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這是為了誰?還不是你,說對不住妹妹,要給曉涵找個好人家。才讓咱們兒子吃虧娶她,現在還怪我了!”
“行了行了,明天先把人留住,再好好說說。”
……
王曉涵見着顧瑾玉臉色不好,知道事情糟糕了。倒了杯水給她,才細聲問道:“表姑,他們說了什麽?”
顧瑾玉心裏憋着氣,一五一十告訴了王曉涵。
王曉涵氣的發抖,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別生氣了,把東西收拾一下,明天早早就走。”
“咱們去哪兒?”
顧瑾玉想了想道:“去縣城。趙姑娘半個月沒消息,去打聽打聽。”
王曉涵點點頭,“聽表姑的。不過,趙公子的事……”會不會還要連累我們。
顧瑾玉知道王曉涵的想法,“我們裝扮一下,戴個帷帽,沒人認出我們。打聽一下消息就離開。”
兩人各懷心事,兀自沉思,也沒再說話。夜深了,各自睡去。
因心裏存着事,顧瑾玉天未亮就醒了。叫醒了王曉涵,兩人收拾一番,等天色微亮,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快到院門,突然從旁邊蹿出個黑影,擋住了門。吓了兩人一跳!
“你們去哪兒!”這是陳貴的聲音。
王曉涵不耐煩地回答:“去趕集。擋着門幹嘛,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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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跑!門都沒有!”陳貴大喊:“爹,娘快來啊,她們要跑!”話剛落因,哐當哐當,另外兩扇房門紛紛打開,陳大豐,孫氏及孫秀一下塞滿了院子。
“哎呦,她表姑你們這是做什麽?”孫氏陰陽怪氣地問。
“昨晚不是跟孫嬸說過了嗎?我們回大興縣。”顧瑾玉面色沉靜。
“她表姑,我們也說了,要走啊你自己走,曉涵得留下。”孫氏冷着臉。
“你問她願不願意!”
“我不願意!誰稀罕你們家!”王曉涵氣狠狠地說。
“你是我媳婦,不許走!”說着伸手要抓王曉涵。王曉涵七閃八躲,嘴上回道:“誰是你媳婦,不要臉!”
陳貴抓不到王曉涵,又被她指甲扣了幾條血痕,心裏着急,沒有注意腳下,絆了一下,跌在地上。王曉涵見機踢了他幾下。
孫秀見了,怒道:“你敢打我哥,還沒成親就讓你這樣作賤!”一邊說一邊沖上去和王曉涵扭打在一起。
顧瑾玉連忙勸架,兩人都不聽她的。怕王曉涵吃虧,只好幫着她拉住孫秀,孫秀被打了幾下。孫氏見女兒吃虧,嚎道:“好啊,欺負我們家沒人啊!”立時沖上去幫女兒。四個女人扯成一團。
陳氏父子在旁邊呆住。
“發什麽呆!看我們娘倆被人欺負呢!還不快過來幫忙!”孫氏見父子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陳氏父子急忙上前分開四人。雙方都還紅着眼。
顧瑾玉夾在中間被抓了好幾處。王曉涵臉上到處是傷。孫秀只是頭發散亂,偶見一處傷痕。
孫氏氣狠了,要陳氏父子教訓顧瑾玉兩個。陳大豐兩人沒動,女人間打鬧,男人摻和算什麽,說出去丢臉!
孫氏又要他們把王曉涵兩人關在屋子裏,不準出來,不給飯吃。
王曉涵頓時破口大罵!
陳氏父子正要将她們關起來,只聽一聲,“好熱鬧啊!”
☆、見面
顧瑾玉聽見這聲音,心裏一喜,“趙蕤!”
來人正是趙蕤,她站在外面有一會了。又拍了門,卻沒人理會。于是自己動手開門,就看見這幅場景。朝顧瑾玉的方向掃了眼,全身淩亂。啧...
