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點頭疼。
這時顧瑾玉走了出來,對他道:“哥哥,不如你和義母先去揚州吧。”
袁益傑很猶豫,若是不走,二叔兩個豈會安靜;若是走,他又很擔心趙承宏的傷勢,而且他勢必不能跟着一起去。
顧瑾玉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說道:“不如這樣,要是哥哥放心,趙公子就留在這裏,我,我們來照看他。不管怎麽說,他也是為救我而受的傷。”
袁益傑想了一會才說道:“那好吧,承宏就先不走了,你代為兄照顧照顧他。要是傷勢好多了,就立刻來揚州。”
顧瑾玉點點頭,“知道了,哥哥放心。”
袁益傑說完就去了袁母房裏和她商議。兩人也覺得可行。于是第二天,袁氏母子、伴鶴、紅兒、袁、吳夫妻,以及臨時被派去跟着的,心裏不情不願的小春,一行七人先去了揚州。
幾人一走,小院頓時清淨不少。
伺墨被留下為趙承宏換衣換藥,照顧起居。
顧瑾玉每天要來看一下,問趙承宏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伺墨說。
趙承宏總是嘴角噙着笑,說一切都好。望着顧瑾玉的眼神總有種說不清的情緒。
王曉涵也乘機來看了幾次,趙承宏總是規規矩矩,以禮相待。幾次以後,王曉涵就沒再出現了。
養了十多天,趙承宏傷勢漸好,也能看書寫字出去走走。不知從哪天開始趙承宏出門總要帶點姑娘家喜歡的小東西回來,分給衆人,連趙蕤都有一份。不過,總是顧瑾玉的要特別一些。
時間長了,大家都瞧在眼裏,只不說出口。
王曉涵正悶悶坐在房裏,看着手裏趙承宏送來的東西發呆。
嘴裏有一種苦澀的味道。
琉璃見了她這樣,想了想還是開口:“姑娘,你可別想不開。”
王曉涵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神色恹恹地說:“沒什麽想不開的。”
她對趙承宏也不是說有多深的情意,只是這種我看上他,他卻瞧不上自己的感覺讓人幾分失落幾分難過幾分羞惱。
特別是知道對方心裏在意的又是和自己如此親近的人,這種感覺就更不好過了。
“姑娘,你可不能鑽牛角尖啊。不管怎麽說,表姑娘都是你現在唯一可依靠的人,你可不能跟她生分了。”
王曉涵心裏煩亂,“知道了,不用你多說。”
琉璃見她神情不耐,于是閉嘴不言。
早知道就和袁母一起回揚州了,也免得在這裏難受。
顧瑾玉在屋裏看書。
錦繡看着趙承宏送來東西,笑了一下,走到顧瑾玉身邊道:“姑娘,你看看趙公子送來這小東西。雖然不貴重,但勝在別致新穎,顯然是用了心的。”
顧瑾玉只盯着書看,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
錦繡見顧瑾玉樣子,又笑了一下,走到桌邊,把東西放進一個小盒子裏裝了起來,開門出去了。
過了會,端了一杯茶進來,遞給顧瑾玉,“姑娘看了這麽半會書,歇歇吧。”
顧瑾玉看着茶杯,擡頭看她一眼,放下書,接了過來,輕輕喝了一口,放在桌上。之後拿起書又看了起來。
錦繡将茶杯端了出去,一會進來時手裏拿着一碟點心,“姑娘,早飯過了這麽久,該餓了吧,用點點心吧。”
顧瑾玉無奈地放下書,“你到底要做什麽?”
錦繡笑道:“我伺候姑娘啊。”
“有你這麽伺候的嗎?你想說什麽?我發現你跟表姐學壞了,一點沒有當初來的樣子。”
錦繡噗呲一聲笑出來,“我是學聰明了。”
顧瑾玉聽了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等兩人不笑了,錦繡才道:“姑娘,我是真有話要說。你聽聽可好?”
顧瑾玉料想她要說的是什麽,心裏不太願意,見她神色認真,就沒有開口。
錦繡見顧瑾玉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想了想,還是輕聲說道:“姑娘翻了年就有十七了,大姑娘有沒有跟你提過關于婚姻之事……”
顧瑾玉側過臉不讓她見到自己的表情,“表姐怎麽會管這些事。”
“我也知道大姑娘是不會關心這些的。所以,姑娘,我們應該自己留意才是。現在,你看趙公子怎麽樣?”
