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就放點迷藥在茶水裏,等袁母睡過去就劈開門帶走。
顧瑾玉開始不同意,奈何怎麽勸袁母,都不願意走。
眼看時間越來越晚,想起趙蕤說過的話:去張府後,要即刻離開揚州,否則宋家得到消息,就會有危險。
最後顧瑾玉只能按解軍的方法,讓紅兒送了茶水和點心過去,過了片刻,估計藥物發作了,解軍父女倆把門弄開,才把昏睡的袁母抱出來帶到馬車上。
在勸說袁母期間,顧瑾玉讓解軍去了一趟沁膚坊,讓他請柳伯趕快過來一趟。
柳伯來了。顧瑾玉告訴他,自己要出一趟遠門,沁膚坊先關一段時間。
柳伯很詫異,問是怎麽回事?
顧瑾玉沒有告訴他真實原因,只說宋家可能要找麻煩。
柳伯頓時恍然大悟。對于自己東家和宋家的恩怨他也有所耳聞。
“那要怎麽對鋪子的夥計說?”
“就說鋪子需要重新粉飾。雇的夥計就讓他們先回家等消息,簽了賣身契的,柳伯你就帶着他們去鳳陽找柳俊。”
“那鋪子什麽時候再開?”
“等事情過了再說。”
柳伯見顧瑾玉神色罕見的嚴峻,只好點點,回去自去安排不提。
安排好了一切,顧瑾玉等人在解氏父女護送下,星夜趕到了蘇州。
顧瑾玉正想的出神。
伴鶴進來說,江博遠有事找姑娘。
顧瑾玉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下落
原本來蘇州的事顧瑾玉沒打算讓江博遠知道。
那天剛到蘇州已是夜深,只能在城外農家借住。等第二天開了城門,衆人才進了蘇州。先投了客棧,随後解軍出門找落腳的院子。
此時袁母已經醒了,知道被他們下藥,心裏又悔又恨,氣得吃不下飯。
顧瑾玉直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再一次到袁母跟前請罪。
袁母開始并不理睬。
直到顧瑾玉說出趙蕤都安排好的,我們先離開,她會去金陵救出袁益傑,過了幾天哥哥就會回來的。
袁母才肯聽進她的話。
顧瑾玉趁機對袁母說,要是還不相信,等衆人安頓下來,立刻遣人去探消息。
袁母才有點動搖,她知道顧瑾玉在蘇州開了分店。
“所以義母要保重身體,要是過幾天哥哥回來看見你這樣不吃不喝,心裏豈不難受?”
袁母這才吃了東西,只是內心仍不是很願意見顧瑾玉。
顧瑾玉也知道袁母心思,只遣人去問好送東西,不主動湊上去。
過了兩天解軍找到了如意巷的院子,衆人才從客棧搬了過來,等收拾妥當又是兩天。
在院子裏窩了幾天,顧瑾玉正猶豫要不要知會江博遠一聲,又恐知道的人多反而不好。
卻不想到某天伴鶴出門買菜回來時,帶着個人回來。是江博遠。
原來江博遠在街上偶然看見伴鶴,只覺得眼熟,仔細想了想,似乎在東家院子見過。考慮了下,才上前詢問,這才知道顧瑾玉到了蘇州。
随後就跟着伴鶴上門問好。
衆人心想這也是巧了。
江博遠先行了禮,之後就問起顧瑾玉來蘇州有什麽事。
顧瑾玉自然不能說明事實。只對他說自己和義母回鄉辦事,暫住一段時間。并且吩咐他,她們到蘇州的事就不要告訴其他人了。
江博遠是個聰明人,知道顧瑾玉說的不實。但他自己極有分寸,且東家來蘇州并不是為了暗訪,就不再多問。認了門以後只有要事才來。
顧瑾玉邊想邊到了前廳。這個院子比揚州的小了很多。
待江博遠向顧瑾玉行了禮,雙方坐定,顧瑾玉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江博遠欲言又止,似有什麽難言之隐,最後還是回道:“是作坊裏有人偷東西。”
“怎麽回事?既然是偷東西,抓了送官就是。”
“是這樣的東家,人雖抓住了,但是礙于情面,我正為難……”
顧瑾玉疑惑了,什麽人?
