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思憶
佳的手機倒是撥通了,但是手機提示音沒有盡頭地響着,直到轉到了語音信箱。許臨淵挂斷,再撥。
一連幾次,鄒之佳都沒有接電話,電話最後都是轉到了語音信箱。無奈,許臨淵只好在信箱留言,叫鄒之佳接到留言馬上給他打電話。
他一直在車裏等了三個小時,從黃昏時分等到夜色沉沉。許臨淵等得饑腸辘辘,而且時差的效應來到,他已經有點等不下去了。許臨淵點燃了發動機,打開轉向燈,準備離開。這個時候,一束柔和的車燈迎着夜色朝許臨淵靠了過來,等車來到近前,許臨淵終于看清楚那是一輛老舊的紅色凱美瑞,它在他的附近減速,并且在他對面的一個車位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借着昏暗的路燈,許臨淵看見她身形消瘦,而且張着一張亞洲人的面孔。她越走越近,女子的面容憔悴,手裏抱着一個紙袋,像是剛剛購物回來。她穿着件十分寬大的黑色羽絨大衣,脖子上圍着一條十分厚實的白色毛圍巾,看樣子似乎很怕冷似的。
許臨淵瞬間按了剎車,迫不及待地搖下車窗。
“佳佳!”
亞洲女子停下來,回頭朝他這邊張望。許臨淵拿車燈晃了一下鄒之佳,然後打開車門像她招手。
鄒之佳站在許臨淵的車前愣了一會兒,她好像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一樣。過了一秒鐘,許臨淵看到了她的嘴角翹了起來,臉色好像一盞燈一樣,“啪!”得一下就點亮了。
鄒之佳抱着個紙袋朝着他的方向奔了過來。她來到他的車門旁邊,一把把車門全部拉開。冬日夜晚的強風一下子就灌進了車裏,讓許臨淵打了一個冷戰。
“許臨淵,你來了!”
說完,不等許臨淵反應,鄒之佳就拱下腰,把紙袋扔在一邊,給了坐在駕駛位上的許臨淵一個大大的擁抱。
紙袋裏面的水果蔬菜和其他日用品都滾了出來,可是鄒之佳絲毫不介意,只是緊緊地擁抱着許臨淵。
許臨淵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這個待遇,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他坐在駕駛位上別扭地扭着身體,也緊緊地抱着鄒之佳。
兩個人就以這個奇怪的姿勢抱了很久,久到坐在風口上的許臨淵覺得自己已經被夜風吹透了。但他還是舍不得跟鄒之佳分開,他覺得他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A城中心公園的陶然亭裏。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他們誰也舍不得先放開對方,直到鄒之佳覺得懷裏的人開始有些瑟瑟發抖了,她才警覺地想要推開他。沒想到,她剛一動就遭到了許臨淵的抗議。
“不要放手。”許臨淵用力抱緊了鄒之佳的背,“再抱一會兒。”
Advertisement
一句話讓原本沉浸在重逢的喜悅當中的鄒之佳熱淚盈眶。她努力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在這個幸福的時刻留下來。她用力地抱緊了許臨淵,把他貼在自己的身體上,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的熱量傳給他一樣。
許臨淵用力地回應鄒之佳的擁抱,然後用帶着濃濃鼻音的低啞聲音說,“小壞蛋,終于肯抱我了。”
鄒之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倏然滑落。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氣息,開口卻也帶了濃濃的鼻音:“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久別重逢,兩個人都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們又抱了一會兒,最後是鄒之佳堅持要先分開,因為許臨淵已經凍得牙根打顫了。她從後座把許臨淵的羽絨短外套拿來給他披上,然後又動手從後座取出被他拆散的輪椅,許臨淵一邊穿大衣,她一邊幫他組裝輪椅,動作十分娴熟。
等她裝好,就幫他把輪椅在車門口擺好角度,等着他自己移上來。
許臨淵在一旁看着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心卻一點一點地下沉。他一邊把自己移上輪椅,一邊頗有些酸味地說,“哎呦,很有經驗嘛。看來你經常給人組裝輪椅啊!”
鄒之佳笑,道,“是啊,我是很有經驗啊。怎麽,吃醋了?”
居然承認了!