顧瑾玉不好意思低下頭。現在這樣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簡直一副市井潑婦。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打架,不過也不是打架,我是去勸架的。
陳家的人暗自驚疑,這人是怎麽進來的?怎麽沒有發現?
趙蕤懶得管他們想什麽,對顧瑾玉說道:“楞着做什麽,還不快走!”
顧瑾玉回過神來,“哦,好的。”拉了王曉涵三步并做兩步奔向趙蕤。
陳貴反應過來,“等一下,你走可以,曉涵得留下。”
王曉涵一聽立馬可憐兮兮看着顧瑾玉,“表姑。”
顧瑾玉此時心裏有點後悔,應該征詢趙蕤意見,再答應王曉涵。可是當時情況讓她一時腦熱,現在也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對趙蕤道:“趙,趙姑娘,能不能讓曉涵跟着我們...”說完眼中帶着祈求。
趙蕤真想搖醒她,弄清楚自己處境,再做好人。可是見她臉上的尴尬和不安,還是說道:“走吧。”
顧瑾玉欣喜地捏捏王曉涵的手,知道她是同意了。兩人準備繞過陳貴繼續前行。陳貴扯住王曉涵的手臂,再次喊道:“不準走!”
王曉涵奮力掙紮。
趙蕤冷哼一聲,上前用力一把撕開陳貴的手,對方立刻痛的嗷嗷直叫。
随後冷笑着環視陳家人,“她們倆是我花了五百兩買來的丫頭,你們想留下,可以,把錢給我,她就是你們的了。”說完,一把推開陳貴。陳貴只覺得對方力氣極大,後退的腳步‘蹭蹭’停不下來,一屁股摔在地上。
孫氏‘哎呦呦’地沖上前扶起兒子,大喊:“天殺的!五百兩,你搶錢啊,誰知道是真是假!”
趙蕤掏出兩張紙,“這是她們的賣身契,看好了,想買她們,把錢準備好,否則我上官府告你們私藏他人奴婢,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陳家人瞪大了眼珠看。可惜,孫氏母女不識字,陳氏父子雖識得幾個,卻有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篇,大半不認識。幾人也不知真假,看見左下邊有個紅印,又覺得是真的。正躊躇,顧瑾玉兩人已到趙蕤身後,就要離開了。
陳貴蹿上前來阻攔,一拳就要觸及趙蕤門面。趙蕤纖細的手輕輕一握,将其雙手反擰在身後,接着踢了對方腿上一腳,陳貴吃痛,站立不住跪在地上。
“你放開我!”
“放開我兒子!”
“天殺的!放開我兒子!”
“放開我哥!”
陳大豐一家亂七八糟亂喊起來。
趙蕤道:“你們最好老實點,否則我不介意讓他再吃點苦頭!”說着手上加了點力道。
陳貴頓時殺豬似地嚎起來,“痛死我了!”
陳大豐見兒子慘狀,忙拉過一把鋤頭,舉起砍向趙蕤。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子了。
“小心!”
趙蕤手指動了動。
還沒等進前,陳大豐腳下一跘,撲在地上。
“他爹!你這是怎麽了?”
“爹!”
孫氏母女急忙扶起陳大豐。
陳大豐已跌得鼻青臉腫。
陳貴見了越發掙紮起來,只是身上的細手猶如千斤般重,壓得他動彈不得。
“哎呀,快來人啊,有人來陳家村搗亂了!”孫氏扯着嗓子大叫。
顧瑾玉心裏一緊,“遭了!”,随即對趙蕤道:“我們還是快走吧!”
趙蕤見顧瑾玉臉上盡是擔心,推開陳貴,“好。”說完三人準備離開。
卻晚了。
雖然此時尚早,但陳家動靜有點大了,早已驚動了附近幾家近鄰。只是不知發生什麽事,不便輕易出頭,現在聽見孫氏喊叫,都不約而同湧向陳家。
衆人七嘴八舌問起來:“發生什麽事了?”、“她們是什麽人?”、“怎麽回事?”