江博遠見顧瑾玉困惑的樣子,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我與傅榮來時,同路了一段時間。他對我說,‘既然你要到蘇州開店,正有一事求你。我有個遠房親戚是蘇州本地人,家境清貧,正要找活幹。本想跟着我去徽州,但路途太遠,家裏照應不方便,現在你在蘇州,不如勞煩安排個夥計給他做做,也好混點嚼用’。”
“我當時想,到了蘇州也要招人,于是就答應了。可是見了人,直覺不是老實人。且不願意簽賣身契,所以就想反悔,但傅榮在旁說了許多話,我也只好無奈答應。”
“但沒讓他去鋪子,雖進了作坊,也只是做些無關緊要的事。想着,過段日子,尋他個錯處,趕出去就是,沒想到,他倒先做出這樣的事來。”
顧瑾玉聽了眉頭皺的緊緊。
“前幾天傍晚放工時,有工人見他鬼鬼祟祟的,出門時又緊捂着肚子,還以為他犯了病。上前問時,見他眼神躲躲閃閃,嘴上說沒事,手卻不離開肚子,還渾身打顫,衆人就起了疑,一起抓住他,掰開手一看,十幾塊新胰子就掉了出來…衆人才明白他偷了東西。”
“于是就報來與我知曉,我本想直接扭送他見官,又顧忌到傅掌櫃的顏面,就說将他趕出去就是了。”
“沒想到他竟然大喊大叫,說傅掌櫃是他親戚,我們不能把他怎樣。之後傅掌櫃不知怎麽知道這事,來了一封信,說讓我看他薄面,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實在不想留下此人。這兩天經過查看,才知道這人已是慣犯,不是第一次行竊了。”
顧瑾玉聽完,對傅榮僅有的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心裏更是有一團火,本想将此人扭送官府,轉念一想,此時不能多生事端,“将他趕出去,要是傅榮再來請求,你就告訴他,說是我說的,‘到底他是東家還是我是東家’!”
江博遠聽了這話嘴角極快閃過一絲笑,“是。不過,東家能不能給我一封親筆信,免得到時…”
顧瑾玉點點,“行。”對錦繡吩咐:“去拿紙筆來。”
錦繡依言去了。
待錦繡拿來紙筆,顧瑾玉揮手寫了封信遞給江博遠,“此事就辛苦你了。”
江博遠點頭,“是。”說完接過信,對顧瑾玉拱拱手,轉身大步離開了。
顧瑾玉見江博遠走了,正打算回房。突然靈光一閃,随後一呆。
她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顧家慘遭滅門的前一天。
家裏也是遭了賊,父親的書房丢了東西。事後問起父親,他說是丢了一些財物,當時并沒有多想。現在記起來。才覺得父親的焦急很不一般。只是一些錢財的話,怎麽會讓他大動幹戈派人去找?
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讓顧瑾玉忘忘了這段小小的過往。
也許賬本就是在那次失竊中不見了的。
顧瑾玉心狂跳起來,只要能找到那個賊,賬本也許就能找到。
心裏想着就越盼着趙蕤快點回來。
十月初一。
趙蕤和袁益傑回來了!
顧瑾玉一見到兩人,激動地站起身來。
“表姐,哥哥,你們終于回來了!”邊說邊打量兩人。趙蕤一如既往。袁益傑雖有些清瘦,但精神尚可。
袁母在房中聽到消息,連走帶跑到了顧瑾玉房裏。一見袁益傑未語淚先流,一把抱住袁益傑,嘴裏只反複說道:“傑兒,你終于回來了!回來就好!”
袁益傑連忙安撫母親,說了許多好話。最後跟趙蕤、顧瑾玉打聲招呼,兩人回房敘話。
“你沒事吧?”顧瑾玉見趙蕤走到桌邊坐下,也跟了過去。
“沒事。”
“對了,我想起了賬本的下落。”
趙蕤一下直起身子,“在哪兒?”
顧瑾玉将前兩天想到的事情告訴趙蕤。
趙蕤皺皺眉,這還不是大海撈針。
“你還記得有關那賊的其他事嗎?”
顧瑾玉鎖着眉頭想,“對了,似乎聽起丫鬟在耳邊提起過,好像說那個小偷是我家外廚房裏一個廚娘的……相好。”
“至于叫什麽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廚娘叫柳嬸子。”
趙蕤聽了,想了一會,一下站了起來,“我得去一趟鳳陽。”
“怎麽了?”