“我覺得趙公子人物、品行、才學樣樣都好,最難得是他為姑娘做的事,用的心……”說到這裏錦繡就沒再說下去。
顧瑾玉就這樣坐在桌邊想了半響。
錦繡見她半天不說話,自己悄悄出了門。
等顧瑾玉回過神,才發現屋裏只有自己一人。
錦繡出了門就去了趙蕤的房間。
趙蕤最近都沒出去。
“大姑娘。”
“你有什麽事?”趙蕤盤腿坐在床邊。
“是有點事,關于姑娘的。”
趙蕤看着這丫頭,“什麽事?”
錦繡抿了抿嘴,“姑娘過了年就十七了。”
趙蕤挑挑眉,“然後呢?”
“一般人家的女子這個年齡已經嫁人了,再不然也定親了。”
趙蕤明白了。這兩天院子裏的風風雨雨她也清楚,可是,這種事情怎麽會想到要找她,難道不應該問當事人嗎?
“你們姑娘叫你來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主意,姑娘她……”
“既然她沒有說,就不要着急。而且這種事情順其自然的好。”
錦繡啞了,順其自然,得順到什麽時候。不過她也不敢多說,怏怏走了。
這丫頭太熱心了吧。
趙蕤站了起來看着院子裏。
過了一會,聽見有人敲門。門開了,有人進來請見顧瑾玉。
是江博遠。
他神情焦急,見到顧瑾玉忙道:“東家不好了,鋪子裏出事了!”
顧瑾玉一驚,剛冒出的一點兒女之情瞬間消失不見,“發什麽事了?”
江博遠歇了口氣說道:“是傅榮。他卷了鋪子裏的錢財跑了。”
“怎麽回事?”
“前幾天有徽州來的夥計到我鋪子裏要工錢,說是傅掌櫃有兩個月沒給他們算賬了。來的徽州夥計說,傅掌櫃對夥他們講‘錢都被東家提走了,暫時拿不出來,他要到蘇州來取’,結果一去不回。”
“工人沒有工錢就不做事,新胰子也就沒貨了,答應好些商戶的貨按時交不了,貨款又被傅掌櫃先收走了的。商戶就到鋪子去鬧,鋪子裏那個二掌櫃管不了,就帶着人到了蘇州,找到了我。”
“哪些商戶鬧着要退錢,要是不退,說是要去告官!”
顧瑾玉聽了怒道:“這個傅榮!他家眷不是在揚州嗎?”
“我已派人去看了,還沒有回信。東家你看,哪些商戶怎麽辦?”
顧瑾玉穩穩心神,“我随你去看看。”兩人正要離開。
突然一聲,“我同你去。”是趙承宏。
屋裏的趙蕤挑挑眉,剛打算出去,看來現在不用了。
顧瑾玉望了趙承宏一眼,“不用勞煩趙公子了,我自己去就行。”
“袁兄走的時候托我多照看你,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當然要去看看。”
江博遠瞥了趙承宏一眼。
錦繡忙道:“姑娘,讓趙公子去吧,多個人多個主意。”
顧瑾玉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江博遠趕緊跟上。
趙承宏帶着伺墨也趕了上去。
解氏父女在聽到動靜時就出來站到一邊,見顧瑾玉走了,跟了過去。
一瞬間院子裏走的幹幹淨淨。
☆、處理
趙蕤站了一會。
顧瑾玉應該能處理好這件事,不過現在挺無聊的,不如跟過去看看。
趙蕤出了屋子也跟了過去。
到了鋪子,見那裏圍着許多人,顧瑾玉正與商戶和徽州來的夥計們說話。
“諸位,我是沁膚坊的東家,有什麽事我們屋裏說。”又對江博遠道:“今天先不做生意了。”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那些商戶、夥計見正主來了,瞬間停止了吵鬧,也跟着進了屋。
內中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夥計見到顧瑾玉露出個驚詫疑惑的表情,轉而又變成欣喜,随即環視周圍的人群,低着頭沒有說話。
江博遠忙吩咐夥計關鋪子。
趙蕤走了上來。
江博遠驚道:“大東家,您什麽時候到蘇州的?”