孫氏像得了靠山似的,直起腰,一手指着趙蕤,“她是人販子!要把大豐侄女拐走,被我們發現了,還把他們父子打傷了。大夥得幫幫我們,給我們主持公道啊!”
“你放屁!你才是人販子!我們是趙姐姐丫頭,是你們要搶人家丫頭!”王曉涵見衆人臉色不好,大聲辯道。
“哎吆!她是給你灌了什麽迷湯,連親舅舅都不認了!”
衆人被兩人說得糊塗。
“衆位誤會了!我們是這位姑娘花錢買的丫頭,因為陳家想強行留下,才會……”顧瑾玉話未說完,就被孫氏打斷:
“哎呀,惡人先告狀啊,這明明是我們的親侄女,卻要被她帶走啊……”
衆人覺得實在亂如麻。
其中一年紀略長者,問顧瑾玉:“你們是不是被拐的?”又問王曉涵:“你呢?陳大豐是不是你舅舅?”
顧瑾玉搖頭,“不是,是這姑娘買下的。”
王曉涵也急急搖頭,“不是被拐的!陳大豐是我舅舅,但現在我是別人丫頭,他管不着!”
老者又問趙蕤,“可有證據?”
顧瑾玉心裏一松,剛剛掃了眼賣身契,确實寫的是兩人賣身給趙蕤,但是……那手印。希望沒人發現。
趙蕤掏出賣身契遞給老者。老者看了半響,“這是真的。大豐,既是這樣,不該攔着人家。”
“不過你們打傷人就不對了。”
“是他們先動手的!”王曉涵道。
老者瞥了她一眼,“你這女娃,怎麽盡幫着外人說話。”
“你雖占了理,可打傷了人,也不能這麽算了,咱們陳家村還沒被外人這麽欺負過。”
趙蕤冷笑,環視衆人,“你們想怎樣?”
“把她留下。”陳貴早在衆人進來就找到平日熟識的人,叽裏咕嚕一陣耳語。見老者發問,沒有說話,聽完老者最後一句,張嘴就說。
趙蕤冷哼一聲。
顧瑾玉皺起了眉。
“我說,這位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想留下侄女,你就發發善心,成全他們就是了。”
“至于錢,讓大豐給你幾兩銀子,也算彌補你的損失了。哪有買個丫頭花幾百兩的,我看啊,都是胡亂寫的。”
“你要是沒有意見,我讓他們立馬給你拿來。”
孫氏聽了,眼珠一轉,“賈爺爺,我們哪裏有這些錢?都是地裏刨食的,一年到頭有什麽剩餘。”
老者撚撚胡須,“這樣吧,你有多少那就多少吧。”
孫氏眉開眼笑,“家裏就只有幾十文了…你看…”
老者點點頭,“就這樣吧。”
王曉涵氣得發抖,自己就值幾十文?
趙蕤終于不耐煩,“不用再啰嗦了!要是你們攔得住我,想留下什麽,随你們!”
衆人一聽趙蕤這狂傲的話,只覺心裏蒙上了灰,非給掃了不可。
“既然給臉不要臉,咱們也不管了,別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陳貴夥同幾個平日年輕力壯的熟人将趙蕤圍起來。
老者見狀喊了聲,“別打出人命。”
四五個人青年圍着趙蕤,眼裏盡是蔑視。
“別說咱們欺負女人!”
話才落音,此人就出了手。卻在離趙蕤半臂距離,被一腳踢中胸口,連連後退,摔坐在地上。頓時只覺胸中有巨石壓着,忍不住咳了起來。
不給其餘幾人反應,趙蕤趁勢踢中幾人肚子、肩,陳貴直接被趙蕤踹在臉上。
幾人不顧身上的傷,紛紛爬起來找了棍棒在手裏,又沖向趙蕤。
趙蕤抓住離自己最近一人,搶了武器,擡手就往其身上一陣亂打。
“哎吆哎吆!”