許臨淵的臉色一下泛了白,嘟着嘴不吭聲了。
他把自己移到輪椅上,整理好雙腿,然後從車門口退了出來,關上了車門。他剛打算調轉輪椅,就被鄒之佳制止。
“等等。”
“嗯?”
鄒之佳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來,然後把自己脖子上的厚圍巾取了下來,然後折了一折就給許臨淵蓋在了他細瘦的雙腿上。然後鄒之佳細心地把圍巾在他的腿的兩邊掖好,一邊掖一邊說,“天氣這麽冷,怎麽穿得這麽單薄?腿不冷嗎?”
她一邊幫他蓋腿,還一邊伸手隔着褲子檢查他的腿。果然,他的腿已經被凍得冰冷,寒氣隔着褲子都透了出來。
“色女,住手。”許臨淵有些別扭地說。
鄒之佳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卻把自己的雙手蓋在許臨淵膝蓋的位置。她笑道,“我在診所打了很多年的工,幫人裝輪椅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會連這個也要吃醋吧?”
許臨淵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他看着她的眼睛,見她一臉的坦然,再看她細心地照料他的樣子,心裏暖融融的。
“誰說我吃醋了?”
“哈!”
“吃了我也不會承認的!”
鄒之佳看着許臨淵別扭的樣子癡癡發笑,許臨淵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推着輪椅就要繞過她。
“還不趕緊進屋?”
“哦!”
鄒之佳這才跑到車邊,一樣一樣地撿起被她随手一扔散落一地的日用品。然後起身朝他們住的房子走去。
等她來到門口的時候,許臨淵也剛剛推着自己從RAMP上到了臺階上面。鄒之佳開鎖,推開門,讓開一個身位讓坐輪椅的許臨淵先進屋。許臨淵也沒有跟她客氣,自己先走進去,然後鄒之佳跟在他的身後進屋。
屋裏是二十四小時供暖,一進門兩個人就把身上的大衣脫了。鄒之佳接過許臨淵遞過來的大衣,把他的衣服跟自己的一起挂在了客廳的衣帽架上。
“累不累?”鄒之佳蹲在許臨淵的輪椅前面,看着他疲憊的表情。
“不累。”
“真的?”
許臨淵還沒有回答,就一陣倦意襲來,讓他打了一個哈欠。
鄒之佳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好笑,“還說不累!”
“我真的不累,見到你就不累了。”
說完,許臨淵大着膽子牽過鄒之佳的手,然後好像第一次牽她的手的時候一樣,臉上帶着紅暈,羞澀地笑着看她。
鄒之佳與他對視,然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好了。先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說。你是剛到美國的,是嗎?”一邊說,鄒之佳一邊繞到許臨淵的輪椅後面,推着他往洗手間走去。
“嗯,下午到的。”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休息就來找我了?”
“是啊。”
“等了很久了嗎?”
“當然了。誰叫你不接電話的!我只好親自過來找你了。” 許臨淵沒有告訴她,他在她的門前等了快三個小時。
“那快休息,快快把時差倒過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許臨淵有些促狹地仰頭看她,用帶着點迷茫的欲望的語氣說,“在倒時差之前,我們也還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鄒之佳皺着眉頭斜眼給了他一記,“你想多了。”
“不多。”
“真的多了。”
“真的不多。”
鄒之佳把他推進一樓的洗手間,給他從櫃子裏找來了毛巾,然後幫他把浴缸裏熱水放了出來。
“怎麽樣,要幫忙嗎?”
許臨淵有些看好戲似的看她忙前忙後,笑着問道,“小姐,你這架勢是想讓我洗澡?”
“是啊,洗洗趕緊睡啊。”
“可是,我有說我要在這裏過夜嗎?”
鄒之佳大囧,好像,确實,許臨淵根本沒有表示他想留下來過夜啊。她怎麽會這麽猴急?!她尴尬地關了水龍頭,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許臨淵的面前。
“那個……你訂了酒店了?”
許臨淵見自己陰謀得逞,笑着說,“你希望我訂了還是沒訂啊?”
“我?”