“你家原來在鳳陽,那小偷應該待過鳳陽,就算此時不在那兒,說不定有認識他的人。”
顧瑾玉張了張嘴想留她多待幾天,但想到如今事态,只能道:“一切小心!”
趙蕤點點頭,轉身走了。
揚州。
宋家。
宋權宇當日在金陵城外拿到木盒,心中是狂喜的。可是打開木盒取出賬本來看,他就氣瘋了。
這是什麽狗屁!假的!
到底是誰給的假的?是趙蕤一開始扔出來就是假的?還是劉慕遠偷偷換掉了?
他心裏有一團烈焰,遇到的一切都會被其燃燒殆盡。
他先是告訴了父親。
宋仁大發雷霆。
他只默默聽着。到了最後宋仁說劉慕遠一定會上書給皇上。
兩人商議了半會,決定寫信快馬通知曹大人,讓他注意劉慕遠動靜,攔下他一切往京的信件。又暗示曹大人劉慕遠知道太多,且有了證據,以他的性格絕不會輕易放過劉慕遠。必定會斬草除根。
之後宋仁親自寫了封折子,裏面陳述了劉慕遠早些年做的一些龌蹉事,現在暗查了出來,雖和劉慕遠有些交情,絕不姑息養奸。
最後讓人以最快速度送往京城。
父子倆商量了半響,決定先做好退路。将家産偷偷變賣,到遠處置産,要是事情無可挽回,到時提前逃走就是。 反正有姓曹的擋在前邊。
“對了,那顧瑾玉找到了嗎?”
宋權宇低着頭回道:“還沒有。”
“怪我們注意力都在那趙姓女子身上了,要是當時能扣下她們,現在……算了,你快去安排吧。”
宋權宇拱拱手轉身走了。
金陵。
劉府。
劉慕遠主仆那夜好不容易逃過了追蹤的人。一回到金陵,就急忙調集所有能支配的兵力到府上保護自己。到此時劉慕遠才敢放松一口氣。
到了第二天,想起到手又飛了的木盒氣得牙癢。去書房洋洋灑灑寫了篇長長的折子,裏面全是控訴宋家的罪行。之後交給師爺讓他立刻發出去。
結果,第三天師爺告訴他,發出去的信被截了,人也被扣下了。
劉慕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宋家這是要絕我啊。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下跳了起來,急切對李師爺說:“你快去求見守備大人,說有人要造反了,請他出兵相助!”
“這,誰要造反?”
“你別管誰要造反,你只對他這樣說就是,一定要讓他出兵。對了,多備點財物去。”
“知道了,大人。”李師爺說着徑直去了。
雖然要去求助守備,可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劉慕遠還是不放心,将所有衙役招來圍在書房,自己在裏面半步也不邁出。
鳳陽。
趙蕤到鳳陽後,先投了客棧。雖然柳俊父子在鳳陽,但她不想讓多餘的人知道。在房裏想了半天要怎麽找到此人,突然眼睛一亮。随後開始翻空間,本想找出一套比較華麗的衣服,奈何平時穿的就這幾個顏色。
于是出門到成衣店,指着店裏看起來最奢華的衣服買了下來,然後穿在身上,大搖大擺地在街上閑逛。
看見古董鋪都要進去買幾樣,吃東西也是挑三揀四,專叫好的貴的,一天下來,去過的幾條街都知道有這麽個暴發戶。而且在外人看來,這是頭肥羊。
趙蕤見效果已達到,在傍晚時分回了客棧。
夜深人靜。
趙蕤躺在床上,假裝睡着了。
突然,精神力掃到幾個可疑的人,蹑手蹑腳往趙蕤房間方向過來了。
趙蕤見他們左右張望了一下,拿出一根細小的管子,對着窗戶紙一捅,再用嘴對着管子一吹,一股細煙飄了進來。
趙蕤屏住呼吸。
過了一刻鐘,幾人覺得人應該昏迷了,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又悄悄關上了。
“快搜搜,有什麽好東西!”
其中一人走向床邊正要伸出雙手搜趙蕤的身,突然撞進一雙冷冽的眸子裏。
這人一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捏住了脖子。
“你們想幹什麽?”