其餘人忙上前阻攔,一樣被趙蕤亂棍打中。
混亂了一會,幾人皆被打在地上,直呼“哎吆”,再也沒膽起來。
趙蕤将手裏手臂粗的木棍‘劈叉’一聲從中掰斷,扔在地上,“還有誰?”
衆人見趙蕤如此彪悍,皆不敢再吭聲。
一片寂靜。
趙蕤卻不想再浪費時間,對顧瑾玉道:“我們走。”
顧瑾玉連連點頭,拉了王曉涵跟上。
衆人想攔又不敢,年輕的都倒下了,剩下的更不中用。想說兩句挽回面子,卻不知道說什麽。只好眼睜睜看着三人離開。
孫氏見狀雙手叉腰,張嘴想喊點什麽,陳大豐立刻打斷,“好了,既然是人家的丫頭,以後就不要再想了。”
孫氏不服氣,“可是咱們兒子...”
“重新找戶人家的姑娘。”
孫氏還是有些不滿,本以為有個讀書識字的大家閨秀做便宜兒媳婦,現在泡湯了,叫她心裏怎麽不氣。但是這人這麽能打……真是...
……
趙蕤幾人剛到村口就遇見去鎮上的牛車,三人上了車。顧瑾玉幾次要和趙蕤道歉,見她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心虛之下都沒成功。
就這樣一路靜悄悄的到了大興縣。正午時分,趙蕤走進一家客棧。跟在後面的顧瑾玉和王曉涵有點緊張,擔心有人跳出來抓走她們。
瞥見倆人蹑手蹑腳的樣子,趙蕤心裏好笑,“你們幹嘛?”
“那件事...”
趙蕤撿了張桌子,讓小二擡了個屏風擋住兩人,才回道:“沒事了,知縣已經為弟弟平冤了,你們是安全的。”
兩人聽了大喜,放下一顆心來。平靜下來的顧瑾玉疑惑道:“這是怎麽回事?”
趙蕤卻不準備回答,叫小二上菜,轉頭遙看窗外的風景。顧瑾玉見此,便知再問也問不出,側身與王曉涵說話。
不一會,店小二上了菜。趙蕤自顧自吃起來。看着滿桌的美味,顧瑾玉兩人頓覺饑腸辘辘,也顧不上說話了,各自吃起來。
一頓飯安安靜靜。
吃完飯,顧瑾玉正想問去哪兒。趙蕤起身對她們道:“走吧,回京城。”
顧瑾玉兩人都覺得奇怪,怎麽要去京城。王曉涵扯扯顧瑾玉袖子,示意她問問。顧瑾玉搖搖頭,輕聲說:“別擔心。橫豎我們也沒去處,離了這裏正好遠離你舅舅一家。”
王曉涵轉念一想,也是,就瞧剛剛點的菜,以後的日子也壞不到那兒。于是乖巧跟着走。
三人回到東門三元街時,已是申時末。
袁益傑聽見動靜,開門來看。見趙蕤帶了兩個年輕女子,俱是貌美,其中一人秀美異常,行為端莊得體。袁益傑匆匆掃了幾眼,便不敢再看。
趙蕤見袁益傑神态,心裏了然,美女嘛誰都愛看。拱手道:“袁公子,這是我表妹,嗯,表妹的親戚。”又對顧瑾玉兩人道:“這是袁公子,我請來的...先生。”
三人相互見了禮。顧瑾玉微低着頭,非禮勿視。王曉涵偷偷瞄袁益傑,只覺得這公子真俊俏。
袁益傑連忙對趙蕤拱手說:“在下就不打擾各位了,一路舟車勞頓,該歇歇才是,改日再話。”說完,向顧瑾玉兩人點點頭,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趙蕤三人進了另一間院子。院子很小,只有三間臥房,一間廚房,一間淨室,剛好夠用。趙蕤替她們分好房,看了眼顧瑾玉,道:“你跟我來。”說完向自己房間走。
顧瑾玉拍拍王曉涵手示意她回房,自己緊跟上去。王曉涵心裏忐忑的回了房。
顧瑾玉進去時,趙蕤正坐在桌邊等她。
趙蕤示意她坐下,顧瑾玉依言坐她對面。
顧瑾玉鼓了鼓勇氣說道:“這回是我的錯,不應該...”