“嗯。”
“其實,你訂不訂都沒所謂。我怎麽都行。”說完,鄒之佳拿她給許臨淵準備的毛巾把手上的水漬擦幹,站在一旁無所适從。
許臨淵無奈地搖了搖頭,提高聲音道,“剛剛你在車裏抱我的勁兒哪去了?你想我留下,你就說嘛,你不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想留下呢?”
“哦。”
“說啊。”
“哦。”鄒之佳嘟着嘴,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她站在那裏絞着手,一副一言難盡的糾結表情。
許臨淵本來很堅持要她親口留他住下來,可是他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又心軟了。
“好了好了,說不出口我就不逼你了。你想我留下來,是不是?”
鄒之佳看着他,癟着嘴點了點頭。
許臨淵過去拉她的手,“好了,是我錯了,我不該逼你的。有些話說不出口,那就不要勉強了。你開心就好。”
鄒之佳還是癟着嘴,一副要人哄的樣子。
“好了!乖,我留下來。不過我要回車上一趟,我的包還在裏面。”
“我去給你拿!”說完鄒之佳轉身就往外走。
許臨淵卻從身後拉住了她,臉色有些難看地說,“外面天氣這麽冷,你好好待着!”
“不冷!”繼續往外走。
拉住。
“嗯?”回頭看他。
“不要幫我拿,我自己可以的。有些事情可能我做起來會比較慢,但是我寧願自己慢慢做,不然,我會覺得對自己的生活失去自主,知道嗎?”
許臨淵說完這樣的一番話,鄒之佳終于不再勉強他,她自己朝旁邊讓了一步,留出空間讓許臨淵自己出去。
等許臨淵出門以後,鄒之佳才回味起他剛剛說的話。她覺得很受打擊,她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可是許臨淵給她的感覺已經不再是中學時的那個懵懂的小男生了。十一年的歲月,讓他們的生活都發生了很多的改變。或許,是時候重新認識對方了。
等許臨淵再次帶着寒氣進來,鄒之佳就站在門口等着他。他一進門,鄒之佳就氣勢洶洶地說,“許臨淵!”
“什麽事?”
“今天晚上你什麽都不用跟我交代,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知道。”
“你問。”
“你現在,是單身嗎?”
許臨淵坐在輪椅上,看着鄒之佳一臉嚴肅的表情,他簡直快要笑場了。
“怎麽不說話?”
許臨淵嘆了口氣,道,“應該是我要擔心這個問題多一點吧?不過就是在你家客廳睡一晚,你還要查我的婚姻狀況啊?”
“別打岔,回答我的問題。”
許臨淵無奈,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我有女朋友了。”
鄒之佳的表情瞬間就崩壞了,一副幽怨又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許臨淵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趕緊追加條款解釋,“我的女朋友溫柔善良,很擅長長跑,還做的一手好菜,而且她以前還是南門一中的學霸。”
聽到這裏,鄒之佳才聽出味兒來。
許臨淵推着自己靠近她,輕輕拉着她,道,“鄒之佳,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相會波士頓2
鄒之佳抿着嘴,用力憋着笑。但她的眼角已經不自覺地眯了起來,臉上也是一副難以掩飾的幸福表情。
“嗯!”她點了點頭。
“放心了?”許臨淵笑着确認。
“嗯!”鄒之佳用力地點了點頭。
許臨淵去洗澡,鄒之佳在廚房裏面忙活着煮飯。很快,她就用火腿、雞蛋、番茄、和蘆筍煮出了一道健康營養的Omelet. 等許臨淵洗了澡、換了睡衣、擦着自己還有些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的時候,鄒之佳立馬迎了上去,繞到他後面推着他來到了餐桌旁。她殷勤地幫他移開一把椅子,讓他可以坐進那個空位裏面。然後把自己的傑作往他的面前推了推。
“吃了它。”
“遵命!”許臨淵滿臉都是笑。
“等等!”
“什麽?”
“先禱告。”
“啊?”
“我信上帝了。”
“啊?”
“很奇怪嗎?”
“沒有。”許臨淵斟酌了一下詞彙,擡起頭一臉認真地說,“我也想信。不如你帶我也信了吧。”
鄒之佳看着他,一臉的懷疑,“你,确定?”
“确定。”
“你不會是想跟我在一起才說想信的吧?”