“前幾天。”
江博遠恭敬道:“我去告訴二東家您來了。”說着就要走。
“不用了。我在人群外就行,不必告訴她。”
江博遠心裏詫異,“是。”
趙蕤走了進去。
江博遠吩咐夥計們關了門。
一個圓眼、圓臉、圓肚子的商戶對顧瑾玉道:“這位東家,我們和沁膚坊的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都相信貴坊的信譽,現在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您看,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趙承宏剛想開口,想到什麽,話就沒說出來,只看着顧瑾玉。
顧瑾玉向對方颔首:“敢問貴姓。”
“免貴姓黃。”
“黃掌櫃,這次是我們疏忽大意,沒有料到鋪子出了內賊,讓各位白等。”
“這樣,付了的定錢我們按數退給諸位,但是各位要帶了字據來;要是有不想退定錢還要貨的,就請在等兩天,我已吩咐蘇州的作坊加快制作,加上蘇州鋪子裏的存貨,四、五天就行了。”
“字據?當時那個傅掌櫃拿錢的時候,沒寫什麽字據給我們。這麽說,這位東家是不想認賬了?”顧瑾玉話才落音,一個身材幹瘦幹瘦,眼睛鼓出來似魚眼的商戶嚷道。
趙承宏皺皺眉。
顧瑾玉道:“沒有字據我們如何知道諸位說的是否屬實。”
先前那位姓黃的掌櫃道:“當時我們可是真金白銀給了對方的,因為相信沁膚坊的信譽,才沒要什麽字據,現在,您想翻臉不認賬了!”
顧瑾玉道:“不是這個意思,總要有憑證。若沒有,我怎麽知道真假,又怎麽知道他收了多少。”
那幹瘦魚眼睛一翻眼,眼珠似要掉出來,“字據雖然沒給我們,但給了多少錢我記得清清楚楚。記得當時我可是給了他五萬兩銀子!”
顧瑾玉一驚,怎麽會有這麽多,這可是揚州一個月的收入了。她皺了皺眉,看着坐在下面各色商戶,這些人可真會趁火打劫。
趙承宏擔憂地看着顧瑾玉。
顧瑾玉一時沒有說話。
那黃掌櫃也乘機道:“我也給了他四萬兩銀子。”
其他人紛紛開口:“我給了他一萬兩!”、“我給了他兩萬兩!”、“我給了三萬兩!”……
趙承宏留心算下來,總共就是三、四十萬兩銀子,哪裏有這麽多?
顧瑾玉心裏冷笑,這些人!
想了一下,她開口道:“江博遠,徽州的賬本在這兒沒有?”
“在的。”江博遠連忙去找了賬本來。
顧瑾玉接過來一邊翻看,一邊問着各商戶的名字。
“這徽州鋪子也就開了将近半年。最多時每月才一萬兩的收入,而且以前各位每月從徽州訂貨最多的也才五千兩,少的幾百兩,這麽這次一下定了如此多?”
“希望諸位給我解釋解釋。”
那些商戶聽了,面面相觑。都有意無意看向幹瘦魚眼睛和黃掌櫃。
那幹瘦魚眼睛一扭頭,道:“以前手頭不寬裕,定的少;這次錢多定得自然就多。您不能光看以前賬目啊!那能看出什麽?”
顧瑾玉‘啪’的合上賬本,臉色一肅道:“既然諸位沒有合理解釋,又沒有字據證明,恕我們暫時不能給你們銀子!”
這話一出,底下‘哄’一聲亂了。
“怎麽,您想賴賬!”、“這是不想承認了!”、“還有沒王法,我們告官去!”……
趙承宏見顧瑾玉臉色難看的坐在上面,一言不發。想了想,說道:“各位,俗話說和氣生財。并不是不還錢給你們,只是一無人證,二無物證,這空口無憑,即便去了衙門,知府大人也沒法斷案。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等抓到了傅掌櫃,兩邊一對,就什麽都清楚了。”
衆商戶聽了相互看看,沒人輕易開口。
那黃掌櫃道:“等抓到傅掌櫃得什麽時候?我們身上還有一大堆事兒呢,而且不把銀子給我們,我們怎麽去別處定貨?”
“再說了。您又是哪位?”
趙承宏被最後一句略有些尴尬,一時沒有回答。
顧瑾玉抿着嘴。
錦繡忽然開口:“這是我們姑娘哥哥的朋友。”
“錦繡。”顧瑾玉呵斥道。
錦繡自知失言,迅速低下了頭。
“拐着彎的外人,又摻和什麽?”