趙蕤擡手打斷她的話,“不用再說了,我就當多個丫頭使喚,我叫你不是為了這事。”
“剛剛袁公子你也看到了,他對我很重要,以後生活上多照應他點。嗯,他還有個母親,也許你們聊得來。”
“對了,這兩千兩還給你,被收走的銀子。”趙蕤摸出一把銀票,放在桌上。
“另外這五百兩做兩個小院的開銷。還有逢年過節,要準備什麽禮物給袁公子,你應該比我懂。”
“現在你相當于我的管家了。”
顧瑾玉被一長串話弄得暈乎乎。好一會才明白趙蕤說了什麽。心裏感激她。不過她知道趙蕤不喜叽叽歪歪,只重重說了聲,“謝謝。你放心,我會好好照應袁公子。”
趙蕤點點頭,“好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顧瑾玉本想行禮再告退,趙蕤揮揮手,“以後不用這樣。”
顧瑾玉出了趙蕤屋子。仔細回想剛剛的話。看來這個袁公子對她很要緊,也不像男女之情,或者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袁公子去做,不過這不是我該關心的。
趙蕤的意思是讓我幫他管着家裏了。也對,她也不像會操心這些的。
胡思亂想地回了屋。王曉涵見她回來,一把拉住問道:“趙姑娘說什麽,她是不是要趕我走?”
顧瑾玉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真夠笨的,要是不許你跟着,還能讓你回京城!”
王曉涵想想也對,還是擔心,“那她叫你去做什麽?”
顧瑾玉坐在桌邊倒了杯水,“沒什麽,叫我照應袁公子。”
王曉涵一聽,立刻憶起袁益傑的模樣,頓時有點臉紅。
顧瑾玉喝着水,沒注意王曉涵的樣子。王曉涵又問袁公子是什麽人,家裏還有什麽人,做什麽的。
顧瑾玉被問的頭痛,“我也不知道。他好像還有個母親,其他的我不清楚。反正就在隔壁,他是趙姑娘請的人,以後都會有來往,慢慢不就知道了。”
王曉涵這才安靜下來 。
☆、離開
因為回來的晚,菜也沒買,來不及做飯。顧瑾玉打聽附近的酒樓,定了一桌酒席回來,問了趙蕤的意見,讓王曉涵請隔壁袁氏母子過來用飯。
本來袁益傑心裏猶豫,不過想想平日就自己和母親,有點冷清,人多也熱鬧。而且母親也頗為高興的樣子,便沒再推辭。
幾人圍桌而坐。顧瑾玉幫袁母夾菜,王曉涵在一邊逗袁母開心,袁益傑見母親開心,心情也很不錯。加之趙蕤和他把盞言談,氣氛很融洽。一頓飯也算賓主盡歡了。
吃完飯,又閑話了一會,袁益傑謝過趙蕤,帶母親回隔壁了。
顧瑾玉和王曉涵忙着收拾,趙蕤回房修煉了。
“表姑,原來袁公子是秀才呢!明年他還要下場考試!袁公子真有才學!”王曉涵一邊收拾一邊興奮地說。
顧瑾玉累的不想說話了。
“還有,他還沒有娶親呢...”說到這句王曉涵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但顧瑾玉還是聽見了。她目光看向一臉向往的王曉涵,心裏一動:是啊,袁公子确實不錯,人品看起來也不錯。
不過,現在說這個為時過早了,等以後再看吧。
終于收拾幹淨了,顧瑾玉揉揉手臂,“好了,該歇了,我可累壞了。”說完手遮着嘴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回房了。王曉涵跺跺腳,回了自己房間。
袁益傑和母親回了院子。
袁母笑着對他說:“那兩個真是好姑娘。模樣都好,一個文靜大方,一個活潑可愛。”說完期待的看着袁益傑。