“我是這麽想的。”許臨淵坦白道。
“上帝不會收你的。”
“怎麽?上帝還歧視殘疾人?”
“去你的!”鄒之佳一只手指戳了戳許臨淵的腦門,“胡說什麽呢?!”
許臨淵馬上收起戲谑的表情,認真道,“我真的想信,其實我以前在加州讀書的時候我就想信了。那時候我一個人,有個基督徒的室友幫助我很多,那時候我也去過幾次教會。但是,我信不了。我那時候是真的不信。”
“那你現在是?”
許臨淵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跟你能再走回到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如果,一定要憑着看到一個奇跡我才能相信上帝的存在,我想,我已經見到了。祂能把你再帶回我的身邊,我覺得,祂挺了不起的。”
鄒之佳沉默了,她怔怔地看着許臨淵,明白他所說的“奇跡”是什麽意思。
是啊,經歷了水深火熱的十年,他們還能再走回到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那好。我們一起禱告吧。”
“嗯。”許臨淵也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鄒之佳的禱告。
“親愛的天主,謝謝你陪伴我們走過苦難,謝謝你讓我們能夠尋回彼此。謝謝你接我們的寶寶回了天家,我們為這一切獻上感恩。願聖父、子、聖靈聽我們禱告。阿門。”
“阿門。”
他們吃完飯,鄒之佳收拾好廚房,就照顧着許臨淵在沙發床上躺了下來。許臨淵已經躺下了,卻拉住她,不讓她走。
“睡覺了。”鄒之佳回頭笑着說。
“嗯。”許臨淵兩眼有些閃閃的,“我想你陪我一起睡。”
鄒之佳笑,“那個,我剛信了上帝,這麽快就破戒,不大好吧?”
許臨淵看着她,一臉的幽怨,委屈道,“就只是睡覺,不幹別的,也不行嗎?”
“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我們小時候也沒少在一張床上睡過,那時候還是你堅持要求我跟你睡一張床的,我不是也沒把你怎麽樣?”
“那怎麽能一樣!”某人臉紅。那時候她确實是拉着他堅持要求他們同床共枕的,而且她還等他睡着,偷偷貼上去靠着他的背睡覺。
“那怎麽不一樣!”
“那個時候,我們不會想犯錯誤。”鄒之佳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許臨淵眉頭皺起來,道,“你說的是你吧?你怎麽知道我那個時候不想犯錯誤?!”
“!!!”
“怎麽,很意外嗎?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你是許臨淵啊!你怎麽可能會想犯錯誤?!”
這次輪到許臨淵滿臉黑線了,“我怎麽就不能想犯錯誤了?!就因為我的腿不好嗎?你那時候就是這麽看我的嗎?!”
“我……”鄒之佳啞口無言。坦白說,她那個時候真的以為許臨淵是個沒有那方面需求的男人,但是這也不是她的錯啊,她也是那個時候剛剛知道女人的肚子是怎麽被搞大的。
許臨淵盯着她,眼神開始變得不善,語氣有些不悅地說,“你那個時候,該不是以為我不行吧?”
鄒之佳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了解許臨淵,他是個對“不行”這兩個字十分在意的男人。別人說他不行,他簡直恨不得立馬就證明別人錯了。正因為這樣,他對自己的要求高得近乎苛刻。
“所以上次之前,你也一直以為我不行?”顯然,許臨淵并沒有打算放過她。
“呃,也不是。”
“那是什麽?”
“呃,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我很愛你!”
然後鄒之佳低頭在許臨淵的嘴上快速地啄了一下,搞得許臨淵絲毫沒有防備。
鄒之佳擡起頭,打算趁機溜走,可是當她跟許臨淵分開,看到他的表情的時候,她的腳步就好像被凍住了。
許臨淵瞪着一雙大眼睛,眼眶紅紅的,嘴癟着,呼吸有些短促,一副感動兮兮的表情。
“怎麽了?”鄒之佳有些擔心地問。
“你剛剛,說什麽?”許臨淵看着她問。
“我……沒說什麽……”
“你說了!”許臨淵立馬反駁,“你剛剛說,你很愛我!”
“我,說了嗎?”某人想抵賴。
“你說了!”