趙承宏聽了心裏有股氣,“不管是不是外人,路不平自然有人踩。要是諸位實在要有個說法,待會我寫個拜帖送去給知府大人,讓他為我們評評理。”
衆商戶聽了這話,心裏一驚,敢情這人和知府大人有交情。
那黃掌櫃笑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公子和知府大人認識?”
“認識算不上。但在下的恩師與知府大人是舊識。”
黃掌櫃聽了他的話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哈哈’笑道:“原來是新進的舉人老爺,真是失敬!”
“客氣。”
幹瘦魚眼睛道:“真是年輕才俊,幸會!”
其他商戶也紛紛說着好話。
趙承宏一一對應。
“不知剛剛在下所說的,各位意下如何?大家各退一步。”
衆商戶心裏各自打着算盤。
幹瘦魚眼睛眼珠一轉,“有舉人老爺在這擔保,我們自是相信的。不過大家不能在這裏幹耗,這樣吧,先付一半錢,我們拿了錢好去做其他營生,等抓到人了再支會我們一聲。您看……”
趙承宏皺眉,這群商人簡直……
“這是我們最大的退步了,要是實在不行,也只能去見見知府大人了,請他決斷。”
顧瑾玉現在才知道爹爹說的,為商的人為了利益什麽都能做出來,什麽都可以不顧的。
顧瑾玉不經意擡頭掃了一眼人群,見到趙蕤心裏一喜。待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仔細看了看,徒然渾身一顫,那是,那是……
趙承宏心裏冷笑,真以為自己初出茅廬在知府面前沒有地位,不敢去嗎?
正要開口,顧瑾玉忽地說道:“今天先情各位回去,我們商議一下再給諸位答複。”
“這怎麽行!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三推四推這事就不了了之了!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衆商戶聽了顧瑾玉的話,又亂嚷了起來。
此時顧瑾玉心思全不在這上面,只想把那人叫過來好好問問。
趙蕤在人群外見顧瑾玉心緒都亂了。她看到了什麽?
趙蕤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
咦?什麽情況?
趙承宏也發現了顧瑾玉不對勁。見她半會不說話,便開口:“那我們就去衙門走一趟吧。”
衆商戶愣了一下,随即黃掌櫃道:“這位舉人老爺能做沁膚坊的主嗎?”
“你!”
“他不能,我能啊。”衆人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随即看向來人。
趙蕤慢悠悠從人群裏穿出來。
衆商戶見出來個穿着不倫不類的怪異女子,異口同聲問道:
“你又是誰?”
趙蕤看了江博遠一眼。
江博遠連忙道:“這是我們大東家。”
衆商戶一時議論紛紛,怎麽又冒出個東家。
顧瑾玉這時開口:“她是我表姐,也是沁膚坊的東家。”
衆人将信将疑。
幹瘦魚眼睛看了趙蕤一下,“既然您能做主,您說說怎麽辦吧?”
“去見官啊,我相信知府大人一定能秉公辦理。江博遠,你随趙公子陪着他們去官府報案吧。”
“是。”
“等等,去報案也是要花費時間的,還要使銀子,我們可耽誤不起,我看您還是把錢給我們算了。”
趙承宏道:“說報官的是你們,不報官也是你們,諸位到底想怎樣?”
幹瘦魚眼睛道:“我們不想浪費時間,就想你們今天把錢給了。要不然……”
說着揮手讓人上前。
顧瑾玉幾人這才明白對方後面一直跟着的人是用來做什麽的。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想強搶。
趙蕤見了對方的人,笑道:“原來你們想打架?”話才說完,人已到了那些人跟前,伸手一拳一個,瞬間就将對方的人打倒在地。
衆商戶驚了一跳,好快的速度。
幹瘦魚眼睛大喊道:“你們想幹什麽?不交出錢就算了還出手傷人,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衆人才聽見趙蕤開口,人倏地一下蹿了過去,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
幹瘦魚眼睛使勁想掰開趙蕤的手,奈何一點用也沒有,又被掐得說不出話,眼睛外凸,臉色漸青,眼看快看斷氣了,趙蕤突然又放開了他。
“要是你死在這裏了,還講什麽王法。”
衆商戶心有餘悸。這從哪兒出來的江湖人,明顯不是好惹的。衆人心裏打鼓,眼神開始閃躲。
場面一下就靜了下來。
突然一個商人說:“我記起來了,給傅掌櫃的只有五百兩銀子,這幾天去的地方多了,就記混了,真是對不住啊…”
其他人經他一說,仿佛約好似的一起說:“我也記錯了。”、“夥計記錯了。”、“人老糊塗了。”……
除了幹瘦魚眼睛和黃掌櫃,其他人都說記錯了。
那黃掌櫃看了趙蕤一眼,笑道:“哎,我記得給的是三千兩,都怪手下的耳朵,沒聽清楚。”
幹瘦魚眼睛捂着脖子咳了半天。
趙蕤瞟了他一眼。
他心裏一顫,雖然不情願,但此刻獨木難支,“剛才想了一下,只有四千兩。”
趙蕤抱着手臂,“既然各位都記清楚了,那就請随他們到官府去報案吧,等抓住了傅榮,追回了贓款,你們和他對峙後,到時候再說退錢的事吧。”
衆人聽了只好點頭稱是,随後相繼出了門。
“江博遠。”
“在。”
“你和趙公子走一趟吧。”
“是。”
“有勞趙公子了。”
趙承宏對趙蕤、顧瑾玉颔首,和衆人走了。
“江博遠,等一下。”顧瑾玉忙出聲。
江博遠停了下來回身問道:“東家有什麽事?”