袁益傑自是明白母親的意思。他十九了,普通人家早已娶妻。自父親去世,一沒多餘錢財可娶,二母親病成那樣,也沒心思。
袁母見他不語,以為他想到從前,“你還在想以前的未婚妻子,兒啊,這麽久了,她不定已經嫁人了,別再想着她了。”
袁益傑沉默,我可不會想她,我們早已陌路。
“兒子早就忘了她了。母親,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婚事,但這急不來,總得好好相一個。再說,我們年後回了江南,尋媒人說,豈不更好。”
袁氏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麽。轉念一想,兩姑娘是不錯,但畢竟第一天見面,以後日子長的很。等相處久了,再提提,就水到渠成了,于是閉口不言。
袁益傑以為母親累了,服侍她睡下,自己回房溫書。
……
自那晚相互厮認後,兩個小院往來越加頻繁。
有時顧瑾玉帶了王曉涵上門。袁母招待她們,袁益傑打個招呼就回房讀書去了。
顧瑾玉刺繡功底不錯,而袁母原是江南人氏,善繡。顧瑾玉頓時如獲至寶,虛心請教。袁母對顧瑾玉印象很好,也不藏拙,傾囊相授。
顧瑾玉天分高,又認真學習,進步很快,袁母很高興。加上王曉涵時常在旁插科打诨,逗人發笑,袁益傑經常聽見笑聲傳來。
他心裏漸漸放松下來,全身心溫習功課。
有時顧瑾玉兩人不上門,袁氏想念她們,和兒子說一聲,就上門和她們聊天。無非是針線,衣裳,奇聞異事。聊的晚了,順勢留在這邊吃飯,顧瑾玉就讓王曉涵送飯給袁益傑。
而趙蕤在房中能待上一天,除了吃飯,就不見人影。無聊了會出去逛一圈,或者站在門外瞧瞧人流。
袁益傑忙着學業,除了關心袁氏外,也很少見到。
趙蕤時常看不見屋裏有人,袁益傑慢慢地發現母親經常不在。
幹脆讓袁益傑搬過來和我住得了,她們三個住一塊。趙蕤咬着餅想。
“還有半個月天就過年了,要準備些什麽?”顧瑾玉問道。
要過年了?都快忘了這感覺。
“你看着準備,到時候兩個院子一起過吧。”趙蕤漫不經心地說。
顧瑾玉點頭,她也正有此意,人多熱鬧。
接下來的日子,顧瑾玉忙了起來。先去隔壁見了袁母,告訴她不用準備過年的東西,這邊一起置辦了。又央袁母出門采辦年貨,袁母高興地答應了,三人興匆匆出了門。
雞鴨魚肉,時令蔬菜水果,茶點瓜果,各種米面,幹果,糕點,還有裁新衣的布匹,炮竹,堆成座小山似的。
趙蕤去廚房溜一圈,見了這堆東西,心裏嘀咕:這麽多,用得完嘛?
三個人還在興奮讨論,貼什麽樣的窗花,對聯不必買了,讓袁益傑寫,福字也由他寫。衣服裁什麽樣的,一人裁幾套,巴拉巴拉...
趙蕤默默出了廚房。她想不起前世過年是什麽樣的了,哪怕沒有末世,年味也是越過越淡。
正巧碰上袁益傑來尋母親。他看了看廚房,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對趙蕤說:“趙姑娘別見笑,母親自生病以來,除了我與她解悶,幾乎沒人與她說話,她可能悶壞了,她很喜歡兩位姑娘,所以...”
趙蕤笑着搖頭,“我是覺得有趣,又想起以前的事,沒有怪她們,這樣很好。”
袁益傑看她不似作僞也放下心來,“對了,還沒問過姑娘是哪裏人氏?”
趙蕤擡頭看天空,聲音幽遠清冷,“很遠的地方,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袁益傑驚訝,“有這麽遠的地方?姑娘是想家了?”
趙蕤微笑,“是也不是。現在挺好,我得好好享受生活!”說完拍拍袁益傑的肩,走了。
袁益傑僵住...