☆、李四
其他人很快發現了同伴的不對勁。
此時趙蕤已經站起身來,手上依然沒有放松。
幾人相互望了望,又遞了個晦澀的眼神,其中一人開口道:“我們只是求財,放了他,我們馬上走。”
“求財?”說着一把推開面前的人。
那人踉跄撲向同伴。
見同伴被放,幾人心裏冷哼,不知死活!有兩個把手捏的啪啪作響。
正要動手教訓教訓她,只見對面的人突然很害怕的樣子,“你們只是求財不會對我怎麽樣的吧?”邊說邊往後退,到了窗邊,一個翻身跳了下去。
幾人瞬間懵了,怎麽回事?
回過神來趕緊翻找屋裏的值錢東西,卻沒什麽收獲。這才明白原來都被她帶走了,怪不得要逃。
衆人趕緊翻窗去追。
趙蕤一直在下面等着他們。剛剛忽然想到:在客棧動手終究不便,引他們去無人的地方再說。
等他們趕上來,趙蕤做出驚慌的樣子,“你們別再追我了,我沒有錢。”一頭說一頭找無人地方引着他們跑過去。
衆人半天沒追上,累得受不了,快要放棄了,趙蕤抛出幾十銀子落在地上,“你們別追了,我只有這些,都給你們!”
見了銀子頓時雙眼放光,什麽疲倦都消失了,連忙撿起來。
“老大,還要追嗎?”
那叫做老大的人橫了問話的一眼,“你傻了,随便一扔就是幾十兩,身上不知還有多少,要是做下這單,夠我們兄弟消遣一段時間的。追!”說着把銀子往懷裏一塞,拼命往前跑。
這樣你追我趕大半個時辰,見前面逃跑的人蹿進一個死巷子,幾人一看,喜道:這可是你自找的。飛一般奔了過去,只見那人靠着牆上,似是累得受不了。
“看你還往哪兒跑?”說話間已經将趙蕤圍了起來。
“把銀子全交出來,免得我們哥兒幾個上手招呼你!”話才落音,就被趙蕤一拳打在鼻梁上。
那人哎吆一聲捂着鼻子往後退。其他人忙握拳上前幫忙。幾人不過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沒有什麽真功夫,趙蕤飛起身來一腳一個,不一會都躺在地上了。
“女俠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下次再也不敢了!”說着拿出懷中銀子要遞給趙蕤。
“我問你們答。答得好了,錢就歸你們;要是答得不好,剛剛受的再來一回。”
幾人相互看看,都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但是現在容不得他們說半個不字,只好問道:“女俠說的是真的?有話只管問。”
“你們知道以前鳳陽的顧懷準大人嗎?”
“知道,知道。”
“我問你們,顧大人家以前有個叫柳嬸子的是外廚房的廚娘,聽說和你們之中某個人認識,那人是誰?叫什麽名字?”
幾人聽了更是疑惑,這問題沒頭沒腦的,像是找人,可連姓名也不清楚,這怎麽知道。心裏雖這樣想,卻不敢這樣問,只好委婉道:“女俠,您是要找人?那住在哪兒,家裏有什麽人,總得讓我們知道,這樣,我們實在不……”趙蕤斜了他一眼,原本要說的話全部吞進了肚子。
趙蕤何嘗不明白信息太少,不過,“今天不知道,明天就會知道的,再不然後天也能知道。你們雖然不認識,但總有認識他的人。從明天起我就在剛才那個客棧等着,你們想辦法去弄清楚。事情要辦好了,我會給你們一千兩,要是辦不好…”說着随手一拳打在牆上,立時就出現一個手窩。
衆人不由自主抖了抖。
“不管有沒有消息,每隔一天,必須有一個人來報道。”
“聽明白了嗎?”
幾人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你們也可以偷偷溜走,不過,除非你永遠再也不來鳳陽,要不然,若是讓我碰見,哼!”
“不敢,不敢。”
“走吧。我今天心情好,送你們回家。”
幾人聽了頓時寒毛倒豎了,“這…”
“怎麽?不願意?”
“不…”
“那走吧。”
幾人不情不願地跟着趙蕤走。
趙蕤帶着他們一一認了門,記住地方。最後回客棧等待。
一連過了五、六天都沒有消息。那幾個賊倒是不敢不來,每隔一天都會有個人來報到。只是來的都哭喪着臉,活像死了爹娘。趙蕤也沒心情給他們好臉色。
他們看趙蕤神色也是心驚膽戰,來報到都是抽簽決定。要是誰有幸沒被抽到就是歡天喜地的。
到了第八天,趙蕤覺得不能再等了,準備離開。那幾人卻興高采烈的一起到了客棧,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趙蕤只覺耳邊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清楚,“閉嘴!一個人說!”