“徽州夥計的工錢都付了嗎?”
“都給他們結清了。”
“這樣就好,對了,我們小院人手不夠,從這裏挪個夥計過去幫幫忙。”
“是。”
顧瑾玉看着那個男子,似随意指道:“我看這人還行,就将他留下我帶回去了。”
江博遠順着顧瑾玉所指看了過去,是徽州那邊的夥計,留下也無所謂,“是。”
江博遠走到那男子身邊吩咐了幾句,就和趙承宏出去了,兩人和一衆商戶去了衙門。
等人都走了,顧瑾玉按耐下馬上詢問的急切,帶着那男子回到小院。
趙蕤回了自己房裏。
顧瑾玉帶他進了自己屋子,支開了錦繡,就急急問道:“承祖,你怎麽會在這兒?”
☆、王承祖
這人是顧瑾玉大表哥的嫡子,當初在抄家之前被逐出了族,以後便不知去向。
今天在自己店中見到他,顧瑾玉既欣喜又困惑,“你怎麽在這裏,又怎麽會到沁膚坊當了夥計?”
王承祖十九歲,只比顧瑾玉大兩歲,雖然兩人差着輩分,但在他心裏顧瑾玉不像長輩,更像他的妹妹。
“祖父将我趕走後,就秘密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我,讓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也不能回京城,要即刻到徽州去。”
“祖父說,那裏有一戶人家是他幼時朋友,是當地的富紳,他将變賣家産的一部分財物寄存在那,讓我去取。”
“以後就在那裏娶妻生子,耕讀傳家,延續王家香火,等過了幾代再讓子孫出仕。”
顧瑾玉聽了他的話,和自己所猜測差不多,可是,“大舅舅應該給你留下許多的財物,你怎麽會……”說着看了看王承祖。
他穿着雖不說不上寒酸,但與往日相比卻相去甚遠,臉上還是挂着一副笑容,大大的眼睛,笑起來總是讓人無比溫暖。
王承祖見顧瑾玉盯着身上的衣裳,伸手摸了摸袖子,笑道:“這也挺好,穿得太華麗未免顯眼。”
随後嘆了氣道:“和祖父要好的富紳姓餘,我剛去時,他都是熱情以待。只是沒想到他年歲大了,三個月前一病去了,他的兒孫就打起了祖父留給我的東西。”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又不想多生事端,就被他們趁機奪去了。後來我離開了餘家,身上銀錢也不多,就想着謀件事情做。”
王承祖說到這裏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出來才知道,以前在家學的那些在這都派不上用場。我雖是秀才,但不敢去官府報備,所以不能教書,找來找去,就到了沁膚坊做夥計了。”
說到這,王承祖笑看着顧瑾玉,“讓我沒想到的是這裏的東家竟然是你!我真是又驚訝,又疑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而且我覺得你變了許多。”骨子裏比以前強硬了許多。
顧瑾玉被他說的微側着臉。
王承祖問:“怎麽了?對了,你怎麽會到了蘇州,又做了這沁膚坊的東家?”忽然想到什麽,“也是,老祖宗肯定安排好你才會放心。”
顧瑾玉搖搖頭,“不是外祖母安排的。”
王承祖疑惑了,不是老祖宗,那又是誰。他看着顧瑾玉美麗的容顏,難道?忽然臉色一變,“莫非,你……”
顧瑾玉見他變了臉色肯定想到別的地方去了,連忙對他解釋起來。
顧瑾玉說自己抄家當夜被一個俠女救走,後來她還幫着收斂舅舅們的遺體,又幫着安葬外祖母。
之後顧瑾玉就一直跟着她。
王承祖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就是剛才在鋪子裏出手的人?”
