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陳嬿姝不知趙翓到底是何意思, 只怔怔地望着他。
趙翓對着她笑了笑。可陳嬿姝總覺得, 他這笑容,有些勉強。
見陳嬿姝只望着自己,半晌不說話。趙翓猶豫了片刻, 又問到:“阿蟬,你, 你覺得呢?”
陳嬿姝略微一沉吟, 然後笑了起來, 說道:“我才不上你當呢!你想騙我先把這匕首用了,以後我若想用, 便沒這機會了。這把匕首呀,我要留着, 等以後真遇到要緊的事再用。”
趙翓一怔, 随即低下頭,輕聲一嘆, 說道:“有什麽事,能比這事還要緊?”
這話聽着更是奇怪。陳嬿姝望着他, 杏眼一瞪,說到:“難道你想反悔不娶我了?”
他低着頭笑了笑,說道:“我怎麽會不想娶你?我做夢都想, ”頓了頓, 他擡起頭來, 定定地望着她,說道, “阿蟬,只要你到時還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娶你。”
“我先前不是說了,我願意嗎?”陳嬿姝笑着說道,“所以,現在還不到用這匕首的時候!”
不知有沒有看錯,陳嬿姝發現自己的話說完之後,趙翓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不過,很快他就恢複如常,對着自己笑道:“那行,都随你!反正……一切皆是天意!你,你早點歇息吧,明日我帶你到出去踏青,可好?”
見他似乎又沒什麽異樣,陳嬿姝疑心自己先前看錯了,笑眯眯的點頭道:“好。”
“那我也去歇息了。”趙翓站起身來。
陳嬿姝忙起身,說道:“我送你。”
“嗯。”他應了一聲,把她的手握在掌中。
兩人走到門口,陳嬿姝欲走出門。趙翓攔住她,說道:“外面涼,就送到這兒吧。”
“我把你送出院。”陳嬿姝笑道。
“不用了。”他說道,“我又走不遠,就在旁邊院子裏,你早些上床歇息,明日我們用過早食便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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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陳嬿姝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不出去了。”
“嗯。”他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撫了撫,說道,“那我明是過來。”
“好。”陳嬿姝又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轉過身,便往院外走去。
陳嬿姝并未回屋,而是站在門前,看着他。
他走到院門口,回過身,望了過來,看見陳嬿姝還站在原地。他微微一怔,腳下往回走了兩步,似乎想走回來。可是,他随即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腳,頓了片刻,沖着她微笑着揮了揮手,又轉過身往外走去。這回,他腳下走得極快,很快便不見了身影。
陳嬿姝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心裏不知為何,感覺有幾分悵然。他今日似乎有些奇怪,可她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不過,一想到接下來會有三日與他在一起,她心頭又雀躍不已。
次日,陳嬿姝早早便起了身,剛梳洗完畢,便聽到香岚在院中向趙翓請安。
她一聽,忙往銅鏡中瞥了一眼,見鏡中的女子明豔動人,這才起身,迎了上去。
她剛走到幾步,便看見趙翓已經走到了門邊。今日,他一身竹綠色的素衣,雖然褪去了幾分貴氣,卻顯得清爽儒雅。
“阿翓。”她一邊走上前,一邊微笑着喚他。
“阿蟬。”他跨進門,将她的手握住。
“昨晚歇息得可好?”她問道。
“嗯。”他點着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道,“阿蟬可收拾妥當了?”
“都妥了。”她笑道。
“那叫他們把早食傳來,我們一起用過便出門去。”
“好。”陳嬿姝應了一聲,然後轉過臉,對着繡屏說道,“繡屏姐姐,殿下叫傳早食了。”
繡屏忙應道:“是,奴婢這便去傳。”說罷便退了下去。
兩人一起走到屋中,坐到蒲席之上。
陳嬿姝笑問道:“阿翓,我們去哪裏踏青呀?”
“這幾日春光正好,離這二十裏處,有個瓊花湖,連綿數十裏,我們可去泛舟,不知阿蟬喜歡嗎?”趙翓含笑望着她。
“喜歡,喜歡。”陳嬿姝歡喜道,“我在這院子裏悶了快半年了,正想出去走走。”
趙翓傾過身子,擁着她,悄聲道:“今日我們不帶下人出去,就我們兩人,可好?”
陳嬿姝沖着他一笑,輕輕點頭道:“好。”她也嫌其他人跟在身邊礙事,有時想說些悄悄話,也不方便。
這時,繡屏帶着人端着食案進了屋來。兩人忙分了開來。
侍女分別把兩張食案放在了陳嬿姝與趙翓的面前。
趙翓一看,食案上放着米粥,米糕,香油春筍,熏豬耳。他頓了一下,把粥端了起來,喝了一口。粥應該剛熬好不久,還有些燙嘴。
陳嬿姝看見趙翓輕輕皺了一下眉,忙往他食案上望了一眼,見上面放着的食物與自己是一樣的。她眉尖微微一蹙,對着繡屏說道:“繡屏姐姐,疱夫是不是偷懶?怎麽殿下的早食與我是一樣的?為何不做殿下平日用的食物?”
陳國人喜食米食,趙國人喜食面食。因而,陳嬿姝與趙翓的生活習性并不相同。
繡屏見陳嬿姝責問,忙回答道:“回公主的話,是殿下叫我們就準備公主平日用的早食的。”
聽到繡屏這麽說,陳嬿姝一愣,回臉望着趙翓,說道:“殿下,這是為何呀?”
