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張安在船頭撐蒿。此時他正歇息,兒子接把手。擡眼看見兒子一邊撐船一邊偷窺趙蕤,張船主眉頭一皺,站起身來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低聲教訓道:“好好撐船,別東張西望的!”
張安吃了一巴掌,哎呦一聲,老實了。努力盯着船沿,雙手用力撐槳。
“船主!”趙蕤喊了一句。
張船主心裏驚了一下,連忙過去問道:“這位…公子,有什麽事?”
趙蕤手指着一艘船,“這船,為什麽其他船見了它都紛紛避讓?”
張船主松了口氣,順着她的手指方向。那裏一艘威風凜凜的船,橫行無忌,“哦!這是官船,擁有先行的權利,所遇者都要給它讓路。若不讓,會惹上麻煩。”
趙蕤點點頭表示懂了:特權階級。
張船主見她對此很有興趣的樣子,繼續說道:“不過,它若是遇到運銅的船,也是要讓其先行的。”
趙蕤聽後,想了下,明白了。
“離渡口還有多遠?”趙蕤看着越來越多的船只。
“快了,再有半個時辰就到直沽了。”
趙蕤颔首,向船主道謝,回了房間。
張船主見那着男裝的女子回了房,轉身又找兒子麻煩,“你個兔崽子,叫你好好撐船,你眼珠亂瞟什麽!”
張安憨憨笑了笑,“我就覺得奇怪,怎麽女子穿了件男裝,還站在外面看了半天,看她們也是有錢人,怎麽不計較這些?”而且她長又高,也挺好看。
張船主氣的跺腳,“管你屁事!咱們拿錢辦事,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再讓我發現你不好好做事,打斷你的腿!”說完甩手去了船尾,告訴錢氏,要到碼頭了,快準備晚飯。
這一切發生的短,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嗯,除了趙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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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只要她釋放精神力,附近大片範圍有什麽事,她都可以知道。
不過要24小時監視,不累死也得煩死。
趙蕤對剛發生事一笑置之。
剛剛站在外面,是在釋放精神力。查探附近有沒有碎片的信息。可惜...
一會去問問袁益傑。
“你怎麽樣?有沒有好點?”顧瑾玉扶起王曉涵靠在床頭,輕聲問道。
王曉涵面色蒼白,虛弱無力,“比早上好點了,可是還有點難受。”
“看你剛上船亂蹦亂跳的樣子,誰想到你竟然暈船。”顧瑾玉說完,抿嘴笑了一下。
王曉涵臉色羞惱,“表姑!我都這樣了,你還取笑我!我,我又沒出過遠門,更沒坐過這種船。”
顧瑾玉稍微收起嘴角,“是我不好。嗯,待會想吃什麽?”
“沒什麽胃口。”
“怎麽都得吃點,胃裏有了東西,再吃點藥,睡一覺,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那,就喝點粥吧。”
顧瑾玉撫了撫她耳邊的碎發,“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正說着,腳下的船微微晃了晃,又慢慢地平穩下來,最後不動了。顧瑾玉算算時間,可能是到渡口了。
“你先躺着,我去廚房。”
王曉涵點頭,自己平躺好,閉上眼睛。
顧瑾玉戴了帷帽,出了門。
一出門,岸上喧鬧的人聲瞬間被放大了。顧瑾玉快步進了廚房。
張家母女正在做飯。見了顧瑾玉,錢氏趕忙放下手中活計迎上去,笑着問道:“姑娘有什麽事?”