顧瑾玉點點頭。
王承祖回想了一下,是個奇怪的女子。
“她帶着你有什麽目的?無緣無故地為什麽會對你這麽好?”
顧瑾玉對他隐瞞了趙蕤與她之間秘密,對于王承祖的疑問自然不能明說,“她沒有什麽目的,只是見我可憐,又正好需要一個人幫她管事,所以才對我另眼相看的,你不要惡意揣測她。”
王承祖聽了顧瑾玉說的緣由,還是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好心人?尤其今天見到那女子,出手狠辣,怎麽看都不是個善人。但見顧瑾玉如此維護,兩人又剛見面,不好再說。來日方長,日後再看。
于是轉口問道:“那還有一位趙公子呢,又是什麽人?”
顧瑾玉雖知道他不是有意問出口,心裏還是有點不自在,“那是我義兄的朋友,因為前段時間受了傷,在這裏修養。”
王承祖詫異了,“義兄?你什麽認了義兄?”
顧瑾玉索性将從王家出來後發生的事大致講了一遍,只除了關于趙蕤的都是一句帶過。
王承祖聽後唏噓不已。這比自己的經歷要坎坷的多,還好最後都逢兇化吉。
“宋家倒了,你家的冤總算明了了,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你終于可以放下一樁心事。”
顧瑾玉心裏感觸,沒有回答。
王承祖見顧瑾玉的模樣,心裏嘆了一聲,道:“這麽說你的義兄都在這兒?不如現在帶我去拜訪一下。”
顧瑾玉道:“哥哥一家去了揚州。”
王承祖聽她稱呼自然,沒有勉強,證明那家人對她不錯,“真是不巧。”
“承祖,今後你就住在這裏吧。”
王承祖笑道:“這是自然。我以後還要仰仗你呢!”
顧瑾玉‘噗呲’一笑,“你還是這樣。”
王承祖笑笑沒有說話。
“對了,你要去瞧瞧曉涵嗎?”
“她也在?”
顧瑾玉點頭。
“行,我去看看她。”兩人去了王曉涵房裏。
王曉涵見到王承祖高興地跳起來,“承祖哥哥,真的是你?太好了,終于見到你了!”
王承祖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還是老樣子,一樣跳脫。”
王曉涵抱着他的手臂,“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顧瑾玉道:“他到沁膚坊做夥計,被我看見了。”
王曉涵一愣,“真的?”
王承祖見她愣神樣子,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也沒想到會在蘇州遇到你們。”
一句話說得三人沉默了一會。
過了半響,王承祖道:“別發呆了,作為主人,你們就這麽待客?”
說得兩人笑了起來。
顧瑾玉道:“我帶你去休息。”
王承祖又摸了一下王曉涵的頭,才轉身跟着顧瑾玉出去了。
顧瑾玉帶他到袁益傑住的屋裏,囑咐了幾句就回了屋。
這時錦繡回來了,見了她問去了哪兒。
顧瑾玉想了想,對錦繡說:“在曉涵房裏。剛才那個是我遠房親戚,今後都要住在這兒。你現在去找幾匹男子穿的布來,要是沒有就上街去買,給他做幾件衣裳。再置辦些家常用的東西。”
錦繡對顧瑾玉的話從來不疑,答應一聲就出去了。
顧瑾玉又去了廚房吩咐羅嬸今晚多做幾個菜。
顧瑾玉說了幾個王承祖愛吃的菜。
羅嬸是到了蘇州後雇的廚娘,早來晚歸。
“知道了,姑娘。”
到了掌燈時分,趙承宏和伺墨回來了。
見到王承祖,趙承宏心裏驚疑,待顧瑾玉解釋後,松了口氣。
“幸會。”
“幸會。”
兩人相互打過招呼,就坐了下來。
王承祖見趙承宏人物俊郎,心生欣賞。瞧見趙蕤坐在一邊只看着衆人不說話,笑着開口:“我在這要多謝這位姑娘了,要不是你,瑾玉也不知會怎樣。她雖是長輩,但我心裏一直将她當做妹妹般待。”說着對着趙蕤一拱手,“将來如有機會一定報答!”