許臨淵深情地望着鄒之佳,就好像他的眼裏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一樣。鄒之佳也看着他,她完全明白他心裏的滄桑。
他們一直對望着,誰也沒有說話。幾秒鐘後,許臨淵臉上的各種紋路都在變深,嘴巴也癟得更大了。“啊……”許臨淵大哭了起來,“嗚嗚,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你愛我,嗚嗚……我好感動啊!”
鄒之佳看着他在一旁表演,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她看着看着,就自己也癟起嘴來,有點想哭了。
“許臨淵,你有這麽感動啊?”
“有啊!”許臨淵繼續哭。
鄒之佳看着他,然後就心疼地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把他圈在了自己的懷裏。許臨淵趴在她的肩膀,真的有點情緒失控了。
“我十多年前就跟你說我愛你了,你今天才第一次跟我說你愛我。嗚嗚,你終于肯承認你愛我了!”
“對不起啊,我反應太慢了。”鄒之佳有些愧疚地說。
許臨淵卻拼命搖頭,哭着說,“不慢不慢!你肯承認就好了,不敢嫌你慢啊!”
“哈哈哈哈!”鄒之佳又忍不住笑場了。
許臨淵抱緊她,抗議道,“不許笑!”
“好好好,我不笑。”鄒之佳嘴裏這麽說,心裏卻還在笑。
“留下來陪我睡覺嘛。你的房間我上不去,不然,我就上去跟你睡了。”許臨淵有些幽怨地說。
許臨淵一句話就讓鄒之佳破了功。她想起了她企圖自殺的那天,許臨淵似乎是一路爬到她的面前的。她心裏十分地愧疚,也十分心疼他。再張開的時候口氣已經軟了很多。
“真的只是睡覺?”
“嗯嗯嗯!”
“那好吧。不許想犯錯誤哦!”
“偷着想也不行嗎?”
“不行!”
“我試試吧。”說完,許臨淵又癟起嘴,一副幽怨的樣子。
鄒之佳答應了過來陪他一起睡,許臨淵才松了手放她去洗漱。鄒之佳前腳走,許臨淵後腳就躺了下來,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天花板傻笑。這一天,他從太平洋西岸穿越而來,在大西洋西岸安穩落地。這還不算,他今天在門口等了三個多小時才有了這一晚的濃情蜜意。許臨淵想着他跟鄒之佳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就樂不可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角上揚,但是他笑着笑着就又有點想哭,才哭一下下他又想笑。翻來覆去,酸酸澀澀,讓他疲累不已。
等鄒之佳洗完澡擦着頭發從二樓下來,許臨淵已經躺在沙發床上睡着了。他頭頂的燈還亮着,照着他安穩的睡顏。鄒之佳在他旁邊蹲下來,幫他把手臂收到被子裏蓋好,她還不放心地把他腳邊的被子也掖好。然後她看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關了燈,轉身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相會博士頓3
時差沒倒過來,許臨淵第二天一早五點多就醒了,醒來想起昨晚的事情,心裏還是甜滋滋的。想起鄒之佳,他往身旁一看,根本就空無一人,心裏很是失落。他又躺了一會兒,确認自己是徹底睡不着了才起身。他穿戴好,坐着輪椅在樓梯口猶豫了半天,還是拿不定主意自己要不要上去。他真的很想她,但是,似乎,如果真的爬上去,苦情的戲碼又有點兒太足了。
許臨淵很懊惱,這道樓梯總是讓他心煩。
許臨淵在樓梯口坐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他可以去做早餐,但是他又不知道鄒之佳要睡到什麽時候才起床。他一邊坐,一邊思考,他拿定主意,他要盡快找個沒有樓梯的房子搬過去,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也忍不了了!
最後鄒之佳是七點多才從房裏出來的,她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許臨淵面色不善地坐在輪椅上,守在樓梯的下面。她立馬感覺到了從許臨淵那裏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她自覺理虧,馬上在樓梯口站定,隔着一道長長的樓梯問候許臨淵。
“Morning.”
“……”許臨淵皺眉,臉色變得更黑。
“哈哈,”鄒之佳幹笑兩聲,“那個,你昨晚睡得好嗎?”
許臨淵擡着頭仰視她,口氣不善地說,“你覺得我睡得好嗎?”