“想看看有沒有粥。”帷帽下顧瑾玉的面容模糊。
“這倒沒有,因做的是晚飯,沒準備。姑娘要吃,我立馬做上。”錢氏笑容滿面地說。
“那就有勞了。”顧瑾玉遞給錢氏一兩銀子,“辛苦你們了,一點心意。”
“呀,這是我們該做,怎麽讓姑娘破費這麽多。”錢氏擺手推拒。
“收着吧。我侄女暈船,以後吃的上要多多勞煩你們了。”顧瑾玉仍伸着手。
錢氏一聽,才收下,“那一會我讓佩蘭給你們送去。”
“那多謝了。”
顧瑾玉見她們忙亂,出了廚房。
掌燈時分。趙蕤去了袁益傑房裏,說明來意。袁益傑敬業的拿出測算工具,整整算了半個時辰。二月天,傍晚還是很冷,袁益傑額上卻有薄薄一層汗。半響,他才說道:“以此卦象,東西不在這裏。”
趙蕤皺眉。
袁益傑見狀,“我再算算。”
趙蕤也不阻止。
半個時辰後,結果一樣。
趙蕤瞧他疲憊得像跑了幾十裏路,料想他已盡力。
“不用再算了,你盡力了,也許這裏本來就沒有。不過,我還是打算晚上出去尋一尋。”
“你要出去!你一個女子,深更半夜,很危險。”袁益傑擔憂的說。
“你不用擔心,我可是有武藝的,尋常人不是我對手。”
袁益傑還要再勸,趙蕤擺擺手。正巧,張佩蘭給袁益傑送飯,趙蕤借機告辭。
趙蕤回房以最快的速度吃了飯。
找了件黑色的衣服穿上,出了門,跳下船朝着夜色而去。
按照以前的習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快速的走一遍。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濃的像墨一般。東南兩個方向都沒有動靜。趙蕤神色平靜,往西奔去。
天色泛白,趙蕤才往回趕。回來的時候正碰上早起的船主。
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
“趙姑娘,你回來了!”
“嗯。”趙蕤颔首,回了房。
張船主想了想,敲了袁益傑的門。
袁益傑睜着朦胧眼開了門。
張船主詢問是否開船。因為昨天袁益傑告訴他趙姑娘出去訪友了,要等她回來再說。從這裏到滄州順利的話,最少要六個時辰,要早點趕路,否則太晚到渡口會很危險。
袁益傑聽說趙蕤回來了,就吩咐開船。張船主答應着去了。
醒了睡不着,拿起桌上的書研讀。
……
這一路絲毫沒有停頓。緊趕慢趕,連飯都在路上吃,到達滄州時已是戌時末。
船停穩,船主回房休息了。
顧瑾玉和王曉涵趁着夜色沒人,出了房,站在船邊,手扶圍欄吹着夜風。
這裏熱鬧極了。即使夜深了,兩岸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也對,運河流經滄州城區,自是熱鬧非凡。為了不吵到衆人休息,船停的地方人少,附近僅有幾只船。
顧瑾玉喜歡這樣,既不冷清,也不嘈雜。既能看到繁華的景象,又不會讓人覺得心煩。
恰巧此時,趙蕤剛從袁益傑屋裏出來。
顧瑾玉見她面露喜色,心知她所尋之事有了眉目,“你要出去嗎?”
“嗯。”
“幾時回來?”
“這說不準。如果今晚沒回來,明天請袁益傑帶你們去逛逛街吧。”
“知道了。”顧瑾玉看着趙蕤的身影漸漸消失。
趙蕤一夜未歸。
袁益傑推算,東西就在此地。大致方位在滄州東南,具地點體不知。趙蕤只能用老方法,用精神力一片片排除。
醜時末。趙蕤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能聽到遠遠傳來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
這裏有海?
趙蕤疾速前進。聲音越清楚,胸口湧起陣陣熟悉的感覺就愈強烈。
看來就是這裏了。
思緒間人已到了海邊。目測海面不是很寬,長度也有限,還好。碎片恐怕是在裏面了。趙蕤脫下外衣準備下海。
夜間海水冰冷。趙蕤根據感應向中心游去。右前方有座小山。
是我的錯覺嗎?這山在移動?
趙蕤停了下來。果然不是幻覺,山成精了!?
調動木系異能,召喚海草。無數海草瘋長,像靈動的水蛇爬上‘山背’,繞了一圈又一圈。阻止了它的腳步。
‘山背’似是被激怒了,瘋狂地搖擺起來,海水一波波撲向趙蕤。
瞬間就将束縛掙脫。閃電般向趙蕤疾馳而來。
速度真快!