“不用客氣,她也幫了我許多。”
王承祖點頭,瞧這姑娘少言寡語的樣子,也不再多說,轉而對趙承宏道起謝來,“也要謝謝公子今天仗義相助,來,我敬你一杯,先幹為敬!”說着舉起酒來飲了一杯。
趙承宏忙說‘客氣’,也随他喝了一杯。
王承祖又敬了解氏父女一杯,謝他們保護顧瑾玉勞苦。
解軍回敬了一杯。
三人相互敬酒,之後聊了起來。
其他幾人就自顧自地用飯。
這頓飯後,王承祖和衆人算相互見過了。
第二天,江博遠來回,那些商戶留下兩個夥計等消息就離開了。衙門已經發下緝捕文書,得過一段日子才有消息。
又問顧瑾玉徽州鋪子怎麽辦?
顧瑾玉想了想去詢問了王承祖,問他是否想去徽州做掌櫃。
王承祖沉吟半響,然後搖搖頭,沒有同意。
顧瑾玉不解,以為他瞧不上。
“怎麽會?我連夥計都做得,掌櫃就做不得了?”
“那是為什麽?”
王承祖笑道:“這段日子太累了,好不容易遇到你們,你就不能容我歇歇。”
顧瑾玉一笑,就沒再問他,而讓江博遠接手徽州的事。
江博遠驚喜不已,高興答應着走了。
王承祖有自己的想法。這鋪子并不是她一個人的,還有那位趙姑娘的,自己要是去了,難免她會有想法;二來那個蘇州的江掌櫃似乎對此事勢在必得。
等時間長了再說。
王承祖住下來後,平日就和趙承宏談天說地,或者找解軍聊聊家常。日子過得也快。
這天,趙承宏找到顧瑾玉,“我後天要回徽州去了,你們一切小心。”
顧瑾玉詫異,“趙公子,怎麽突然要回去?”
趙承宏看着顧瑾玉,柔聲道:“我傷勢已好,現在已是十二月中旬了,很快就是新年了,我要回鄉去和父親團聚,等來年一月初就進京去,到時……”
說到此處定定望了顧瑾玉一眼。
顧瑾玉撇開臉,“哥哥讓我們照顧你……”
“你們已經照顧的很好了。我寫了封信給益傑,你回揚州交給他。”
顧瑾玉點頭,“知道了。”
兩人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趙承宏一拱手,“告辭。”說着轉身要走。
“等一下。”
趙承宏喜道:“還有什麽事嗎?”
顧瑾玉道:“既要回去,不如将伺墨也帶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趙承宏略顯失望,不過心裏微暖,“多謝。”再看了一眼顧瑾玉,才轉身離開。
顧瑾玉想了想,吩咐錦繡幫他們準備些東西。
第二天,趙承宏帶着伺墨回了徽州。
顧瑾玉去問了趙蕤的意見是否回揚州。
趙蕤無所謂道:“我在哪都可以。”
顧瑾玉決定回揚州,她去告訴了王承祖。
王承祖猶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顧瑾玉去鋪子裏告訴江博遠要回揚州的事,吩咐他:對于傅榮的事,一有消息就派人帶信過來;要是找到了傅榮,商戶的事讓他自行看着處理。
反正衙門裏已有記錄,由不得他們亂說。
處理好了雜事,趙承宏走的第三天,衆人收拾行裝回了揚州。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一,二不更~
星期三開始更
☆、親事
十二月二十日,衆人回到揚州三福街。
袁氏母子聽到消息高興地來見顧瑾玉。
顧瑾玉趁機讓王承祖與他們相互見過。
袁益傑見王承祖五官端正,臉上總是挂着一副笑臉,讓人心生好感。沒一會功夫,兩人就聊到了一塊。
顧瑾玉問了袁益傑的事。
袁母顯得很欣喜,她告訴顧瑾玉,幾人到揚州後頭一天,袁益傑就去拜訪了知府大人。
張大人得知袁益傑與顧瑾玉的關系,很快見了他。
袁益傑将秋闱被宋家誣陷的始末告訴了張大人,并請求他秉公辦理。
張大人聽完随即就寫了一封信送去給金陵知府劉慕遠,讓袁益傑回去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