“呵呵,我不知道啊,所以才問你啊。”
“你給我下來!”許臨淵瞪着她,那表情就好像她要是不下來,他就要把樓梯給拆了。
“呵呵,我這就下來,馬上,馬上。”鄒之佳看着他,往下走了幾級臺階,走到一半,不放心,她又立馬轉身跑了上去,然後她坐在樓梯上,對着下面怒目圓睜的許臨淵喊,“你你你,我下去你不許打我!”
許臨淵怒極反笑,道,“你下來試試!”
“嚒嚒嚒,好可怕!我不要下去了!”鄒之佳縮在樓梯欄杆上把自己定在了那裏。
許臨淵真的是頭大,她要是不自己走下來,他真的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拿出最大的耐心,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帶着一絲笑意哄道,“乖,快點下來,我保證不怪你。”
鄒之佳盯着他半信半疑,她緩緩站了起來,“真的?”
許臨淵繼續假笑,溫柔地說,“真的。你再不下來,是想讓我表演給你看我要怎麽爬上樓梯去嗎?”
鄒之佳馬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癟着嘴說,“不要不要不要!”然後終于邁開步子“噔噔噔”地幾步就跑了下去。
許臨淵見她終于肯下來了,還沒等她完全下到底,他就伸出手去,鄒之佳見了,也伸手過去握着了他的手。誰知道鄒之佳下到最後一級,許臨淵用力一拉,她就一下子跌落到了他的懷裏。
“啊!”鄒之佳驚呼。
“小壞蛋!”許臨淵用力把鄒之佳圈在懷裏坐着,讓她躲閃不了,然後他對準她的唇就吻了過去。
“唔——”鄒之佳想抗議,可是他的吻真的好清甜,而且他是許臨淵啊,她愛了十多年的許臨淵啊,他的一個吻已經足夠颠倒衆生。
鄒之佳張開嘴迎合他,許臨淵長驅直入,氣勢雖然兇猛,但是技法卻很生澀。但即使是這樣,鄒之佳也已經被他吻得颠三倒四了。
原來接吻不是靠技術,而是要看接吻的人是不是真的能夠撬動你愛的神經。
最後兩個人都吻得志得意滿才分開。
許臨淵望着懷裏的人,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等一下我就出去找房子,找到我們馬上搬家!”
“啊?為什麽?Jonathan現在在他父母家,他不會介意我們繼續住這裏的。”
“我介意!”許臨淵目露兇光道。
鄒之佳一時沒有明白,傻乎乎地問,“為什麽啊?這裏不用給租金,你知不知道現在波士頓的房租有多貴——”
“我給得起租金。”許臨淵堵上了鄒之佳的話頭。
“可是,我住習慣了啊,搬家也很累的,搬來搬去很沒有安全感的。”鄒之佳還在繼續理論。
許臨淵本來氣勢洶洶,說到這裏臉上已經露出了委屈。他嘟着嘴,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
“怎麽了?”鄒之佳有些心軟。
“我想搬家。”
“真的那麽想?”鄒之佳的态度終于軟了下來。
“嗯。”
“為什麽啊?”鄒之佳還是沒反應過來。
許臨淵的頭低低的,然後嘟着嘴撒嬌似的說,“我怕樓梯。不想住在有樓梯的房子裏。”
許臨淵委屈的樣子讓鄒之佳心疼壞了,她沒想到,許臨淵這麽介意他上不去二樓這件事。她想起從昨晚到這個早上她欺負他的一系列舉動,她居然還賴在樓梯上不肯下去讓他着急,許臨淵的心裏早該恨死她了。
鄒之佳好後悔,她圈住許臨淵的脖子,口氣軟軟地說,“好,我們馬上去找房子搬家。你不喜歡樓梯,我們以後再也不住有樓梯的地方了,好不好?我們去找個房子,要最方便你用的,讓你住在裏面,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嗯。”許臨淵把下巴放在鄒之佳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鄒之佳抱着他,想給他一點安慰。許臨淵在她懷裏,好像一個小孩子那樣,柔軟脆弱得讓她心疼。
他們抱了一會兒,鄒之佳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疑惑道,“不過,你是打算在波士頓住多久啊?現在租房子會不會太草率了?”