趙蕤來不及拿出砍刀,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了過去。
趙蕤的視野被海水吞噬。她聞到一股強烈的魚腥味。再看四周,咦,這是?四壁柔軟,分明是一大塊肉。趙蕤有了個猜想。
進入這封閉的空間,趙蕤就知道了碎片在這裏。本想立刻拿走,又想到這‘山背’勢必會激烈反擊。先把它殺了再說。
觀察內部結構。祭出砍刀,瞄準它致命位置,趙蕤吸氣,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猛地向下劃入。
‘山背’劇烈搖動。趙蕤穩住身體,右側又是一刀,外面的海水霎時湧了進來。趙蕤趁機從口子游了出去。
借住海草的力量,趙蕤身子一騰,就到了它背上,原來是條魚。
朝着頭部,兇狠地砍出好幾條口子。山背已接近癫狂,附近海水被攪得天翻地覆。趙蕤被它狠狠甩出老遠,撞在海石上。
趙蕤爬起來,忍不住咳了一聲。
強弩之末。
怪魚掙紮了半個時辰,才漸漸沒有動靜。
趙蕤慢慢靠近怪魚。等了會,确定它真死了。調動異能,不知藏在何處的碎片飛了出來,落入掌心。趙蕤将它放入空間。
見天色快亮了,趙蕤趕緊換了衣服,快速離開。
☆、錦繡
清晨。沉睡的渡口又活了起來。
顧瑾玉,王曉涵正在梳妝。
聽得‘咚’的一聲,岸上有人大叫起來,“有人跳河了!”、“快救人!”。
兩人不由對視一眼,帶上帷帽出了房門。
見河裏已有三四個人在救,其中一人正是船主的兒子。
張安年輕力壯,水性又極好,三兩下将衆人甩在身後。
雙手穿過落水之人的胸前,挾着她往自家船游去。
袁益傑本想伸手抱人,見被救的是個女子,一時有些僵住。錢氏瞧見,叫了女兒和自己接過女子,平放在船板上。雙手用力壓肚子,女子咳了幾聲,吐出幾口水。張氏又用手帕清理她嘴,鼻,耳裏的污泥。
“沒大礙,幸虧救得及時。安兒,快去把衣服換了。”錢氏一面為女子清理一面對張安說。
張安依言而去。
“真是造孽,有什麽想不開的事,非要尋短見!”袁母見了這女子狼狽模樣,感慨道。
女子雖吐了水卻沒有蘇醒。顧瑾玉忙回房找了件披風蓋住她的身體。袁母贊賞地看着她。
錢氏有點為難。人救上來,可還沒醒,得送到房裏換了衣裳。可是自己和女兒一間,要是一時半會醒不了,這...
袁母窺見錢氏神色,知道她難處,“不如将她搬到我房裏吧,我一個人住,還寬敞。”
錢氏連忙道謝,和女兒搬了進去安置在床上。
正要退出去,遇上顧瑾玉,手上拿了套衣服。
錢氏和女兒把女子的濕衣裳換了下來。
兩人忙完一切,轉身想回房。
“麻煩嬸子熬點姜湯。”顧瑾玉已經脫了帷帽。
“還是姑娘想得周到。”錢氏每每見了她的容貌心裏都要贊一聲。
錢氏母女去了廚房,房裏剩下顧瑾玉,王曉涵和袁母。
顧瑾玉看着床上女子。十五六歲,皮膚白皙,眉目動人,換上的新衣包不住其玲珑有致的身段,是個好看的姑娘。是什麽讓她不顧生死?
“表姑,你說她為什麽尋死?”王曉涵睜着大眼将女子看了又看。
“我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的。我看你精神了,不暈船了?”顧瑾玉坐在凳上,手撥弄着衣服上的流蘇。
“不暈了,好了。”王曉涵笑嘻嘻地說。
袁母在一旁微笑看着。
“那她什麽時候醒?”
