲害。”
太子皺了眉,将妹妹從馬上扶下來。寧和公主經過王铮之時,身子忽地一歪,王峥伸手扶了,暗暗抽出寧和公主拽住的衣袖,道:“公主小心。”
寧和公主眸中含了一層水光,嗔惱地瞪了他一眼,由着哥哥扶走了。
許盎走到王峥身邊,道:“大驸馬好豔福啊。”
王峥肅了神色,道:“許二公子慎言,在下已有妻室。”
許盎冷哼一聲:“驸馬這句話,不光放在嘴上,要時時刻刻記在心裏才好。”
皇後已親自下到場中,拉過寧和公主的手,道:“我的兒,太醫就來了,你可還好,哪裏疼得厲害?”
寧和公主道:“母後,我沒事,只是擦到頭發了。”
皇後牽着寧和到皇上面前,皇上細心問了一番,着太醫查看傷勢。太醫斟酌再三,方道無礙。寧和還想再回到場上去,皇後喝道:“乖乖坐着,再嗑着碰着了怎麽辦。”
王峥還在場上,寧和嘟嘴道:“我不去紅隊就少一個人了,還怎麽打。”
謝悅上前道:“皇上,臣女身體疲乏,難再繼續,請皇上準許臣女退出。”
這下,雙方人數平衡了,寧和公主抱着手臂氣惱地站在一旁,皇後娘娘道:“時間也差不多了,皇上,不如就結束了罷。”
林貴妃道:“這怎麽成,還沒分出勝負呢。”
許宛雩道:“雙方勢均力敵,再打下去也是一樣的。謝大公子後面還有蹴鞠要參加呢。”
太子看着許宛雩笑了一笑,許宛雩粉嫩的臉頰泛起紅色,心下一甜。
比起打馬球,皇上其實更喜歡蹴鞠。當下道:“我兒和衆卿家都辛苦了,通通有賞。”
這是要平局收場了。林貴妃絞着手裏的帕子,憤憤不平。
雙方領了賞賜,皇後道:“下一場該顯王上場了。”顯王是五皇子的封號。
林貴妃立刻坐直了身體,她的烔兒,可得在皇上面前争氣呀。
薛汲顏喝了一口茶,見大姐姐忽捂了肚子,問道:“大姐姐,你不舒服?”
薛沁顏道:“茶水喝多了,我去去就回。”說罷扶着洇墨展畫起身。
薛沁顏挪到謝愉身邊咬耳朵。謝愉回頭看了一眼薛沁顏遠去的背影,笑道:“你掉了一次水,脾氣好了,腦子也靈光了嘛,原來你也看出來了。行,就照你說的做。”
薛沅顏看着薛汲顏和謝愉的親密模樣,撇了撇嘴,薛涴顏道:“四姐姐,這翡翠涼糕味道不錯,你嘗嘗。”
薛沅顏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薛家大房的姑娘,總是不缺人結交,而她,只有個上不了臺面的庶妹陪着,顧家的表姐妹,被遠遠分到了另一邊,連個好位置也沒有。哼,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謝夫人的母家強勢麽,要是顧家不沒落就好了。
“五妹,我最喜歡的喜鵲報春絲絹落在院子裏了,你去幫我拿來罷。”
明明可以叫丫環去做的事情,薛沅顏卻使喚庶妹,明顯是心中不順,要拿她出氣。薛涴顏沒有拒絕,很快應了,帶着丫環念翠往小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