好深奧...
袁氏見兒子來了,叫了他進來商議。袁益傑甩甩頭,去陪母親。
半個月一晃就過。裁的新衣一人兩套,等新年就能上身。廚房裏,除夕夜要用的各色食材都準備妥當了,對聯福字也由袁益傑貼好了,門庭也收拾幹淨了。
除夕當晚,家家戶戶熱熱鬧鬧的。
顧瑾玉,王曉涵,袁氏在廚房忙活了一下午,整治出一大桌子菜。
五人同坐一桌。袁氏滿臉笑意,整個人精神了很多,一直勸大家多吃。顧瑾玉一會夾菜給袁氏,勸她吃這個,一會又夾塊肉給趙蕤,說這肉酥,整個人也忙的不行。
王曉涵一邊小口小口的吃,一邊輕聲細語和袁益傑說話,間或夾菜到他碗裏。
其樂融融。
這頓飯吃了一個時辰。中間大家都喝了酒。吃完飯,也不忙着收拾,坐一塊說說笑笑。
夜深了。袁氏要守歲,袁益傑勸不過,也只好守着她。顧瑾玉幾人作為客人,不便早睡,也坐着不回屋。
趙蕤可有可無。
半夜,袁氏年紀大了,撐不住困意,頭越垂越低。王曉涵都趴在桌上睡着了。顧瑾玉一看,連忙勸袁氏,道:“大娘,回去歇息吧,天太涼,你身子剛好,別又病了。”
袁益傑趁機摻母親起身。袁氏嘆道:“老了,不中用了。”
“母親,您才五十,老什麽,以後日子長着呢。”說完,對顧瑾玉點頭,扶着母親回隔壁了。
顧瑾玉叫醒王曉涵讓她回房睡。轉身看趙蕤,人已經不見了。
……
正月裏,在京沒有什麽親戚可走,顧瑾玉請出早早準備的,外祖母、舅舅侄兒的神龛牌位祭拜,整個正月早晚都是煙霧缭繞。袁母見了,不免過問幾句。倆人一交談,顧瑾玉方才知道,袁母本姓林,祖輩原是金陵人,後來遷到蘇杭一帶,就此定居在那裏。
“說不定,我和你外祖母同出一家呢。”袁母高興拍着顧瑾玉的手。
顧瑾玉的外祖母家原籍金陵。說不得,真的沾親帶故,只是現在已不可考。不過,她仍然很開心,與袁母更加親密。
過了十五,天氣漸漸回暖。院子裏牆角根下嫩草破土而出;街上行人多了起來,穿得不再厚重;空氣中吹過的風帶着暖暖的氣息,不再是徹骨的寒冷;通惠河面的冰層慢慢融化,沉靜了許久的碼頭又漸漸熱鬧起來。
二月初。趙蕤與袁益傑商議下江南的事。按他以前推算,趙蕤的空間碎片在江南一帶,具體位置尚不清楚。
袁益傑的意思,不如在每個路過的碼頭停留幾天,經他測算,若東西不在那裏,再趕往下一個地方。這樣要多費一點時間。
趙蕤到是不在意。她也不趕時間,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只要能找到碎片。而顧瑾玉雖然去江南是為了查找滅門的兇手,但這種事能不能成是一回事,急也急不來,只能徐徐圖之。
袁益傑要在八月參加鄉試,時間還早。趙蕤心裏有了注意,就一邊找碎片,順便游山玩水好了。
船的問題不好解決。一般小船坐不了這麽多人,何況還有一大堆東西。大型商船大多資本雄厚,很少載客,中型船也能租坐,但船上人員繁雜。想了想,這一行女子居多,還是單租一條船的好,雖然貴點,避免麻煩。
之後,趙蕤和袁益傑跑了幾天碼頭,尋找适合的船。袁益傑覺得既然都是短途,不用特意包下一條船,中途要停留一段時間,到時候再找去下一個地方的船就行。
趙蕤覺得麻煩,所有行李搬上搬下,而且還不止一次,又不能明目張膽放到空間去。還是包了一條船方便。
找了兩天,選了一條船,只有客艙七八間。船上是一家四口,長年在運河上做客運生意,有時做短途,價錢好就做長途。
當家的姓張,四十歲,經年的風吹日曬讓他看起來像五十。妻子三十九歲,姓錢。一個兒子,十八,皮膚黝黑,高大壯實;女兒十六歲,眉目清秀。
定下他們,是因為袁益傑說他們不像狡猾之人。趙蕤心裏撇撇嘴:沒聽過人不可貌相嗎?