“我看吶,馬上就醒了。”
王曉涵疑惑道:“表姑怎麽知道。”
“你在她耳邊這麽聒噪,被你吵醒的。”顧瑾玉一本正經地說。
“哎呀,表姑...”王曉涵扭着身子。
“好了,快過來坐。”
王曉涵乖乖聽從,坐在顧瑾玉下方。顧瑾玉詢問袁母是否用了早飯,袁母搖頭。顧瑾玉和王曉涵去了廚房,端了些粥,配菜,點心,三人一起用飯。
才吃完,就見女子哼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還很迷茫,盯着船頂發愣,摸到柔軟的被子,才知道自己沒死,被人救了。
王曉涵一下竄了過去,“你醒了,咦,怎麽還哭了。”
袁母、顧瑾玉俱站起來走到床邊。袁母溫聲道:“姑娘,有什麽委屈說出來,我們幫你排解排解,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天大的事總會有辦法的。”
女子仍默默流淚,搖了搖頭,哽咽道:“謝謝你們!”
顧瑾玉遞上錢氏送來的姜湯,“你受了寒氣,喝了吧。”
女子道了謝,起身靠在床頭,伸手接過一口喝了。
顧瑾玉問她想吃點什麽。她只搖頭。
三人見狀也不知說什麽好。
正躊躇,船外響起個漢子的大嗓門,“死丫頭,還敢逃跑!你死了沒,沒死趕緊給我滾出來。”
女子聽了外面的話,哭的更兇了。
袁母緊皺着眉。顧瑾玉,王曉涵面面相觑。
“姑娘,他是你什麽人?你若不願說,待會他沖上來将你帶走,我們也無法阻攔。你告訴我們,若是歹人,定不讓他得逞。”袁母坐在床邊拍着女子的手。
女子沉默了一會,才抽抽噎噎地回答。原來她叫錦繡,是附近的村民,娘親早逝,有一個哥哥嗜賭成性,爹爹在世時,尚能管束。去年賭輸許多錢,将家裏值錢的東西一概賣光,氣的爹爹打了他一頓,自己也氣病了,最後撒手人寰。
沒人管着,哥哥更是變本加厲。沒日沒夜地賭,欠了一屁股債。沒了本錢,翻不了身,最後将主意打到錦繡身上,要把她賣到勾欄院去,還怕她跑了,關了起來。
“我想盡辦法逃了出來,又覺得生無可戀,所以才...”
三人聽了忿忿不已。
袁母氣道:“黑了心肝的!親妹妹都下得了手。這世間總還有公道二字,他要是敢硬來,咱們報官!”
顧瑾玉皺眉。這事...是她的親哥哥要賣她,官府都不會管,聽這人說話就知人品,豈肯善罷甘休!
王曉涵只覺得她可憐,忽而又想到自己,繼而覺得幸運。
那漢子打聽到哪艘船救了人,跑到張船主邊上叫罵。
張船主父子聞聲出去了。袁益傑也出去了。見有人搭理他,漢子單手叉腰,一手指着三人,大喊交出他妹妹。
三人很為難。不交,這人是人家親哥,要交,也沒親哥的樣子。
袁益傑去了袁母房裏。知道了始末,氣憤憤地出來和張家父子說明緣由。
這更難辦了。
幾人正僵持。
漢子像是失去了耐心,跳上船頭,沖過三人,一間間闖過去。三人在後面阻攔。還是讓他到了第三間。
碰的一聲,門被撞開。顧瑾玉幾人吓了一跳。見是個陌生漢子,顧瑾玉急忙躲起來,忙找了帷帽戴上。王曉涵有樣學樣。
漢子看見床上的錦繡,一把将她提起來,就往外拉。
錦繡奮力掙脫,卻抵不過對方力大,心急之下對顧瑾玉幾人喊:“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袁母大聲呵斥。
袁益傑幾人阻了他的去路。
“怎麽!沒王法了!我管自己的妹子,你們外人摻和什麽!讓開讓開!”漢子一邊拖錦繡一邊揮手。
張安看不過,上前抓住漢子擒人的手,他吃痛,手一松,錦繡立馬連滾帶爬跪在顧瑾玉三人腳邊。
張船主心裏着急,莽撞!