趙翓似是不在意地一笑,說道:“跟你在一起,自然要學會你喜歡吃的東西。”
“那你吃得慣麽?”她擔心地望着他。
“有什麽不慣的?”說着,他拿起米糕咬了一口,點了點頭,“這米糕很是香糯可口。阿蟬,你也吃呀。”
見他這樣,陳嬿姝搖頭一笑,也拿起米糕,也咬了一口。還別說,今日這米糕真是特別香甜。
兩人也不再說話,各自吃着早食,只偶爾聞着竹箸與碗碟相碰的聲音。
陳嬿姝還是忍不住偷眼看他,見他似乎吃得還挺好。
見她望着自己,他擡起眼來,望了她一眼,淡笑道:“怎麽了?”
“沒什麽。”她抿嘴一笑,“怕你吃不慣。”
“阿蟬喜歡的東西,我也喜歡。”頓了頓,他又說道,“就算不喜歡,也要學着喜歡。”
“那也不能總讓你遷就我呀。”她忙笑着說道,“我們一日吃米食,一日吃面食可好?”
“不用。”他說道,“你若不喜面食,不吃便是。”
“不行。”她學着他的模樣,鄭重地說道,“阿翓喜歡的東西,我也喜歡。就算不喜歡,也要學着喜歡。”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來:“你這偷師夠快的啊。”
“當然。”她沖他眨了眨眼。
他沒說話,只望着她笑。這一刻,她從他眼中感覺到了深深地情意。這種感覺如同春風一般,瞬間拂走了昨晚萦繞在她心裏的那一絲陰霾。她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與他真是一對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一般,默契而又情深。
用過早食,兩人便出門了。除了那駕駛馬車的馭夫外,趙翓果真沒再帶任何侍從和侍女。她知道,這是只屬于他和她的三日。
上了馬車,陳嬿姝看見車上放了一個包袱,訝然道:“阿翓,你帶這作甚?難道我們天黑不回來嗎?”
趙翓對着她神秘地一笑,說道:“這幾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呀?”陳嬿姝好奇地問道。
趙翓攬過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賣着關子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陳嬿姝笑了笑,也不多問,把頭靠在他的肩頭。
馬車緩緩走起。她閉上眼睛,聞着他身上那淡淡似松似麝的香氣,感覺心頭極為舒适。
趙翓側過身,看着她如同小鳥一般,依偎着自己,心頭也是不禁一蕩。他湊上前,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他的唇剛觸到她的肌膚,便看見她一下把眼睛睜了開來,一雙含煙的眸子驚異地瞪着自己。
這模樣的她,讓他不禁又想起那個夜晚,她被衛雅清下了藥,在馬車上,摟着自己又親又吻的。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她嘟着嘴,臉頰上瞬間飛起了一片紅霞。
“我想到上次你中了媚毒,在馬車裏,對着我又親又摟的,我推都推不開!”
“不許笑!那是我中了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陳嬿姝半撒着嬌,把臉埋在他的肩頭,卻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
“那你清醒的時候呢?你還會這樣嗎?”
他把嘴湊到她的耳邊,熱氣輕輕呼在她的耳畔,弄得她癢酥酥的。
“當然不會……”她一邊說話,一邊擡起頭來,他卻沒讓開。她的臉頰一下撞到了他的唇上。她一下呆住了。
“可是,我會!”沒等她反應過來,他順勢便親了上來。
她心尖一顫,卻沒躲。
兩人的唇,吻在了一起。她閉上眼,心卻似要蹦出來似的。他的舌,很滑,她想去捉,卻怎麽也捉不住,反而自己被他勾了去,輕咬吮吸着……
良久,兩人才分了開來。她大口喘着氣。他把她摟進懷裏,輕笑着。
從別院出來,到瓊花湖,這一個時辰,他始終這麽摟着她,就算她好奇地撩起簾子去看窗外的景色,他的手都沒有離開她的腰。
到了瓊花湖畔,這裏已經泊了一條木舟。
趙翓拿起包袱,扶着陳嬿姝下了馬車,對着馭夫說道:“你回別院去,不用等我們。”
“是,殿下。”馭夫行了一禮,便趕着馬車調頭離開。
趙翓牽着陳嬿姝,先讓她上了木舟。他自己解開栓船的繩子,跳了上來。
陳嬿姝坐在木舟之上,拿起一只木槳,對着他笑道:“現在我們怎麽做?是劃槳嗎?”
“你會劃嗎?”他望着她。
“我雖然沒劃過,不過,我見過別人劃呀。”陳嬿姝說着,舉着槳,放到水中,“以前我阿娘也帶我去游船呢。”
“那你劃來試試,看你能不能把船劃走。”他唇角帶着笑。
“好啊!”陳嬿姝興致勃勃地劃起槳來。
原以為,這是件很容易的事,沒想到劃了半天,船還在原地打着轉。
“這是怎麽回事?這船怎麽不走呢?”她的汗都快急出來了。
“還是我來吧。”他笑了笑,從船底摸出一只竹篙。
只見他用竹篙先把船撐離岸,再舉起漿劃了起來。
随着漿起漿落,船離湖岸越來越遠,陳嬿姝似是恍然大悟道:“原來要先用竹篙撐開後,才能劃船呀。現在我也會劃了。”說罷,她又舉起漿來劃了起來。
“阿蟬,你別劃了。”趙翓無奈地說道,“這劃船沒那麽簡單的,要掌握力道和方向,別我往前劃,你又給我劃回來,那我們可真的走不了。”
“哦。”陳嬿姝忙笑了起來,随即又裝着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那就勞煩二殿下為嬿姝劃船,嬿姝就樂得清閑了。”
“為嬿姝公主效勞,趙翓很是榮幸。”他也裝腔作勢道。
随即,兩人相視一笑,湖面上響起一陣陣愉悅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