“想住多久就多久。只要你在這裏,我就哪也不去。”許臨淵抱着鄒之佳,吻着她的脖子低喃。
鄒之佳推開他,跟他拉開一段距離,瞪着眼睛道,“許臨淵,你不是失業了吧?!是不是上次你回去得還是太晚了,來不及挽回公司的事情了?”
“不是!”許臨淵低着頭說。
“什麽不是?!”鄒之佳從許臨淵的身上跳了起來,許臨淵想抓住她,但卻撲了個空。“左皖川上次跟我說,如果你不回去後果會很嚴重,他要我務必把你勸回去的。難道,還是太晚了?!都怪我,我該早點讓你回去的!怎麽辦?都是我的錯!”
鄒之佳慌得團團轉,讓許臨淵看得都有些心慌。他拉着鄒之佳,讓她看着他,口氣堅定地說,“佳佳,沒事的!”
鄒之佳卻很焦躁,道,“怎麽會沒事?!你都失業了!工作對你來說那麽重要,你沒有了工作,一定很不開心的!”
許臨淵抓着她的手臂,硬逼着鄒之佳跟他對視,“佳佳,你看着我!你看我,我現在不是很好嗎?我沒事的!是我自己辭職的,這是我的選擇,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不是你的錯,聽到了嗎?不要自責,真的,我很好。”
“可是,怎麽辦?你沒了工作,找工作一定不容易的,而且,要找回你以前那麽好的工作肯定很難。”鄒之佳還是很慌亂,一副焦慮過渡的樣子。
許臨淵皺眉,他知道他必須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會被自己的焦慮症逼瘋的。
“所以,上次你是因為怕我失業才逼我回去的?”
鄒之佳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想也沒想就回答,“是啊!不然呢?!”
許臨淵現在真的有點氣憤了,他瞪着她說,“鄒之佳,你不覺得你這樣是自作主張嗎?!那是我的工作,要與不要都是由我說了算,你為什麽要替我做決定?!就因為這樣,我們之間又錯過了一年三個月零十一天!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尊重一下我的自由意志嗎?!”
鄒之佳看着許臨淵怒氣沖沖的樣子,總算是把精神集中在了許臨淵的身上。
“我,我當時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
許臨淵皺眉瞪着她,一臉的憤怒。他深深地吸氣,然後緩緩地呼出來,努力平靜着自己的情緒,然後推着自己靠近鄒之佳,說,“佳佳,我當時一點都不想回去。因為你病了,我想留在你身邊支持你,跟你一起走過艱難的日子。是,我是很喜歡工作,但是工作與你相比起來,你對我來說要重要的多得多。如果沒有了工作,我去給人寫代碼打工,怎樣都能養活我自己。但是如果我沒有了你,我注定孤獨一生。所以,不要說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只要你不介意我賺錢不多,我寧願陪在你的身邊,我們做對最清平的平凡夫妻。這樣,我會很幸福。”
鄒之佳聽了許臨淵的話,總算确定他說的是真心話了。她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緩緩在許臨淵的面前蹲了下來。
“我知道了。”她嘟着嘴說。
“總算開竅了。”
“我是不是好笨?”
“估計是吃藥吃壞了。”
“你也這樣認為?我也覺得我現在的反應比以前慢多了。看來Jonathan給我吃的都不是什麽好藥,他以前老是鬥不過我,不是趁我病了故意讓我吃些會降低智商的藥吧?”鄒之佳一臉的認真。
許臨淵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說,“傻點兒好,省得你滿肚子馊主意整天欺負我們這些殘障人士。”
“我哪裏有那麽惡劣!”抗議,抗議!
“還說沒有,是誰昨天晚上答應陪我在樓下睡卻自己跑上樓去的?又是誰今天早上賴在樓梯上不下來的?害我早上起來見不到你,在樓梯下面等了你快兩個小時。你這不是欺負我是什麽?”
“嚒嚒嚒。我錯了。別說了,我已經心疼了。”鄒之佳低下頭,把手墊着自己的頭、趴在許臨淵的大腿上。他的腿真的殘廢得好厲害,而且真的好細,細得鄒之佳都不敢用力趴在上面。
“還知道心疼,還算你有點良心。”許臨淵溫柔地摸着鄒之佳的