“怎麽,想多管閑事!”漢子拳頭差點就揮到張安臉上。
張安手握成拳。張船主緊緊拉住他,對漢子道:“有話好好說。”
“告訴你們,別管閑事,她是妹妹,要怎麽樣我說了算。”
袁益傑臉都氣紅了。
錦繡看了看衆人,一下跪在地上向顧瑾玉三人磕頭,“買下我吧,我會洗衣做飯,為奴為婢都行!買下我吧...”說完碰碰碰重重磕起了頭。沒一會功夫,白皙額頭就印出紅痕。
漢子見她如此,準備伸手抓她。袁益傑連忙擋在中間。漢子正準備推開前面人,一聲“我買!”讓他擡頭看去。
顧瑾玉閉了閉眼,“我買她做丫頭,要多少錢?”
漢子瞧了瞧顧瑾玉,“三十兩!”
王曉涵立馬跳起來,“你搶錢啊,普通丫頭最多也才幾兩!”
漢子哼了一聲,“不買拉倒!”說完又要上前。
“給!”顧瑾玉進屋拿了一錠銀子甩過去。
漢子接了,用牙咬了一口。喜滋滋地準備走人。
“慢着!把賣身契寫了再走!”
袁益傑拿出紙筆,寫了賣身契,讓漢子按下手印,請張氏父子做中間人按了手印。漢子看也不看錦繡一眼轉身走了。
袁益傑将賣身契給了顧瑾玉,顧瑾玉道謝收好。
袁益傑扶袁母回屋。顧瑾玉,王曉涵帶錦繡回了屋。張氏父子也回了房。
岸上圍觀衆人見事已完了,唏噓幾句,各自散了。
房裏。王曉涵坐在床邊。顧瑾玉坐在桌邊,錦繡站在她面前。
“既然買下你,以後要盡心做好分內之事。我們也不是刻責之人,也不必太拘束。”
錦繡整顆心放下來,“是。我,奴婢一定用心做事。”
“好了,你去廚房吃點東西吧。”
錦繡答應一聲,出了門。
“表姑,你看她規矩都不懂。”
“又沒人教導過,她當然不懂,以後慢慢教就是了。只是晚上她睡在哪裏,我還沒想到。”
對啊,袁母那裏不能再去。起先救她是情勢如此,現在已經賣身為奴了,再去,恐怕袁母會心裏不痛快。
“不如讓她打地鋪吧。”王曉涵指着地下說。
“二月夜裏還是冷,她剛剛落水,這不妥。算了,我去和趙姑娘說說,和她擠一擠,你和錦繡住兩天,等她恢複了,再打地鋪吧。”
王曉涵癟癟嘴。
顧瑾玉笑道:“要不,你去和趙姑娘住?”
王曉涵連忙擺手,“我和錦繡住。”
錦繡去了廚房。張家母女正坐着說話。錦繡說明來意,錢氏找了飯菜給她。一邊看她吃飯,一邊說:
“顧姑娘是個心善的,否則也不會花三十兩買下你,也是怕你真去了那腌臜地。我看啊,跟了她吃不了苦。但既做了人家的奴婢,就要盡守本分。看你也是老實姑娘,我也是多嘴一句。”
錦繡連忙道謝。
錢氏又教她如何服侍,該怎麽做,不該做什麽,一一說了。錦繡心裏萬分感激。
孫佩蘭笑笑,“娘,歇會再說吧,錦繡還要吃飯呢。”
錢氏哎呀一聲,“瞧我,一開口就是一長串,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孫佩蘭見母親關上了門,“顧姑娘有為難你嗎?”
