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穿好衣服,最後看了一眼還在睡的攻,要出門的時候卻又停下來,走回到床邊,看着攻脫在那的鞋,仔細點,還能看到沾着一點血跡。
受把那雙鞋穿走了,用身份證買了回去的票,和忙着跟火車站合影的一隊游客一起出了站。
然後他直接去了警察局。
這點是飯點,警察局裏正在分外賣,有兩個混混蹲在牆角,有一對夫妻在高聲争吵,旁邊的兩三個警察上前去勸。
受找了個看上去清閑一些的,那個警察正咬着一次性筷子想掰開。
“你好。”
“什麽事兒啊?”
對方沒看他,還在跟筷子較勁。
“我來自首。”
嚓地一聲,筷子被掰成了一長一短,對方有些驚訝地擡起頭,對上了面前一張蒼白的,鬓角微微汗濕的少年的臉,然而那張臉上,平靜比狼狽多。
受立刻被帶去做了筆錄,還回到案發現場,也就是他家,做了陳述。他非常配合,巨細無遺,描述自己被父親毆打後無奈反抗,心情憤懑之下,失手打死了父親。
給他做筆錄的警員眼神銳利,問的問題都很直接刁鑽,諸如“你踢了他幾腳?”“他是摔在這裏的嗎?”“你确認了幾遍他的呼吸?”
受口幹舌燥,一遍遍複述,他曾直面的恐懼和死亡。
折騰了一天,受什麽都沒吃,終于體力不支,站都站不穩,尤其是曾經做過骨折手術的那條腿,案發那天被他爸踢中過,此時疼得他滿頭大汗。
警員把他帶到了醫院,進行了詳細的驗傷,最嚴重的的傷處就是釘了鋼板的腿,還沒完全長好的時候遭到了二次傷害,雖然可以不必再動手術,用外部固定修複,但很可能以後都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受坐在病床上,和警員一起聽着醫生的診斷,表情冷淡地好似與他無關,警員看了他幾眼,多少生出幾分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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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裏受從頭到尾只問過一句話,可不可以和他那個同學見一面,警員說他們都是同一案件的嫌疑人,不能見面,不過可以跟律師見面,受說我沒錢請律師,警員說立案後公家會給你找律師的。
警員在病房外守了一晚,第二天拿到了完整的驗傷報告,最後受戴着護具,拄着拐杖又被帶回了警察局。
坐在審訊室裏,警員把案發現場的照片,和他受傷的照片,包括他鞋面上的血跡特寫,全部丢到他面前,最後嚴肅地問他。
“你對殺害姜鑫供認不諱?”
“是。”
“你确定你最後一次攻擊受害者,是用拳頭揍了他的臉?”
“我确定。”
“那你知道他是死于什麽原因嗎?”
“……我不知道,他的肋骨斷了,也許戳破了內髒。”
“不,他的內髒受傷不嚴重,起碼沒有引起大面積出血,他是死于窒息。”
受不太明白警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為什麽緊緊盯着他,而他的茫然,讓對方前傾的身體慢慢向後,坐成了一個篤定的姿态。
“他是被這只枕頭捂死的。”
警員在一堆照片中挑出了一只染了大片血跡的枕頭,那是受的,他沒有床,從來都是睡沙發。
“而且受害者掙紮留下的痕跡,也證明他雖然受傷嚴重,但還有行動能力,為什麽你對這個絕口不提?”
受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先是慌亂,而後慢慢恍悟,露出了震驚至極的表情,瞳仁顫抖地看向警員。
“而且,你說是你打死了你的父親,但你那條受傷的右腿根本不可能造成受害者身上的傷勢,你說你揍了受害者很多拳,可你的拳頭上一點破皮都沒有。”
“我,我的鞋,我的鞋上有DNA,而且一定在現場留下腳印了。”
“DNA和腳印只能證明你當時在案發現場,不能說明你是兇手。”
“……”
“賀冬的供詞比你的真實可信,而且枕頭上,受害者的指甲裏,都有他的DNA。”
“……”
“是賀冬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