衆人立馬閉了嘴,相互望望,中間那人說道:“您要找的這人叫李四,是鳳陽城西李家村的人,三十七歲,本來以前娶了個老婆,生了個女兒,可是他嗜賭,又”看了趙蕤一眼,“又愛花街柳巷,還愛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打老婆,有時連女兒也打,最後她老婆受不了,帶着女兒跑了,從此沒再回來。”
“後來他就一個人過,沒錢時到鳳陽城混混。不知怎得認識了顧大人府上得柳嬸子。那柳嬸子是寡婦,和他一來二去就有了首尾。”
趙蕤問道:“他人呢?現在在哪?”
“他前兩天去了揚州。”
“揚州?你們怎麽知道?”
“和他同村一個人說的。還說什麽李四走的時候說了大話,說‘去揚州就能發一筆橫財,到時候就吃穿不盡了’。”
“你們還打聽到什麽?”
“就這些了。”
“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嗎?”
“哦,這個知道,據說人矮瘦,比較黑,右邊臉上有塊疤。”
趙蕤聽了沉思了半響,擡眼看時幾人還沒有,“你們怎麽還不走?”
那人低着腰搓着手笑着說:“女俠,這個,那個,上次說的事成以後的銀子……”
趙蕤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低頭,卻沒有走。
“拿去。”
幾人大喜,接過來一看,一百兩。
“嫌少?”
“不,不。很多了,我們不煩擾女俠了,這就走。”說完幾人快步離開了。
他們前腳走,趙蕤後腳就往揚州趕。賬本應該就在那叫李四的人身上。可是,怎麽過了怎麽久,才想到拿出來威脅人呢?
————————————
十月十三。
揚州。
李四躲在宋府對面的巷子裏,鬼鬼祟祟地看着宋家的宅子。一旦有人出來,他一轉身往裏跑幾步,生怕被人看見。來揚州有好幾天了,來時壯志酬籌,誓要弄到許多銀子,到了這裏就慫了。
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他想起以前的事。當時和柳嬸子好,通過她摸到顧大人書房,原本是為了弄幾銀子花花,卻不想只找到一個上了鎖的木盒,他不知道是什麽,不過直覺不是普通東西,于是順手帶走了。
誰知道,回去一看,居然是個舊本子,他大字不識幾個,随手就扔在角落了。
第三天去找柳嬸子,才知道顧大人家出了大事。街上人議論紛紛,那時他還不知道起因竟是他偷的東西。當時也只是和旁人一般事不關己,唏噓幾句而已。
可是後來,他發現顧大人的宅子經常有人在裏面搜東西,嘀嘀咕咕說是什麽賬本,什麽宋仁宋大人。
他一下想起偷的木盒,當時就呆了。急急忙忙跑回去,找出賬本,翻開來仔細看,一堆人名不認識,後面又是一串數字。還有許多鹽字。
他一下癱軟在地上。
他恐懼極了,要是被人知道……本想将它扔進水裏或者一把火燒了,可是鬼使神差地竟将它留下了。在院子裏挖了個坑埋在了那裏。
一開始他留意顧家宅子的事情,到了後來,那些人見許久沒有收獲,漸漸來的少了。時間久了,他也快忘了。
直到最近賭輸了很多錢,又沒錢給相好,沒錢買酒,真是山窮水盡。他又想起了那本子。
富貴險中求,他要賭一賭。
他站在原地給自己鼓了鼓氣,終于向宋家邁了過去。到了門口,敲了敲門,裏面開了個門縫,門邊的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遍才不耐煩開口:“找誰?”
“找宋大人。”
守門小厮滿臉鄙夷,“就你?找大人有什麽事?大人忙着呢,有事告訴我,我轉告大人。”
李四搓着手,“能不能先放我進去,我要親自跟大人說。”
小厮嗤的一聲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是能随便進去的嗎?有事說事,沒事我就關門了!”