錦繡搖搖頭。
“你也不用擔心,顧姑娘為人可大方了,以後跟着她,有福呢,而且顧姑娘還識字,還是大戶人家的閨秀。”陳佩蘭羨慕地說。
“你怎麽知道?”
“我娘說的。”
“哦。那你知道另一個姑娘是誰嗎?”
“誰?和顧姑娘住一起的?那是她侄女,還有一個人你沒見過呢?”陳佩蘭故做神秘地說。
錦繡詢問的看着她。
“第一間房裏的人,她昨天出去了。她有點怪,穿的是男裝,卻是女子,又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而且啊...”陳佩蘭故意賣了個關子,“她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很兇,也不是,就是,看起來不好惹。”
錦繡疑惑道:“真的嗎?”
“當然,這是我爹說的。他接觸人多,連他這樣說。”陳佩蘭一臉堅定,“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雖然怪,對人淡淡的,卻也沒做過無禮的事。”
錦繡放心點點頭。
兩人聊了半天,感覺親切了不少。
☆、淮安
趙蕤到渡口已是未時。又見張家父子在檢查船體。張船主望見趙蕤,打了聲招呼,“趙姑娘回來了!今天這船還開不開?”
“不用了,明天再啓程吧。”說着回了房間。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顧瑾玉在隔壁知道趙蕤回來,卻沒有馬上找她。
錦繡推門進來。
“姑娘,奴婢吃完飯了,現在有什麽吩咐我做的?”錦繡乖巧地立在一邊。
顧瑾玉道:“現在沒事,你坐。”錦繡不敢,顧瑾玉拉她坐下。
“有事我們會叫你,不叫你的時候,你可以做自己的事,平日事情也不多。對了,我們倆的衣服你穿了都不合身,這裏有兩匹布,自己做幾件合身的。身子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行,上岸請個大夫看看。”
錦繡連連擺手,“我在家常做活的,身體很好,沒事的。”
“有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最近好好休息,要做的事先放放。”
錦繡點點頭,心裏感動。
顧瑾玉告訴她今晚和王曉涵住一塊,錦繡又點點頭。
顧瑾玉想着船明天才出發,現下無聊,喚了王曉涵陪自己下棋,讓錦繡上床休息。
錦繡忐忑躺下,半天沒睡着。耳旁偶爾傳來微弱的聲音。過了一會,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來,天已黑了。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不少。仔細看房裏,一個人也沒有?都去哪了?
理了理衣服,攏了攏頭發,錦繡出門尋顧瑾玉。去了早上醒來的房間,見到的是顧姑娘的侄女,和那位對她慈眉善目的老人。她向兩人行了禮,問了顧瑾玉。
“表姑在隔壁。”王曉涵用手指指牆。
錦繡道謝,出了屋,扣了隔壁的門。
“進來。”是顧姑娘的聲音。
錦繡一進去就看見一男子。不,是個女子,身量和男子相當,着男裝,卻不會讓人覺得違和,仿佛,她就該這麽穿。
顧瑾玉介紹了趙蕤,錦繡行了禮。
趙蕤‘嗯’了一聲。
顧瑾玉告辭,和錦繡出了房門。
錦繡跟着顧瑾玉回房。
顧瑾玉拉她坐下,問她身體怎麽樣。錦繡依然說沒事。顧瑾玉告訴她要和袁母用飯,讓她跟着去。錦繡搖搖頭,“我和佩蘭在廚房吃。”
顧瑾玉也不勉強。和她說了幾句話,去了袁母房中。錦繡去了廚房,與佩蘭一起給衆人送飯。
衆人吃過飯,閑聊了一會,各自散了。