與張家約好出發的日子,付了定金,倆人往回趕。
回來後,趙蕤告訴顧瑾玉二月十六出發。顧瑾玉呆愣片刻,說了聲知道了。
之後幾天,顧瑾玉央袁益傑找一些人,讓趙蕤帶頭,去大興縣将外祖母、舅舅們的骨灰取出,又找到王曉慧的墳,取了骨灰一并帶走。
接着顧瑾玉和王曉涵收拾東西。衣服,被褥,吃得,用的,還有藥材,又是一大堆。
趙蕤再一次體會到:古代出門不易。不像現代方便,什麽都容易買到,而且自己有空間,有什麽往裏一裝就完。哪像顧瑾玉幾人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堆。
二月十六,天氣晴好,陽光普照,适宜出行。
袁益傑先去了渡口,找到張家的,将船劃到人少的地方等待。趙蕤在家雇了兩輛馬車,一車坐人,一車裝行李。
王曉涵顯得很興奮,她從來沒有出過這麽遠的門,一路上叽叽喳喳問東問西。
袁母一直耐心回答。她自己也很喜悅,要回故鄉了。
顧瑾玉有時有點心不在焉。要回到那個噩夢開始地方了,既喜又憂:終于可以去找仇人,為父母,弟弟報仇。可是,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萬一遲遲找不到怎麽辦?
顧瑾玉重重吐了口氣。
趙蕤觑見她的神色,心裏明了。
渡口一會就到了。一眼望去,河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大大小小,一條緊挨一條;河岸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進來的,出去的,熙熙攘攘;吆喝聲,吶喊聲交織在一起,讓渡口顯得吵雜了幾分。
趙蕤下了車,一眼就見袁益傑等在路邊。顧瑾玉拿出準備好的帷帽,和王曉涵一起帶上,也下了車。
袁益傑趕忙上來扶袁母,帶頭往前走。
趙蕤叫了幾個挑夫挑了行李跟着走。
三人在最後。
遠遠的看見一條船泊在人少的地方。船上的人看見袁益傑,忙跳下船來搭手搬行李。
幾人上了船。
趙蕤徑直進了船頭的第一間。顧瑾玉和王曉涵緊挨趙蕤住了第二間。袁母住第三間,袁益傑最後。
袁益傑另一邊是張氏父子,後面是張家母女倆,船尾是廚房。
收拾妥當,張船主詢問了袁益傑,袁益傑點點頭。張氏父子撐起船蒿,船緩緩遠離岸邊,彙入駛向遠方的船流。
☆、旅途
河面寬廣,河水湍流向前。
兩岸風景時有變化。
有時是一片一片的田地,農人正在耕種,遠處有幾處房屋,屋前還能看見小小孩童身影;一會又到了沒有人煙地方,只有一棵棵低垂的楊柳拂過河面;漸漸地,岸邊出現一排排整齊林立的房屋,那熱鬧的聲音随着風聲飄進衆人的耳中。
河裏。往來船只絡繹不絕。有客船,有高大奢華的商船,也有載着沉重貨物的漕船,還有穿梭在船間兜售商品的小舟。船只太多,若不注意,有時會發生海上的交通事故:撞船。
趙蕤就親眼看見兩艘相對的船,因為避讓不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被撞的船立刻有人破口大罵起來。雙方一直糾纏,直到消失在趙蕤的視野裏。
張船主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