李四當然不肯說,和小厮糾纏了半會,最後裏面的人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之後任他怎麽拍都沒用。
這,不對啊,怎麽和想象不一樣。
李四看着禁閉的大門,悶悶不樂地回到落腳的破廟。
摸着餓扁的肚子,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快弄到錢。
第二天、第三天李四繼續偷窺宋家,只是不再貿然拍門了。
到了第五天,李四見從遠處駛來一輛奢華的馬車,從裏面下來個年輕英俊的公子,渾身的氣派。守門小厮恭恭敬敬叫‘少爺’。
他直覺機會來了,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猛地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公子的手臂,“公子,我知道帳……”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護衛一腳踹了出去,摔在地上喊疼。
宋權宇看着衣袖上的手印皺眉。
“哪來的瘋子!”邊說邊上去給了李四幾腳。
“別打我!別打我!我有事告訴你們啊!”
幾個護衛不聽,仍對他拳打腳踢。
李四急得大聲吼道:“我知道賬本在哪?”
宋權宇驀地盯住李四,“住手!”
護衛瞬間停止了毆打。
宋權宇走近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李四,“帶進府裏。”
幾個護衛上前拖着李四進了宋家,門瞬間被關上。
宋權宇一直帶着李四去了自己的院子,關好房門,才開口:“你說得是什麽賬本?”
李四擦了擦嘴角的血,“宋公子明知故問,當然是顧大人的賬本了。”
宋權宇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你知道在哪兒?”
“當然知道?”
“你想要什麽?”
“錢,一千兩,不,五千兩!”
宋權宇心裏冷笑,“行啊,東西交出來,我馬上給你錢。”
李四嘿嘿笑了兩聲,“我又不是笨蛋,怎會帶在身上,被我藏起來了。公子先付我一半錢,我才能帶你們去。”
宋權宇沉默半響,“好。”招手叫來仆從,讓他去拿銀子來。
過了一會,仆從擡了一箱銀子過來,伸手打開了箱蓋。
李四滿眼都是亮澄澄的銀色。一下就沖到箱子邊,一把捧了過來,“好多錢啊!”笑的眉眼都分不清了。
宋權宇見了他這幅模樣,不耐煩道:“錢你也得了,現在就走吧!”
李四只顧開心,宋權宇連說兩遍他才反應過來,“好,好。”
手裏的銀子舍不得放回去,撩開前襟,全部塞了進去,一會又掉了出來,李四又急忙抓起來,塞回去,如此反複。
“行了,給他帶走。”
“再去多叫幾個人跟着。”
“是。”
護衛們聽了主子的話,擡箱子的擡箱子,叫人的叫人。
過了一會,衆護衛押着李四跟着宋權宇出了門。
☆、賬本
李四領着衆人東竄西走到了他暫住的破廟。
宋權宇看着眼前搖搖欲墜的破房子,皺了皺眉。護衛們都是一副懷疑的表情。
李四不管他們怎麽想,笑嘻嘻的走進去,伸手在破舊不堪的佛像後面摳了半天,摳出個灰撲撲的木盒來。
宋權宇一見木盒,也不嫌地方髒不髒,猛地沖了進去,一把搶了過來。倏地一下掀開盒子,拿起裏面本子唰唰翻起來。
宋權宇越看臉上漸見喜色,最後變成狂喜。
“宋公子,我沒騙你吧?”不知道什麽時候李四摸到了他身邊。
宋權宇‘啪’的一下合上賬本,放進木盒,“确實沒有。”
“嘿嘿,那就沒我什麽事了,我就先走了。”說着要跑去扛箱子。
宋權宇看了一眼護衛。
衆護衛點點頭,其中一人慢慢走近李四,抽出刀來對着李四後背正要狠狠砍下。
突然,只聽‘哐當’一聲,刀落在了地上。
衆人大驚,連李四也驚得回過頭來,一見地上的刀,就什麽都明白了。
“你們要殺我!”
衆人沒有理他,齊刷刷盯着門外看。
李四詫異,也轉頭去看。只見一個人走了進來,是個穿着怪異的女子,聽她說道:“宋公子過河拆橋的本事又漲了。”
宋權宇見到來人,心裏‘咯噔’一下,嘴上陰陽怪氣地回道:“比起趙姑娘出爾反爾,我是拍馬也不及。”
“我看我們不必再相互恭維了。宋公子是自己交出東西還是我親自來拿?”
“趙蕤!你不要欺人太甚!”