次日,一路風平浪靜地到了德州。依舊停在人少地方。
袁益傑告訴趙蕤,此處沒有。趙蕤說知道了,晚上又一如既往搜查德州,沒有收獲。
第二天,衆人又在無聊中上路,到臨清時天色尚早。
一連幾天都在船上,日子單調煩悶,王曉涵受不了。這天,見岸上人來人往,商鋪林立,各種吃食遍地,王曉涵纏了顧瑾玉半響,要上岸逛逛,透透氣。
顧瑾玉開始不同意,禁不住她癡纏,自己也覺氣悶。逐詢問袁母是否同行,袁母高興答應。
顧瑾玉想了想,也問了趙蕤。趙蕤這次居然爽快同意了,讓顧瑾玉楞了楞。
于是,趙蕤,顧瑾玉,王曉涵,袁氏母子五人一同前去。錦繡因身體剛恢複,就沒讓她同去。
張佩蘭本想跟着衆人,被錢氏說了幾句,氣呼呼回了房。
袁益傑租了輛馬車。車上只有顧瑾玉,王曉涵,袁氏。
趙蕤想在外面走走,袁益傑不便在車上,兩人跟着馬車前行。
街上很熱鬧。兩旁商鋪鱗次栉比,一眼望去宛如長龍,往來的人興高采烈,在其中進進出出;街邊小販争相吆喝,吸引愛好美食的人一湧上前,吃過的人贊不絕口。
趙蕤被那些美食抓住心神。讓袁益傑幾人走着,不用特意等她,她買完吃的一會去找她們。
幾人就此分開。
趙蕤沿着街道慢慢走過去,但凡看着可口的小吃,都買了下來。見了實在美味的小吃,還一邊吃一邊買,等手裏拿不下,才想起袁益傑她們。
顧瑾玉這邊逛了幾間鋪子。買了幾匹緞子,接着去胭脂鋪選了幾盒上好的胭脂,水粉。因袁母覺得最近嘴裏寡淡,挑了幾家點心鋪,稱了些可口的點心。王曉涵買了些異地來的稀奇玩兒意,玩的不亦樂乎。
等趙蕤找到她們時,已是大包小包了,天色也晚了。袁益傑提議不如找間酒樓吃過再回,衆人都說好。選了一家不錯的酒樓,要了雅間,一頓飯也吃的熱熱鬧鬧。
戌時,衆人回了客船。袁母累了,回去就躺下休息。王曉涵精力充沛地回憶今日的所見。顧瑾玉忙着整理買下的東西,送一份給袁氏母子,一份給張家。還有趙蕤。
趙蕤正把美食放進空間,餓的時候可以解解饞。
“表姑,下次我們再去,好不好?”王曉涵吃着點心問忙碌的顧瑾玉。
“還想着下次,今天沒玩夠嗎。”顧瑾玉無奈。
“當然沒有!”王曉涵理直氣壯地喊道。
顧瑾玉搖搖頭,決定不理她。
門外響起錦繡的聲音,“姑娘,要洗漱嗎?奴婢端了水。”
顧瑾玉問看看沙漏,亥時了。東西整理得差不多,“拿進來吧。”
錦繡開門進來。服侍顧瑾玉洗漱。王曉涵也趁機洗了。正要關門出去,顧瑾玉叫她,“等等,這個你拿着。今天出門也給你帶了一份。”
錦繡低頭看,是兩個精致小盒。
“一盒是胭脂,一盒是粉。”
錦繡心裏高興,女子少有不愛美的。笑着行禮,“謝姑娘記着我!”見顧瑾玉沒有其他吩咐,腳步輕快地回廚房。
張佩蘭瞧錦繡眉眼帶笑,猜想顧姑娘興許賞了她東西,央她拿出來看看。
“真是好東西!”說着用指頭抹了點擦在臉上,“又滑又嫩,顧姑娘可真大方!”戀戀不舍地還給錦繡。
錦繡這幾天同她一處說話,兩人愈加親密,見她神情,想想說道:“你喜歡,選一盒送你。”
張佩蘭猶豫,“這不好吧。”
錦繡拿過剛剛她抹過的盒子,“這有什麽,你我又有什麽好見外的。”
張佩蘭歡歡喜喜地收下。
……
接下來的日子,聊城,濟寧,徐州都沒有碎片的下落,反而在路上遇上好幾波查船的小史。
耀武揚威地攔住船只,裝模作樣地搜查。船主知道舊例,趕緊喊錢氏拿了幾兩銀子打發,對方錢一到手,笑笑地跳上自己的船,揚長而去。
趙蕤記了下,一共花了十幾兩銀子,這麽算下來,付給他的一百兩船資能剩下三分之二就不錯了。
“能有七八十兩,老漢我要謝天謝地了。要不是公子給的價錢豐厚,被這一路的官吏盤剝,就是白走一趟。這次運氣,走了一路才遇上幾回,要是倒黴的,恐怕倒貼都不夠。”張船主嘆道。
這麽嚴重?
“這要是遇上劫匪,連命也丢了。”
還有搶錢的?
“官府不管?”
“官府一來,他們竄到別處,官府一走,他們又出來為害,久而久之官府也沒辦法,甚至有的地方官裝作不知。不過,只要不是停在人煙荒涼處,天黑之前到渡口,一般也不會倒黴遇上。”
趙蕤還期待跳出個水匪來看看,這日子太無聊。
過了兩日,一路到了淮安。一進淮安,趙蕤就感應到要找的東西在這裏。就像火爐,越靠近越炙熱,而且應該就在渡口附近。
袁益傑測算結果和趙蕤的感應一樣。
剛到渡口,趙蕤就下了船,沿着岸邊慢慢地走。
天還亮着,相當于現代的下午四五點,淮安似乎比別處更熱鬧。迎面而來的行人見了趙蕤,都好奇的多看兩眼:着男裝的女子,且身量頗高。
幸而來往的異地人也有着裝奇異的,趙蕤也不是太顯眼。
等趙蕤兩邊都走過了,也确定要找的東西在哪兒。
此時天已黑,河面上有許多船只。其中一種裝飾華麗,燈火通明,有兩層樓,裏面有許多年輕美貌的女子在唱歌跳舞,還有些士子模樣的人在裏面喝酒聊天。
不用人說,趙蕤也知道這是做什麽的。
等晚點再來?衆目睽睽之下強搶?這畫舫泊在河中,兩岸的燈光将附近照的通亮,周圍全是船只,稍不小心就會被人發現。
我怎麽沒有隐身異能呢?
趙蕤想得出神。正前方的花船上,那些士子見了還以為趙蕤傾慕他們,都看呆了,紛紛在船裏調笑。
趙蕤心裏正煩呢: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在這裏笑個屁啊。意念一動,調動河裏的水草使勁晃動船只,船上的人猝不及防,一個個摔了個狗啃屎。趙蕤心裏舒服了點。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人才少。不過從這麽多渡口看來,他們很有精力。
看到這些士子,趙蕤想到了個辦法,忙回了客船。
袁益傑正在溫書。趙蕤突然闖了進來。
趙蕤說了一大堆話,大意就是,最近為她測算辛苦了,人也廋了,實在過意不去,今天就請袁益傑吃吃酒。
袁益傑果斷推辭。卻抵不過趙蕤力氣,強拉着到了趙蕤剛剛站的地方。
袁益傑一看,要喝酒的地方居然是花船,頓時調頭就走。
趙蕤再三保證是喝酒。
袁益傑覺得三觀都毀了:一個女子帶他喝花酒,卻掙脫不開趙蕤的手。
這對奇怪的組合,在衆目睽睽之下走進了一家畫舫。
☆、遇
兩人走進一艘畫舫。門口站了個龜奴模樣的人,見了趙蕤,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卻沒有阻攔。望向袁益傑,見他頭戴儒巾,衣料華貴,朝裏喊了聲,“有客到!”
船裏有七人。只有三個士子,其餘三人是妓子,一人飲酒,一人彈琴,一人作舞。旁邊一人是龜奴。幾人圍坐在靠窗的桌邊。
見有人進來,一群人轉頭望向兩人。三個士子盯着趙蕤看,低頭接耳竊竊私語:女子也來嫖妓,不知道要怎麽嫖。然後相視發笑起來。
袁益傑目不斜視走向屋裏唯二的另一張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