“真是不巧,此刻我就是想欺人。”說着祭出木藤,左一鞭右一鞭對着衆護衛一陣亂打。
衆護衛急忙抽刀拔劍抵擋趙蕤攻擊。宋權宇抱着木盒在離得近的護衛保護下退到門邊。
李四吓得渾身哆嗦。拖着箱子,躬着身子爬到佛像後面躲了起來。
此時,宋權宇已成功跑出了門,坐上了馬車。
破廟裏,剩下的護衛相繼倒下。
趙蕤抽暈最後一人,催動異能調動最快速度,向宋權宇追去。
馬蹄飛快。
宋權宇臉繃的緊緊,突然想起什麽,往懷中一模,一個小管就握在手中。伸出窗外,拿火折子點了,‘啾’的一聲,小管沖上天空,爆出一段火花,随即消失。
宋權宇看着火花閃過的地方露出個笑來。
趙蕤很快追上了他們,她邊跑邊對準車輪祭出木藤。木藤立刻纏的結結實實,車輪一滞,馬車由于慣性便将裏面的人狠狠甩了出來。
摔得衆人頭暈眼花,肚裏翻江倒海。
趙蕤跑近宋權宇,從他懷裏拿出木盒。
宋權宇擡起頭,伸手想要阻止,卻渾身無力。
其他護衛也暫時爬不起來。
趙蕤打開木盒,翻開賬本仔細看了看,應該是真的。揣進懷裏,放進了空間。看了一眼地下的人,轉身往揚州城去了。
————————————
此時天色快要暗了。
趙蕤徑直去了張府。她找到張紀明位置,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張紀明正要回後院用飯,趙蕤的出現驚了他一跳。見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惡意,慢慢鎮定下來,開口道:“不知姑娘來此所為何事?”
趙蕤沒有開口,直接将賬本遞給張紀明。
張紀明疑惑地看她,想了想,接了過來翻開一瞥,頓時驚濤駭浪!
真是膽大包天!利欲熏心!
“他們竟敢販賣私鹽!”
張紀明合上賬本,一把摔在桌上,踱來踱去,嘴上直說:“真是膽大包天,膽大包天!”忽然想到什麽,走到桌邊,拿出紙筆,唰唰寫了起來。
等寫好準備叫人送去京城,才醒悟:前段時間宋家聯合揚州漕幫的幫主曹大虎攔住了進京的路,過往的信件,都會被他們盤查,要是沒有問題才能放行;否則都被扣下了。
他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坐在椅子上。
趙蕤在旁邊看他從驚訝到憤怒,再到神情激昂,最後又變恹恹的。這是什麽情況?
張紀明暗自氣惱了一會,回過神來才發現趙蕤沒走。仔細看着趙蕤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有這東西?”
“我是顧瑾玉表姐。大人不将賬本上交朝廷嗎?”
張紀明聽到是‘顧瑾玉表姐’恍然大悟,随後忽地盯着趙蕤瞧,眼睛一亮,一下站了起來,“當然要交,只是出揚州的水路已被宋家和曹大虎把持了,恐怕送不出去。若走陸路,時間長變數多,等不了這麽久了。現在只有姑娘能幫幫我了。”
說着向趙蕤拱拱手,“姑娘膽識過人,武藝高強,此重任非姑娘莫屬!”
“張大人不必這樣恭維,有什麽直說就是。你想讓我送去京城?”
張紀明摸摸胡子,“在下正有此意。不過,走水路去京城,最快也要十幾天,等到聖旨下來又是一段時間,這樣虛耗,這些人怕早就逃之夭夭了。”說完,走向桌邊,拿起賬本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半響,他才說道:“姑娘若願意助張某,就将賬本和我寫的折子送到淮安府去,交給江南巡撫紀鈞。他是先皇任命,中立大臣,若見了這兩樣東西,一定會親自處理此事的。”說着将兩樣東西遞了過去。
趙蕤看了看他,“張大人不怕宋家狗急跳牆殺了你嗎?”
“哈哈,怕,怎麽不怕?不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姑娘不必為張某擔心,請連夜送去吧。”
趙蕤認真地看了一眼張紀明,接過東西對他點點頭轉身走了。
張紀明見趙蕤已走,連忙吩咐仆從請劉幕僚來。将事情全盤托出。
劉幕僚驚呆了!這麽大的事!聽完頭上密密麻麻都是汗。
“大人我們要早些準備。對了,我與揚州守備手下百總有些交情,卑職立刻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